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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189 字 6個月前

五十貫便是了。這兩支珠花,是宮內造作所流出來的,當時到手時,蝴蝶蘭花的就是八十貫,鳳凰銜珠的要一百貫!這鳳凰銜的珠子您是瞧見了的,其中有一顆大珠,您看看值多少?單賣這顆珍珠,也要六十貫了!小人掙個跑腿的錢,一樣加五貫錢也就是了。”

“至於這對耳璫,兩百貫嚴娘子拿去,隻當是小人常往來的情誼。”

“你這人還真是漫天要價了,罷了,四件首飾都減半,如此就全要了,你看如何?”這門客顯然也很懂‘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的道理,更兼心中知道這些首飾的真實價格,便直接來了個狠的。

羅待詔麵露為難之色:“這...若是一成兩成價,倒是能減,一下去了一半,是要虧本兒的!”

又還了兩回價,鐲子三十貫,珠花一個是五十貫,一個是六十貫,耳璫一百二十貫,總共是二百六十貫到手。也不用嚴月嬌自己簽花押,朱英直接替她付了錢。因為紅妃的關係,朱英和她也算熟...當然,眼下為她出這個錢,本質還是看紅妃的麵子。

朱英知道紅妃看重嚴月嬌,才有這樣的事。

等到羅待詔人走了,嚴月嬌忍不住道:“這羅待詔怎麼回事兒?平日裡開價再沒有這樣亂來的,今日是昏了頭了?”

女樂、雅妓相熟的掮客是很少有亂開價的,大家做的是長久生意,你這裡亂來,生意就要做不下去了!嚴月嬌平常很相信羅待詔,而且之前他們生意往來也從沒有過獅子大開口,把她當肥羊宰的事!卻沒有想到,今次讓她在紅妃和朱英這裡丟臉了。

“這自然是因為今日有‘肥羊’啊!”紅妃見她都有些窘了,便替她解釋,然後看了看朱英。

朱英人在紅妃這裡...眼下很多人都知道朱英常在紅妃這裡走動,正是肯為她花錢的時候呢!就算跟羅待詔買珍珠首飾的人是嚴月嬌,那也不妨礙朱英為了顯示自己的大方闊綽啊!

在追求階段,客人在女樂麵前顯示財力是常有的,這一招也確實有用...而且,就算沒有顯示財力也一點,正熱切的客人也樂意給看重的女子花錢——嚴月嬌在眾人眼裡是紅妃的助演,當著紅妃的麵給她花錢,意思是差不多的。

第138章 鮮花著錦(6)

朱英既然刻意給嚴月嬌花錢,自然是有些想頭的——當然是刻意的,不然以他的身份,何必理會一個上門來的掮客呢?就算說好奇,這樣的掮客行院中也是常有的,他在行院裡走動這些年,難道還不知道?

雖然隻是二百多貫,但大小也是一筆錢呢!對於行走在行院的達官貴人來說,為一個人花額外的錢是有很多說法的!真要說起來,這錢隻要是額外給的,那就是再多都不算多,再少都不嫌少!

萬貫家財全花進去,固然說明這兩人關係不一般!另外,要隻是多拿了一朵花、一盒粉,那也說明了一樣的事。

這裡並非說明朱英對嚴月嬌有意思,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他這是要正式開始對紅妃發起追求了。這一點在行院內有一個專門的說法,管叫‘體貼’,又叫‘射風流箭’...此前朱英也在紅妃身上花過錢,送過很貴重的禮物、揭花榜時也有不小的支持等等,但那不能和當下比較。

此前無論做什麼都有個說頭,比如說送禮物,就說是酬謝紅妃之前的演出雲雲。揭花榜時,給紅妃送金花,還借了彆人的手呢!

而一個行院子弟對娘子可以無理由花錢,隻能說明這是在追求!

