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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升起一種微妙的吐槽欲,在她的認知中,就算是沒掌控根源的薩羅揚,實力怎麼也算不上弱小。

雖然在大多數人眼中,是毫無背景的大一新生居然表現出跟照夜社社長一樣的優秀程度,但對於了解內情的人來說,是薩羅揚展現出了類似於“生命”的神子的天份。

縱然沒有樹種,隻要按部就班地發展,薩羅揚也絕對能成為半神,而且以她的能力跟韌性,說不定還能凝結出某些概念的根源枝條,攀升為稍弱於“樹”的神明。

雖然是一位守序者,但在決定了對這位北地的代行者首領下手之後,薩羅揚揮刀時便沒有任何猶豫,她的刀鋒連續刺入了對方的%e8%83%b8膛,鮮血隨之湧出——容器的嚴重損壞對半神來說並不致命,但也算的上重傷。

審判長看著自己身體上流淌的鮮血,他的麵具因為攻擊的餘波而跌落,露出了藏在後麵那張蒼白衰老的麵容,喉嚨中發出壓抑的咆哮聲:“你這愚妄之徒……”

道格拉斯的五官固然還具備著作為審判長的威嚴感,但他的年齡實在是太老了一點,看上去約莫五十許歲,若是普通人,當然算得上保養得當,但作為壽命被大大延長的代行者,這顯然並不正常。

單看外貌的話,彆人甚至會以為林德·拉斐爾是他的孫女輩。

由於過來圍攻他的所有人,包括車夫在內,都是神明或者半神,立刻就察覺到,對方的身軀與容器間存在著一種正在惡化的不協調感。

對“泥板書”的使用本來就會消耗審判長的生命,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道格拉斯也越來越難以控製自己強行奪取到的容器。

在麵孔暴露於來人的視線中後,道格拉斯反倒冷靜了下來,他用秩序係的卡牌暫緩了敵人的攻勢,然後開口:“看來你們想殺了我——但是之後呢?

“其實‘天秤’已經不在了,你想要得到‘刃’的話,就要有一棵新的天秤之樹存在,否則必定會因為雜質概念而瘋狂。”

道格拉斯緩緩訴說著與根源有關的秘密:“我就是距離‘天秤’最近的人,你要是想不受阻礙地成神的話,就必須與我合作。”

站在虛無之地的宋逐雲清楚聽見了道格拉斯的話。

——會這樣說,證明這位審判長閣下,多半已經開始了畏懼。

第一百四十七章 門已開啟

薩羅揚看著麵前的老人,表情有些失望,也有些釋然。

道格拉斯的話證明了一件事,他當年的的確確是以不正當手段謀奪的審判長之位。

因為原本坐在審判庭中的人,應該是“雖然並非最強大,確實最有犧牲之願”的代行者,而“衡量天秤”當年與冬聖者定下轉世重來的計劃的時候,也僅僅將事情向祂代行者中的首領透露了一部分。

道格拉斯之所以對此一知半解,甚至向薩羅揚發出合作的宣言,是因為當時謀奪審判長職位的手法不夠光明,導致一些本該交代的消息沒能順利傳達到他這裡。

失落了最關鍵的秘密,導致這位審判長像是一個被遮蔽了視線,在黑暗中摸索前進的人……他錯過的是最關鍵的秘密。

直到現在,這位審判長現在了解的內容,也僅僅是“衡量天秤”已然隕落,卻並不清楚世上還有蘭格雷這麼一個存在。

冬聖者當然了解所有的一切,但祂顯然沒義務跑過來幫道格拉斯答疑解惑,而出於對同族的偏愛,這位中部的根源,也更希望沉默記錄官能完成自身的複生儀式。

*

在薩羅揚跟宋逐雲將道格拉斯困在鏡麵世界中的時候,遠在西南的蘭格雷,一直通過共享的視力來接收北地的情況。

他注視著那位審判長麵色的每一絲最微小的變化,理解了看似平穩的北部星域內,究竟潛藏著怎樣的危機。

蘭格雷的心中甚至因此生出一種決意。

他原本就有著犧牲的覺悟,如果世界需要的話,就算是徹底抹殺掉作為“蘭格雷·紐伯恩”的存在也能夠接受,但看著難掩陰鷙的審判長,蘭格雷又意識到了另一件事。

在這個世界上,具有掌握根源之力的品質的人,隻是很少的一部分。

像昔日的“勝利之劍”,祂雖然成功攀升為神明,撐開了物質界跟創造界,卻也給這個世界帶來了不亞於世界碰撞的巨大災難。

蘭格雷意識到,想要維持世界的秩序,除了保證根源之樹們的存在之外,還有一條,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神明的力量,成為災厄的引子。

在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他有種奇異的感受,就像是聽到了某種呼喚,正自地麵迅速升入高空,連空間都因此產生了某種扭曲……如果周圍有旁觀者的話,會從蘭格雷的身上,察覺到一種難以名狀的光輝。

——根源之樹們本來就是撐開世界的存在,隨著蘭格雷與昔日的自己愈發契合,他也更能與創造界內無儘的光芒產生聯係。

這一刻,立於虛無之地的宋逐雲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般,忽然回頭,往“身後”看了一眼。

雖然雙方間有著空間的巨大間隔,卻不妨礙她窺視到了一些信息——蘭格雷與“天秤”間的聯係正在增強。

隨著蘭格雷對自身權柄掌控的不斷增強,那種彌漫在天秤星上秩序之力也逐漸變成了罪人的鎖鏈,反過來桎梏住了道格拉斯的行動。

就在此時,宋逐雲伸出了手,她的指尖緩緩向前推移,每前進一寸,周圍的空間就產生一種暴風般的撕裂感,然而所有的阻隔在根源的偉力前麵前,都像是紙片一樣薄弱,她最終順利地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是由曆代審判長所掌控的“泥板書”。

