第209頁(1 / 1)

官伎 三春景 4196 字 6個月前

必取消一次行程?

取消這種行程對女樂也是挺麻煩的,特彆是這種有開酒席、博戲的!因為這種是官伎館要分成的。眼下取消了,官伎館分成就黃了,為了這個,哪怕是錢不多,花柔奴也得給錢總管寫個條子。

這種事和後世的賬務一樣,錢多錢少都是一個活兒,要是看管的嚴,非要一絲不苟的做,總是瑣碎煩人的緊。

再者,說出去也不體麵。一次兩次倒沒什麼,但次數多了,又或者娘子本來境況就不太好的,外頭就難免有人議論。

“那張衙內是為什麼不能來的,你可知了?”楊菜兒問花柔奴。她知道重點也在這裡,不然花柔奴何必來呢?

花柔奴咬了咬嘴唇,低聲道:“是去了華芳樓呂元真那兒...”

呂元真和花柔奴她們是同期,當年在新竹學舍時是一起學,後來做女弟子、正式出道,也是一起的。這種在女樂中往往是競爭對手,外界總喜歡對比她們。

“好沒要緊!這邊約定了我們擷芳園的娘子,轉頭就與彆人好了?好就好了,這也不打緊,行院子弟貪花好色是常有的,但怎能為了一個撇下一個?”楊菜兒氣的眉毛都挑起來了,這個張衙內做事也確實不厚道。

又不是鋪床的客人,各處走動都是有的,哪怕是女樂娘子,也尋不出個不是來。關鍵是為了一個女樂,放了另一個女樂的鴿子,這就是打臉了!而女樂娘子是最在乎臉麵的,這樣的事等於是將人的臉皮放在腳下踩!經過這件事,花柔奴在外又要被人笑了,這能忍?

楊菜兒說著看向花柔奴:“你也是個外強中乾的,看著厲害是厲害,真正做起來事就是個蠟槍頭。這樣的客人你是如何結識的?先頭不知道他是這樣——罷了,如今總是知道了,轉頭與他斷了!另外,寫封書信與那華芳樓的小娘子。”

這種情況,寫的書信也很簡單,無外乎就是罵呂元真做事情不厚道,半路截客人,有那麼自甘下賤麼!雖然呂元真也有可能並不知情,但這種情況下死道友不死貧道,先罵了再說!如此一來,事情就從花柔奴留不住客人,變成了呂元真不講究,插足搶人了!

聽楊菜兒這樣說,花柔奴忍不住道:“姐姐...你說的道理奴都知道,可張衙內常在我這裡走動,光是上月便有七八個外差,四次酒席,博戲也玩過幾回。就這樣斷了,豈不是,豈不是太冷情了些?”

見花柔奴這樣,楊菜兒似乎比剛才還要生氣,伸手重重地點了幾下花柔奴的額頭:“你這個呆子!沒得根基的貨!你如今是什麼人,是女樂娘子,難道還缺幾個填補的客人不成?哪怕那真是個好客人,也不能隨他拿捏罷?”

“你要是將自己自賤到那地步,也彆指望有誰能高看你一眼了——你是看得見的,紅妃那才是好榜樣呢!人家最聰明了,喜歡的客人就結交,不喜歡的客人就不管了。哪一回誰讓她麵子上過不去,她就惱了,能當麵下人家麵子!”

“大家都說她這樣的女樂結交不得,又說今後有她受冷落的時候。可如今看著呢,到處是上趕著結交她的,她一日紅過一日,如今都做了花神娘娘了!”

