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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宅在古代 沉雲香 4224 字 6個月前

如說大半的實話,隻替趙旭之的事遮掩一二就行了。

“哦?”雍和帝頗感興趣,“何意?”

趙成義眉心微微皺起,看著李文柏愣頭愣腦的模樣,擔心他說了趙旭之的事。

李文柏看也沒有看趙成義,張嘴就將當時的事情說了出來:“陛下,草民入學之時曾與趙大人愛子趙旭之少爺爭奪入學名額,草民老師為表公平,特地為草民二人設置了入學考試,李文柏不才,得老師厚愛收為學生,趙旭之少爺所作之文...較為平庸。”

“平庸”二字出口,趙成義心中一鬆,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對李文柏選擇了隱瞞自己兒子抄襲的事放下了心來。

無論是趙成義還是李文柏,都以為雍和帝尚且不知道書院裡發生的一切,尤其是李文柏,不知道他的《十思疏》早就被王行之獻寶似的交給了雍和帝。

至於趙旭之作弊之事,雍和帝當然心知肚明,不過是因為覺得此事不甚嚴重才沒有過多追究,卻並不代表他不知道。趙旭之抄襲的事若是落在文人那裡,隻怕這輩子都要背負這樣的名頭,隻是教子不利,雍和帝懶得去管臣子的那些家務事,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顧文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他是知道的,但猜到今日雍和帝會用此事來試探李文柏後,便不能直接告訴這位小師弟了,隻能間接地“警告”一二,希望李文柏不要讓他失望。

還好,這關算是過去了。

雍和帝故作好奇道:“哦?這麼說,你所作之文,便不平庸了?”

李文柏乾笑,難道自己說自己文章還不錯?

馮濬瞧著有趣,從鼻腔裡輕輕笑了一聲,也沒有為難李文柏的意思,喊道:“顧文!”

顧文上前一步:“臣在。”

“李文柏是你的師弟,他寫了一篇如何精彩的錦繡文章,才讓王行之那般眼高於頂之人都願意收他為徒,你想必是知道的?”想到了那篇十四疏,心情霎時間就愉悅了不少。

王行之雖為國子監祭酒,按品級是應該參與大朝會的,但此人一心學術對政事從不過問,比起在朝堂觀賞菜市場吵架,更喜歡待在書院裡教書育人,這次朝會理所當然地又稱病告假,眾人也都習慣了。

顧文拱手:“啟稟陛下,臣的確曾有幸拜讀過師弟入學時的高作。”

“哦?”雍和帝問,“可還記得?”

顧文回答:“當然記得。”

眾臣茫然四顧不知所謂,明明前一刻還在就如何處置孫平劍拔弩張,怎麼這話頭一轉,突然要鑒賞起李文柏所寫的文章來了?

李文柏垂手而立,猜到了接下來的走向,麵上有些發紅。

顧文倒是怡然自得,似乎對能在此處展示他那小師弟的文章十分驕傲,略微拱手施禮後張口就來:

“《諫聖上十思疏》...”

一條條一款款,字字句句擲地有聲,饒是雍和帝私下裡已經讀過多次,再聽來還是覺得振聾發聵。手指輕敲龍椅扶手,眼睛微微眯起,詢問李文柏,主要也是想要引出這一篇《十思疏》,如此好文,若是藏於禦書房隻有他品鑒太過可惜。大道相通,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若是可做到智者儘其謀,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則可拱手而治。

第一次聽到的文臣武將更是驚訝,不敢相信這竟是一位不及弱冠,出身商賈之家的少年所作。

武將們不知所謂,隻覺得聽起來熱血沸騰,文臣們卻聽得異常專注,到重點時還忍不住頻頻點頭,互相交換著驚詫的眼神,隻覺站在殿上的不在是個渾身銅臭味的商賈子弟,而是為飽讀聖賢書,矢誌報國的未來棟梁。

王敦茹和孫顯午也是初次聽到,也都不禁看向微低著頭的李文柏,當然不僅是驚訝於文章內容,更多的還是沒想到聖上會厚待此人至此。

顧文的朗讀聲還在繼續,李文柏低頭盯著地板,平靜之後,心中依然是感慨萬千。

雍和帝這一問意味非凡,或許本心隻是為了點撥朝堂裡的文武百官,但也給了他極大的好處。這是在大朝會上為他正名,不僅是清白,更是文采和才能。沒有比這更直白的重視了。

古板剛直如方彥明,眼中都閃爍著不可置信,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人。

能寫出如此擲地有聲的諫文之人,怎麼可能會和那些唯利是圖,陰險狡詐的商人們一樣?這分明就是大齊朝未來棟梁的模樣啊!

顧文謙卑拱手:“陛下,臣背完了。”

“好!好一個《十思疏》!”雍和帝朗聲大笑,“聽得朕都忍不住躬身自省,恨不得將這“十思”背下。古人雲,吾日三省吾身,今後朕要常常反思,常常十思。”

李內侍機靈跪下,朝堂之中霎時間便是眾人跪下,激蕩的萬歲萬歲萬萬歲響徹於金鑾殿上,所有人的心中都有豪情激蕩。

文臣想做到智者儘其謀,武將想做到勇者竭其力,這位雍和帝不同於前朝的帝王,也不同於先前的帝王,他們生在盛康之時,君王智勇雙謀。

李文柏也跟著跪下,跟著俯首,心中明白,這邊是雍和帝讓顧文念十四疏的緣由了。

“諸位愛卿平身。”雍和帝說道,又對著李文柏含笑說道,“好一個英才,朕沒有看錯人!”

