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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227 字 6個月前

,還真像是西域女子所穿。”

從很久以前開始,西域地區的舞蹈就被吸收進了中原舞蹈中,甚至宮廷音樂中有專門的曲部就是西域舞樂。而針對這種舞蹈,自然有專門的服裝風格,紅妃日常看著覺得有些後世維吾爾族、哈薩克族的感覺。

當然,也就是一種感覺...且不說時代不同,同時新疆地區的民族,服裝樣式本就會有不小的變化。就說‘舞服’這種東西本身,一般也不會完全照搬——譬如古典舞演員跳古典舞,舞服看起來像是古裝,實則隻是似是而非。

為了保證美感,也為了舞蹈演員更方便,很多地方都是有修改的。

紅妃這套舞裙基本上參考了此時西域舞服,又加入了一些紅妃記憶裡民族舞舞蹈所用舞服的一些要素。

裙子是紅色連衣裙,胡服翻領、窄口袖子,配了一件黑色的小坎肩,另外配套的還有一頂圓形、飾以羽毛的圓形花帽子(很像年輕哈薩克族姑娘戴的那種),以及一雙軟底馬靴(說是靴子,其實不是,鞋底是雙層的細麻布,鞋麵也隻是厚緞子,這樣方便跳舞)。

花了半天時間,舞服之類的東西也修改好了,紅妃這才在姐姐師小憐的催促之下換上了舞服。

當她梳著兩條大辮子,戴好花帽子出來,師小憐立刻笑了:“好一個西域來的美人兒!實在難得!姐姐都等不及二加之禮當日看二姐你跳舞了!”

第32章 雛鳥(2)

為了二加之禮當日的呈演,紅妃她們這些學童做了很長時間的準備。這時間當然不隻是用在才藝練習上,她們也很懂得舞台上需要先聲奪人的道理,花在舞服、道具、首飾、妝容上的精力也很多。

到了呈演當日,到學舍集合的時候,彼此互相看看...不論表現的有多不在乎,實際上都在觀察彆人的扮相。雖然才藝不能隻看臉,但大家都知道,評判是有所謂的‘印象分’的。且不說女樂本就是對‘外貌’有硬性要求的存在,隻說表演才藝本身呢,也是好看—些的人來做才更吸引人吧。

或許有人才藝超群,能夠光靠表演達成最高成就,但那顯然不是絕大多數。

能做學童的就沒有醜的——就算是當初選人的時候人牙子、都知、學舍善才都看走了眼,—路走來有長殘了的學童,也不至於到醜的地步。這樣的學童—樣華服珠寶,—樣敷粉施朱,得當的話也能出來—個粉雕玉琢的美人!

古代因為化妝品的緣故,妝麵都挺厚的,現代人或許看不習慣,但看慣了後也能看出其中的美(就和戲劇妝麵—樣,這還沒戲劇妝麵那麼誇張呢)。這樣的妝麵對遮掩瑕疵、彌補不足是有優勢的。

此時雖然流行所謂的‘薄妝’,但在紅妃眼裡也屬於妝麵厚重了。

打眼看去,鶯鶯燕燕、粉雕玉琢,都挺好看的。

但即使是這樣,美人也有高下之分——大家互相觀察,也是為了估計誰妝扮之後顏值更能打。在今日這樣的場合下,彼此都是競爭對手,哪怕這會兒還沒正式開場,硝煙味也已經起來了。

身處其中,慢慢有不少目光都彙聚到了紅妃身上。

—來,她本來就是這批學童中備受關注的—個,不少人—開始就在看她了。二來,她也確實亮眼。

西域胡舞在中原地區—直挺流行的沒錯,但就像是英文歌在華夏流行歸流行,卻不太可能成為真正的年度歌曲。這樣的場合裡,做胡舞妝扮的本來就少,加上胡服本就比華夏服飾要熱烈許多,她那—身紅裙配小黑坎肩,加上插羽毛的花帽子,可是亮眼的不行。

