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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193 字 6個月前

在了自己的浴桶裡。

朱英十五歲的時候就是‘鄭王’了,他倒是沒有他父親那麼荒唐。他喜好風月,終日沉溺於溫柔鄉中,自號‘護花君’——如此對於一個年輕子弟也夠荒唐的了,但有他父親做對照,已然叫旁人安心了。

索性他這個‘護花君’也就是與賤籍女子廝混罷了,彆說貴籍女子,就是良籍女子他都不沾染,以此時的觀點來看,確實翻不出天來。

朱英一年多以前南下杭州,按照他的說法,東京風月他都見識過了,正該去杭州這個一等一的南國風流地品味一番。如今算起來在杭州也流連了一兩年,正是‘春秋一覺杭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聽說他在杭州脂粉中闖下好大名聲呢!

年下返回東京,他就忙著各處拜訪。柴禟上次見他,還是在駙馬王阮的府上,聽說他這陣子忙的連風月場所都沒時間去,也沒去瞧瞧動靜新出來的一些風塵美人——快兩年時間了,這就等於是喜歡的綜藝落下了兩季,正是補起來的時候!

朱英既然來了,本來不在意今晚請來的美人,隻當是個消遣的柴禟,也不得不看重她們些。笑著道:“你等心裡念了不知多少回的‘護花君’回東京了,正是你等出頭的時候!好好舞樂一番,若是討得他的喜歡,你等今後還用愁麼?”

此時來應酬的女子都是風塵女子,對於朱英這樣的子弟是最關注的...權勢滔天、財勢驚人,同時還是個年輕英俊的體貼人,若是這些女子會給所有客人列一個表格打分,朱英這樣的絕對是第一等中的第一等。

如此,想要在朱英麵前引起他注意的心思肯定是有的,柴禟這話隻是將這一點點明了而已。

其實不消他多說,眾女都是要使出渾身解數,好讓這位年輕的‘鄭王’顧惜自家的。

一時之間,舞樂聲重又響起,女樂在上頭唱了一曲《漁家傲》,與之前唱的《采蓮令》都是一套的。其他伴奏、侑酒的女樂沒有這樣好的表現機會,但也不甘落後,風情儘出、暗送秋波,自有手段。

朱英仔細瞧看了唱曲的女樂一會兒,道:“這個小娘子麵生。”

旁邊陪客道:“這位是凝芳樓的宋慧娘宋娘子,她是去歲做了女弟子,這才出來應酬的,正好與鄭王錯過了!”

“宋娘子如今也是出名的美人,鄭王瞧著如何?是不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說這話的是柴禟的門客,早前就與朱英認識,此時說話也大膽許多。

“是不錯...隻是燈光燭影,脂粉正濃,也瞧不出美色——我說與實話,這般情形,就是個夜叉也能妝扮成美人。”朱英依舊是笑模樣,看著對麵唱的宋慧娘,道:“不過宋娘子大抵不會令人失望!到底是新竹學舍出來,點做女樂的,不比彆處。”

“收聲些罷!你如今去了一趟杭州,便自覺見過天下美人,看不起東京脂粉了?”彆人沒聽出來,柴禟卻是聽出了朱英的敷衍。搖搖頭道:“你如今還與張采萍牽絆?這可難得...你與她也有兩三年恩愛了罷?當初你帶著她去杭州,還以為你在杭州時就會將她打發回來呢,沒想到卻是回程時一起回來的。”

“采萍啊...”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朱英語氣淡淡,讓人以為他是不在意的,但柴禟何等了解他!一下明白他並不如表麵上那樣淡然。

便笑著道:“怎麼,你這般風月場上的浪子,如今也要‘從良’不成?那張采萍我也見過幾麵,出色歸出色,卻不至於如此罷——難不成她還有外人所不知的好處?”

這玩笑就有些隱含的調?戲意味了,朱英倒也沒為這個生氣,隻是往後一靠,目光落在表演的宋慧娘身上:“彆總說她了,沒甚意思...我原以為她是聰明人,卻沒想到她也是個蠢笨的。”

柴禟一時不明白,旁邊有聽聞了風聲的門客過來耳語了幾句。柴禟這才知道,原來是朱英和張采萍吵架了,朱英回東京的時候想要帶一個他在杭州時很喜歡的名妓回來,張采萍卻是自作主張將人趕走了。

朱英對那個名妓不見得有那麼喜愛,但張采萍這般自作主張的做派,是他不能容的。朱英在風月場上有‘護花使者’的名聲,凡是美人,在他這裡至少都是客客氣氣、耐心十足的,不管是多情,還是無情,至少他表麵上能給人體麵。

真正點著他脾氣的,也就是這樣,自以為得了他的意,然後就在一些事上自作主張了。

他非常討厭彆人來替他做決定!

“咦,竟是如此麼?我原來說你‘從良’是說笑的,一個張采萍,固然出色,卻不夠降伏你。”說到這裡,柴禟頓了一下,然後才接著往下說:“隻是如今聽說有這樣事,又有些懷疑了。她這般行事,回京之後你也未與她分開,可見你是真的看重她。”

“至少待她與彆人是不同的。”

朱英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而落在柴禟眼裡,這其實就是默認了。

“如今這是怎麼了,一個個好男兒都不自由了,就連你也...汴梁風流傳五代,這裡有多少美人啊!”此時柴禟已經微醺,順著朱英的目光去看表演的女孩子:“美人如花,汴京就是容納天下各處名花的花園!要說哪一朵花最好,那自然是下一朵,我是絕不會為一朵花駐足,錯過其他花的!”

旁邊杜規和柴禟已經熟了,此時笑著道:“大王此言要是早一年去說,大家是信的,如今再說,大家卻是要笑的——若是師娘子在此,這話大王敢說嗎?又或者,師娘子這朵花大王能折下,難道也不肯為之駐足?”

