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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到一定程度,且一方清晰地注視到另一方時,就會失效。

——方嘉茂之所以會覺得宋逐雲的行動略顯呆滯,是因為後者此刻將自己的大部分意識都轉移到了遠處的“影像”當中。

宋逐雲原本還做不到那麼精細的操控,但在旁觀了[多重鏡麵世界],以及[古鴉]在實體與幻影間的不斷轉化後,她也從對手身上,逐漸理解了這種“鏡”之力量的表達方式。

戰鬥令她不斷成長。

虛空之中,新的葉片在幼嫩的樹苗上萌發,與此同時,宋逐雲的卡槽裡也誕生了一張新的卡牌[虛實相替]。

當[多重鏡麵世界]在[碎鏡]以及外部光芒的作用下不斷崩塌的時刻,宋逐雲向著鎖定之處釋放了[以銅為鏡·強化],她一步邁出,從碎片與碎片的狹縫中,以影像的姿態,穿梭到了副本中心。

在鏡麵的世界中行走與在現實世界中行走,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鏡中乃現世之影,但二者又不完全一致。

鏡子裡的空間是扭曲的,某些源自於現實的物體被無規律的放大或者縮小,呈現出異常妄誕的姿態,屬於不同物體的色彩層層疊加,像是一副出自瘋狂畫家筆下的油畫,裡麵的方位也完全沒有規律可循,充斥著類似於萬花筒或者哈哈鏡的歪曲感。

哪怕是宋逐雲這樣擁有“鏡”之根源力量的人,都無法在裡麵待得太久,否則必定會迷失於其中。

不過也正是由於那種扭曲的特異之處,可以讓途徑其中的存在,瞬間抵達與自己相隔極遠的區域。

[古鴉首領]輕輕仰起頭顱,就在它的目光鎖定了虛空中某一處的時刻,空氣中傳來了清脆而曠遠的碎裂聲,一道模糊的人影隨之顯現出來。

宋逐雲感到自己的力量有些不受控地外溢。

其實按照她原來的想法,應該在邊上繼續等待一會,直到被“無貌旅行家”意識侵蝕的[古鴉首領]開始舉行剝奪“刃之斷枝”的儀式時再出手。

但在靠近對方之後,她感到了一種源自於靈魂深處的強烈呼喚,難以抗拒地縮短了與目標間的距離。

“斷枝”在渴求完整。

“根源”的本能變成了持有者的本能,那是一種淩駕於理智之上的欲望。

在被[古鴉首領]注視到之後,宋逐雲的身形雖然顯現出來,然而整個人卻像是一張曝光過度的老照片,或者一道投映在表麵已經不再平滑的銅鏡中的朦朧倒影,隻能看出大致的輪廓。

她並非刻意讓自己身形模糊,這完全是“鏡”之力量不受控時產生的特殊變化。

作為本質無比接近的存在,宋逐雲能感受到的吸引,[古鴉首領]自然也能感受地到。

在看清半空中的人形時,這隻擁有黑色長翼,被堅逾鋼鐵的羽毛所覆蓋的巨鳥的模樣,也隨之發生了變化。

它再也無法維持自己此前的正常狀態,落在宋逐雲眼裡,對方就像是一幅掉幀嚴重的動畫片,原本合理且流暢的姿態中出現了明顯的卡頓,一時像是有三個頭,一時又像是有五隻翅膀。

與[古鴉首領]一塊瘋狂掉幀的還有它周圍的整片環境。

正常的樹木出現了突兀的新枝,就像是把一根不屬於這株植物的樹乾給強行移動過來,充滿了不合理的拚湊感。

宋逐雲目光微微沉凝,幾乎就在異變發生的同時,她便意識到了一件事。

那些扭曲的物體,完全可以與她此刻的位置重疊。

假設宋逐雲所在之處出現一條樹枝的話,在兩者都由虛影轉化為實體的那一刻,她便會被枝條直接貫穿。

果然。

短暫到連眨眼都來不及的一刹那間,一道道能令人想起陷阱中倒刺的尖銳枝條,從各個角度,以各種姿態,不斷重疊在了宋逐雲的位置。

在[古鴉首領]的視野當中,空中的人影已然被徹底困住,但它並未就此放下心來。

最了解“鏡”之“斷枝”具有多少威能的人,永遠是他們這些持有者本身。

第七十九章 交易

一種模糊感像輕紗一樣籠罩了下來,半空中那副充斥著無數交疊枝條的扭曲畫麵,一瞬間又產生了新的變化。

——在自己還未徹底轉化為實體時,宋逐雲釋放了卡牌[不規則鏡麵]。

那些堅硬銳利的枝條似乎與其在哈哈鏡中的影像交換了位置,開始坍塌,遊動,像柔軟的蛇軀一樣,彼此纏繞,最終織成了一片翠色的綠台,撐托在宋逐雲腳下。

空中傳來一聲輕笑。

她的影像明明就在[古鴉首領]的正前方,聲音卻像是自各個方向中傳來,同時給人以極遠跟極近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仿佛是耳畔的私語,又像是來自遠處的呼喚。

宋逐雲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笑意裡像是夾著一絲喟歎:“原來你已經開始儀式了。”

“鏡”與“刃”的根源之力決計無法共存,想要擁有後者,就必須拋棄前者。

雖然選手那邊的戰鬥還沒有結束,但從突然變亮的天空判斷,外界或許是出了什麼讓[古鴉首領]感到巨大威脅的變化,它來不及收集更多的回響,不得不匆忙開始奪取“刃”之“斷枝”的儀式。

[古鴉首領]暗紅色的眼珠動了下,似乎是瞥了宋逐雲一眼,從嗓子裡傳出了一聲古怪嘶啞,近於鴉鳴的笑聲。

——同樣是難以判斷方位的聲音,但與宋逐雲相比,那種無法捕捉的飄渺意蘊明顯少了許多,然而它的嗓音明明並不尖銳,卻讓聽見的人感到一種類似於被刀刃割傷皮膚般的刺痛感。

宋逐雲的身形頓住——她意識到,自己錯估了對方的儀式進度。

[古鴉首領]並非剛剛開始,而是已經初步成功,正在將“鏡”的“斷枝”作為異物排出。

也正是因為“鏡”的“斷枝”脫離了對方的掌握,她才會感到那種近乎失控般的強烈吸引。

電光石火之間,一道似乎由純粹的鋒利之物憑空凝結而出,像是照亮雷雲的驚電一樣,瞬間穿過各種有形無形的屏障,刺穿了宋逐雲的身軀。

“……!”