朱英剛剛和張采萍了斷了關係,就開始追求紅妃,這有點兒不合適。不過到底也在限度內,一方麵張采萍是名妓沒錯,但她不是女樂啊!‘名妓’這種微妙的身份,認它的時候,女樂們的種種優待,名妓都能享有。可不認它的時候,那就是擦邊球了。所以,朱英結束了和一個雅妓的關係,並不需要‘空窗期’,就能和一個女樂在一起。

另一方麵,就是紅妃現在的情況了,紅妃還沒有和李汨結束。雖然外界也有猜測‘李大相公’的紅塵劫難什麼時候會結束,眼下一年多了,也該見到底了吧。

紅妃與李汨的關係既然沒結束,自然就更談不到與朱英有什麼瓜葛。說起來,熱客不惜氣力向一個女樂獻殷勤,非要將人弄到手不可,一般也隻會是在其空窗期的時候。不然的話,和眼下這個分手,再到一個不長不短的空窗期,且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當然,若是遇到一個不講規矩,視空窗期如無物的女樂,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當下為朱英的舉動感到意外的,不是因為他剛剛和張采萍結束。而是紅妃還和李汨牽扯著,他就上趕著來,也不知道他是不把李汨放在眼裡,還是真的心那麼寬,不在乎自己付出多少。

事實上,如今不少人傳說鄭王朱英是個癡情種子...他隻是遇到自己的冤家對頭了。

“緣分嘛,這種事如何好說呢。”柴琥的堂弟,一個近支宗親,就在一次全是宗室的宮宴上說起了這事,頗為唏噓的樣子。

“緣分?哪裡是什麼緣分,真要這樣說的話,紅妃不知和天下多少男人都有緣分了!”對於這個說法,柴琥嗤之以鼻:“你們自己算算罷,擷芳園前那樓子裡,多少人排著隊見紅妃那小娘子,鬼迷了心竅一樣!”

“那九叔你說這不是緣分,是什麼?”另一個宗室,論輩分比柴琥矮了一輩兒,但兩人年紀隻差了兩三歲。他看起來有些饒有興味地樣子,對這件事很好奇啊!

柴琥一口飲儘一杯蜀中‘流鳳酒’,慢慢道:“原是冤孽來著,且看著罷,那等動了真心的,有一個算一個,終不能得償所願...嘉魚他是上輩子欠了紅妃的,這輩子來還——紅妃那小娘子,上輩子怕是放債的!”

“鄭王動了真心?”這是意外,動真心這種事說起來還挺微妙的呢。

“放債?放債怎麼會如此,我聽說放債是大罪過,死後要下地獄受刑,來生若是僥幸脫胎做人,還有種種苦難要曆經。”這就是要挑刺了,明知道柴琥之所以說紅妃是放債的,原因是欠她的人不止一個兩個。

柴琥不理會意外的那個,對另一個宗室道:“她就是放債的,所以此生才如此!”

一個人苦難多不多,不在於是否擁有容貌、才能、財富這些東西,感到‘受罪’單純是一種個人體會。柴琥絲毫不懷疑,對於紅妃來說,每一天都是身處煉獄之中——給她的那些東西,再好都是她不在乎的,而她想要的東西根本不可能得到。

宗室們宮宴上都會提起紅妃和朱英,在行院中就更不會少這兩個人的傳聞了。就在宮裡舉行宮宴時,擷芳園內師小憐小院裡幾個小姐妹小聚,也一樣說起了這回事。

“嘖嘖嘖,昨日鄭王往紅妃院裡送了什麼,那樣多的箱籠?”樊素貞笑著看向師小憐。她之所以特彆拿這話問師小憐,是因為朱英開始撒錢後,很知道買通人,紅妃身邊的人也一樣送禮。

嚴月嬌都能得他買的珍珠首飾,師小憐這個秦姐姐就不必說了。

“你彆亂想,並非什麼寶物,之所以那許多箱籠,是因為那是一批瓷器。”師小憐隔空點了點樊素貞,然後才解釋說:“鄭王請督陶官燒造的一套瓷器,文房所用、擺設頑器,就連食器都有。”

