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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180 字 6個月前

一口氣開了一百二十席,寓意紅妃今後是‘月月紅’。除此之外,開酒席當日,他將擷芳園前麵樓子整個包了下來,請來文人墨客、富貴子弟玩樂。樓子裡除了小舞台上固定表演的女樂,又另外招了二十名雅妓來樓子陪客侑酒。

主要是紅妃還是個女弟子,為了捧她,讓館中女樂前輩侑酒做配也不符合官伎的傳統。不過有雅妓來也還可以了,這一晚之後誰不知道擷芳園有名花傾國,眾多雅妓也隻能淪為陪襯?

這其實就是地位上壓了一頭。

女樂壓過雅妓本來不算什麼,但紅妃還隻是個女弟子,這就有些值得說道了。

也是看到完顏晟這手筆對擴大紅妃的名聲有著非同一般的作用,柳湘蘭才破例鬆口的。

天知道完顏晟是怎麼說服那些雅妓來給一個女弟子做墊腳石的,估計是發動了鈔能力吧。

完顏晟做的還不止這些,確定開酒席的事之後,他就向城外花圃訂購了大量的鮮花。東京市民愛花,周邊也多的是靠花吃飯的花戶,終年以養花為業。其中一些大戶更是有占地不小的花圃——很快,完顏晟這筆大生意就傳遍了花戶圈子。

從花圃購得的花,一部分是盆栽,一部分是鮮切花。等到完顏晟開酒席當日,擷芳園外早早忙碌了起來,都是完顏晟雇的人,他們先用盆栽裝點擷芳園歡門下的空地,用架子擺了一層又一層,色彩繽紛而和諧。

另外,這些盆栽還向擷芳園兩邊延伸挺遠,讓人遠遠就知道擷芳園今日不同往時。

至於擷芳園內,則是鮮切花的海洋,鮮切花插瓶、做花籃、編花環、綴花串,不計工本地將擷芳園內部變成了鮮花世界——想要弄出這樣的排場,少說需要各類鮮花數萬朵!想想如今鮮切花的價格,這就是數百貫的開銷了。

據說這個手筆,弄得當天城內鮮切花都普遍漲價了!

雖然這數萬朵花比起花圃的出產差得遠,但城內對花的需求每天都是差不多的。少供給一些,反應到供需上也會很明顯。這就像某種商品有八十個,但有一百人特彆想要,那麼即使差額相比起所有的商品並不算多,也會造成溢價嚴重。

花不是生活必需品,溢價不會特彆嚴重,但總歸是有影響的。

關於這個,第二日小報都連篇累牘地報導了一番——小報就是喜歡這些能吸引眼球的軼事!

“師小娘子近日在哪裡走動,怎得外間都不見了?”完顏晟見紅妃倒酒,便笑著問了一聲。

紅妃在學舍的時候就和其他學童一起專門訓練過倒酒,可以倒的又穩又多——眼下就用著了,一桌人正在玩一種遊戲,簡單來說就是大家輪著給酒杯倒酒,倒完後將酒杯移到旁邊人的麵前,然後由旁邊的人接著倒。到誰手上酒溢出來,或者移動過程中灑了,就由誰一飲而儘,算是罰酒。

給女弟子開酒席,除了大麵上的不同,一些細節上也有不同。比如酒席不會安排在女弟子的住處,女弟子都是合住一個院子的,從不許客人登門,開酒席自然也不方便。所以給女弟子開酒席會在樓子大廳裡擺開,這又被叫做‘打通廳’。

此時大廳裡燈火輝煌,笙歌樂舞不足,一桌之上除了紅妃和完顏晟,還有好幾個雅妓,以及完顏晟請來的客人。

“今日備著中秋宮宴舞蹈,出堂差是少了許多。”紅妃將幾乎全滿的酒安放到了完顏晟麵前,她的手很穩,一滴未灑,然後向完顏晟示意輪到他了。

其實還有個原因,到了快鋪房的階段,為了顯示女樂清高,官伎館一慣的習慣是減少女弟子們的‘出鏡率’,顯得矜持一些——當然,為了讓更多熟客進入到鋪房爭奪戰中,女樂私下如何使用自己的‘小手段’拉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官伎館隻要大麵上過得去,不損傷女樂這個整體的格調就不會過問了。

