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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真的不知謝大人為何會出現在那裡啊。”

蘇卿言冷哼一聲:“那你為何恰好提議要去那處浴池,難道不是被人處心積慮的授意而為?”

青竹抽泣著搖頭:“那是前一日奴婢的一個同鄉嬤嬤告訴我,宮裡有這麼處地方,讓奴婢帶著娘娘過去,必定會得到賞賜。娘娘若不信,奴婢可以找她前來對證啊。”

蘇卿言皺眉問道:“你那個所謂的同鄉嬤嬤,是否就是今日你去拿衣裳,又拉著你聊天之人。”

青竹忙不迭地點頭,隨後才恍然大悟般呆在那裡,然後用頭不斷地磕著地,喊道:“是奴婢的不是,奴婢對不起太後娘娘。”

蘇卿言想了想,忙吩咐宮裡的總管派人去將那嬤嬤捉來,誰知很快得到回音,那嬤嬤自下午起就沒人再見過她,房裡的東西也都收拾過,竟跑的不知所蹤。

蘇卿言捏著拳渾身發涼,藏在背後的那些人早提前布好了棋子,可她過慣了安逸日子,竟完全不知提防。瞥了眼哭得渾身發軟的青竹,逼自己不要心軟,歎口氣道:“本宮不是不想信你,可該做的審問一樣也不能少,蔣公公,先把她帶下去吧。”

伏在地上的紅葉見青竹被哭哭啼啼的帶走,似乎暗自鬆了口氣,正想站起謝罪,蘇卿言卻走到她身邊道:“無論是誰想引本宮去那個浴池都好,這個局最關鍵的一步,就是本宮進去的時機。我記得那條近路是由你所指,而我會踩進那個水坑,也是因為你被旁邊的枝蔓絆住,撞了本宮一下。”

紅葉的臉瞬間白了,牙關“咯咯”地抖得說不出話,蘇卿言內心一陣失望,轉身邊往回走邊道:“既然回宮去拿東西,卻因為要等同伴而一直耽擱,你在宮裡呆了這麼久,怎麼還會犯如此錯誤。”

紅葉嚇得瑟瑟發抖,想解釋卻隻能哭個不停,最後竟歪頭暈倒在殿上。

蘇卿言厭倦地闔上了眼,衝旁邊的太監總管揮了揮手道:“把她也帶下去一起審問吧。”

她從未像現在這樣厭惡過這座宮城,雍頂華蓋之下,全是肮臟與不堪,哪怕是身邊親近之人也不可信,若不時時保持警惕,頃刻間就可能被吞噬。

自那日之後,她打起精神,將所有坤和宮內侍全換了一遍,各個都由她親自挑選,確保再不會出錯。等到青竹和紅葉的審問結果被遞上來的那天,蘇相也特地來了趟坤和宮。

“您覺得這件事就這麼了了嗎?”許是因為在父親麵前,蘇卿言懶得再端太後的架子,放鬆地托著腮靠在椅背上,眼裡卻還有著深深的憂慮。

蘇相將手裡的卷宗放下,冷著臉道:“一個愚昧無知,一個打死不認,等於所有的線都斷了。還有件事太後隻怕還不知道,那嬤嬤在宮外找著了,可早已斷了氣,不知是自殺,還是被人給滅了口。”

蘇卿言倏地睜大了眼,喃喃地道:“你說她死了?”

蘇相歎口氣道:“現在太後應該明白,這宮裡,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彆說是宮女、太監,就算是嬪妃甚至……”他壓低了聲道:“甚至是皇家血脈,都有可能悄無聲息地沒了。太後既然進了宮,就得事事提防小心,不能再如同閨中那般混日子。”

他見女兒仍是一臉忪怔,似乎還沒緩過勁來,又覺得心疼,雖說她現在頂著個太後的名號,可到底還是個十八的女子,小女兒又愛偷懶的天性,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若是個從後宅廝殺出的倒還好,偏偏蘇家根本沒什麼小妾、偏房,二姑娘就在父母恩愛,姐弟和睦中長大,進了宮裡,太上皇又直接將她護上後位,根本無需她去爭什麼。這次被陷害捉奸的事,她能留心做到自保,已經算是十分不易了。

他按著蘇卿言的手,傾身過去,以父親的姿態語重心長道:“爹爹也知道,讓你短時間就做到麵麵俱到是太為難你。可陛下到底年幼,而後宮從來和前朝就有諸多牽扯,除了魏鈞,輔政大臣便是能攥著朝政大權的人,區區三個位子,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盯著,在我身上不好下手,便隻能繞到後宮使些陰招,嫣嫣,往後得豎起心眼,不能不防啊!”

