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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一個理由,小意的湊上去道,“孩子還小……”

冬生今年六歲,年年更是才三歲,都還不到能夠帶出去見世麵的年紀,總不能爹娘都跑出去打仗,把兩個孩子放在家裡吧?

“……”越羅還真沒法反駁。

李定宸見狀,再接再厲,“你就是你,我就是我,咱們隻需做自己便是,何必效仿世宗皇帝和貞全皇後?阿羅你說是不是這個理?”連朕都不稱了。

“也罷……”越羅並不是存心為難他,想了想,便道,“誰叫我當年承諾過,一定能讓陛下禦駕親征?”如今好容易有了機會,又怎麼可能阻攔?至於自己不能跟著一起去,越羅對上戰場沒有李定宸那樣的執念,不去也就不去。

不過,卻也不能輕輕將此事揭過,她轉頭對李定宸道,“若陛下能設法讓我監國,我就不去,如何?”

“包在朕身上!”李定宸立刻滿口應下,“後方本也是要交給阿羅,朕才能放心。”

然而他忘記了,老婆好應付,小女兒難纏。晚間一家人坐在一起說話時,知道他要出門去打仗,年年立刻纏著也要去。小孩子可不知道什麼分寸,也不懂打仗是怎麼回事,隻知道可以出宮去玩兒,不依不饒起來,李定宸根本招架不住。

何況年年又一向被他所寵愛,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沒有不應的。此刻見他拒絕,便立刻臭著臉、嘟著嘴,擺出一副“我很生氣”的樣子,彆過頭去不肯理會他。

急得李定宸連連看向越羅,用眼神討饒。

在年年的教育問題上,夫妻倆一向是慈父嚴母,導致皇帝陛下在女兒這裡沒有任何威勢,說話也不如皇後好使,這種時候,也隻能求助了。

越羅指揮坐在另一邊的兒子,“冬生,管管你妹妹。”

冬生便走過去,將年年從父皇懷裡抱出來。他雖然性情偏靜,但李定宸教養兒子並不嬌慣,已經安排武師傅每天帶著他鍛煉身體了,小身板兒十分結實,抱著並不比他矮多少的妹妹,雖然有些吃力,但看起來卻很穩。

把人從李定宸懷裡拖下來,他才低聲湊過去道,“等父皇走了,讓母後帶咱們去地裡摘瓜。”

打仗是什麼年年不能理解,但摘瓜卻是夏天時去皇莊親身經曆過的。她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過去,眼睛發亮地看著冬生,“還要抓咕咕雞!”

冬生牽著她往前走,“好,哥哥幫你抓。”

見小女兒就這麼無知無覺的被帶離了自己身邊,還一臉雀躍之色,霍然發現自己家庭地位比兒子還低的皇帝陛下萬分失落。

雖說親征的事已經定下了,但要成行,卻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安排。

帝王出行,儀仗鹵簿鑾輿等,也須得齊備,還得通知沿路各州縣長官做好迎接準備。而這麼多人隨駕,沿路的衣食住行也須得打理妥帖,千頭萬緒,一時難以決定。

此外,因為李定宸的身份特殊,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他出征在外,至少半個朝堂要過去,另一半則留下來穩定後方,打理諸多瑣事。於是誰走誰留就成了一個大問題。

不過李定宸沒有讓他們就這個問題爭議太久,很快就下令,閣老之中,首相杜卓華隨駕,另外兩位先生就留下來打理朝堂事務。除了參謀部全員跟隨之外,各部抽調幾位官員隨駕,具體名單由尚書提交。

至於監國的人選,他也很快就頒發了聖旨:以皇長子李颯監國,皇後聽政。

在諸多決定之中,這道旨意並不令人驚奇。畢竟皇帝出京,太子監國是常態。皇長子雖然不是太子,但朝堂上下俱以儲君視之。雖然他年齡小,其實不能視事,但名分卻還是要的。而皇子年幼,皇後聽政也就順理成章了。

