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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已經隱隱能看出未來的冠玉之容。隻可惜,被她那皇帝姐夫養成了個小胖墩,再好的容貌也經不起注水,所以她替他多吃幾塊糕點,實在是菩薩心腸。

太子低頭摸了摸肚子,抬起頭道:“可我聽宮裡的嬤嬤說,女子更要講求身材,像姨姨這麼美的女子,更不能隻顧口腹之欲才是。”

蘇卿言一口豌豆黃沒咽下去,冷不丁被嗆了口,忙借著衣袖掩蓋,狠狠瞪他一眼,咬著牙語帶威脅:“殿下這是嫌我太胖了?”

太子被這凶狠的眼神嚇到,怕自己說錯話被姨姨討厭,扁著嘴就快哭出來,蘇卿言這才發覺自己太過火,做賊心虛地掃了眼旁邊的宮女們,立即擺出慈母架勢,將太子胖嘟嘟的身子攬進懷裡,虛情假意地夾了塊豌豆黃塞他嘴裡,柔聲哄道:“姨姨跟你鬨著玩呢,殿下不就愛姨姨陪你玩兒嗎?”

靖帝走到殿外時,看見的便是這麼副情景,盛裝的明豔女子,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將糕點喂進太子口裡,六歲的孩童仰著頭,臉頰鼓鼓的,笑得圓圓的眸子裡溢滿光亮。

今上的臉上不自覺也添上抹溫柔,方才收到邊關戰報的戾氣都散了一半,理了理袍角就往裡走,蘇卿言被宮女們喊“陛下”的聲音驚到,猛地抬頭看見還穿著黑色朝服的靖帝,連忙站起行禮。

靖帝忙往前傾身,虛虛在她胳膊上一扶,笑著道:“你我之間,不必這些虛禮。”

蘇卿言始終垂著下巴,一副規矩恭敬的模樣,直到禮數周全地坐下,才對那句話湧上些許古怪感:咦,他好像沒有自稱朕。

靖帝這時也撩袍在她對麵坐下,他剛過而立,除去天生的儒雅俊美,更帶著帝王的沉穩霸氣,所以這些年,哪怕他無心立後,不知多少貴女盼著入宮,隻因為仰慕這位年輕君主的風姿。

可蘇卿言心頭盤算的卻是:本來想吃完了糕點就找借口離開,現在倒好,今上紆尊降貴往這兒一坐,自己總不能轉身就走吧。

她對這位皇帝姐夫從來都是敬畏有餘,每次麵對麵坐著,也不知該說啥,渾身都不太自在。

可這麼乾愣著也不像話,為了緩和氣氛,蘇卿言再抄起銀箸,準備去夾最後幾塊豌豆黃來吃,誰知目光往下一移,頓時就愣在那兒:剛放這兒的碟子呢?

轉過頭,看見太子抱著那蝶豌豆黃,正一塊塊吃得有滋有味。

她忍住想瞪那小屁孩的衝動,銀箸沒著沒落地懸在空中,實在有些尷尬。這時,靖帝撩起袍袖,為她將另外一碟糕點推過來,柔聲道:“你吃這盤吧,若是不合胃口,我讓典膳局再做。”

蘇卿言一臉受寵若驚,也顧不上看那碟到底是什麼,禮貌地咽下一塊。再抬頭時,發現今上始終微笑看著她,看得她有些發怵,懷疑是不是嘴角沾了什麼糕屑。可眼神既然對上,她總不能再裝看不見,於是正襟危坐,調整好嘴角的弧度,露出大家閨秀的標準笑容回應。

兩人就這麼互相笑得臉都有點僵,最後還是靖帝最先打破僵局,隨手倒了杯茶問:“許久未見,就沒什麼想同朕說的嗎?”