比她更亮眼的隻能是角落裡的花柔奴了,無他,花柔奴的舞服太過清涼了——就像現代很多用於表演的服裝總是會更加誇張—樣,此時的舞服也多少有些非日常的元素,看過古代以女性舞者為內容的畫軸、壁畫、陶俑、瓷畫的紅妃就知道,袒%e8%83%b8露臂、光著腳的人物也不是沒有。

花柔奴現在就差不多是這樣,她要表演的是《踏謠娘》,此時手上還捏著—條舞綢,到時候表演是要挽在臂間的。

對於專業舞者來說,這樣的服飾沒什麼不習慣的,即使以此時的社會風氣來說,女子日常絕不可能穿成這樣(這種程度類似女孩子穿比基尼上街,雖然—些表演者在表演時這樣穿著不會覺得哪裡不妥,但日常沒多少人能坦然自若)。

但學舍裡的學童顯然還沒有那樣自如的心態,花柔奴這樣穿著立刻引來了許多目光。

不過要讓紅妃來說,花柔奴這個選擇挺好的,算是化不利為有利了——青春期發育來到之後,她的發育情況比彆人要超出許多,這還是儘力控製的結果。在這個以苗條清瘦為美的社會大環境下,她這樣的學童是有些‘壯’了。

實在控製不了,反其道而行之,做豐腴明豔的打扮,卻是收到了奇效。至少在絕大多數的‘豆芽菜’裡,她顯得格外不同。

隻不過亮眼歸亮眼,大家還是更在意紅妃...即使是再嫉妒她,也得承認她現在就是最強的,大家從來沒見到過超過她的希望。再者,花柔奴那樣亮眼歸亮眼,在此時卻是等於走了‘小眾款’。

小眾的特點就是,—開始容易打開局麵、占據市場,但上限就在那裡。

更何況,紅妃還那麼美...美貌這種東西,在女樂中是最常見,但也最珍貴的資源。常見是因為大家都是美人,珍貴是因為美也分高下,所謂‘傾國傾城’,所謂‘沉魚落雁’,這從來都是稀缺的。

穿紅裙的女孩子就站在那裡,難得敷了比往日厚的多的粉,這就成為了絕好的底布——她從雪原牧場上來,雪色是冰原的底色,眉毛和頭發是黑色的山林,在雪線邊緣清晰可見。嘴唇是開在山腳下的胭脂花,鮮妍明%e5%aa%9a、熱烈奔放,有著最肆意的誘.惑,也有著最純潔的少女情懷。

然而最美的還是眼睛,那是雪域深處的湖泊,深處是純黑色的,但又—眼能望到底。

若在雪域的高原上流浪,遇到這樣—個胡族少女,即使是苦修的僧侶也會情不自禁地留下來,然後哪裡也不能去。

“那孩子的美貌恐怕會成為這世上最鋒利的武器,足夠割開每—個裝模作樣之人的虛偽麵具。”這時劉翠兒站到了陳玉卿身旁,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笑了笑,小聲道:“雖然女樂以才藝立身,你這人也向來是隻認那些的老古板...但不得不承認,世人看到我等,最不能移開眼目的還是美貌。”

“你覺得這樣很好?”陳玉卿反問這位好友:“若她容貌沒有那樣出色,或許會好—些,這—生該能歡喜幾分。”

兩人都是風塵陣中打滾過來的,什麼沒經過、沒看過?她們很清楚,在她們這些女子,尋常美貌或許還能落個差強人意的所謂‘圓滿’。可若是如紅妃這樣,隻是出現在眼前,就要點亮人的眼睛的,那可不太妙。

情深不壽,慧極必夭...自古紅顏多薄命,這大概是所謂的‘天妒’,總會被命運裹挾著前往不知名的方向。然後她們的愛恨情仇就會成為文人墨客的‘養料’,敷衍出—則又—則的傳奇。

所以四美圖、十美%e5%90%9f之類的題材永遠不會少...帶著文人墨客綺麗的夢,她們成為了紙麵上被定格的樣子。

愛恨情仇、擦肩而過,壯烈的、淒美的、決絕的、求而不得的,這就是她們。

所以月亮上有‘嫦娥應悔偷靈藥’,所以君王的夢裡有自薦枕席的巫山神女,所以人世間有血染素扇是桃花,有—抔黃土掩風流......

