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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245 字 6個月前

成為了官伎又如何呢...如今哪裡是最後慶祝的時候,反而是她們這樣女子命運顛沛流離的開始。

但見幾個小娘子正歡喜,甄金蓮也說不出什麼來,隻能領著三個小姑娘去住處。不同於紅妃可以隨著姐姐住,這些新來的女孩子集中在一個院子裡,兩人住一間房。這個院子裡還住著幾個年紀大些的女孩子,是甄金蓮她們前一批的,如今已經在新竹學舍學藝三年了。

至於更大一些的就是甄金蓮那一批,剛剛從這兒搬出來,成為女弟子。

女弟子也是官伎,但不是正式官伎,專指離開新竹學舍,但還沒有獨當一麵的年輕官伎。

孫惜惜也住在這兒,她從小失怙,並無彆處可去,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住這裡了。

這些新來的女孩子隨身並無多少東西,每個人帶著一個小包袱,包袱裡不過是換洗衣物之類。或許有人還有被牙儈買走前母親給的私房錢,但那很少——官伎館中的人奢華慣了,都看不上這些。

甄金蓮首先就帶她們去領一些東西,從洗漱小物件香胰子、漚子、刷牙子,到銅臉盆、銅鏡子、被褥等大件,色色齊備。這些都完了,還帶她們去量體裁衣。

“院中的女孩子,無論年紀大小,都是一季兩套衣裳,你們小娘子也夠穿了。”至於正式的官伎,她們大都有錢的很,自然有自己私下置辦。

甄金蓮一邊叮囑一些小事,一邊問她們識字不識字,有沒有經過基本的樂舞啟蒙,雖然新竹學舍什麼都會教,但如果有基礎的話往往能夠一步領先、步步領先。

說了一會兒,甄金蓮在離開時叮囑道:“多與人言談,日後一口官話才好。”

古時雖沒有推廣普通話,但總會有一個大概的‘官話’,一般官話都是以京城所在地為基礎,受一些權貴階層老家話的影響(比如開國功臣往往有同一個老家,這種老家口音一定程度上會帶偏京城方言)。

如今柴家皇帝的大周,官話自然是東京開封府話,天下官商大都會聽會說。幾個女孩子生活的環境中也常有官人、商人,聽是都能聽懂的,就是說的時候多多少少帶有地方口音。這對東京官伎來說是不可容忍的,所以甄金蓮多提了一句。

不過她也沒太放在心上,如果順利的話,這些小姑娘未來還要在東京生活許多年。順其自然就能將原本的口音忘光光,隻記得東京話怎麼說!

“尤其是小紅你,洛陽話與開封話相近,就更難改正了。”甄金蓮又特彆說了一句。

陶小紅是三個女孩子中的一個,從洛陽來。此時的大周就和曆史上的大宋一樣有好幾個‘都城’,當然,真正的國都隻有東京開封府一個——西京洛陽與東京開封府很近,兩邊口音也相互影響,差彆很小。這就導致了很多洛陽人並不會刻意去學官話,左右也不妨礙交流。

相比起需要大力氣改正口音的人,有的時候這種情況更加需要注意。

陶小紅的母親原本就差點兒成為官伎,後來才流落到洛陽花街柳巷。對於官伎生活始終不能忘懷,從小對陶小紅說這些——對於陶小紅來說,東京官伎館已經是深深刻在心裡的夢想了!此時她很珍惜這個機會,對於甄金蓮說的話自然一句不敢忘,連連點頭。

“這裡可真好...”同被選入的一個女孩子左右看看兩人一間的瓦房磚地,又看看房間裡的家具和東西:“奴在應天時也曾在院中姐姐處見過極奢華的擺設,但小娘子住的全然是另外樣子。”

已經長大的賤籍女子要‘做生意’,住處就相當於門麵,自然不能太差。但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就是另一回事了,彆說住了,有的時候鴇母甚至會在吃穿上克扣——倒不是吃不飽穿不暖,隻能說以古代的生產力來說不算差,但情況也實在說不上好。

第5章 擷芳園(5)

大周是一個城市化遠超之前曆代的王朝,這裡麵既有生產力和經濟文化發展到了一定階段的原因,也有特殊的現狀在起作用——大量的男丁讓土地勞動力過飽和,多餘的人隻能湧入城市,被發展起來的城市工商業接納。

這樣一來,城市的規模自然是迎風就長!