蘇卿言頭皮都快炸了,她真的沒有什麼可說的啊,苦惱地攥緊手指,努力憋出一句寒暄:“陛下好像臉色不好,最近朝中挺多事煩心吧。”

靖帝輕歎一聲,開始講最讓他掛心的西南戰事,蘇卿言聽得昏昏欲睡,然後感覺大腿像被什麼砸了下,輕嘶一聲低下頭,發現小胖子太子,正帶著吃飽喝足的甜笑,倒在她腿上睡著了。

蘇卿言的臉有點泛青,忍住想甩腿的衝動,靖帝愛憐地看了太子一眼,搖頭道:“這孩子,就愛粘著小姨。”

蘇卿言覺得進退兩難,可小胖子無尾熊般攀著自己的腿,如果叫宮女過來抱,隻怕會吵醒他,乾脆把牙一咬,拽著太子肥嘟嘟的身體抱起來,想將他給扔回臥榻上。

可她低估了太子的重量,剛一站起就被懷裡的小胖子壓得往下一沉,幸好今上趕忙上前一步,適時托住了她下墜的手臂,然後將太子從她懷裡接過來,低頭的瞬間,呼吸正擦著她的手腕滑過。

蘇卿言覺得手臂一麻,趕緊往後退了步,垂眸道:“太子殿下既然要歇息,也不便再多打擾,臣女就先告退了。”

靖帝並未回話,直到將太子放回床榻,又給他掖好錦被,才轉身道:“朕送你出去。”

蘇卿言被嚇得有點結巴:“不……不用了,臣女帶來的丫鬟就等在外麵呢。”

皇帝似乎對她這態度不太滿意,放柔了聲音道:“你不用每次見朕都如此拘謹,畢竟你是弘兒的親姨,他又這般喜歡你,咱們遲早也該是一家人。”

蘇卿言支支吾吾地應了,走出殿外才大鬆了口氣,揉了揉僵硬的脖子,突然回想起皇帝剛才那句話,好像有種令她不敢深想的意思藏在其中。

再琢磨了會兒,頓時打了個寒顫,決定不給自己添堵,趕緊叫來秋嬋陪她上了軟轎,她今日受了不少驚嚇,得回府去好好躺著,彌補無端損耗的精力。

誰知這一覺睡醒,好像就莫名變了天。

先是相府來了位不速之客,偏偏這人身份還不低:禮部尚書夫人,周夫人的嫡親妹妹,蘇卿言得恭敬敬叫一聲表姨媽。

可她這位表姨媽,從來都不是省油的燈,她在周夫人的娘家排行第三,從就小心高氣傲,從閨閣內的女紅、閨閣外的名聲,再到出嫁時的夫家,生出的兒女……樣樣都要和周夫人比個高低。

原本兩人嫁的差彆也不太大,可自從蘇卿言的父親爬上左相之位,姐姐又被嫁進東宮,生了太子之後,這位表姨媽就實在沉不住氣了。她婚後生了兩子一女,兩個兒子先後進了翰林院,按說也算有出息,可蘇家眼睜睜就成了國丈,這是她拍馬也趕不上的榮耀啊。

正當周姨媽為這難以逾越的鴻溝,成天鬱鬱寡歡之時,劇情卻峰回路轉,蘇家大姑娘沒熬到後位就病逝,小兒子還在學堂念書,暫時也看不出有何過人之處。最重要的就是這位二姑娘,因為那件爭搶提親之事,再加上永寧侯府老祖宗的一句斷言,弄得幾年無人問津,十七歲還待字閨中。

這下子,周姨媽的腰杆子立即就直了,愁也拋掉了,臉也豐潤了,今日特地來相府,就是為了顯擺小女兒駱菡玉即將出嫁的消息。

蘇卿言大清早就被喊起來,暈頭轉向地被塞進件淺黃雲紋的褂子裡,然後又被按著戴了一堆首飾,再牽過來前廳來給周姨媽陪坐。

於是沒睡好的蘇家二姑娘,全程鳳眼半眯著,顧不得被精心盤好的發髻,生無可戀地歪靠在椅背上,偶爾往旁邊掃一眼,還帶著補眠失敗後的慍意。

周姨媽卻渾然未覺,她正喜滋滋地講著自家閨女,如何被顯國公世子看中,官媒是用如何的排場,將聘禮一車車地送來,聘書裡又是如何誇讚駱家姑娘的淑德才貌,仿佛給尚書府的門楣都添了道金光。

她洋洋得意說完這些,總算有功夫停下喝了口茶,偷偷轉眸往而蘇卿言那邊撇,想在她臉上捕捉到些嫉恨之意,可二姑娘從頭到尾隻是懶懶坐著,偶爾打個嗬欠,再調整姿勢繼續發呆。