“瓷器,這可稀奇了,紅妃要什麼沒有,鄭王怎麼巴巴尋了這個來?”樊素貞拿這個說笑起來。此時也有稀罕瓷器,比如說各大官窯出來的好東西,民間甚至得不到!但此時的瓷器還沒能衝擊高端市場,東西買不買得到不說,但就算是最好的官窯瓷器,在大眾印象中也很難和昂貴奢侈聯係在一起。▂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以食器為例,此時大戶人家和高檔酒樓的標配是銀器,誰能用一水兒全銀器的餐具,就算是富貴滿堂到家了。當然,如果嫌棄銀器太暴發戶,也可以換成漆器,漆器又貴又複古,可以說是貴而不俗了。

不過,漆器的使用體驗上不是那麼好,保養起來也不符合日用器的習慣,這是個不大不小的問題。相對來說,各方麵臻於完美的應該是琉璃器,也就是玻璃器皿。此時燒造玻璃器上有了長足的進步,所以玻璃首飾,也就是藥玉首飾,相對而言已經是稍有餘錢的婦人都能用的起的了。但燒造玻璃器皿,難度又要大很多了,所以成功率感人,成功的裡麵又少有品相上乘的,如此一來,琉璃器還維持著過往‘琉璃’的逼格。

因為瓷器尷尬的地位,樊素貞才說這話的...又不是什麼了不得東西,送這個做什麼!

“送禮物自然是要投其所好,紅妃愛瓷器啊。”師小憐回憶著道:“紅妃看那瓷器上的冰裂紋,倒是比那些貴重錦緞上的織錦圖案認真多了。”

“紅妃的喜好啊...”說起這個樊素貞也無話可說,紅妃在一些細節上,和時下的大多數人都不同。如果她隻是個普通女樂,這點兒喜好自然無足輕重,也引不起他人的注意。但眼下她已經不是尋常女樂了,是出道即走紅,第一次揭花榜就成為花神的花魁,她的一些講究自然而然會成為彆人學習的方向。

簡單來說,她現在是引領潮流的那一個。

花魁們彆出心裁,其他娘子跟上,然後再擴散到達官貴人,新風尚就這樣成為了勢不可擋的大潮。

紅妃喜歡翡翠,所以如今京師之中翡翠漲價兩三成。紅妃愛瓷器,於是其他娘子的房中也漸漸有了更多瓷器——至於翡翠、瓷器這些東西憑什麼漲價,憑什麼因此為世人所貴,總能找到理由的。

一樣東西的價格就是這樣,有的時候並不是單純的物以稀為貴...關鍵在於人的想法。

紅妃前些日子在一個民間窯口定了瓷器(她倒是想在官窯訂瓷器,隻可惜不能夠啊!她身份所限,再有錢也做不來這事),那民窯工藝倒是不錯,並不輸官窯多少。和官窯相比,非要說差在哪裡,大約就是品控和品味了。

品控的話,畢竟官窯不惜成本,燒出來的器物,凡是有一點兒不好的,銷毀就是,所以產品是百分百優品。至於品味,設計瓷器在此時還是工匠之流,畫畫、設計園林的這些人都地位不高,快吸引不來人才了,更彆說是整天和泥巴、瓷窯打交道的製瓷行業了。

官窯還好一些,民窯是真不用想有什麼特彆雅致的好東西。市麵上能看到的,都是一色一樣的器物,匠氣十足!

而紅妃,她既接受了文人教育,又有上輩子的見識,腦子裡不知道有多少漂亮瓷器的想法。所以平常畫畫累了,也會攢一些瓷器設計圖,攢的時間久了,竟積累了好多!事實上,前些日子在窯口訂的,隻是其中一部分。

都是一些不成套,但單拿出來都能讓人讚不絕口的器物。

或質樸,或清味,或文趣,或高雅,或華麗...紅妃有些自己用,有些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