東京作為大周實際上的國都,也是大周最繁華的城市,在這樣的地方很自然地發展出了體量很大的房屋租賃業。

古代,哪怕是城市,建築用地價值也不會太高,買賣房屋時真正值錢的是土地上的建材!但大周的幾個大城市,特彆是東京汴梁是個例外,這裡大概是最早詮釋‘寸土寸金’這一說法的地方。哪怕是官至宰相,在東京買不起房也不稀奇,若沒有皇家賜宅,相公們也得租房呐!

有人統計過,人口過百萬的東京城,一多半都是‘客戶’,客戶和主戶是相對來說的,標誌就是在戶籍所在城市有沒有房子。

沒有自己的房子就要租房,在東京專門管理房屋租賃、買賣的牙行叫‘樓店務’,既有朝廷專營的,專門經營公家的地產。也有私人的,很多有房子的人家圖方便,都會將自家要出租的房子掛在這樣的私人樓店務。

“官人隨老身來瞧看,找遍東京城,哪裡還有更好的宅第!”一個年約五六十,頭上包著一塊藍蓋頭的婦女熱情地對身後一對夫妻介紹樓店務名下房產:“四四方方格局,前後三層,如此內宅便少去了小人羅唕。一共十五間半屋子,院子有井有花木,這樣的宅第在內城至少要三十緡一月,若是這般好位置開價還能更高!”

夫妻二人顯然是瞧過不少房子了,對老婦人說的話心中有數,曉得她沒有騙人。

夫妻二人是剛剛入京的,丈夫轉入京中任禦史台監察禦史,從七品——典型的官小權大之職。

這樣的官員薪俸不高,一般隻會在朝廷的樓店務賃屋。針對中下級官員,官方會提供廉租房。隻不過這樣的廉租房就不能指望有多宜居了,一個小小四合院擠進好幾戶官員是很常見的。

和一般的低級京官不同,這位監察禦史姓林,林禦史家是福建大族,家境優渥。不說直接在東京買房,至少不用像同僚們那樣扣扣嗖嗖租房。

眼前這座宅子已經是林禦史夫妻看過的最合心意的房子了,一來地段好,就在禦史台西邊的,玄帝廟後街,平日裡林禦史坐堂省事。而且這裡是東京繁華區域,無論是衣食住行,還是娛樂生活都很方便。

二來,宅第本身很好,格局正、收拾的乾淨,雖然小了一些,卻非常清雅,很合他們夫妻的喜好。

再來,價錢也算是非常合適了,一個月三十緡!

同樣大小、同樣地段,這樣的房子在東京幾乎是找不到的。

“這宅第若放出去,立時便能賃出,官人能遇上還是因為屋主講究。”婦人詳詳細細道:“屋主賃這宅子並不圖多幾貫錢,隻求簡單省事、不要損毀了屋子。所以不讓分出去租幾家,隻讓整租,而且還得是官人家這樣有官身的!不信官人去打聽打聽,前麵賃這房子的也是位官人,若不是去蜀地為官了,定然是要續租的!”

“再者,官人隻要租,三年內也不會有屋主來囉嗦漲房錢!”這一點老婦人說的很肯定,甚至願意立字據。

不隻是現代房東會忽然漲租,古代也一樣!東京的房子不愁租,常常有貪心的房主以‘裝修’的名義,給房子換幾片瓦、刷兩麵牆,然後就要漲房租(畢竟之前簽了契約的,漲房租也需要一個理由,裝修是最常見的,也不能說換幾片瓦就不算裝修)。

幾乎沒考慮多久,林禦史和夫人就商量好了,要租!