她原本不知道這件聖遺物的所在,卻從道格拉斯身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內容。

難怪“無貌”善於蠱惑人心,屬於“鏡”的窺視權能,甚至能隱約望見一個人靈魂的形狀。

宋逐雲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作為一個強者,“無貌旅行家”身邊的追隨者裡,因為“敬佩首領的才能或者為人的魅力”而選擇跟隨的人數,與其他大人物相比,簡直少的可憐,連習慣性四麵樹敵的“勝利之劍”都比他更有人望。

會導致這種後果,一部分跟列得·密德爾頓本身的性格有關,另一部分也因為他天賦出色,過早地掌握了“鏡”的力量,卻又沒有完全理解那種力量。

“無貌”擔心有人要對自己不利,所以會下意識地去窺探旁人心中的惡意。

然而除了剛出生的稚子外,世上根本不存在純潔無瑕的靈魂。

列得·密德爾頓每次去看時,都能感覺自己的視線被惡意所包裹,他本人也在那種惡意的侵襲下,墮化為了如今的“無貌旅行家”。

道格拉斯看不見宋逐雲的動作,卻能感覺到那種源於靈魂的撕裂感——劇痛讓他甚至難以繼續維持卡牌的釋放。

就像是心臟被人活生生地挖去了一塊,某個應該與他緊密相連的事物,正被人強行奪走。

也因為聖遺物與審判長之間的聯係,在這一刻,他終於透過鏡麵的遮蔽,看到了那個穿著銀灰色法師袍的身影。

對方的手中,正輕輕托著“泥板書”。

*

宋逐雲沒有“天秤”方麵的傳承,但她的生命層次足夠高,自然地理解了這件聖遺物的部分情報。

“泥板書”的書寫麵積是有限的,這裡的麵積,指的並非是物質界意義中的那種大小,而是更玄學一些的“重量”。~思~兔~網~

如果某位審判長寫下了一條影響極大,對整個世界都會產生根本性改變的律法的話,不管這條律法的措辭再簡單乾練,“泥板書”上的書寫麵積都會瞬間消耗殆儘。

如今這件聖遺物上除了有關“無貌”的內容外,就隻有一條,就是將北地的權力儘可能集中到審判長手中。

宋逐雲看向薩羅揚,後者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舉高已經化為寬劍形態的手臂,毫不猶豫地刺向虛空之中的某一點,用刃的力量,切斷了道格拉斯與“泥板書”之間的聯係。

隨著劍刃落下,這件聖遺物上麵的文字開始逐漸淡去。

虛無之地中,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碎裂。

宋逐雲心中忽然一動,伸手從虛空中拉出了一個人,將“泥板書”交到了對方的手中,並說了一句話。

沒人聽見她說的是什麼,因為這句話直接以“掠奪”的方式,被傳達到了來者的耳中。

蘭格雷·紐伯恩的身形出現在此,對眼前這一幕的見證,讓他的力量得以提升,利用“交換”的權能作為輔助,使得宋逐雲能成功將他給帶到北地。

他一向是一個安靜內斂的人,此刻則多了一些威嚴感,向著身邊的同伴點了點頭。

在蘭格雷邊上,穿著銀灰色外袍的年輕學者微微閉上了眼,再睜開時,鏡麵般的瞳孔失去了焦距,口中輕聲頌念:“先知之目,使我得以洞徹——”

隨著頌念聲的落下,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視野開始極快地穿梭。

在加深對相應權柄的掌控後,一般來說宋逐雲想“看”什麼,都能瞬間看到,她現在之所以能體會到類似的穿梭感,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無貌”的位置,距離這裡非常遙遠。

這也並不令宋逐雲意外。

隨著目中畫麵的穩定,一個與現世畫麵完全不同的地方落在她眼中——那是一個有著昏黃天幕的地方,重疊的建築群落上坐著一個又像青年又像老者的灰衣人,他的身軀被濃鬱的陰影鎖包裹,肢體乍看像人,但仔細觀察的話,卻仿佛是一叢叢流動的黑色的水草,而臉上的瞳孔本該一半如水銀,一半如血液,如今卻都失去了原本鮮活的色彩,變得黯淡陳舊。

列得·密德爾頓所在的地方,並非此刻的世界,而是已經被歲月所埋葬的舊日都市。

宋逐雲完全確認了之前的猜測,昔日“全知之鏡”中顯示的畫麵,就是對“無貌”此刻所在的暗示。

如果將時間看成一條橫軸的話,那列得·密德爾頓實際上是以他死去的那一刻為鏡麵,以不斷向前推進的此刻為物相,利用當時尚未完全失去的“鏡”的權能,將自己照入了曆史當中。

這是[以史為鏡]的一種擴展性使用。

所以“全知之鏡”無法顯示確切的畫麵,因為列得·密德爾頓的位置,一直在不斷後退。

薩羅揚已經停止了對道格拉斯的攻擊,但這位審判長閣下心中的戰栗之意,卻比往常任何一刻都更清晰。

他感覺有兩道視線同時投注到自己身上,一道來自當下,猶如流動的水銀,一道來自身後,散發著陳舊腐爛陰森的氣息。

——作為被綠之女士剝奪了受到治療的權力的存在,“無貌”研究出了一種通過“慷慨者的饋贈”來建立聯係,然後以旁人為自身鏡像,並將負麵狀態從本體轉移到鏡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