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頁(1 / 1)

官伎 三春景 4166 字 6個月前

拿了球來,紅妃便與嚴月嬌兩人對踢,做個‘白打’(不比賽,隻是踢花樣,早先兩人對踢就叫做白打。不過此時踢花樣,從一人獨踢,到數人輪踢,都叫做白打了)。

在學舍的時候學的東西是又多又雜,其中雜項不可勝數,主要原因就是各種遊戲項目太多了!女樂常見要陪玩的,這些東西自然也得學,有些學童若不是為了二加之禮時呈演能夠過關,說不得學這些的時候要比學舞樂更加用心!

畢竟從實際來說,學好這些東西在日常中的作用可能比才藝不上不下更有優勢。

處在這麼個環境中,紅妃自然也學過蹴鞠。她因為勤學舞蹈的關係,身體柔韌有力、靈活而反應快、控製力強,隻單論‘白打’這種踢花樣的玩法,她是很出眾的,這一點看教習蹴鞠的老師的評價就知道了。

而嚴月嬌,她所在的妓.院,女孩子們學蹴鞠的也多,這一點和學舍中的學童沒有什麼不同...這又和學習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之類的東西不同了,很多對於學舍學童來說是‘末藝’的功課,對於私妓人家的小娘子來說卻是主業。

兩人就在院子中央空地上踢球,縫了彩色絲帶、專給女子踢的氣球就這樣在空中上下翻飛起來,中間從不落地,絲帶飛舞,煞是好看——‘白打’的營生,無論是球在一個人腳下、身上,還是兩人踢來踢去都可以,隻有一點,不能落地!

紅妃用%e8%83%b8背作了個‘大過橋’,又將球送到了嚴月嬌那邊。嚴月嬌也不怯,一個‘斜插花’的花樣做出來,球落到了腳下,踢了兩腳後又傳遞給了紅妃。兩人你來我往,各種花樣動作都能做,如‘巧膝蹬’‘下珠簾’‘鳳銜珠’之類,一一做來,風範十足,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專業的‘女校尉’來了。

此時女子踢球和男子一樣風行,既有專業的女子球隊,也有女球員加入齊雲社這樣的全國性‘蹴鞠會社’。和男子一樣,女球員如果技術水平出色,也是可以評等級的!而在球員等級中,校尉最高,男球員最高可以做校尉,女球員自然可以做女校尉。

其實何止是紅妃、嚴月嬌這樣的行院女子,事實上此時女子無論身份高低,都喜歡踢球,也都能踢上一兩腳——這個風俗在彆的地方或許還不一定,但在男女都酷愛追趕時髦,風氣也開放活潑的京中,這是一定的!

此時正逢著師小憐的一個熟客被館中下仆引進來,這人是蜀中人士,叫做程士昭,一個人在京中做官,並無家小在身邊。所以小年這樣的日子也沒在家過節,而是四處走走,不知怎得走到了擷芳園這裡。

程士昭這人就是個愛踢氣球的,他加入的可不是齊雲社,而是比齊雲社更有逼格的‘圓社’!

齊雲社是此時全國性的、最大的蹴鞠愛好者會社,這裡有著眾多蹴鞠好手沒錯,但要真論風流,還得數圓社!因為圓社入社不止要求球踢的好,還要求球員本身長得漂亮,踢起球來有觀賞性。更嚴苛的,甚至還會對球員本身身份做一定要求!

簡單來說,圓社很像後世有名的豪門球隊‘皇馬’...和其他球隊大多和工人掛鉤,誕生多是源於礦工隊、大工廠聚集不同,皇馬這支誕生在首都的球隊,本來就是有錢有閒的一些貴族,以及中產階級的律師、醫生之類的人弄起來的,他們要的就是勝利與觀賞性並重。

彆的球隊強調熱血、戰鬥,場麵焦灼時滾的滿身泥水也是戰士的熱血。輪到皇馬完全是另一種畫風,大家都喜歡‘白衣騎士’(皇馬的主場球衣是白色,這在豪門球隊中也是獨樹一幟的),最好是白衣飄飄,輕輕鬆鬆調度起場麵,不用弄臟球衣就贏過對手。

