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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一個參讚軍務政務的名頭,雖然也能沾光,但到底跟武將不一樣。仗打完了,剩下的才是他們的差事。

而除了封賞須得等朝廷那邊議定,剩下的事,都得跟草原人周旋談判才能最終定下來。

而打了勝仗,談判自然不會有太大的難度。差事好做,功勞卻不小,自然是人人趨之若鶩。

但李定宸最後推出來處理此事的人,卻有些出乎眾人的預料。

前首相王霄的弟子,顏弘。

就連顏弘自己也沒想到會被委以重任。他自然知道陛下勵精圖治,朝中機遇很多,但自己的身份敏[gǎn],就算有再多的才能也未必會被重用。再說,離京多年,顏弘也覺得自己有些脫離時政,所以回朝後被安置在冷門的禮部也沒有任何怨言,這一年多來一直在接觸和熟悉朝堂。

卻沒想到,皇帝竟然那麼快就起用了他。

這樣的知遇之恩,讓顏弘陡然生出幾分不負使命的責任感。

他本來就飽讀詩書,對曆朝曆代的典故信手拈來,加上這一年多的了解,對李定宸的想法也多少算是心裡有數。因此雖然議論者眾,但顏弘卻沒有半點推辭,接下了這份擔子。

草原人桀驁不馴,雖然認了輸,但卻不代表大秦的條件他們都能照單全收。兩方第一次坐下來談判,他們就表現得十分傲慢,甚至故意不說中原官話,隻說番語。

而顏弘竟是每句話都能接得上,引經據典,將蠻橫的部落首領說得心服口服。

也是直到此刻,所有人才知道,從京城出來這一路上,顏弘竟也沒有閒著,而是一直在跟向導學習草原人的語言。幾個月下來,竟是頗有心得,至少日常對話沒有問題。

而顏弘在談判桌上的表現更是令人刮目相看。分明是冠巾儒士,與人爭辯起來卻是半點都不落下風,商量出來的每一個條款也都有利於大秦,讓人不服不行。

最關鍵的是速度快。

本來這種事情,不要說三五個月,就是拖個一年半載也是等閒。

但顏弘知道皇帝估計急著回京,所以半點沒有拖遝。

——李定宸雖然不需要親自處理這些事,但談判過程中,大軍卻還是不能撤走,須得駐紮在草原上形成威懾,好叫草原部族知道厲害,免得他們反複。

而他雖然沒有催促過談判進度,卻是一天三次派人來看進展如何,顏弘如何不知道他這是不想多等?

於是拚著自己日夜苦熬,那麼多那麼複雜的事務,他一條一條理清楚,不過半個月的功夫,竟是都商談得差不多了。

戰俘大秦留著無用,叫各個部落自己拿牛羊馬匹來換。已經被秦軍占領的土地,自然都歸於大秦,丈量之後重新設立新的邊境線,同樣留出一段緩衝帶。至於糧食交易的價格,以後的邊貿互市等等,也在顏弘的考慮之中。

等商議完畢,厚厚一摞條款書送到李定宸案前,他忍不住將之展示給首相杜卓華看,兩人讚歎了一回年輕人的衝勁,又不免懷念了一番王霄。李定宸便也順勢下旨,恢複了王霄身上虛銜,叫他在老家榮養,又賞賜了不少財物。

距離王霄去職至今三年時間,他從未對朝堂施加過影響,李定宸自然也不會讓他一直以一介白身住在鄉間。隻不過一直沒有合適的契機罷了,如今顏弘出了政績,自然是順勢而為。

而這種賞賜,顯然比給顏弘加官進爵更讓他高興,麵聖時一再表示要為陛下、為朝廷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李定宸沒要他肝腦塗地,隻是把人留在了西北,要他將條款上的那些內容一一落實。等事情做完之後再回京。而他自己,則也是時候班師回朝了。

禦駕親征的夢想完成,雖然沒有親自領軍上戰場,李定宸也算是過了個癮。中途還看到了不少北地的風土民情,也算是讓他對自己治理之下的這片土地又有了更多的了解。

等興奮之情散去,作為皇帝的責任儘了,新鮮感也消耗得差不多時,李定宸便開始想家了。

尤其是在有了新的想法,迫切的想要跟皇後分享,轉過頭卻發現身旁根本沒人時,這種落差最大。就算是再好看的風景,再令人興奮的功績,少了與之分享的那個人,似乎也就不那麼令人激動了。

所以仗一打完,李定宸就已經著人安排回京的事。

他還嫌棄大軍走得慢——畢竟步兵的行軍速度和騎兵截然不同——索性把這些人給留在後麵慢慢走,自己則領著剛剛組成沒多久的輕騎兵先走。

這個計劃遭到了朝臣們的反對。

因為隻帶騎兵,就意味著鑾輿也要留在後麵,而文官們所乘車馬,必然也是如此。

皇帝自己身體強健,弓馬嫻熟,跟騎兵一起趕路不覺得有什麼。很多朝臣卻是養尊處優,雖然也不是不會騎馬,但要像是行軍一樣趕路,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叫皇帝把他們給留在後麵,那成什麼樣子了?估計等回了京城,皇帝固然會被禦史彈劾一個“輕浮、不成體統”,他們自己卻恐怕連頭頂上的烏紗都保不住了。

但是皇帝會怕嗎?反正從他登基開始,專門寫來罵他的奏折幾乎每天都有,而且其中出現得最頻繁的罪名就是輕浮任性。不痛不癢,李定宸早就已經習慣。所以麵對朝臣們的勸諫,他的態度也很堅決。

要麼你們自己跟上來,要麼朕自己先走。

大臣們能怎麼辦?當然是咬牙也要跟上啊!隻有他們遷就皇帝,豈有讓陛下遷就他們的?

