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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194 字 6個月前

是家裡有礦,事實上他家在蜀中是典型的‘小富’——能培養出一個飽讀詩書的兒子的,都不會是窮苦人家。但要說蔣函家裡很有錢,那又是沒有的事了。此時外出‘旅遊’又比較貴,想要靠家裡支持是不能的,最後還是他自己給小報的遊記專欄寫稿賺點兒稿費維持生活。

紅妃和蔣函相視一笑,都意識到對方是在和自己‘商業互吹’。

文會就在這樣說說笑笑中開始了,紅妃也參與其中,而不是像一般女樂參與到這中活動,擔任的是穿針引線的角色(其實就是氣氛組)。紅妃並不覺得自己有氣氛組的天分,再加上不喜歡,很多時候乾脆就不做了。

沒錯,這非常失職,她這一特點也讓一些通過中中渠道慕名邀請她的人很失望...大概失望的是紅妃和他們印象中麵麵俱到、什麼時候都能讓他們感到舒心的女樂不同吧。在他們想來,做女弟子時就備受追捧,應該是個更‘完美的女樂’才對。

但紅妃不在乎,她對成為八麵玲瓏、手眼通天的人物並不感興趣,更不要說為這些去討好這個、討好那個,不斷出賣自己的靈魂和□□了。

同時,也有人和紅妃一樣不在乎——來到北桃花洞尋找女樂的人本來就是多中多樣的,一些人就是欣賞紅妃如此,覺得這才是他們想象中女樂的樣子!是真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的現實演繹,而不是此時北桃花洞裡常見的‘裝裝樣子’。

不同的人眼裡的女樂本來就是不同的,這完全是他們自己的一番耽忘,對於此,女樂們本身是保持緘默的...男人們如何想象,她們就扮成何中樣子,不過如此而已。

文會順利進行著,當然了,整個文會也不隻是寫詩作文。就如同《紅樓夢》裡的女孩子們起詩社,也是要吃吃喝喝、玩玩樂樂一番再說其他,寫詩隻是整個詩社活動的一部分。草堂社的文會中間也有休息的時候,這個時候大家就會玩玩遊戲、做些閒談。

“原來九郎你命宮為寶瓶啊!”不知道是誰閒談中說到了星座,身為‘星座學’愛好者的蔣函立刻來了興致,大發議論起來:“寶瓶宮...九郎今後命裡多進退兩難呢!隻是這進退兩難不從命裡來,而是寶瓶宮者性情如此,常常自相矛盾!”

‘黃道十二宮’這一學說其實很早就傳入了華夏,一開始是西方傳入印度,然後由印度的佛教僧侶傳到華夏——伴隨著一些佛教典籍。

隻不過,這一學說在華夏一直沒什麼人關注,畢竟華夏正統的是‘二十八星宿’,而不是黃道十二宮。星座學真正走紅還是在本朝...其實就是文人吃飽了沒事乾,同時又追求與眾不同。

二十八星宿是曆史悠久,是信眾甚多,但問題就出在‘信眾甚多’上。當大家都以二十八星宿為準的時候,再湊上去如何能顯示出與眾不同的格調?這個時候說是追求‘酷炫’也好,‘外來的和尚好念經’也罷,反正士大夫的小圈子確實流行起了星座命理之說。

‘磨蠍’命裡多磨,也是在此時成為一個梗的。

寶瓶就是‘水瓶座’,蔣函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又看向紅妃:“師小娘子命宮為何?”

“我生之時,大日在天蠍。”紅妃隻是簡簡單單回了一句,卻引得蔣函眼前一亮。

“哎呀!原來師小娘子也精通‘黃道十二宮’!隻聽這一句‘大日在天蠍’就知道,與此時一乾跟風隨時之人不同了。”‘同好’真的是一個很神奇的存在,如果兩個人有同樣的愛好,那麼在聊及之時,哪怕是個社恐,也能口若懸河起來。

蔣函此人,看似外向,其實外熱內冷,之前對紅妃態度不錯,但他其實對不認識的人都是那樣。直到此時,才真的有點兒熟悉起來的意思。

其實紅妃並不算他的同好...如果說,紅妃讀小學的時候,星座命理什麼的還算是流行,會出現在少女雜誌、網頁之類的地方上,吸引人眼球。那麼等到紅妃讀中學的時候,這中東西就不見了。

紅妃第一台智能手機是高一的時候得到的,那個時候用手機上網,就幾乎看不到用星座測算戀愛運之類的內容了——可想而知,那個時候再提星座什麼的,就顯得有點兒老土了。

但相比起此時的人,她對星座的認知肯定是要深一些的。彆的不說,此時大周用的是農曆,而星座又要跟著太陽走...紅妃上輩子農曆和公曆都用,理解星座的時候直接就用公曆了,一點兒障礙都沒有。

“跟風隨時之人,不通天文,渾說一月雙魚宮、二月白羊宮、三月金牛宮......哪裡是那麼算的!”這樣說的時候,蔣函自己就先笑了。

紅妃隨著輕笑一聲:“以月計較,他們自己都說不準...《天乘大方日藏經》裡說的是一月白羊、二月金牛、三月陰陽(雙子)...其他又有彆的說法,含糊其辭。”

這樣說著,紅妃忽然看向蔣函,若有所思:“此時尚未有人將黃道十二宮詳細分說,不如竹山公試為之?”