這也是為什麼在彆的球隊都可以踢功利足球,球隊成績是靈丹妙藥,踢球時的場麵不用過分在意時,皇馬不僅要成績,還要踢的賞心悅目——接二連三送走冠軍教練,也隻有皇馬的球迷乾得出來了。那些教練雖然為球隊帶來了冠軍,但球隊的場麵是球迷不能接受的,簡直無解。

圓社為了保持水準,偶爾也會讓一些不那麼滿足標準的球員入社,但這種球員往往是球技極其出色,名噪一時的!

說到底,此時是一個階級社會,齊雲社規模再大,名頭再響,裡頭的社員多的是一些職業球員、市民子弟。水平高歸水平高,卻是江湖氣重了一些。而圓社就不同了,多的是有身份的人!

對於一些彆的什麼都沒有,隻有一身球技能立足的球員來說,成為圓社成員就有機會接觸此時的‘貴人’了。想到一些通過蹴鞠與貴人成為球友,進而上進、改變身份的先例,那些蹴鞠高手若有機會加入圓社,都是爭搶著的!

程士昭這樣一個球友,又愛風月,此時見兩個小娘子在庭中踢球,哪有不喜的!

“原來你們這樣會踢氣球!”程士昭大喜道。抬眼去看兩個小娘子,他常在師小憐這裡走動,都是認得的,特彆是紅妃,見得多了!倒是嚴月嬌才來,他隻有過一麵之緣,一時之間還得想想才記得是外頭妓.院送到師小憐身邊跟隨的。

嚴月嬌比紅妃略矮一點兒,兩個小娘子都穿著男裝。其中嚴月嬌梳個朝天髻,發髻上還係著紅發帶,軟垂下來,鮮豔奪目。身上則穿著雜色錦繡袍子、紅豔豔的吊敦褲子,足蹬小靴,一眼望過去,好個男裝麗人!

至於紅妃就更絕了,她麵上沒有化妝,身上也並無多少豔色。臉素白著,仿佛是這冬日裡一捧細雪,至於那眉、那眼、那嘴唇,就是細雪上繪出的冰冷景色。眉毛淡淡籠著,眼睛泠泠覷著,嘴唇不塗也是嫣紅色,像是一點心頭血,紅豔豔讓人心裡‘突突’跳。

她頭上不梳女子發髻,而是紮了男子髻,戴一頂男子用的黑色襆頭。身上一件圓領袍子是灰藍色的,疏疏落落地用銀線繡出三五雲紋,圓領袍子領口露出裡頭的中衣雪白的領子,要多冷清就有多冷清。

至於褲子,也是嚴月嬌一般的吊敦褲,隻是顏色是象牙白,素素淨淨的,隻有些暗紋。此時踢球,把個男裝袍子的前擺給掖紮進了腰間青蓮色雙穗絛子裡,看的分明——她渾身上下隻有一雙便宜女鞋是紅的,此時靈活踢球,讓人挪不開眼。

吊敦褲是從北方遊牧民族那裡新傳來的,是遊牧民族為了方便騎馬做的‘緊身褲’。傳到東京後沒彆的人穿,還是愛美的女樂最先改進,然後穿到了身上。這京中的潮流從來都是從女樂起的,從這以後市民穿吊敦褲子就很常見了。

此時女子穿著吊敦褲都脫不開一個‘風流豔麗’,穿在嚴月嬌身上就是如此,但在紅妃身上偏生出一股灑脫利落。讓程士昭看過一眼,便忍不住再看一眼,與師小憐道:“二姐生的好是早知曉的...其實要說這也不是沒有的事,當不得如何說,難得的是通身氣派,竟是從來不見的!”