這麼一番忙碌,等萬事準備停當之時,已經到了小年。

於是出行的事暫時擱置,得先在京城裡把年過了再說。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雖然兵事重要,但一年之中最重要的祭祀活動,卻也不可輕忽。反正出征本來也要祭告太廟,正可借此機會祈求上天和列祖列宗保佑,旗開得勝。

本來京中還有人建議,既然都已經等了,不如等到天元節過去之後再出發,讓皇帝在宮中過個生日。但這份提議被李定宸毫不猶豫的否決了,祭祀是大事,但他的生辰卻隻是個人小事,豈可與之相提並論?

正月初三日,禦駕起行出京。

而在這段時間裡,前線的戰報一封接著一封送了過來。就像他們最開始預料的那樣,草原異族這一次同氣連枝,結成了同盟,一起對大秦發起進攻,雖然主力被吸引到了固原一帶,但九邊其他地方,也一直飽受騎兵襲擾,戰火燃燒。

所以這一次出征,調集的軍隊同樣是兵分三路,分彆由幾位將軍統領,馳援前線各地。隻有中軍大帳直奔固原。

在那裡,參與聯盟的部落首領和汗王、王子都聚集在固原城下,調兵遣將、日夜攻城,意圖從大秦身上將這一口最厚的肥肉狠狠撕下來。

第123章 千裡相送

禦駕起行時,百官相送至城門外。

見大軍之中護著一輛鑾輿,李定宸在辭彆之後,登上車輛,緩緩前行,被留在京中的次相劉誠忍不住對三相李琦道,“怪哉,陛下早有征戰之心,又工於騎射,怎麼如今出征了,竟要乘車?”

不是應該騎著馬在大軍之前馳騁嗎?

李琦捋著自己的幾縷美髯,笑著頷首道,“陛下年紀日長,性情也越發穩重。萬乘之軀,自然不可輕忽。”

乘車就很好嘛,就算遇上什麼危險,也能夠及時被人護住。

劉誠一想也是,陛下穩重了,對他們來說是好事,至少不用因為他突如其來的決議擔驚受怕。

然而此刻端坐在禦輦之上的杜卓華,忍住抬手擦汗的衝動,心裡的想法卻是與自己的兩位同僚截然不同。他看看李定宸,又看看坐在李定宸身邊的越羅,簡直想暈倒了。

陛下何曾有一分一毫的穩重?大軍出征,竟然連皇後都帶過來了,這這這……

杜閣老一時詞窮,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李定宸顯然也不在意他想什麼,語氣淡定的道,“隻是叫你知道一下,免得大驚小怪,惹人疑竇。”

“陛下!”杜卓華聞言,心一橫,“征戰之事並非兒戲,皇後娘娘千金貴體,隻怕不宜留在軍中。若是傳揚出去……”那這個昏君的帽子估計摘不下來了。

李定宸不滿的哼了一聲,“朕讓杜先生過來,就是為了避免消息外泄,想來杜先生必定能安排妥當。”

杜卓華更想擦汗了。他不敢怪罪帝後,隻能瞪著垂手站在一旁的張德,中常侍身為禦前第一人,陛下如此胡鬨,竟然也不知道勸諫!就是不勸諫,至少先給他透個消息,也不至於此刻見了麵如此張皇狼狽!

隻是想想自李定宸親政以來,宮中跟外朝的關係是越發疏遠了,這些內侍們也老實許多,並不結交外臣,也隻好在心裡歎一口氣。他也不過抱怨幾句,這種事,陛下不讓說,難道張德還有膽子私下泄密?

