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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202 字 6個月前

己有一天能寫出這樣的作品都不能了。

“說起來,這也是‘山園社’寫與師娘子的罷?到底是師娘子,結交了一個山園社,好的詩詞便層出不窮了!”

眼下沒人知道山園社到底有哪些牛人在其中,但沒有人懷疑這個‘山園社’的水準。通過紅妃往外流出的東西,哪怕是隻言片語,也足夠外人瘋狂崇拜了...甚至於很多人,專門去捧紅妃,不是因為對紅妃本人感興趣,而是對‘山園社’上心!想通過紅妃來近水樓台先得月!

這年頭掌握話語權的人,無論是宗室、高官,還是地方名士,本質上都是文藝青年。甚至於商賈,做的大一些了,也得沾染一些文氣...得到‘山園社’這樣的團體支持,紅妃確實如最初想的,獲得了不少便利。

第130章 芳菲(4)

結束了登場亮相,紅妃回到了自己候場準備的院子,擷芳園的人都接住了她。樊素貞笑嘻嘻道:“你尋來的好曲好詞,方才在前頭唱,我偷偷瞧了看席那邊,果然是一個個都呆住了!你姐姐唱的也好,要我說啊,她實不差那些‘如夫人’什麼,隻不過本功是‘唱’,難得爭過其他人......”

師小憐不是那種出道之後能有那麼兩三年大紅大紫,堪稱花魁的女樂,她門前就是細水長流,總不差人氣,始終能維持一個比較好的情況。她這樣的,固然也好,但就是差了那麼一點兒衝勁兒。

這樣,她在等著升等時,就沒什麼優勢,隻能熬資曆。而熬資曆的話,雖說是排隊,但本功是‘唱’的女樂,相比本功是‘舞’的女樂,終究差了那麼一點。

“姐姐的唱我是挑不出毛病的,至於熬資曆升‘如夫人’的事,未來的事誰知道呢。”紅妃沒有把話說死,她心裡有一些想法,隻是沒說出來。

正說著,師小憐也帶著那三四個唱的女樂回來了。笑著看向紅妃:“總算不辱使命,二姐在台上也好...現今,隻看待會兒呈演了——還愣著做什麼?二姐快去換衣梳頭啊!”

“是是是!”紅妃應了一聲,轉身去到給她和她的伴舞使用的更衣間內,換上了待會兒跳舞要穿的衣服。一件石青色短抹%e8%83%b8,一條朱膘色紗線闊腿褲槢,褲腿並不散著,而是在腳腕上方紮了起來。另外,還有四條絲帶朱碧各兩條,並不挽在手臂間,而是用金臂釧在兩邊臂彎處固定了一下。

腰上是叮叮當當作響的珠串、金銀鏈子,脖子上戴著結著紅綠絲繩的金瓔珞。手腕、腳腕上是手環、腳環,金燦燦的,上麵鏨刻著梵文、蓮花、雲紋,有鈴鐺綴在上麵,動一動就有清脆的鈴聲。

紅妃走出更衣間,立刻就有梳頭娘來給她梳頭,梳得一個望仙髻,上結了幾根紅色發帶,另外就是金飾裝點。

這梳頭娘也擅於化妝,手腳麻利地梳好發髻之後,又取來胭脂水粉,為紅妃化妝——說起這化妝,也很簡單,就是照著壁畫上的伎樂天來就是了——臉上妝粉塗勻,仿佛是一張白紙一樣,然後就是在這張白紙上作畫。

朱紅色的嘴唇,眼尾擦上一抹紅,眉目畫出菩薩像的慈悲與幽遠,額心點的是半粒橢圓珊瑚珠,像血一樣紅。

紅妃畫完了妝,再次站起身來時,眼睛似閉非閉。一時之間,連親手完成這妝麵的梳頭娘也不說話了,啞口無言地看著紅妃——天女,或者說菩薩,就在她手上誕生了,這是真的嗎?明明她才該是最清楚真假的那個,但這個時候她卻不確定起來。

“我的琵琶呢?”還是紅妃的問話打破了突然而來的靜默。

樊素貞立刻笑了:“琵琶,對了,你的琵琶在這兒呢!不是我說,我是擅於彈奏琵琶的,琵琶再了解也沒有了,你這琵琶算怎麼回事兒?既然要做,為什麼不做個好一點兒的,要做個樣子貨?”