李文柏聞言起身,微紅著臉低頭行禮:“陛下謬讚,草民慚愧。”心中覺得受之有愧,又覺得,若是雍和帝如同李二一樣,日省吾身,也算是這篇《十四疏》物儘其用了。

“有什麼好慚愧的?朕說你是,你就是!”雍和帝大笑兩聲,對著李內侍笑了笑,“再宣一次李文柏的賞賜。”

內侍重新宣讀聖旨,飛騎尉的勳位穩穩落在李文柏的頭上,此次反對的視線淡了許多,更多的是探究,顯然一席“十思疏”讓李文柏在這些眼高於頂的文官心中有了些許地位。

王敦茹想起趙成義的勸說,對李文柏又更加滿意三分,打定主意要趁著科考前不到兩月的時間將其收歸麾下。

收攏人心隻能雪中送炭,越早越好,若等到科考結束,李文柏高中進士,那時再遞上橄欖枝可就晚了。

在王敦茹看來,沒想過李文柏會不中的情況出現,畢竟能夠做出這樣的錦繡文章,定然是高中一甲的!若是李文柏知道王敦茹所想,隻怕會汗顏不已。

李文柏領賞謝恩正準備和眾將士一道退下,雍和帝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問道:“李文柏,此次匈奴犯邊連下五城,邊關軍情緊急,你對此有何看法啊?”

李文柏一愣,不解地抬頭看向禦座。

雍和帝笑:“不必有何忌諱,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說錯了朕也不怪你。”

李文柏腦中思緒電轉,餘光突然注意到一直沒有動靜的賀青後腦勺極其微弱地搖了搖,心中立馬雪亮,苦笑道:“陛下,草民才疏學淺,隻知經商之道、詩書文章,對兵事真的一竅不通,絕不敢貿然插嘴國家大事。”

雍和帝盯著李文柏看了半晌,直把人看得頭顱越來越低,突然笑了:“行了,朕也知道是難為你,不懂就不懂,回去休息吧,跟著王行之好好學,希望能在殿試上看到你。”

“謝陛下鞭策!”李文柏舒了口氣,連忙退了下去。

雖不知道雍和帝剛才的試探是因為什麼,但唯有一點可以肯定,如果沒有及時看到賀青的動作,他說不定就真的說出些什麼。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但從雍和帝之後的反應來看,如果他真的選擇發表了意見,得到的,恐怕就不是這一句輕飄飄的鼓勵了。

他如今得了一個爵位,難道就可以高談國事?他自稱學生,也隻是一個學生罷了。

經此一役,李文柏更加堅定了心中所想。京城黨爭已經漸趨白熱化,像他這樣的小蝦米如果不自量力在此時跳進去,恐怕唯一的後果,就是被大浪卷得體無完膚。

推出了金鑾殿,回首雄偉的皇城,李文柏暗下決心,若有幸今科得中,不管其他人如何勸說,一定要想辦法遠離這京城是非之地,外放地方積攢力量才是正道。左右逢源如顧文在朝堂上都如此戰戰兢兢,他可沒有出師未捷身先死的興趣。

李文柏笑著揮彆眾位將士,登上賀府早已經等候在皇城外的馬車,心中暗想。

觀雍和帝所作所為,這個上位不正的皇帝,絕沒有賀青和王行之所說的那樣英明,伴君如伴虎,在有足夠力量自保之前,還是跑得越開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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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的幾日過得十分平靜,不知是前日的朝會是否達成了什麼決定,總之賀青和賀飛宇近來在軍營中逗留的時間越來越長,而李文柏的課業也越發繁重起來,有時三五日過去都沒能照上一麵。

或許是李文柏的起點實在太低,王行之放棄了讓他跟大課的打算,專門在書房開了小灶,此前書院出了那麼大的事情,聖上賞識李文柏的小道消息也悄悄傳了開去,學生們竟也接受了這個事實,就算不服氣,也沒再找麻煩。

孫平那前車之鑒還沒過去多久呢,吃飽了撐的才會跟山長的學生過不去。

一晃半月過去,李文柏在王行之堪稱變態的鞭策下進步飛快,原先慘不忍睹的策論也漸漸步上正軌。

王行之原本都已經要放棄李文柏,準備讓他參加下一次的秋闈,看他的進度,這一次也不是不可以,畢竟是商賈出生,還是早些考中為好,故而對李文柏的鞭策越發嚴厲,心中也是可惜,這李文柏若是年少的時候就有名師教導,隻怕秋闈、春闈成績比顧文還要好上一些,也不至於先前連個秀才都沒有考上,還是靠賀家,才得到監生名額。

這日,到了下學的時辰,王行之敲敲埋首念書的愛徒頭頂:“回去休息吧,須知勞逸結合,揠苗助長反而不美。”

“是,老師。”李文柏抬起頭,半月的時間讓李文柏改變很大,更多了些書卷氣,說話也習慣性開始引經據典,距離世人眼中標準的讀書人越來越近。王行之將他的時間壓迫到了極點,李文柏除了讀書之外,那些小發明都暫且擱置沒法去管,甚至阿大帶過來的賬本,也沒法去看。

收拾了書桌上攤落的書本,李文柏看了看正飲茶的王行之,想了想問道:“老師,這幾日怎的不見師兄?”

“少見,敬元過幾日來一趟,你會掛念他?”王行之笑得了然,“是想問賀小將軍吧?”

李文柏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什麼都瞞不過老師。”

賀飛宇此前正式受領了五品上騎都尉,領遊擊將軍職,現在賀青的關中軍正式聽用,是正正經經有實權的將軍了,是以大家對賀飛宇的稱呼也都從“少將軍”變成了“將軍”,為了與其父區分,大多數人在提起時都稱其為“賀小將軍”。

對於賀飛宇從一介白衣一步登天成為五品實職將軍,所有人都見怪不怪,並沒有人對此有所微詞。

畢竟武將和文官不同,官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