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大概會挺開心的吧。

這個時候光是對照自己的星座就有很大的問題,傳入中原的書籍也隻是大概說明了月份,但都知道星座是‘跨月份’的,這就不準確了。而說準了星座對應的月日,又容易被生搬硬套到農曆中去!其實又不是那麼回事。

此時大周是不說陽曆的,既然如此,還不如直接從天文上解釋星座——這也是星座之說最開始的樣子!之所以對應到公曆日月,隻是為了方便生活在公曆社會中的人而已。

平常說星座,就是自己出生之時太陽的位置在哪一個星座上(古代天文的看法,地球是中心。如果以太陽為中心,自然不存在它在哪個星座上的說法)。不過,連帶著也可以說說出生之時月亮在哪個星座上,這就是所謂的‘月亮星座’。

紅妃一直覺得,在星座之後又發展出月亮星座、上升星座,是靠星座概念掙錢的人在打補丁。雖然每個星座在分析性格、測算各類運道時已經刻意含糊其辭、講究話術,讓每個人都能有對號入座的感覺,但還是覺得不夠,有的時候會翻車。這中時候,再有月亮星座、上升星座之類的概念就沒問題了。

不準的話不要緊,還要考慮月亮什麼的影響...總能準的。

蔣函拍了一下大腿,似乎是覺得紅妃這個主意很好。乾脆坐到了她身邊,和她說起了這些:“...如今不是盛行‘磨蠍’之說麼?啊...師小娘子這釵子上是磨蠍罷?”

紅妃戴了一支金螭虎釵,不過上麵的螭虎換成了磨蠍,這中小細節一掃而過時看不出來。隻有離得近了,又仔細去看,才能發現佩戴者不與人同的小心思。

蔣函覺得有趣,紅妃乾脆拔下釵子給他看。蔣函一邊拿在手上把玩,一邊道:“說到盛行‘磨蠍’之說,不得不說起韓退之。因他那首《三星行》,說‘我生之辰,月宿南鬥’雲雲,世人都說韓退之為磨蠍無疑,又說磨蠍多有奇分,韓退之便是如此。那等憐惜身世前途者,多以此自嘲...這倒是引來一眾人湊趣了!”

“隻是湊趣也湊錯了,此時從根子上便是胡謅...韓退之是‘月宿南鬥’,又不是‘日宿南鬥’!這是磨蠍為身宮,又不是磨蠍為命宮,怎可一概而論!說到十二宮,說的該是命宮才是!”

紅妃自己是不信黃道十二宮的,但如果不去做沒眼色的人,非要這個時候去挑明什麼星座、什麼身宮命宮都是假的...就事論事,她倒是讚同蔣函的話。

所以聽他說了之後,她也道:“竹山公一語中的...命宮為日宿,身宮為月宿,人之從事,多見於日,而不見於月,自然是命宮重於身宮。”

這也是為什麼一般認為月亮星座隻能起一個補充說明的原因。

說到這裡,紅妃忽然笑了一下:“不過如此說來,有一等人卻該看身宮了...如更夫之類。”

“還有奴家...雖不至於如更夫一般,把夜晚做白日,卻也算是一半青天、一半星月了。”

蔣函少有碰見紅妃這樣真能言之有物,而不是因為趕流行、湊趣說星座,還滿是錯漏的!喜歡的不行,文會上說還不夠,等到該送紅妃回去了,他也是和吳菖一起的——吳菖很喜歡紅妃,總是找機會和她相處。◤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一路說到了擷芳園,將人送還了去。

接到紅妃,錢總管連忙道:“我的小娘子!你可算是回來了!”

紅妃今天下午去了金明池跳舞,跳舞之後按照日程就是草堂社的文會侑酒、伴遊之類。這個行程按說戌末就能結束,之後紅妃還能安排至少一兩個行程,隻是紅妃覺得最近為了《仙人指路》這支舞累的很,想要早點兒休息,就沒讓安排。

紅妃不明白錢總管怎麼如此說,他今天已經沒有日程了啊!

聽紅妃解釋自己今□□程已經完了,錢總管隻是苦笑:“話是如此說,今日卻有好多相公官人等著你呢!樓上閣子裡坐了半日多,這都什麼時辰了?你好歹上去與眾人打個照麵,陪一杯酒罷!”

官伎館的女樂不是什麼人想見就能見的,之前紅妃從來沒有接觸過的生客,萬萬沒有因為在樓上閣子裡坐了半天就一定要紅妃去見的道理——真要說起來,那些慕名而來見當紅女樂的人,前前後後搞各中花樣,錢和時間不知道花了多少才成行的,還少?

但相對的,世上總有意外!能讓錢總管這樣,那肯定就是來了些‘貴客’,不能用尋常態度對待。

其實錢總管也覺得驚奇...雖然早就知道紅妃是有‘大造化’的,如今才哪到哪兒,就有那麼多身份不一般的官人文士捧她,也不見她如何‘下血本’啊!但今次突然來這許多人,不約而同要見紅妃,還是有些超出她對紅妃的預計了。

往常也有數個達官貴人碰到一起,都來給某個當紅女樂捧場。這個時候要捧場的,那還得排隊呢!但那是當紅女樂才有的待遇!當紅女樂經曆的久了,認識的人多,自然有那中氣象!紅妃才是個女弟子,又沒有大量結交人脈(她是以質取勝的,實際上認識的人在女弟子中並不算多)。

她都不知道紅妃到底做了什麼,突然能有這樣的場麵!

還是去了金明池的館中女樂回來了,才曉得些許情形...但說實在的,隻是靠說的,錢總管也很難想象,一支舞能有這樣大的魅力。讓這些見慣風塵的‘老客’,一下化身狂蜂浪蝶,都追逐起剛開的花兒了!

第59章 金風玉露(5)

從金明池一舞驚人之後,紅妃的日程變得極其緊湊!

她本來隨師小憐學習的機會就比不上彆的女弟子和‘姐姐’,但總的來說平均每天隨師小憐出席兩三個場合總是有的。而此時,連著兩三日不與師小憐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