蘇卿言垂著眸子,點了點頭輕聲道:“女兒知道了。”

蘇相稍稍放心,隨後又想起件事,問道:“對了,魏鈞為何要幫你?”

蘇卿言皺起眉,老實回道:“女兒也不知道。”

蘇相盯著她那張嬌豔的臉孔,竟無端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魏鈞究竟為何要為太後出頭?那日在坤和宮裡的每個人都懷著這樣的疑問離開。像魏鈞這樣的人,就算是小皇帝也不足以讓他顧及,以他現在的地位,如果能順勢除掉太後和輔政大臣隻有利而無弊,就算不落井下石,也不至於一味偏幫,除非……

於是他把聲音放得更低,沉%e5%90%9f著道:“嫣嫣你真的不知?那魏鈞就算權傾朝野,到底也是個男人,他若拚命想維護一名女子,總會有他的理由……”

蘇卿言聽懂了他的意思,立即拉下臉道:“爹爹莫要亂說,這件事絕無可能!”

蘇相被女兒駁斥,神情頓時有些尷尬,可他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有理,若魏鈞真的對女兒有意,對小皇帝和女兒倒不一定是壞事。

以魏鈞現在的權勢地位,想要廢帝自立是再容易不過的事。原本自己擔心的,便是萬一到那一天,小皇帝和女兒的性命和安危,可若他對嫣嫣動了真情,女兒便是兩朝皇後,還能順勢保住小皇帝的命,而他們蘇家還是不倒的國舅……

蘇相握著拳輕咳兩聲,阻止自己朝這種無恥的方向深想下去,抬頭心虛地笑了笑,道:“太後覺得無事便好,是臣多慮了。”

蘇相離開之後,這件事便以幾個內臣和宮女勾結誣告而了結。而蘇卿言再度見到魏鈞,已經是五日之後。

那日她突然想吃棗泥糕,於是吩咐宮女去打了新鮮的大棗下來,然後送去尚膳司做了整盤棗泥糕,吃了兩塊覺得十分可口,便讓秋嬋給她裝進食盒裡,拎著送到小皇帝那裡。

原本想著小皇帝現在應該正好放課,誰知管事太監告訴她,陛下正在西邊暖閣裡,陪著祁陽王下棋。

蘇卿言一聽魏鈞在裡麵,便覺得有些發怵,可那太監已經找人進去通傳,就這麼逃走仿佛也不大對勁,隻得硬著頭皮拿了食盒推門進去。

暖閣裡隻有魏鈞和小皇帝兩人,這時正在聚精會神地對弈,聽見她走進的聲音,小皇帝笑得臉頰上的肉都顫起來,差點就想撲上去,可又偷偷看了眼對麵紋絲不動的魏將軍,隻得咽了咽口水,一動不動地繼續對著那盤棋。

蘇卿言怕打擾他們,輕手輕腳坐在小皇帝身邊,聽著魏鈞用沉穩的嗓音道:“下棋最重要的就是靜心,起子落子如排兵布陣,稍有不慎,便會滿盤皆輸。”

蘇卿言越聽便越覺得犯困,隨手拿了把團扇往身上扇風,她今日穿著藕荷色百蝶穿花褙子,輕透的薄衫上下起伏,更襯得肌膚勝雪,眉目如畫。幾縷烏發被扇的飄起,又黏在微濕的脖頸上,魏鈞抬眸看著,手裡的白子便久久停在了空中。

小皇帝等了又等,怎麼看都覺得這步棋應該無需思索,實在忍不住,往棋盤上一指道:“魏將軍,這一步是不是應該落在這裡?”