美貌在哪裡都是稀罕,哪怕是在女樂中也是如此!此時程士昭說這話,師小憐也不以為意,她倒不是覺得程士昭是在說假話,隻是她知道程士昭此人慣有幾分呆氣,他這話隻用聽聽就是了,不用當真。

外麵常在行院走動的相公郎君,麵上最重女樂的才藝,但真能一次將他們擊倒的還是美貌...才藝其實起到的是‘邀請函’的作用,沒有女樂的身份與才藝,她們根本無法順理成章地接觸那許多達官貴人。至於見到這些人以後,容貌的重大作用就凸顯出來了。

不可否認,有些女樂能夠隻靠才藝成就自身,就算脾氣再壞也受儘追捧...但那樣的女樂終究是極少數,比容貌傾國傾城的還要少見呢!

“相公這話過了,不過是個黃毛丫頭罷了。”師小憐謙虛了一句,就讓周娘姨上茶,又讓紅妃和嚴月嬌停下來,過來見禮。

程士昭可不願意她們停下,連忙道:“不必多禮、不必多禮!接著踢球就是了...我也來!”

‘白打’比起正兒八經兩支球隊比賽,好處就在這裡了,多少人都玩得,對場地的要求也不高。此時程士昭要加入進來,也就是由兩人對踢,變成三人角踢罷了,容易的很!

見得他急急忙忙加進來,嚴月嬌還亂了一下,紅妃卻是最不動的。自顧自做了‘出尖’的一個,出球給了程士昭。

程士昭見了,也不覺得冒犯,反而笑了:“來的好!二姐若入個球社,也做得個師父了!”

三人角踢,常見於師父訓練徒弟時,三人分據一角,師父為主,是為‘出尖。師父分彆給兩個徒弟‘喂球’,由這個師父掌握球的去向,可隨意傳球給兩個徒弟,而徒弟隻能將球傳回給師父。〓思〓兔〓網〓

第50章 玉質(2)

入了臘月之後日子就過得飛快,特彆是小年之後,送過灶君,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除夕這一日。

從小年起,桃花洞從官伎館到私妓人家,都忙忙亂亂的!一邊是比平常更多的應酬、出堂,另一邊卻是館中內裡也多有事——從灑掃除塵到采買東西,年前都是忙著的!這些事也不能提前做,這會兒堆積起來把個上下忙的腳跟打後腦勺!

“世上事哪有做得完的!左不過就是臨到頭來,有些做完了,有些沒做完,沒做完的那些隻好糊弄!”師小憐坐在院子裡,吃著甜瓜子與旁邊忙著貼窗花、掛春聯的周娘姨閒話道。剛剛館中的下仆還打門前過,走路比平時還快一些,也不知忙的是什麼。

除夕這一日並第二日元日,官伎館是不開門的。女樂們也鬆快,或者什麼都不做,或者在要好的姐妹那裡閒話,都是這樣過去的。

“還是事多,好似一年事都擠在這幾日了。”周娘姨將舊春聯取下,換上新的。退後兩步還看掛的好不好!聽師小憐這樣說,回了一句。

“此事無法...並非刻意擠在小年後幾日的,隻是風俗如此罷了。若不過小年,誰敢臘月裡掃除?再有采買,多的是一些雞鴨魚肉。雖說冬天較彆的節氣耐得住存放,那也是有限的。”說到這裡,師小憐也搖了搖頭:“真說起來,若無必要,誰又願意年前年後采買東西?”

臘月裡水土貴三分!若是可以,大家都樂得提前采買呢!

“說到采買,今年的節下物件倒是比往年更貴出三分...都送出去了嗎?”師小憐說的是年節下的禮物,都不是特彆值錢的東西,這個時候送出去為的是聯絡感情,師小憐一慣重視這些細節,早先安排的妥妥當當,此時也要多問一句。

周娘姨道:“都送了,不隻是娘子的,小娘子的也送了!”

這件事上紅妃占了師小憐的便宜,紅妃隻準備了禮物,送出去的事情是師小憐安排的。圖的是她本來就要做這事,一事不煩二主,倒也方便。

正說著這事兒呢,可巧紅妃從外麵進來了,穿著一身半舊不新的衣裳,並無多少裝飾。見她頭發還微微發潮,師小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