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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182 字 6個月前

著你的性子來。說是修道,竟修成了清心寡欲的模樣!如今難得來宮中,也一言不發麼?怎麼,哀家這個做姐姐的招待不得你?”

靈均是李汨的字,他雖是襄平人,但出生的時候父親在荊州南路為官。那裡有屈原懷石投江的汨羅江,再加上李汨的父親十分崇拜屈原,便給兒子取名李汨,後來及冠時取字‘靈均’(屈原的字據說就是‘靈均’)。

李太後說這個話其實並不是為了李汨的沉默寡言,李汨的沉默寡言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隻不過從他辭去大相公之位,歸隱之後,這一點加深了。李太後非要說這個,其實是在‘點’李汨修道之事。

她肯定是不讚成李汨修道的,或者說,李家上下除了極少數,都是不讚同的。

此時的道士也分兩種,大而化之地說,一種比較世俗,另一種比較出世。這就像紅妃上輩子時所知的正一教和全真教,全真教在清規戒律上非常嚴格,這一點和傳入中原的佛教很像,正一教就不同了,正一教的道士可以娶妻生子,也可以不用出家呆在道觀裡(正一教與全真教的差彆不止如此,但留給外界最大的區分點就是這了)。

李汨肯定不屬於出世的那種,因為他的身份擺在那裡,他和俗世中的牽扯太深了!真要是強求出世,那反而是不通達。但他在具體修道中,對自己的要求卻是出世那一脈的!

他沒有住到道觀裡,而是住在城外自己的園宅之中,每年隻在特定的時間才去山中道觀修行一段時間。也沒有動輒說道講經,像一個道士那樣做事...但從他的日常來說,比絕大多數的出世道士更真!

他的靜氣修到了極點,心靈極為強大,從精神的層麵他已經是‘真人’了。

這樣的李汨,自然也沒有結婚生子,簡單來說,就是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李太後,以及李家其他人最不滿的也就是這點!不然的話,隻是修道而已,他就是修出了花,誰又會多說什麼?這年頭的士大夫追求精神上的圓滿,修道的、修佛的多了去了,隻當是一種時髦了!

事實上,此時那些有名氣的和尚、道士,往往兼任著許多士大夫心理醫生、心靈導師的角色,這一點看看如今出名的各種心靈雞湯就知道了。那麼多的名人軼事,凡是和和尚道士相關的,總少不了一些‘頓悟’的情節。

因此,和和尚道士交往,在此時士大夫圈子裡也是很流行的。而聰明、領悟力強、經濟上寬裕的士大夫們,交往著交往著,自己就成為道士和尚了,這也不奇怪——遁入空門的和尚或許少些,最多就是在家做個居士。但做道士的真的有不少,這大概和道士走上層路線也有關係。

李汨對成親生子沒有興趣,也拒絕家中張羅此事,明確表示一生不會娶妻生子,至於他這一脈,就從旁支過繼一個侄子繼承就好了...其實李汨對於過繼是沒有興趣的,在他這樣連世俗的欲.望都沒有的人來說,這很無聊。

然而人存在於世上,總有牽絆,不可能完全按自己想的‘我行我素’。甚至說的嚴重一些,身為襄平李氏嫡支正脈,他是沒資格讓自己這一房斷絕在自己手上的!這不隻是他的事,還是襄平李氏一個家族的事,是不知多少代祖先的事......

李汨這個打算,除了那些自覺有機會過繼的李氏族人,其他人肯定是不讚成的。然而不讚成又能如何呢,就連李太後這個親姐姐說話也沒有用,其他人就更拗不過他了——李舟其實也是在這一背景下送到東京來讀書的。

在國子監讀書當然很好,這也是他當初來京的理由,但家中長輩的打算是讓他與叔叔李汨多多親近,這樣在過繼的事情上能打親情牌。而這樣做的不隻有李舟家,襄平李氏這些年來東京讀書求學的子弟可不少!

當然,在這些襄平李氏子弟中,李舟也是有自己的優勢的...他家與李汨這一房親緣很近。

這就像皇帝家沒兒子繼承家業了,從宗室挑選侄子繼承大統時,也是考慮近藩。

對於這件事,李汨並沒有點頭,但確實給了李舟更多的機會,比如李舟年紀還小的時候是住在李汨府中的。後來李舟入國子監,李汨也更多在城外修行,並且長時間閉門謝客,李舟這才從李汨的宅邸中搬出去。

李家很多人覺得這就是一種暗示,至少到現在為止,李舟確實是更接近過繼機會的那個人。但讓了解親弟弟的李太後來說,族裡那些人完全是想太多了——都帶在身邊看了那麼久了,也沒個話放出來,那就是不滿意的意思!

所以,其他侄子或許還有機會,但李舟是真的沒機會了。

不往外說什麼,純粹是李汨性子使然...左右李舟家裡也沒說送他來東京的真實目的,李汨這邊開口說話反而沒趣。

李太後在李舟年紀漸長之後也見過他幾次,她也不奇怪弟弟看不中他。李汨確實是個很清心寡欲的人,但這不代表他沒有傲氣!甚至於說,他這樣的修道者,要是真心修道,大多比普通人要傲氣的多,隻是有的人表現出來了,有的人沒有!

