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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202 字 6個月前

得拮據...官伎館有錢是不錯,但花錢的地方也多,對學童們也就是滿足基本需求!畢竟開銷這種東西,向來是有下限無上限的。

花柔奴依舊在旁說風涼話,笑著向陶小紅指了指紅妃:“你這定然是不夠的,不然你問紅妃要了她的份例?人家是有錢的財主,又有親姐姐貼補,自然闊綽的很!這些玩意兒恐怕早就備齊了,也看不上館中發的普通貨色。”

“留著無用,把了你也算是助人為樂了。”

花柔奴是花小小的養女,雖然花小小因為生病的原因,形容枯槁,很難做生意賺錢,談不上有多少入賬。但人家好歹是官伎中都走到頂峰的‘如夫人’!有這個身份在,她在籍時就能從教坊司拿到‘薪俸’!

這份薪俸可不算薄!

左右花小小如今少有生意,官伎最大的開銷(裝點自己)也就沒了。靠著這薪俸、館中貼補、以及一些還對她真有眷顧的舊客,她和花柔奴母女二人的生活無論如何也談不上拮據。

所以在這類事上花柔奴屬於可以‘隔岸觀火’的人,此時見情況合適,自然就要說些怪話了——她其實知道,紅妃自己就算用不上,也會給關係比較好的孫惜惜。兩人雖然不同年,身量卻是仿佛的,這些東西總能通用。

此時說這話,一麵是紅妃拒絕之後必然會得罪陶小紅,另一麵就是孫惜惜了。說到底,拿人家不要的東西總歸有些丟臉,私下偷偷給也就算了,可經過花柔奴這一嚷,還要如何偷偷給?

接濟孫惜惜雖然是好事,可有這樣一層芥蒂在,好事也辦得讓人心裡膩味了。

紅妃卻並不拿花柔奴的挑唆當回事,隻是輕描淡寫拉了孫惜惜到一邊去。私底下小聲對她道:“這些我用不著,你要不要,若是要就拿了去——我是真心知道你處境才如此的,並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若不多心,便隨你要不要,你若是多心了,那反倒是我多事了。”

紅妃並沒有向陶小紅解釋一個字,左右那些話是花柔奴說的,陶小紅甚至沒有向她討要那些東西。當事人都沒開口,她這個東西的原主人為什麼要上趕著解釋?再者,她是東西的原主人,自己的東西給誰還要受彆人安排?

事實上,紅妃根本就沒有想過需要向陶小紅說明什麼。

孫惜惜知道,紅妃性子沉靜,不愛費口舌。平日花柔奴不知道找了多少回事,她也隻是偶爾才回,權作震懾,免得花柔奴越來越過分,平素則是隻當沒聽到。如今特意與她說這麼多,已經難得!

更何況她說的坦蕩,孫惜惜心裡原本的一點兒介懷也就消散了。笑著點頭:“我知道紅妃你的意思,隻有多謝你的份兒!”

館中發東西這點兒事兒對紅妃來說連生活中的插曲都算不上,過了這一日,在她心裡連影子都沒留下。她依舊和之前一樣過日子,每日不是在功課上下功夫,就是偷偷圍觀館中女樂的表演,並無其他事。

直到冬去春來,驚蟄這一日。

對於生活在桃花洞,特彆是北桃花洞的女樂來說,一年又一年的歲月並無不同,但她們卻格外重視季節變化!不同的季節、不同的節氣、不同的節日,都有一套自己的衣食住行安排,絲毫錯亂不得。

而春夏秋冬四季之中最受重視自然是萬物複蘇的春天,春天的各種活動格外密集,而且都是精心準備的!

至於驚蟄這一日,自然也有活動。這一日必須要吃幾種特定的野菜,穿淺色的衣裳,特彆是帳子,要換成繡草蟲圖案的!另外,傍晚時分大家還得在院子裡捉小蟲,據說不同的蟲兒是對今年一年運程的預兆。

而對於紅妃她們這樣新竹學舍新一批學童來說,驚蟄則更有意義!這是她們正式進入學舍的大日子!

為了這個大日子,不隻是紅妃,就連師小憐也破天荒的起了個大早!為了這個,對鏡梳妝時她一直在打嗬欠。

“其實不用多想,學舍不過是個學藝處。”由著周娘姨梳頭,師小憐比劃著一支簪子:“如二姐這樣出彩的。隻管去就是了!”

話是這麼說,她還是細心準備了幾樣禮物,都是給新竹學舍中的各位善才的。

這一日,師小憐叫了自己的轎子送她和紅妃——若不是師小憐,紅妃就得和其他學童一起乘彩花騾車。

下了轎子,紅妃仔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大門。之前學舍選人的時候她來過新竹學舍,但隻是走側門進了一個靠外小院,對這座學舍的了解少的可憐。而就她所知的,新竹學舍是直屬於教坊司的,為的是培養合格的女樂!來到這裡的學童無一不是優中選優出來的,然而即使是這樣,也免不了日後去粗存精。

另外,她還知道新竹學舍占地不小,雖然隻供兩百多名學童,以及二三十位善才日常使用,卻是個標準的大宅第!與其說是一所學舍,這裡更像是官宦人家的私宅(這些是通過姐姐師小憐之口得知的)。

而其實就在東京汴梁,甚至就在桃花洞,也有彆的針對賤籍女子的學舍!但那些學舍往往就是兩三位老師,教學地點則是老師自己的住處,和財大氣粗,有官方背景的新竹學舍可以說是天壤之彆!

被領進門內,裡麵是一個又一個的院子,此時已經是初春了,能夠看到花木枝頭冒出的一點點春意。想來新竹學舍的園林也是有精心打理的,到了春光明%e5%aa%9a時,定然是繁花似錦的樣子。

路上師小憐還給紅妃解釋這個院子做什麼的,那個院子做什麼的...

