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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217 字 6個月前

人,而現代社會又恰好是一個信息流通很通暢的時代,各種養護方法大多可以公開查到,查不到的也可以去上課學。

比如紅妃就上過一個課,老師是一家娛樂公司出來的,原來是帶練習生的導師。她當時上課主要教學生如何度過青春期——青春期對於練習生和偶像們都是一道坎兒,有的人過來之後再也沒有少年時的那種靈動,而有的人卻保留了那種難以用語言描摹的纖細挺拔。

這其中有些隻能看天,但有些卻是可以人為影響的。

飲食、作息,配合一些特殊的鍛煉、保養品,還有儀態培養什麼的,儘量讓自己不要被青春fat打倒。

其實紅妃還好,她才虛歲十四歲,這年頭的飲食又不存在催熟少年少女的添加劑,根本沒到真正‘青春關’的時候,隻能說是站在‘門口’了。但她確實未雨綢繆地用到了上輩子所學,整個執行過程很辛苦,或者說任何需要持之以恒的事情都辛苦,更何況這是為了‘美’...美麗從來都不簡單。

從效果來看還是很好的...當然,也得感謝甘露水,不然就算有效果,效果也不會這麼明顯。

和她同批的學童,年紀小的也是十四歲(虛歲),年紀大的是十六歲(虛歲),這就是中學生的年紀。這個年紀真要說的話,若不是發育比較遲,也是實打實的青春期了。青春期這種存在既美好,又討厭!如果不順利的話,發胖、痘痘等問題是會跟著來的!

這段時間,學舍和官伎館都把她們看的很嚴,飲食上再慎重不過,生怕一不小心就壞了‘成色’...從這個角度來看,她們確實是‘商品’沒錯了。

但即使是如此,青春期該有的一些小問題依舊存在,隻是相對沒那麼嚴重罷了——如果青春的‘小問題’真那麼容易解決,紅妃上輩子身邊也不會有那麼多哭嘰嘰的女同學了。

像是孫惜惜,她今年開始就有了痘痘的問題,雖不算特彆嚴重,但卻是為此日日敷藥呢。還有花柔奴,她比紅妃大半歲,最近個頭不長,體重卻是一點兒一點兒往上壓(其實也沒長胖太多,但她整個人有了一種‘發壯’的感覺,這可是個很不好的信號)!

“你平日這時不是該去練舞了麼?”孫惜惜一見紅妃的裝扮就知道她不是要去練舞的樣子,雖然也很樸素,卻是要出門的打扮。

紅妃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襟,對著鏡子在耳邊戴了一對水滴玉墜兒,卻沒有沒有化妝,就這樣素白著一張臉,起身要往外走:“今日要去孟待詔處取琴,上午的功課就省了!”

孟待詔真名孟思故,是一名斫琴師。而所謂‘待詔’,則是時人對匠人的流行稱謂,凡是技藝好的都可敬稱‘待詔’,就像醫術高的大夫都稱呼‘太醫’一樣。不過孟思故這不是單純的敬稱,他確實是斫琴名家,曾為皇後製過琴。

孟思故不隻是善斫琴,也擅長撫琴,偶爾以樂工身份參加宮中樂演,對於女樂來說是‘自己人’。

擷芳園就和他有著長期合作關係,擷芳園的大小娘子們,若有需要琴的,看不上樂器行的大路貨,往往就會找他定製。

紅妃在學舍學習期間,樂器選了‘嵇琴’,其實就是二胡的‘祖宗’。之所以選這個,自然是仗著有上輩子的底子。她想要更多時間投入到舞蹈中,無意在彆的地方花太多精力,選這個也算是一種投機取巧。

嵇琴在此時還是一種比較少見的樂器,據傳嵇琴是唐朝才傳到中原的胡樂,那時稱之為‘奚琴’。相比起鐘、鼓、罄等打擊樂器,琴、箏、琵琶等彈撥樂器,笙、笛、簫等吹奏樂器,這種擦弦樂器在華夏的曆史就短多了。