這個原因因為是眾所周知,但又裝作不知的,紅妃就沒說。

完顏晟執壺給已經滿了的金杯添酒,就像可以預料到的那樣,稍微點了點,酒就溢出來了,無奈他隻能一飲而儘。

遊戲重新開始之後,他給金杯中倒了半杯,然後遞給了下一個人,自己則轉過頭與紅妃道:“聽說師小娘子要在中秋宮宴呈演新舞,這可真是...在下算是見過師小娘子的《胡旋舞》與《仙人指路》了,簡直神乎其技!”

“此次新舞一出,必定又是滿城皆傳說!”

一邊這樣說著,完顏晟忽然又冷不丁道:“...不過麼,在下最近聽聞一事,也不知真假——有人說師小娘子與延慶公世子走得近?”

紅妃眼神泠泠,並沒有說什麼,隻是抗拒之意非常明顯。大有一種‘你在教我做事’的潛台詞在其中...而這種沉默中的反對往往不代表否認,隻是一種欲蓋彌彰的肯定。

“看在下說的,話又不中聽了。”完顏晟見紅妃不說話,自己先搖了搖頭:“這必然是外人胡說,延慶公剛剛離世,世子閉門謝客守喪也好,忙著返回契丹也罷,哪有功夫來官伎館捧場!可見傳閒話的人太無知。”

紅妃對於他這話隻是矜持地點了點頭,好像是認可他的話的意思。而在當天‘打通廳’的過程中,紅妃表現的比平常要殷勤一些...雖然以一個女弟子對開酒席的客人來說,還是嫌太冷淡,但以紅妃一慣的態度,這已經很可以了。

而落到完顏晟眼裡,這更像是一種心虛。

等到第二日,紅妃早起照例做早課,練舞練的一身是汗後,也是和往常一般無二地往浴堂裡去。因為這是她堅持數年的習慣了,擷芳園上下也沒覺得哪裡不對——但這一天,紅妃出門之後直到閹奴給師小憐送去份例餐食,也沒見到紅妃來一起用餐。

而這一天,也是耶律阿齊帶著大周皇帝給予的恩準繼位的詔書和大部隊一起返回契丹的日子。

紅妃確實和耶律阿齊在一起。

另外一邊,要除掉耶律阿齊的人收到了最隱秘的情報,情報中說耶律阿齊會讓自己的替身加入大部隊。至於他本人真身,則會在少數幾個最信任的護衛陪伴下,快馬加鞭走另一路趕回契丹。

“信中所說,耶律阿齊一起的還有一個女子,那是誰?”

“就是之前也有說到的女弟子師紅妃...嗬,沒想到我們耶律家如今倒出了個情種!臨到逃命了,也不忘帶個女人!”

密室之中,利益相關者已經商議起了接下來的事。對於紅妃,他們並不陌生,從暗中監控耶律阿齊起,他們就知道耶律阿齊對一個女弟子心生愛慕了。而且這也不是最近才有的事,自從發現這件事後,往前調查才曉得三月金明池時耶律阿齊就對人家有意思了。

對於自己發現的東西,人總是會格外相信...當然,這次他們發現的也確實是‘事實’。

“管這個做什麼?眼下要緊的是重新找到耶律阿齊!真要是讓他從眼皮子底下跑脫,說不定真就讓他達成目的了!”

“怎能如此!耶律阿齊要是與隊伍一起走,要他的命還麻煩些,如今這般,倒還省事了。神不知鬼不覺地取他性命,事後連蛛絲馬跡都不會有——知道他有這條計策,自然就派人盯緊了,隻等人來報信就好!”