而自家姐姐臉上,也始終帶著客套的微笑,仿佛一眼看穿她的來意,高高端起相府主母的架子,半點情緒都不外露。

周姨媽覺得挺沒意思的,千裡迢迢來演一出好戲,人家卻完全不接招,她將茶杯放下,決定下一劑猛藥,扯了扯旁邊一直規矩坐著的駱菡玉,笑著道:“聽說你三表哥也曾對你表露過仰慕之情,按說他如今在吏部也做到了四品,堪堪能與我家玉兒相配。可惜他曾經做出過失德敗行之事,到底是比不過顯國公家世顯赫,也不及世子才德兼備。”

周夫人的眼皮抖了抖,笑容漸漸斂了下來。

誰不知道周家三郎和蘇家二姑娘自小青梅竹馬,兩家原本都有結親之意,誰知半路殺出個永寧侯世子,兩人都爭著向蘇家下聘,相互都憋著火,某次狹路相逢,竟如市井地痞一般打的你死我活,被京中士族傳為笑談。再後來,就出了秦夫人那句話,周三郎被父親狠狠教訓了頓,又被罰閉門思過,從此後為了仕途和名聲,對蘇卿言避之不及。

周姨媽這時提起這人,擺明就是想抬舉自家女兒,順道擠兌下蘇卿言:當初那般風光,現在還不是落得個躲在閨中無人問的地步。·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果然,當她丟出這招殺手鐧,就如願地看見,蘇卿言的朱唇緊抿,眼角眉梢都掛著寒霜。

蘇二姑娘冷臉時,就像在憋什麼陰險毒計,周姨媽莫名覺得脖頸發涼,低頭收回目光,尋思著秦老夫人說的那句話還真沒錯。

可蘇卿言隻是在心裡呐喊:到底有完沒完啊!現在都快到飯點了,這姨媽還說個沒完,自己說還不夠,還要拉著駱家表妹一起,乾脆給她們在府裡搭個台子,專門開場戲算了。

於是她不耐煩地用手扇著風,順口搭了句:“隻怕在表妹心裡,無論周家三郎,還是國公府世子,都不及那位魏將軍合意吧。”

她隨口甩出這句話,然後就發現對麵的氣氛有點不對,再往那邊看,發現一直低著頭駱菡玉居然紅了眼圈,反複揉捏著手裡的帕子,突然騰地站起,帶著哭腔道:“娘,女兒不想嫁。”

周姨媽的臉立刻黑了,將怨毒的目光投向蘇卿言,仿佛在向她控訴:“你可真夠陰毒的。”

蘇卿言瞪圓了眼,簡直想大喊一聲冤枉。天地良心,她真的隻是想到就順口提起來,無論蘇家還是駱家,誰不知道這位小表妹鐘情於兵馬大都督、鎮國將軍魏鈞,一門心思就是想嫁他啊。

第3章

周姨媽的那份心高氣傲,被完美遺傳到小女兒身上,駱菡玉從小事事都不願落在人後,連選婿這種事,也隻瞧得上最頂尖的那位。

說來也怪,駱菡玉的父兄都為文臣,可她偏偏就愛征戰沙場的武將。可她心儀的這位魏鈞,卻不光是名武將,還是位赫赫的權臣。

魏鈞的母親是當朝長公主,父親是撫軍大將軍。他十四歲就任徽州衛指揮僉事,初次帶兵,就憑著鐵甲銀槍,少年英姿,將牧陽以北的蕪人打得聞風喪膽。而後一路領兵向北討伐,殺得外族不敢再有進犯之心,平定了邊關長達數十年的戰局,被百姓當作戰神景仰。

到了弱冠之年,魏鈞已經官拜一品大都督,封祁陽侯,鎮國大將軍,同受九錫。他戰功赫赫,手握著足以撼動大越的兵權,連今上都不得不對他禮讓三分,特準他“劍履上殿、入朝不趨”,儀仗隻在皇帝之下。

可早已位極人臣的魏鈞,今年也才不過二十三歲而已。

這樣的人物,就算身為禮部尚書的嫡女,配他也是高攀。

但駱菡玉不管不顧,一門心思栽進去,自從某次在宮裡與魏鈞見了一麵,眼裡就再也沒有其他人,像迷了魂般,非魏都督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