魏鈞帶著被戳破的心虛,板起臉道:“棋局變化萬千,哪怕看起來再簡單的一步,也不能輕率大意。”

小皇帝聽得無比歎服,心說:原來下棋這般玄妙,果然還是魏將軍棋高一著!

這時魏鈞似乎想了想,又道:“臣以為,陛下還是先學棋理,再學對陣的好。”他拿出一本棋譜遞過去,道:“陛下先在外間把這棋譜背下,半個時辰後,臣會來考陛下。至於這盤棋,就讓太後陪臣下完吧。”

蘇卿言正自得地邊扇著風,邊吃著栗子糕解悶,突然聽見這句話,扇子都差點給掉了,正想開口拒絕,對魏將軍又怕又敬的小皇帝,已經樂嗬嗬地捧著棋譜對她道:“那母後就幫朕把這盤棋下完吧。”

然後他乖乖地轉身出了暖閣,靠在外麵的羅漢榻上認真背棋譜。留下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蘇卿言,掰著手裡的扇柄在心中腹誹:登基這麼久了,見了魏將軍還是和老鼠見了貓一樣,輕易就把母後給賣了,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可小皇帝出了門,暖閣裡就隻剩下他們兩人相對,蘇卿言覺得極不自在,縮著脖子道:“本宮不擅下棋,還是莫要讓魏將軍笑話了。”

魏鈞將黑子推過去,淡淡道:“不會,我可以教你。”

蘇卿言低著頭,卻無法忽視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知為何突然想起那日父親對自己的問話,捏著黑棋的手全是汗,鼓足勇氣抬頭道:“那兩次,魏將軍究竟為何要幫本宮?”

魏鈞的眸色漸沉,道:“太後真的想知道?”

蘇卿言覺得心跳得快爆炸,聲音都被卡在喉嚨裡,隻攥著手重重地點頭。這時,魏鈞將手上的棋子放下,站起坐到她身邊道:“臣以前說過,臣可不會輕易幫人。”

不知為何,蘇卿言突然後悔問這個問題,勉強扯起個笑容,正想繞開這個話題,魏鈞已經傾身過來,寬碩的身體擋在她麵前,捏起她的下巴道:“因為臣心悅太後已久,還望太後成全。”

第22章

魏鈞一路走到如今的地位, 多少是因著長公主的關係。

長公主生在皇家,自小就崇拜父皇在龍椅方寸之間, 便能發出生殺予奪的旨意, 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達官貴族, 全都心甘情願臣服在這樣的皇權之下。

無數次,她仰望著那象征無尚榮耀的寶座, 心頭的狂熱無法抑製, 可惜受限於女兒之身,注定無法將其據為己有。

後來, 她在眾多駙馬人選中, 一眼就看中在徽州屯有重兵的鎮國將軍魏顯, 便是因著心頭始終未滅的, 那一簇微弱的火焰。

而魏鈞從小就受到母親的嚴格鞭策,無論是詩書文章,還是武學兵法, 樣樣事都不能落在人後,漸漸的,便養成了堅毅卻又狂傲的性子,隻要是他想做到的事, 想要達成的目的, 無論前麵橫著多少阻礙,哪怕要劈山斬石、追星逐月,也絕不能讓他放棄。

那一年, 他才十四歲就任徽州衛指揮僉事,軍營裡有名都尉對他十分不服,偷偷在軍營裡議論,說這京城來的白麵小子,毛都還沒長齊,全因著父親的庇蔭才爬到他們頭上,真要上了戰場,見到真刀真槍的血腥場麵,隻怕立馬嚇得屁滾尿流滾回去。

魏鈞知道這件事後,既未駁斥也無責罰,隻是在某一日把那都尉叫到營帳,再親自點了五十名精兵,好好整肅一番,便趁著夜色奇襲進入正在江岸對峙的敵營。

可憐對方的將領還在熟睡,突然被外麵的叫聲和打殺聲吵醒,一走出營帳才發現,足足千人的兵營,竟被一名不足弱冠的少年領著區區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