“蠢材蠢材!你但凡有紅妃十之一二的資質,也不至於如今這般了。”

張衙內是花柔奴所有客人中比較好的一個,不隻是他勤於約見花柔奴,想約見女樂的人多了去了。關鍵是酒席、博戲這些,能經常做這些花頭的,才會被女樂看在眼裡——更何況張衙內出手闊綽,還時不時有禮物送花柔奴。那些禮物不能與紅妃收的那些重禮相比,可今日一根金釵,明日一個玉鐲的,也不能小覷了。

花柔奴來楊菜兒這裡是來訴苦的,也是來請楊菜兒幫忙出主意的,卻沒有想到被楊菜兒這樣一通責備。特彆是楊菜兒責備她時還帶著紅妃,這就讓她心裡更難過了。吃不得這口氣,當即想要反駁回去。然而想到楊菜兒馬上就要做都知了,根本不敢頂撞,最後也隻能捂著臉哭著走了。

“你待院裡的小娘子倒是嚴厲。”正吃飯的韓尚書看完了全部,輕輕搖了搖頭:“你是為了她好,旁人都看得出來。隻是人家自己怕是看不清,受了這樣的委屈,回頭隻怨恨你。”

人都是偏心的,楊菜兒此番這樣對花柔奴。不喜歡她的人,隻當她是在奚落人。而喜歡她的人看在眼裡,卻當她是為花柔奴好!嚴師出高徒麼,正是為你好才嚴厲呢!不然閒的沒事做了,對你耳提麵吊的?

“她怨恨便怨恨吧。”楊菜兒不把這個放心裡,道:“其實奴也真心有些看不上,她這哪裡是官伎館裡女樂的樣子?女樂就要有女樂的體統,一味自輕自賤,這誰看得上呢?”

晚間一應日程都結束了,楊菜兒與萬占紅打雙陸取樂消遣時還說到了這事。萬占紅笑著搖搖頭:“你就是愛攬這樣的事兒!如今花柔奴她們這一批女樂都漸漸顯露出來了,有什麼前程也能估出一二。原來看著花柔奴倒還好,可如今看著卻是不成了!”

“其實她美色、才藝並不壞,接人待物上哪怕不算十分出色,可也沒什麼錯處可挑,與一般的新人大差不差!如今成這個樣子,還是她這個人糊塗!”說到這裡的時候,萬占紅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有時候想不清楚關竅,你知道的吧?”

“我不喜歡師紅妃你是知道的,她因為師小憐的乾係,與樊素貞是一道的...可不得不承認,人家小處有這樣那樣的錯沒錯,可到了緊要時候,總是看得清的!她也不是討好了所有人,隻不過喜歡她的人肯定是極喜歡的。”

楊菜兒皺了皺眉,喝了一口酒,看著雙陸棋盤上的局麵,自己已經是不成了,便扔下認輸。道:“我如何不知,隻是她常在我跟前殷勤走動,便想著帶攜帶攜她,好歹是同院的姐妹麼。”

聽楊菜兒這樣說,萬占紅一下就笑了:“你如今倒是越來越有都知的樣子了...隻不過也不必如此,一切如常就是了。你瞧如今柳都知當家,也沒特意照管到每一個人啊。”

楊菜兒對花柔奴那樣直接嚴厲,除了是一種‘關照’,也是拿腔作調呢。她如今被認為是擷芳園下任都知最有力的競爭者,她自己更是有一種十拿九穩、舍我其誰的意思。這個時候再看官伎館裡的女樂們,就有些頭狼看自己狼群裡的狼的心態了。

端著這樣的心態,對花柔奴的時候,她就不自覺拿出了上位者‘指點’的心態。如果不是這樣的心態,哪怕是對著之前的花柔奴,她也不至於把話說得那麼冷冰冰的...嚴厲教導隻是一個說法而已。

楊菜兒自覺自己就是下一任都知了,又過了幾日,教坊司果然有考察通過的文書下來——柳湘蘭往上遞了名單,名單中的女樂們會接受教坊司的考察。說是考察,也不過就是教坊司的官員打聽一下名單上的女樂的實際情況,隻要大差不差,都不會有駁回名單上名字的說法。

真正見真章的時候,還要等到‘公推’呢(所謂‘公推’,實際上就是用豆子做不記名投票的時候)。

接到考察通過的消息,楊菜兒一點兒也不意外,她可是幾個候選人裡唯一的如夫人!其他人或許還有一些不安,她卻是沒有的。隻是在收到消息之後,她多問了一句:“此次有幾人要參與公推?除了奴家之外,還有哪些人呢?”