說起來,杜卓華的年紀並不比王霄小,如今也到了花甲之年,頭發胡子都斑白了。見他被李定宸嚇得一頭冷汗,越羅都覺得心下不忍,便扯了李定宸一把,叫他住嘴,自己柔聲安撫道,“請杜先生不必在意,本宮隻是想送陛下一程,很快就會回轉宮中。此事杜先生隻當不知便是。”

杜卓華立刻鬆了一口氣,“如此老臣便放心了,這就下去安排,不叫人擾了陛下和娘娘雅興。”

等他退下去了,越羅才沒好氣的瞪了李定宸一眼,“我倒陛下怎麼這一回如此乾脆,原來是早有預謀!”$$思$$兔$$在$$線$$閱$$讀$$

從確定可以禦駕親征開始,到現在幾個月的時間裡,李定宸甚少表現出對她的留戀,越羅本來還以為是他年紀大了,不屑於那些小兒女情態,現下看來,隻怕當時就想好了……

昨晚她被折騰得厲害,本來想著離彆在即,也不忍心拂了他的意……又不知道李定宸給她喂了一杯什麼水,睡得沉沉的,醒來時已經身在鑾輿之上,大軍之中。

這可真是……李定宸的風格啊!

早知如此,昨晚就不該隨著他胡鬨。越羅暗暗揉了揉腰,在心裡想。

然而李定宸還有些遺憾,“其實朕本是打算皇後前來相送時,直接把人擄上馬就帶走。隻是怕這樣一來動靜太大,惹得天下人妄議,隻得擱置了……”

越羅:“……”他還真敢想。

跟李定宸設想的那個場麵一比,還記得準備車駕把她放在裡麵不讓人發現,果真已是極為貼心了。

越羅咬著牙道,“那還真是多謝陛下為我著想,沒鬨得滿城風雨。”真要那樣做了,隻怕比禦駕親征更出格,更能惹人非議。她這個皇後,恐怕也要“青史留名”了。

李定宸見她生氣,立刻服軟,“朕知道錯了,這不是心裡不舍得皇後嗎?”他傾過身,將越羅攬在懷中,用臉頰蹭了蹭她柔順的烏發,輕輕歎氣,“朕從未跟阿羅分開過這麼長時間。一朝分離,自是滿心惦念。這才起了意將你也帶走。”

“你呀……”越羅被他一蹭,態度立刻軟了下來,“杜先生年紀大了,陛下也該尊重些,彆總嚇他。”

好在如今大軍行進,也沒什麼要事,至少不到需要兩位閣臣向她稟報的地步。所以她就算暫時離宮幾日,想來也沒有大礙。而且宮中李定宸請了江太後出山鎮著,也無需擔憂。

這麼一想,就將心事放下了。鑾輿上裝了半透明的琉璃窗戶,越羅的注意力很快轉到沿路風光上。

她雖然在宮外生活過,但入宮將近十年,外間的這些東西都顯得陌生了。如今看起來倒也津津有味。可惜大軍每日有行進標準,不得停下來延誤,所以就算李定宸有心帶她出去玩耍一番,也隻能暫且按捺了。

等天下太平了,宮中沒什麼事務,到時候再抽出時間出來儘興玩賞不遲。

內閣首相杜卓華現在的心情非常焦慮。

他揣著一個大秘密,卻不能告訴任何人。每天都在盼著皇後趕快離開大軍,回皇宮去。

然而禦駕上的帝後二人卻好像忘記了對他的承諾,說好的隻是出來送一送,然而送了一程又一程,一天又一天,皇後卻還是沒有回轉的意思。先頭還隻是待在鑾輿之中不露麵,到後來索性換了侍衛的鎧甲,正大光明的跟在皇上身後,看得杜卓華又想暈倒了。

好在越羅並不想挑戰老先生的底線,在中軍抵達青城,路程將要過半時,她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幾乎沒有驚動任何人。

第二日例行前去問安的杜先生沒有看到皇後,一顆吊了好幾日的心終於“砰”的一下落了地。

王兄離朝三年,杜卓華已經深刻體會到了“首相不好當”的感受。這個中滋味,他真是寧願自己從來沒有體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