回來報信的人卻說跟丟了,隻大概知道耶律阿齊藏匿在陳留縣(陳留縣也屬於開封府,此時開封府在地理意義上要遠大於東京,一般說東京就是內城外城,了不起了加個城郊。開封府卻是下轄十幾個大縣的大地方!其中區彆就和後世的北京市、北京一樣)。

然而,人在陳留縣哪裡,這就有些說不清了。③思③兔③網③

這個‘不算好’的消息讓背後謀劃的人心情變糟了,但還是很快恢複了鎮定——他們謀劃的事情就是這樣,屬於弄險之事!中間出現一點兒意外才正常。真要是從頭到尾心想事成、一帆風順,那才是不可思議呢!

很快,人手在陳留縣幾個可能的區域鋪開了。

兩天之後找到了他們要找的人,讓背後的人感到安心的是,耶律阿齊沒有離開陳留縣...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他們在陳留縣周圍都撒下了耳目,耶律阿齊意識到自己一冒頭,被發現了就是插翅難飛!

其實耶律阿齊藏的也很嚴謹了,在打探他的人看來,他之所以會暴露蹤跡,很大原因是他身邊帶了一個女人。雖然那個女人已經女扮男裝了,但看起來實在不像個男人——這年頭,生麵孔,又是帶著漂亮女人出行,顯眼程度不知道要要比普通人大多少!

也是紅妃先被人發現,才有順藤摸瓜發現耶律阿齊的事。

“那個師紅妃不是與替身一起走了?怎麼會在陳留縣?”

“所以才說是情種麼,與替身一起走的也是個替身,是那個女弟子的替身...耶律阿齊是擔心隊伍裡不安全,要殺他的人會把那個女弟子一起殺了——就算不會暴殄天物到那地步,一個絕色佳人,沒人看顧,也說不定會落到誰手上,還能不能弄回來。這般寶貝,自然要帶在自己身邊才放心!”

“英雄難過美人關?嘖...真是耶律阿齊之不幸,你我之大幸啊!耶律阿齊忒能藏身了,行事又謹慎,便是探子一時見著他了,他也能消失在眼前。倒是這個師紅妃,小娘子一個,什麼都不知,一旦現身就逃不出探子的眼。”

“什麼謹慎?帶著這女弟子,就是最不謹慎了!”說話的是耶律宏,他是耶律阿齊的堂弟,但和耶律阿齊同歲。對於這個與自己同歲的堂兄弟,他從來是羨慕嫉妒恨的。隻因為對方的父親是長子,即使是個病秧子,也繼承了‘延慶公’的爵位,然後他身為獨生子就能理所當然享有整個契丹最好的一切了?他耶律宏不服!

按照契丹祖上的規矩,隻要算是‘貴種’,最上麵的那個位置,便該是有能者居之才對。

這種競爭上崗的心態是很好的,隻可惜在這年頭、這樣的位置上如此,就有些不合時宜了。

耶律宏冷笑道:“既是他自己將命門顯露,就不該怪人了...漢人有句話說的很好,‘天予弗受,反受其咎’,可不就是這個道理麼。”

他在東京‘留學’也有幾年了,漢學委實學的不錯。

“是這個道理!”讚同的是耶律多忠,算起來他和耶律阿齊、耶律宏都是堂兄弟。本來謀劃耶律阿齊性命的就是幾個叔叔,在東京這邊操作此事的自然是他們放在東京讀書的兒子。可以想見,等到除掉耶律阿齊之後,就該是他們內鬥了。

畢竟,契丹的主人隻有一個。

“讓人去繼續盯著罷!殺手也能出動了,一旦發現耶律阿齊,就地下手...不過,這個女弟子卻是要儘量留她一命。”耶律多忠頗為輕鬆道:“你知道的,完顏晟對這女弟子有幾分熱切,一直是想弄到手而不能...哈,前幾日弄得城中花價大漲之事可是人儘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