楊菜兒、常蘭姑、甄真兒、何賽錦,這是之前遞上去的名單,楊菜兒此時已經暗暗計較起來了。

來報消息的人沒有一個停頓,立即道:“之前柳都知報上去的,如大家您,又如常娘子、甄娘子,都是過了的,隻一個何娘子被打落了下來。”

“何賽錦?”楊菜兒想了想點頭道:“她也就罷了,確實差著一些。

何賽錦最近忽然紅的,但她一不是才藝過人,二不是根基深厚,忽然這樣紅是因為他最近有個好客人,十分與她撐腰!行院裡的娘子就是這樣,有一個地位極高的恩客,儘力與她們撐腰的話,外界就會立刻另眼相待。

相比起其他人,何賽錦加入這個名單確實差了些意思。

本來以為就是這樣了,自己還少了個競爭對手呢!卻沒想到報消息的人繼續道:“也因為打落了何娘子,教坊司那邊又提了一個人...是、是....”

說到這裡的時候,報消息的人忽然有些遲疑。→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楊菜兒就奇了,這種事有什麼好遲疑的,直接說出來就是了。擷芳園就是那麼些人,大家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有資格選都知的更是隻那幾個,難道有誰的名字是不能說的,至於為難成這樣?

報消息的人最終還是吐出了那個名字:“是師娘子。”

第141章 驚鵲(3)

“師小憐?”楊菜兒怔了怔,聽到報消息的人說‘師娘子’,首先想到的還是師小憐。師小憐也是老資曆的紅霞帔了,人氣也不錯,而且她一慣長袖善舞,倒也適合都知這個位置...然而,她本功不是舞,而是唱,這就一切休了。

不是沒有歌姬做都知的,但那種例外,要麼是運氣實在好(舞伎作為競爭對手沒有拿的出手的,身後又有強力人物支持等等),要麼就是這個歌姬是不世出的天才選手!雖然官伎館裡要低看歌姬,可如果是可以名留青史的傳奇歌者,那就沒什麼了。

有些人就是這樣的,光芒擋也擋不住,一切的‘慣例’‘規矩’在她們麵前都是紙糊的一樣...而顯然,師小憐還不到那個程度。

“師小憐的話...充人麼?”這時這是楊菜兒的唯一想法。

選都知的規矩,名單確定之後往往是四人,有的時候也可能是三人——公推時,大家先會討論名單,用商議的方式除掉多餘的人。

但最終能參與投票的隻有三個名額。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慣例,與女樂這麼多年的‘曆史’有關。都知往上遞的名單很難一次排除到恰好‘三人’,偶爾會有四五個候選人都很好,實在難以排除的情況。這種情況下,打落掉哪一個,都是落了人家女樂的體麵。

對於教坊司來說,落了女樂的體麵其實是小事,關鍵是女樂背後的靠山不好說話。女樂們既然有那個心選都知,那自然是和靠山們說過的,靠山們也會為了女樂給教坊司打招呼。如此,教坊司這邊不說直接捧人做都知,好歹讓人成為候選人罷!

最後選不上,還可以說是其他都知們不願意選,也可以推脫是其他候選的女樂實在太厲害。可是列入候選人名單的麵子都不給,某些十分有來頭的人就有話說了——他們不見得真那麼在意女樂能不能做都知,他們隻是不願意在女樂麵前丟麵子,顯得自己無能。

所以,此次公布出來的候選人名單,有她楊菜兒,另外還有三個,這不算出奇。

但這樣一想,楊菜兒又覺得不對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