而至於如今,不知是誰傳說奚琴乃嵇康始作,所以才更名‘嵇琴’。

這種樂器說是二胡的祖先,其實和二胡差的很遠。不過好歹也初步具有了二胡的一些特點,相比起最初的奚琴,弓弦改竹片為馬尾,琴弦有兩根...而且這時也有了演奏技藝很高的嵇琴演奏家,所以小眾歸小眾,紅妃在學舍還不至於找不到人教這種樂器。

而且小眾的樂器有一點好,那就是很少有逼格低的。這又和清朝、民國時期,二□□讓人聯想到瞎子、乞丐等流浪藝人不同了——紅妃對二胡很喜歡,她學二胡的時候這類偏見也幾乎沒有了,這既是因為時代不同了,也是因為二胡本身在不斷發展。

作為女樂,演奏的樂器不說大眾還是小眾,太‘土氣’卻是不行的。這一點,哪怕她們自己不在意,學舍和官伎館也會阻止她們。不然真學個‘蓮花落’之類,將來怎麼表演?

此時的‘嵇琴’肯定是不能滿足紅妃的,如果沒有拉過二胡也就算了,她過去明明是拉過現代二胡的,如今哪能忍這個!這還不是形製不同的問題,而是此時嵇琴的表現力等方麵都遠不如二胡。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所以紅妃從學琴起就想找匠人定做一把‘二胡’,這個時候姐姐師小憐介紹了孟思故給紅妃。雖然孟思故一般製的是古琴,但此時很多匠人都有‘跨專業’的現象,孟思故平常也會製彆的樂器。

紅妃會拉二胡不代表她會製造二胡,但她好歹拉了那麼多年琴,對二胡的構造肯定是很清楚的。所以設計圖、設計要求都說的很清楚、很細節,之後她就得到了一把‘算是能用’的二胡。

沒辦法,這不是孟思故技藝不行,而是現實情況如此。就是紅妃上輩子,樂器廠的工匠也有技藝高低,第一次製琴的人能製出一把能用的二胡,這已經是孟思故本身技藝好的表現了。

而隨著紅妃手感恢複,原來的二胡已經不夠用了,所以她向孟思故訂了一把新琴。

招呼了孫惜惜一聲,紅妃就往外走出去了。經過茶房時,果然見小閹奴站在門首道:“師小娘子,賣花兒的在哩!”

紅妃謝了一聲,往外走去,果然見一個小男孩提著一個馬頭籃等著,旁邊已經有人在挑花了。官伎館這邊總少不了賣花的,但大家都知道這個時間點官伎館的娘子們都在睡覺,所以叫賣鮮花的往往要到快中午的時候才來。

這時經過官伎館的,不是做官伎館的生意,而是預備著賣其他人的。

如今簪花是一種風俗,可不隻是年輕女子簪花,男子、老人、小孩都是簪花、佩花的,再加上時下有瓶中插花之俗,所以這生意到處做得。

賣花的孩子見到紅妃,知她是主顧,連忙讓了讓。紅妃近得花籃看,彆看是提籃人的生意,花卻是很齊全的,夏季正當時的牡丹、茉莉、玫瑰、薔薇、賽金花、芍藥、金%e8%8c%8e花、石榴花...都能見到。

紅妃要了兩朵粉色芍藥、兩朵紅色石榴、三五朵白色茉莉紮成的小束花,當麵簪在包頭髻紅色發帶下。又要了三支帶長%e8%8c%8e的荷花,一支半開,兩支還是花苞,見蜀葵也開的正好,也抽了兩支,道:“小哥兒一發算錢。”

此時生花對於小民來說並不便宜(所以才有像生花的市場),賣花的孩子笑嘻嘻道:“娘子簪的好花!正好四十個錢!”