修道很大程度上是‘唯心’的...走極端的,自比太陽,覺得自己與天同齊,又有什麼奇怪的。

李汨從小就是神童,一直是最優秀的那種,天之驕子之類的形容落在他身上是分毫不爽。如今又做了道士,修的是自身,那種傲慢是刻在骨子裡了。不過他的傲氣早就脫離了尋常所見的那種,他不會因為彆人哪裡比他差、哪裡做的不夠好而傲慢...如果不夠優秀的話,在他這裡隻是不在乎而已。

世上絕大多數在李汨這裡都是不被在乎的,所以那些感覺到他不在乎的人也大多沒有察覺到什麼。

李汨神色淡淡的,連‘配合式’的反應都不達標,至少比起柴禟、張皇後這對夫妻,他的表現差遠了。看得出來,真的是親姐弟了,也看得出來,他確實不在乎這一點兒‘敲打’。

見他如此,李太後眉頭有點兒打結,想起什麼了一樣道:“罷了,懶得說你了!你如今都這般年紀了,也不能像幼時那樣了...要是說教幾句就能管用,你如今也不是這樣了。”

長姐如母,李汨年少喪母,有一段時間確實是大他不過幾歲的姐姐看顧的。李太後這話,也是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李汨的性子從小就專斷,看著好說話,實則最不好說話,到如今這一點也沒變過。

“你這木頭性子就罷了,哀家這裡還有彆的事要說。”李太後扶了扶鬢邊的鳳釵,提醒親弟弟:“明日中秋宮宴,你既是回城了,便不能躲開。還是進宮來,陪姐姐說說話,當是一家人一起過節了。”

今天是八月十四,李汨進宮了,這總讓李太後不得不多想,覺得這是李汨想省去中秋節當日的‘熱鬨’。他對那樣的場合向來敬謝不敏,若他真的以‘十四來過了,十五就不來’為理由不摻和中秋宮宴,李太後真覺得挺合理的。

旁邊柴禟也湊趣:“大娘娘此言極是呢!舅舅彆避開了,咱們這些俗人,也想沾沾舅舅身上仙氣兒呢!”

柴禟在柴家幾任皇帝中算不得天分最好的,也算不得最勤奮的,但他有一點好,為人沒架子,很親民,能夠對普通人保持一點兒同理心——這一點在統治者中並不常見,甚至有時候都不算一個好品質。但對於柴禟這樣的太平天子來說,又是正合適的。

太平盛世裡的統治者,對普通百姓能有一點兒同理心,那他做出的決定總不會太糟糕。

這樣說完柴禟還笑道:“人都說舅舅快修成真仙了!”

“胡言!官家從哪裡得知的?一般人也不會與官家說這個,又該是哪個嚼舌根的內宦罷?這樣的人就該打出去!”李太後瞪了一眼兒子,有些沒好氣。

柴禟也不在意,笑笑:“玩笑話罷了,舅舅也是不在意的。”

說這話的時候柴禟看向李汨,李汨果然神色如常——他並不覺得自己是什麼真仙,他隻是不在意這種無聊流言罷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說歸說,鬨歸鬨,李太後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非要柴禟處置身邊的小宦官,她隻是再次向李汨強調了明日進宮過節的事。這次李汨很乾脆地點頭了,答應了明天進宮參加中秋宮宴的事。

其實李太後還打算多勸幾句的,旁邊的柴禟和張皇後也隨時準備著敲邊鼓,但出乎他們的意料,李汨答應的比想象的要乾脆,神色上也沒有不願意的意思——當然,這是好事,所以‘意外’之感閃過,他們也就很快不在意了。

到了第二日,中秋宮宴在垂拱殿舉行...垂拱殿也是大周宮城中比較重要的殿閣了,但用來舉行宴會的話,這裡一般是小宴,相比起集英殿的大宴,紫宸殿的中宴,規格上卻是弱了一些。

不過如果考慮到中秋宮宴的‘家宴’性質更強,安排在這裡也算是恰如其分。

垂拱殿中已經提前安排好了座次,此次中秋宮宴除了皇室‘第一家庭’外,還有一些宗室、外戚也要參加。當然,這種規模的宴會,和每年幾次的‘大宴群臣’是不能比的。至少宗室、外戚賓客再多,也不用排座到外麵廡下。

大家都能比較舒服地在殿內吃吃喝喝、觀賞表演...雖說在皇宮裡,這種場合中,專心過節,純粹享受這種吃喝玩樂的人也不多就是了。

“今年中秋宮宴倒是比往年有趣些,這些女樂也頗為活潑俏麗呢!”吃吃喝喝,一場宴會的氣氛漸入佳境之後,下麵的賓客說話也漸漸隨意起來。之所以這樣說,還是因為今年中秋宮宴女樂這邊出的全是女弟子。

雖然大家平常追捧如夫人,追捧那些資曆更深的女樂,讚美她們的才藝,但真正能成為花魁的女樂還是少數。大多數的女樂生活奢華,是眾人仰望的沒錯,但在女樂這個範疇裡並不引人注目,甚至可以說是‘泯然眾人’。

相較於這些占大多數的普通女樂,自然還是每三年才有一次的新鮮麵孔更加值得期待!

人都是喜新厭舊的,所以新鮮的美人也更有吸引力。

另外,新人沒那麼呆板也是真的。這種由新人主導的宴樂表演,一個節目或許有這樣那樣的不完美,可帶來了一陣新風也是真的...打個不那麼恰當的比方,大魚大肉吃慣了,大家也會想要嘗嘗清粥小菜的味道。

旁邊的賓客是一位外戚,也跟著笑道:“確實如此...啊,小弟瞧見那位師小娘子了,瞧,那是不是她?”

在殿中表演的女樂照例沒有候場的後台,等候表演的人都在大殿兩側站立。而這賓客一說看到紅妃了,剛剛還表示對殿中表演很有興趣的人一下就側過頭,順著看了過去:“在何處?真是那位師小娘子?”

哪怕是站在候場的隊伍裡,紅妃身上也集中了太多目光了,這些目光裡最多的是好奇,另外就是‘興趣’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