“難為他們了,學舍這麼多年也沒變化。”

學舍中院子很多,房間更多!有的是舞蹈房,有的是樂器房,有的則專門用來教導唱歌、書畫、棋藝、博戲、化妝等等技能!另外,負責教授弟子的善才們、輔助善才的編外人員,以及照管這座學舍的仆人,其中有不少會住在這兒,於是就還有宿舍區。

紅妃她們一行是直往瀟湘館去的,平常善才們不用上課時經常呆在這裡,這裡也有很多辦事處,大概類似‘教務處’吧。新來的學童雖然已經登記造冊,卻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所以初來時得先來一下這裡。

譬如,新竹學舍有兩批學童,每批又有一百多人,這一百多人就得分班!新竹學舍一慣是小班教學,一個班一般是十五人!而自己在哪個班,也就決定了教導自己的善才是哪一位,課程安排又是怎樣。

這些都得來瀟湘館這邊了解。

當然了,這也不是說紅妃她們真不知道自己的老師是誰——柳都知早就動用自己的人脈尋了陳玉卿陳善才,這位善才精於舞蹈,當年是柳都知認的‘姐姐’!

在學舍這種地方,陳玉卿這種教授舞蹈的善才就類似於小學裡教語文的老師!要知道,一般來說,語文老師就是班主任。

要說陳玉卿比彆的教授舞蹈的善才強到哪裡去,這其實不見得,善才們的水平都是經過考核的,都不會差...不過對於擷芳園一係,她算是關係深厚的那種!在這樣的老師門下修習,圖的是能獲得更細心的教導!

畢竟要教的學生那麼多,老師這裡也是有私心的,不可能人‘人人平等’!而沒有人不希望自己是被重視的那個!

第14章 新竹(2)

陳玉卿年紀約摸在四五十歲的樣子,但因為練習舞蹈的關係,總是腰背挺直,姿態十分優雅。紅妃偷看了她一眼,覺得如果在現代,她應該就是那種會被網友說是‘時間沉澱的美人’的那種人。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青春不再了,但依舊美的很有味道。

不過,這種美在此時卻是很沒有市場的,大家都喜歡年輕的身體和臉龐...都說亞洲人熱愛‘白幼瘦’,其實在現代社會裡,隨著審美越來越多樣,程度是有所減輕的,放在古代才知道大眾對‘白幼瘦’有多偏愛!

就在紅妃觀察陳玉卿時,陳玉卿其實也在觀察擷芳園送來的四個小娘子。一眼掃過去,倒也沒多說什麼,畢竟隻是幾個小孩子而已,要說什麼成色,且還說不準呢!此時隻不過是心裡留個影子,今後多關照些。

師小憐這時也拿出了前輩樣子,今日她在場,甄金蓮這個‘妹妹’自然不用說話,她便代表擷芳園笑著道:“總得姐姐您多費心...”

一邊說著,送上了一些禮物。

陳玉卿‘嗯’了一聲,說了幾句閒話,然後就領著紅妃幾個小姑娘走了,接下來就不是‘家長’需要在的場合了。

新竹學舍之中,有數個院子,房間更是多不勝數。眼看著人已經齊了,算上紅妃這幾個,總共十五個女童,陳玉卿都領著往主院去。主院那邊有許多屋子,內裡有點兒像紅妃上輩子見過的和式房間——這也不奇怪,所謂的‘和風’,其實很多地方追根溯源都是唐宋遺留,而如今這個‘周朝’,很多風尚都近似宋代。

瓦房大屋內有幽深的走廊,走廊兩邊的房間用格子門(與其說是門,其實更像是牆)分割。這些格子門倒不是推拉的,但和和室裡的障子門一樣都是可以拆卸的...這在五代至宋時都還挺常見的,還衍生出了用‘合頁’固定的版本,這樣就省去了季節變幻時拆牆的麻煩。

陳玉卿帶著十幾個‘小蘿卜頭’走進了房間中的一個。

這是一個朝內院開了門的房間,還可以看到中間的小庭院。小庭院顯然有專門的人打理,在這初春之時也很好看,絲毫沒有‘尷尬期’的樣子。

仆人在房間裡擺了兩列蒲團(此時桌椅等高家具已經逐漸普及,但依舊處於家具曆史的轉折期,垂足坐與正坐並存,一個家裡有的房間放椅子,有的地方放坐席都很常見),十幾個女童都乖乖尋了個位置坐好。

陳玉卿絲毫不意外這些小娘子已經受過一些教導,表現出聽話有禮的樣子。

陳玉卿在上首位置坐下,掃了一眼這些看似明白自己未來,實則還十分懵懂的女童,輕輕一笑:“天底下貴賤不同、男女有彆!男尊女卑之外,女子又被分為了貴、良、賤,身為女樂,我等自然是‘賤流’!”

這是新竹學舍中的善才為學童上的第一課,其實有些學童年紀還小,這些話根本聽不懂。但不妨礙像是傳承一樣,曾經是女樂的善才們分享自己的人生經驗。現在或許還不懂,但這會像一粒種子,在多年後破土而出。

“然而,身為下賤,卻得心比天高!這便是女樂,是我等與一般賤籍女子的不同!”陳玉卿曾經也是紅極一時的官伎,對此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一個女子的價值是由他人決定的,也是由自己決定的。隻有將自己當作是‘價值連城’,才真的有可能在未來千金不換!若真的以為自己是用金錢就可以被隨意對待的——這樣的官伎其實是更多,而作為過來人,都知道那樣的官伎是成不了氣候的!

“在學舍之中修煉,表麵看似修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