她從旁邊娘姨那裡接過一把琵琶,這個琵琶乍一看像那麼回事兒,但隻要稍微細看,就知道這不是正經琵琶...這個琵琶非常華麗,木頭上有紅紅綠綠的漆色,又有螺鈿之類的點綴,大有唐琵琶的風格。

然而就是這樣漂亮的一把琵琶,花了大價錢打造,卻是不能彈的。

木頭選擇了最輕的,而不是最適合造琵琶的,甚至琵琶的大小也縮了快三分之一。很多本來應該是實心的部分,也改成了空心——之所以這樣做,都是為了減重!

“本來就不打算彈的,這就是一舞具,與跳《春花》時舉著的那束花沒什麼不同...姐姐們是見過那些壁畫的,反彈琵琶的姿態,若是真琵琶,哪怕是不用彈奏,也難以為繼!隻能如此了。”

說到壁畫裡的伎樂天女,最有記憶點的就是‘反彈琵琶’這一經典舞姿了。紅妃上輩子學敦煌舞,用到的道具琵琶都是儘量減重了的。沒有人複刻出一邊跳舞、一邊反彈琵琶的場麵,所以這隻能是畫家們想象中的、屬於天女的舞姿了。

很美,極富想象力...大家拿道具跳跳還可以,完全複刻就力有未逮了。

紅妃這邊做著最後的準備,拿著琵琶適應。其他和她一起排練過這支舞的藝人也陸陸續續換衣化妝,做最後的調試——等到萬事俱備時,表演已經進行到第十二個了,緊接著上去的是第十三個娘子。

紅妃呆在候場的院子裡,也不好去前麵看表演,隻能聽擷芳園的人來去在前台與後台之間,描述之前的表演。

說起來表演還挺豐富的,除了最常見的跳舞、唱歌、演奏樂器,還有人表演彆的。畢竟,除了女樂從小學藝,有過硬的才藝,外頭的雅妓還真不一定能有頂好才藝——若才藝不出眾,這種場合是沒有必要現出來的!這種場合,大家都在做比較,一旦表現的才藝不如人,那就是拿自己的短處比彆人的長處了!

很多東西,不放在一起對比,還含糊的過去,一旦真分出高下了,是會影響到業內地位的。

像第九位表演的娘子,她表演的就是‘小說’,說了一回《四美圖》,極為精彩。就紅妃所知,她母親原來是市井說話藝人,她從小耳濡目染,這方麵極為出色。後來出道,也是以說話為本功的。

第十三位娘子表演完畢,輪到的就是張采萍了。紅妃注意到,張采萍出場的時候,姐姐師小憐格外不快,聽回來報信的人說她的表演如何如何成功,且不高興呢!

張采萍表演的也不是唱歌跳舞演奏,而是‘合生’。合生是說話四家中的一家,所謂‘說話’,在此時是表演的一個大類,其下可以細分許多領域,隻不過其中主流隻有四家,分彆是小說、說經、講史、合生。

小說就是後世狹義上的說書了,底本是各種小說話本故事。說經和講史和小說的表演技巧差彆說起來不大,真正的差彆在於說的內容。講史不用說,那就是各種曆史上王侯將相的故事,不見得是真的,但終究有個正史野史的底子在那裡,像《三國演義》,就是講史的好底稿。