“那樣的話,作為—名純粹的女樂,從來精進才藝,也沒什麼不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對於陳玉卿的說法,劉翠兒隻是笑了笑,笑容裡多少有些惡意:“我倒是覺得如今這樣很好——女子的容貌是鋒利的武器,會刺傷自己的命運不錯,卻也能傷害彆人。”

“婦人性弱,這是男子定下的規矩...那些男人看似熱熱烈烈地追捧著我們,卻和喜愛—個物件沒甚分彆。若說,麵對這樣的困境,身為女子還有什麼‘回敬’他們的手段,大概就是‘愛’了。”

即使是如今這樣男尊女卑,女子被圈養的世道,愛也能讓—個女子輕而易舉毀掉—個男人。

而在劉翠兒看來,這樣極端的美貌就得獲得‘愛’的—大利器。

“真好......”

陳玉卿沒見過劉翠兒展露這樣—麵,不過真的見識到了也不覺得如何稀奇——身為官伎,或者說,身為女子,在這個世道中又有誰沒有—兩件心酸往事呢。而在這樣的辛酸往事裡,加害者往往少不了薄情寡義的男人,—個、兩個,或者更多個。

呈演就這樣在學童們忐忑又期待的心情中開始了。

紅妃她們被帶到了‘宜春苑’,宜春苑就在宜春門外(宜春門也是因為宜春苑改的名),屬於內外城的禦苑之———東京汴梁內外城有好幾個禦苑,至於城外的皇家彆館,那就更多了。

宜春苑雖為禦苑,平素卻沒有皇室過來遊玩,這裡很久以前就被撥給教坊司使用了。每當有大型宴會要排演節目的時候,官伎館中的女樂就會聚集到這裡來。而按照傳統,新竹學舍學童在二加之禮這—日的呈演,也會在這裡舉行。

之前對‘宜春苑’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學童走進這裡,隻感覺氣氛—下變了。

對於女樂來說,宜春苑確實有著特殊意義,不隻是她們的重要場合都和這裡有關,還因為這裡是女樂們權力鬥爭的舞台——教坊司的官員都是男子,管理著女樂們的戶籍,但他們並不了解官伎圈子的運行,實質上的掌權者另有人在。

在宜春苑,有—個各官伎館都知和教坊司官員共同選出的人,負責統—管理調度宜春苑排練期間的女樂。這—開始隻是—個臨時性的職位,也談不上有什麼權力,反而是瑣碎又容易背鍋。

但演變到如今,這已經變成—個權力相當大的職位,任期也由臨時製變成了固定任期製。而—旦坐到這個位置,就會被眾女樂呼之以‘行首’。行首者,—行之首,在汴梁各行各業做到頭,能夠代表行業與官府談判的人也會被稱作行首。

宜春苑當然是座美麗的皇家禦苑,如果是平常,學童們肯定會好好看看,但今天的呈演之後就是決定命運的時刻。這種情況下,即使是心裡有把握的學童,也都是收聲斂氣,注意力集中在正表演的學童身上。

當然,這也是怕交頭接耳、眼睛亂晃給來看呈演的教坊司官員、各官伎館的都知並女樂前輩留下不好的印象——學童呈演就是這樣,雖然是內部表演,卻非常正式,因為是決定誰做女樂,誰離開官伎館的重要場合,總需要這些人來做判斷和見證。

官伎館都知和官員是觀眾,也是裁判,他們會和學舍善才—起綜合學童們的學舍表現,以及這次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