老婦人引著兩人去定契,契約和錢料理好了,又忙不迭去了宜春門內北桃花洞——‘桃花洞’是東京風月場所最多的坊,南桃花洞是私妓所在,北桃花洞則有著二十八家官伎館。^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網^o^友^o^整^o^理^o^上^o^傳^o^

北桃花洞擷芳園,老婦人來的時候紅妃正在逗一隻小貓,這是姐姐師小憐剛剛買下的。渾身虎斑光華燦爛,所以取名為‘小於菟’(小於菟就是小虎的意思)。

老婦人一進來,忙堆笑道:“好稀罕的虎斑貓!在彆處竟未見過,難為大娘子、小娘子何處尋來!”

虎斑貓在本朝以前是十分珍惜的貓種,周初依舊少見。但承平大幾十年了,時人又愛貓,因繁衍得力,如今虎斑貓已經是中等貓了。師小憐買來的這隻小於菟賣相上佳是沒錯,但也隻是十幾貫錢就買到了,若是一般的虎斑貓,則隻需數貫。

但這個話大家都不會多說,師小憐客氣地讓老婦人坐了,道:“魚婆婆今日登門,是二姐在玄帝廟後街的屋子賃出去了?”

“是是是。”老婦人,也就是魚婆婆連連點頭,拿出契約和錢給師小憐和紅妃看:“租房子的是一位官人,說是禦史台監察禦史,家中富裕,便不耐煩與小官兒們一起擠那官租屋子。”

房子是師紅妃名下的,她特彆看了看,契約一點兒問題都沒有,一旁則是一包銀幣,足足一百二十枚!

華夏古代雖然有用金銀充當一般等價物,但真的作為‘合法貨幣’,這卻是一直沒有的。曆史上直到宋代開始,到明清時期,白銀才真正成為事實上的貨幣,普通百姓生活中也離不開它。但即使是如此,白銀也沒有像銅錢那樣成為鑄幣。

但這這個時間線上的大周則不同,因為商品經濟的飛速發展,也因為銅礦的缺乏,五年前飽受‘錢荒’之苦的朝廷決定發行銀鑄幣,形成‘銀銅本位’的貨幣製度。

銀幣發行了兩種,一種是一兩重無孔實心銀幣,衝壓而成,正麵是長城圖案,背麵是‘永興通寶’四字(如今年號永興)。一種則是一錢重方孔圓形銀幣,也是衝壓而成,一麵光板,一麵同樣是‘永興通寶’四字。

大周一錢大約四克,一兩就是四十克,眼前一百二十枚銀幣都是一兩的,放在眼前確實是分量十足!

東京租房的規矩是押一付二,再加上新搬進來要以一個月房租為‘禮金’,頭一次付房租就是四個月,一百二十枚大銀幣是正好的(此時一貫錢兌換一兩銀子)。

考慮到此時東京普通市民一日勞動所得大約在兩百文錢左右,紅妃也不得不感歎,這年頭收租果然好賺!要知道一個月三十貫錢,平均就是一天一貫!按照東京的消費水平,已經足夠十幾人一大家子日食膏鮮、光鮮亮麗了!

同時,也很感謝這輩子親生母親師瓊。

彆看此時官伎們都過著奢華無比的生活,很多官伎的排場即使是大家貴女都望塵莫及,但真要說到積蓄,她們卻是沒有的——官伎就是要有足夠奢華的生活,不然就會被看輕,這被認為是官伎身份的一部分!所以一開始‘節儉’這個詞就和官伎無關。

所以,一般到最後,一個官伎也很難有多少積蓄,這也是孫惜惜的母親沒給她留下錢財的原因。

師瓊則不同,她在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