由樹枝纏繞而成的木台上,顯現出現了一塊與人等高的銅鏡。

鏡麵被徹底穿透,碎片的縫隙裡,流出一股又一股鮮紅的血液。

“斷枝”意味著對某個領域的掌控力,所有者甚至能將其中的概念萃取為武器。

來自[古鴉首領]的無形之刃,甚至能突破鏡麵影像的限製,直接命中目標的本體。

宋逐雲的瞳孔驟然緊縮,她剛剛已經釋放了[以銅為鏡],卻沒能完全閃過這一擊,在感受到那股劇痛的同時,心中也掠過的一絲恍然。

這就是根源級彆的力量。

就像她因為“鏡”,掌握有影像的能力,對方也必定因為“刃”,具備了刺穿與命中的能力。

在根源的領域內,並沒有哪方一定能克製哪一方的說法,如果宋逐雲的力量更強,方才或許就能用影像將傷害全部由影像來承擔。

但現在,更強的卻是對手那邊。

由枝條構成的木台上,銅鏡搖晃了兩下,終於徹底化成碎片,那些殘骸墜落下來,隨著流出的血液一起消失無蹤。

[古鴉首領]並未追擊。

它隻是抬著頭,用暗紅色的圓眼凝視著空氣中某些忽然模糊扭曲的部分。

——[以銅為鏡]的後麵,還附加了[小銀鏡]以及[小銀鏡·光路折射]。の思の兔の網の文の檔の共の享の與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古鴉首領]比鋼鐵更加堅硬的身軀上出現了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黑色的羽毛仿佛被斬斷了一樣,紛紛飄落。

就像宋逐雲無法完全避開“刃”造成的傷害一樣,[古鴉首領]也無法完全規避“鏡”的反傷。

雖然相比於boss級彆的生命值,這些傷勢不算嚴重,但它的儀式進程卻受到了阻礙。

——“刃”包含著“切割”與“中斷”的概念,造成的傷害很難愈合,而這種特性,也被返還到了自己這邊。

緊急構建的鏡麵世界內,宋逐雲伸手按住自己腹部上的傷口。

她已經消耗掉了第四個[生命複蘇],舉辦方當然不會準備如此多的道具,但她可以利用“鏡”方麵的儀式,獲得原本那件承載物的投影。

[生命複蘇]的力量源自於“森林”,源自於東部賢人對其下眷屬的保護,是一個流傳範圍極廣的祈求類儀式,宋逐雲本來還有點擔心能不能成功,不過從結果看,“森林”對於自己這種利用影像薅羊毛的行為,並沒有表現出強烈的反對。

……也或許是身為根源級彆的大佬根本就沒有察覺她的小動作。

隨著第五個虛幻的[生命複蘇]承載物被消耗掉,她身上的傷口總算開始愈合。

——宋逐雲已經很久都沒受過如此沉重且具有持續性的傷。

而且傷口會開始愈合,並非是敵人攻擊產生的效果能夠維係的時間終於結束,而是她在[第二相]的儀式中,又使用了一次cd總算轉好的[不規則鏡麵]。

這張卡牌的釋放效果是“影像與實體的未必等同”,宋逐雲將傷口留在了影子裡,借此擺脫“刃”的影響。

對於宋逐雲而言,在通過儀式線聆聽祈求之後,分心多用基本已經屬於本能,她一麵療愈自己,一麵與[古鴉首領]交涉。

托在古木上的巨型的巢%e7%a9%b4裡,[古鴉首領]的傷口也已複原。

這並非正常的傷勢好轉——隨著boss身軀上傷痕的愈合,很多守護在周圍的小怪已經變成了屍體。

[古鴉首領]正在將自己身上的傷口轉移出去。

看到這一幕,宋逐雲若有所悟。

當年受到“生命”排斥的“無貌旅行家”,一定努力思考過該如何繞過“森林”的權柄,讓自己恢複健康。

從現在的情況看,最後被琢磨出的辦法,就是以其他存在為鏡像,將自身的損傷轉移過去。

這種轉移必定存在某種限製,比如[古鴉首領]與它的小弟,具備明顯的從屬關係,而且後者在副本規則中,確實可以視作前者力量的延伸,以及本體的影像。

再或者說,“無貌旅行家”當年的學生以及下屬——被他影響,浸染,感化得越多,彼此間的關聯性也就越強,也就越能形成一定的映照關係。

這也是對方為何總以慈祥親切可靠的形象出現的原因,他確實希望彆人從自己這裡學習點什麼。

“因為本能而靠近的孩子。”[古鴉首領]張開鳥喙,它的語氣嘶啞,聽之令人刺痛,但同時又透露出一種與上述氣質格格不入的慈祥之意,仿佛是在叮囑關係親近的後輩,“貿然的行動,會讓雙足陷入到意料之外的泥濘當中。”

殺意滿盈的短促戰鬥後,麵前的敵人忽然選擇進行言語溝通。

這並非源於某種善意,而是在方才的交手中,[古鴉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