“俗!”柴禟笑斥:“本王知曉你等心裡如何想本王與紅妃,你等都想錯了!紅妃她又不是花...這話在她跟前說,她要惱了,怕是會不理會本王!”

這話明著是否定,而實際上又映照了杜規的話。朱英聽著,怔了怔:“怎麼說,是京裡又出了個‘師娘子’,教九哥也偏愛麼?”

柴禟還未開口回答,旁邊的門客先笑了起來:“在下總算相信鄭王回京之後,還未步入風月場了!若是步入了風月場,焉能未聽說師娘子的名號...‘傲骨女樂’師紅妃,如今正當紅呢!”

“她是去歲做女弟子的,今秋才正式入籍當值,但近一年要說風月場所有哪個娘子最出風頭,首先說到的就是她!”

“這名字聽著耳熟...大概聽誰提過罷。”朱英並沒有表現出格外的關心,隻是看向柴禟:“既是九哥偏愛,又是新入籍的女樂,九哥與人鋪房了?”

“沒有。”柴禟的回答是乾脆利落的,隻是不是朱英想象中點頭乾脆利落,而是否定的乾脆利落。柴禟的語氣有點兒不爽,又有點兒服氣:“你九哥看中的,自然是好的...這般好的,多的是人爭呢!”

說到後麵,他還‘哼’了一聲,被朱英聽在耳朵裡,覺得他似乎有點兒鬱悶。

這就讓朱英更奇了,柴禟本來就不是能被一個女樂牽絆住的人,眼下不止是被牽絆住了,還和彆人爭的時候輸了?天底下誰不知道康王柴禟是個小霸王,他無心做個賢王,在不至於被文官盯上的限度上,他可是最混不吝的一個!

而且風月場上爭著為女樂鋪房,不就是爭風吃醋那點兒事麼!這中事比的是錢財,比的是身份,比的也是誰更混不吝——朱英相信有人可以在錢財、身份上和柴禟比肩,但在此基礎上還要比他更混不吝,他想不出京中有誰達到。

柴禟長長吐出一口氣,用一中‘你還年輕’的眼神看著朱英,搖頭道:“為紅妃鋪房的人是李靈均。”//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說完之後他就靜靜看朱英反應,大有一中‘我們都驚訝過了,現在就看你的了’的意思。總之,隻要多活一年,誰也不知道會見到怎樣不可思議的事情...朱英過去近兩年不在東京,可是錯過了好大的瓜!

朱英當然熟悉李汨,不論兩人在外人眼裡如何八竿子打不著,單論親朋故舊的網絡,真是有很大重合的部分...正是因為熟悉,聽到說是李汨給一個女樂鋪房了,衝擊才格外大,一時都怔住了。

良久才道:“這...沒想到兩年不在京中,還能有這般‘驚喜’!真不知是這位師娘子人物著實出眾,還是李大相公轉性了。”

從他的語氣可知,他傾向於李汨轉性了。不然還是原來的性子,會給一個女樂鋪房?他實在想不到一個怎樣的女樂才能讓那般性子的李汨破例!

柴禟就見不得他這態度,輕輕‘哼’了一聲:“如今你朱嘉魚見識過南國佳麗了,便自以為滿天下女子無人能超過你的眼界了。自覺以你的眼界來度量,沒得女子能令李靈均這尊‘真仙’下凡塵。卻沒有想過,天下人這樣多,總有人能脫出芸芸眾生,正所謂鐘靈毓秀,概莫如是。”

朱英聽的搖頭:“弟倒不是以自己這點兒眼界度量天下女子,隻是九哥這話不像。”

他沒有直言,但內裡還是覺得柴禟等人說話誇張了。

此時另一邊,被朱英、柴禟等人議論的紅妃卻是專注於修煉——教坊司令女樂在元宵節前排演出新雜劇《玉樓春》,擷芳園被分配到了一個重要角色‘餘春娘’,這個角色現在是紅妃的了。紅妃在仔細看過劇本之後發現這個角色大有可為,如今正用心呢!

至於說花柔奴當初的‘不公’之說,根本無人在意,分配新節目角色這中事又不是排座座、吃果果,本就不能以公平不公平說話。真要是在這樣的事上處處講公平,那就是吃大鍋飯了,最後怎麼能者上,不能者下?

紅妃以新人女樂中以舞樂水準高、同期之中無人能及立足,人的名、樹的影,這是逐步得到認可的。而隨著被認可,教坊司一些需要舞者發揮的節目,如果要列一個候選名單,紅妃也總能上名單。

真要說起來,這次分配角色,特意給了擷芳園一個如此吃重的角色,很大可能本來就是給紅妃的。沒有紅妃這樣的舞者在擷芳園,可能‘餘春娘’這個角色也落不到擷芳園——彆覺得這誇張,考慮到新劇目分配角色本來就是多方協調的結果,這根本不奇怪!

此時的雜劇需要演員且歌且舞,對女樂個人能力要求很高的。有些女樂走紅歸走紅,‘業務能力’卻不一定有那麼強,所以一出劇中的重要角色,能擔當的女樂也就是那幾個!

有人傾向於分配給資曆深的女樂,因為她們經驗豐富,而且女樂本來就有論資排輩的傳統,如此分配角色也符合這一傳統。也有人傾向於分配給有實力的年輕女樂,一來她們精力更加充沛,二來總要給新人出頭的機會!不然老人們都退籍了,年輕人一時之間如何撐起局麵?

所以,最終重要角色有分配給年輕女樂的,一點兒不奇怪!而如果分配給年輕女月,那又舍紅妃其誰?在年輕女樂中,紅妃已經成為教坊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