不過像杜先生這等上了年紀的老臣,李定宸也不強求他們跟上,索性都安了個可有可無的差事,叫他們留在固原,晚一步動身。

於是,在這樣的安排下,算算時間,李定宸發現,自己完全可以趕在端陽節之前回到京城。

他還特意給越羅寫了一封信,叫她等著自己回去一起過節。

消息傳回來,整個京城都沸騰了。

雖說大軍並沒有跟著回來,但帝王凱旋、鑾輿回宮,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關注的大事。雖然真到那個時候,為了保證安全,京城內的道路估計會戒嚴清場,他們其實什麼都看不到,但還是不影響所有人的熱情。

而且京城百姓對皇室的畏懼沒有那麼深,又在這城中生活了那麼多年,就算軍隊封路戒嚴,他們也總能找到圍觀的辦法。

這可是大秦幾十年沒有過的盛況,如今能夠親自目睹見證,足夠接下來幾十年裡吹噓的了。

皇帝回京,皇後與朝臣們自然也要出城迎接。所以提前一日,就有消息送回來,預測鑾輿返京的時辰,好讓這邊做好迎候的準備,以免倉促之間會出差錯。

雖然越羅也想闔家去迎接李定宸,但江太後不願拋頭露麵,而兩個孩子又還小,索性就隻安排他們在宮門口迎候,她自己則是必定要出城去迎接的。

到五月初三這一日,一大早越羅就起了身,沐浴更衣,按品大妝,然後乘坐皇後鳳輦,率留守京城的文武百官出城迎接。

這個時節,天氣已經有些炎熱,為了避免失儀,又不能進食水,一行人從清晨等到中午,從精神抖擻等到無精打采,卻還是沒等到人。

越羅體諒眾人,索性讓他們到長亭中等候,等前麵來了消息再出來列隊迎接不遲。她自己則留在了車上,畢竟這皇室所用的車輦功用齊全、空間寬敞,也就不用去亭子裡跟其他人搶地盤了,反而叫他們不自在。

直到將近未時,才見探馬一騎絕塵,趕來稟報禦駕已在十裡之外。

眾臣連忙整理儀容,從長亭之中走出,在路旁列隊。

然而探馬趕來畢竟也需要一段時間,所以不過片刻之後,遠方已經可以看到騎兵飛馳時一路帶起的煙塵。幸而大臣們平日裡上朝都已經習慣了站班,堪堪列好隊形,馬隊已經疾馳而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越羅站在車轅上,正由內侍扶著下車,但聽得馬蹄聲陣陣,抬起頭來,便見李定宸一騎當先,已經趕了過來。離得近了,便可看出他的形象比起幾個月之前,又有了不小的變化。

雖是在軍中也有人伺候,但外間不比宮中,許多地方隻能將就。且回來的一路上光顧著趕路,也沒怎麼打理,他的胡茬已經冒了出來,整個人都顯出了前所未有的明朗落拓之氣,看得越羅一顆心撲通直跳。

而他似乎也沒有停下馬的意思,反倒甩了一記鞭子,打馬飛馳,而後在掠過越羅身邊時,一伸手,將她給撈了過去。

越羅但覺眼前日光一暗,天旋地轉,人已經換了個地方,在馬背上顛簸馳行,險些驚叫出聲。

李定宸一手提著韁繩,另一隻手緊緊攬著她的腰肢,等兩人縱馬掠過了朝臣們的隊列,他才%e8%83%b8膛鼓蕩,在她耳畔開懷暢笑,“阿羅,朕到底搶了你一回,痛快!”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到這裡就完結啦! 雖然後麵還會有一個屬於他們的時代,但在這裡停止剛剛好。 當然,還會寫幾章番外交代一下一些亂七八糟的。

第127章 番外一 太平盛世

餘敏程覺得自己命有點苦。

朝廷打安南的時候,他在西北。朝廷打扶桑的時候,他在江南。朝廷在北邊全線開戰的時候,他又跑到了西南。

從采風使的角度來說沒毛病,因為他的目標就是要跑遍整個大秦。但是點兒背到他這種程度,什麼大事不是提前錯過了就是去晚了沒趕上,也是苦逼得不知道該怎麼說。

不過也許是因為次數太多,到後來他也就慢慢習慣了。

轉念想想,就算他還在京城又如何?皇帝不想起用他,就是天天戳在皇城裡,也沒有任何用處。倒不如先把自己手裡的差事辦好,讓皇帝始終能夠記得他。

尤其是在聽說顏弘得到重用之後,餘敏程對自己將來的道路再無疑慮。皇帝的心%e8%83%b8也許沒有山海般寬廣,卻也不是氣量狹窄之人,王相離朝這件事,說到底是神仙打架,他一個小鬼遭了秧。隻要自己真有才能,難道陛下還能一輩子丟開不用?

這麼一想,便也安穩下來了。

雖然皇帝要求他走遍全天下,記錄山川地理、風土民情,但餘敏程自己心裡也有計較:真要是沿著大秦的土地一寸不落的走過去,那他就算把一輩子都耗上,也不見得夠用。所以隻能挑緊要之處。

什麼是緊要之處?或是南來北往,商埠繁華;或是地勢險峻,兵家必爭;或是沃野千裡,物產豐富……這些地方都是朝廷所重之地,自然也是他首要的觀察目標。

而在既定目標之中,位於中原要衝之地的那些,早就被古往今來無數人記錄過,有著反豐富而翔實的記載和數據,不需要他錦上添花。所以餘敏程將自己的目標定在了不那麼引人注目的幾個地方。

餘敏程出身不低,少年時代就嶄露頭角,成為京中有名的神童,並沒有出外遊學的經曆。不到二十即高中進士,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