此時生花若是名品,如姚黃魏紫,哪怕是插戴的鮮切花,也賣的極昂貴,有一貫錢一朵的。不過大街上提籃人的營生,沒有那樣的本錢,都是普通花卉,兩三文錢、三五文錢一朵也就是了。

然而饒是如此,紅妃隨手買些花也是城中散工兩頓飯錢了!難怪上回聽孫惜惜算賬說,東京城中百樣營生都是流水價的錢,隻說小小的賣花,一家均算也有一百錢罷,東京城百萬人,便是一萬貫。

這當然是誇張的說法,百萬丁口和百萬戶口是兩回事,但也看出東京市民在花上舍得花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紅妃回了賬,抱著花往一邊扇子巷去了。

去時耳邊各種叫賣聲很零星,顯然此時的北桃花洞還不是熱鬨的時候,和城中彆處大有不同——北桃花洞的繁華在於二三十家官伎館,以至於半個坊市內的‘作息’都幾乎是跟著官伎館轉的。

紅妃這輩子從小生活在北桃花洞這方寸之地,對這裡再熟悉不過。整個北桃花洞是一個長方形,中間與南桃花洞以宜春門大街隔開,而北桃花洞內部則是由一橫三豎,‘卅’字形街道分割。

一橫是‘楊柳街’,以大街兩邊遍植楊柳為名,當心一豎則是‘桃花洞北街’,這個‘十字’是主街,二十多家官伎館也在主街上夾雜分布。至於兩邊的兩豎,那就是四條巷子了,臨街地方也是大大小小的商鋪。

而就在北桃花洞不大不小的區域內,幾乎全是做生意的,鋪子安插的比彆處都要緊湊一些。除了官伎館外,還有許許多多的酒樓、茶坊、點心鋪、飲子店、胭脂鋪、銀樓、裁縫鋪、牙行、浴堂、骨董店、綢緞莊、家具行、文具店、書鋪、樂器行、香料鋪等等等等,總有數百家罷!

擷芳園在楊柳街底部,旁邊往裡正是扇子巷,據說早年這裡還沒有官伎館時整條巷子都是做扇子的。如今這裡也有扇子店,但這條巷子裡最多的還是各種家庭學舍——彆看外麵沒有掛招牌,生活在桃花洞的人都知道,許多藝人年老之後以授藝為生,大半聚居於此。租賃的房子既可自家住,也能用作教室。

官伎內部有新竹學舍可以培養預備官伎沒錯,但離開學舍之後,很多上進的官伎並不會停止學習,擠出時間在此學藝的也有不少。另外,南桃花洞的私妓也有學藝的需求,其中一部分私妓人家的鴇母、乾爹也會送天資好的女孩子來此學藝(大概是北桃花洞這邊多是官伎,自忖技藝高的老藝人也更多在此開門授徒)。

紅妃才走進扇子巷,就隱隱約約聽見了樂器演奏聲、唱%e5%90%9f聲,這和巷子外麵生意人都打不起精神來的景象完全不同。

孟思故就住在扇子巷,紅妃熟門熟路地往裡拐,見到一扇黑油門半開,走過去看了看,果然是孟思故正在試琴。

孟思故是個四十歲出頭的中年男子,說是樂工,更像是個文士。而且他本人信佛,平素吃齋養生、修身養性,隻是沒有剃度出家而已,這更在他身上添了幾分靜氣。

他見是紅妃在門首站著,知曉她是為什麼來,微笑著點了點頭:“進來罷——小五,將前兩日完工的嵇琴取來。”

小五是孟思故新收的小徒弟,十分機靈,不一會兒就抱著一個大盒子出來了。

紅妃將手上抱著的荷花和蜀葵遞給孟思故:“煩待詔了,三兩枝花外頭來的,我見得可愛,待詔好去插瓶。”

因為是相熟之人,稱得上是忘年交的孟思故對著紅妃無一點兒客套,自顧自便尋來插瓶,擺弄生花供佛去了。至於新琴,紅妃自己看就是了——取出大盒子中和自己記憶中二胡一般無二的‘嵇琴’,紅妃也是有些期待的。

雖然她對二胡的熱情完全無法和舞蹈相比,但她在這上麵也是花了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