說經,說的不是經書,經書那麼深奧,連和尚吸納信徒的時候說的也不是佶屈聱牙的經文,而是一個個的故事呢!所以說經,說的就是佛家故事,像《目連救母》就是其中典型了。

相比之下,‘合生’真是說話四家裡的異類,其表演關鍵完全不同...‘合生’考驗的藝人的文采、反應力,大概是觀眾指物出題,藝人能夠立刻以此為依據作詩。對於已經熟悉這一套的藝人來說,對反應和急智的要求可能更高一些,畢竟打油詩也是詩,真的是那種口水作品,熟悉之後就和rapper現場掰頭一樣,總是能做到的。

不過,文采可以決定這一項伎藝的上限。

做的都是打油詩的話,也就是一個街頭藝人罷了。可要是能作出出類拔萃、具有文采的作品,那就是風雅了!立刻身價百倍。

很明顯,張采萍屬於後者,她的‘合生’表演中,每次臨場所作詩詞,都有可觀之處。﹌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對此,師小憐難得刻薄一回:“這就是好了?說不得那些令她指物作詩的,是先安排好了的。至於那些詩詞,也是提前寫過的。”

“便是有提前安排,也不能人人都安排到,真要是那樣,她還與我們比什麼比?不比都知道她是第一了。”紅妃看的分明,倒是能客觀看待,笑了笑:“罷了,快去前頭等著罷,都來人催了。”

這是實在話,張采萍要是場上什麼都能安排到位,那就說明那些看客們不說百分百,也就百分之七八十願意配合她了。她要是說話算話到那地步,也確實不用比了,這次揭花榜直接算她‘花狀元’就好了。

不過,她的表演裡有一些貓膩也確實相對容易。她隻要準備好一些自己比較滿意的佳作,通過間接的方式,讓一些看似與她無關的人出相應的題目,然後發表那些佳作,如此就可以收獲一波崇拜了。

這些佳作,再配上那些也不算差的臨場作品,一次‘合生’下來,就算是表演成功了!

紅妃這邊的樂工已經在準備位上站著了,要上去鋪排、做舞美的人也隨時待命。紅妃則是和幾個同場藝人稍後站著,這個時候還能趕上一點兒張采萍演出的尾巴。

看起來她的表演真的很成功,這一點從場下的反饋就能看出了。

事實也是如此,當張采萍下場,帷幕拉上,舞美上去加緊做準備,前台有兩個說話藝人做著主持人的活兒,為紅妃這出節目拖一點兒準備時間時。台下有不少人在議論著張采萍,對她剛剛臨場作的作品品咂再三。

“了不得,張娘子的才學沒得說的!與她論及詩詞,平時我是不敢的。”

“是啊是啊,若是一個不小心,說不得我等士大夫就要被她壓倒了,豈不羞慚!”

“如張娘子這般的,已經不可與尋常庸碌娘子相比較了...歌舞娛人,但也不過是小道而已。張娘子到底是昔年相公府上的千金,學的是四書五經,詩詞書畫於她都算是自得其樂的消遣了。”

世人對妓.女的看法也大抵如此,他們並不覺得歌舞是很難的伎藝,又或者說,就算很難,對他們也沒有意義。就像是街頭表演者的雜技戲法,那也是很難很危險的,但他們並不因為這個就高看那些表演者。

他們看得上的是自己喜歡、自己擅長的那些東西。

所以,即使女樂是以歌舞等才藝為本功的,也十分看重琴棋書畫那些東西。簡單來說,歌舞決定她們的下限,而那些和本功無關的文人功課,決定了他們的上限。每個成為花魁的女樂和雅妓,在這個時代都算是才女了。

這一點紅妃也不例外,她若是沒有學識支撐著,隻靠歌舞,彆人也不會這樣看重她。

不過,張采萍格外主打自己的‘才女’身份,搞得人家都說她是才女,仿佛彆人憑空矮了她一頭一樣,確實讓人火大。紅妃旁邊的一個同館的姐姐聽著前頭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