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頁(1 / 1)

究竟是哪家商行的手筆?”

王安瞥了他一眼,肅容道,“不該問的彆問。”

“是,屬下多嘴。”副將連忙道。

王安道,“也罷,若不叫你知道,隻怕也拿捏不出輕重。”他壓低了聲音,“這近萬石糧食,哪家商行能有這樣的手筆?前兩年朝中推行常平倉,著實收了不少糧食,總不能白放在倉庫了長黴,總要想法子出脫了去。等秋糧下來,再買進新糧。”

副將恍然大悟,連連點頭,沒有再追問下去。

他自然不相信這些事是宮中點了頭的,隻以為是王安仗著自身職權,跟下頭的官員們謀劃了此事,因此並不敢多問,退了出去。

王安看著他離開,便將手中的賬本放下,沉思著陛下這一次的安排。這位副將,是上次倒賣軍械之事中的漏網之魚。但並不是因為他手段高超遮掩住了自己,而是宮中的旨意,要求放出一兩個人。

那時王安就想過,隻怕陛下早晚有對草原用兵之意。

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那麼快,而他自己竟如此幸運的趕上了。如今京中隻怕已經為一個名額打破頭了,但原本就駐守在邊關的將士們,卻是不會被替換的。等於是穩穩的握住了這一場功勞。

不過,當下還是要做好陛下的安排。

有了這位副將的幫助,想來隻要這個消息傳出去,就不會有人懷疑最近的動向與朝廷有什麼關係了。

雖然未必能遮掩太長時間,但……將草原異族引誘到固原,想來應該足夠。

然而不過第二日,就傳來了一個非常糟糕的消息。——一家前來交易的商隊,在距離固原城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遭遇了洗劫。不但糧食貨物被打劫一空,就連商隊上下,也儘數被滅口。

這已經可以說是固原最近幾年以來,最嚴重的一次事故了。

王安得知消息,便立刻匆匆趕到了現場。即使這裡已經被清理過,但現場痕跡還是能夠看出當時的情況有多慘烈。王安皺著眉頭,心中念頭翻滾。

按理說,大局當前,不該為了這一個商隊就打草驚蛇。若是嚴查此事,很有可能會影響大楚跟草原異族的關係,從而使得他們不敢再過來,破壞李定宸的安排。但這商隊上下幾十口人遭此橫禍,也必須要給個交代。

如何取舍,著實有些令王安為難。

不過他很快就想起李定宸曾經說過的話。這世上,若要壞人不敢再做壞事,就須得讓他們知道,做壞事的代價他們承受不起。換到草原人身上也是一樣,若要他們不再隨意劫掠大秦百姓,就要讓他們付出承受不起的代價。

所以在短暫的猶豫之後,王安便點起兵馬,不顧副將的勸阻,親自率隊,順著劫掠者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而他的這種做法,倒是歪打正著的讓已經對固原起了疑心的草原人又放下了戒心:如果大秦真的在這裡布置了什麼陷阱等著他們,那麼王安這個時候要做的應該是牢牢的守在固原城,而不是不管不顧地跑出去追擊劫掠者。

同時也給他們製定計劃提供了思路:到時候可以設計將王安引出固原城,然後再趁虛而入!

固原靠近北邊,天氣寒冷,過了十月,天上的雪就該降下來了。到時候天寒地凍,並不適合外出,所以到那時,這裡的貿易點將會被關閉,直到明年春天二月,才會再次開啟。

也是因此,這段時間,前來交易的部落和商隊都多了不少。大家都想趁著冬天到來之前,再做這最後一筆。

而這樣混亂的狀態,是很適合渾水摸魚的。

草原人借機將他們的軍隊混進來,大秦這邊又何嘗不是一樣?

十月十七日,王安突然收到消息,又有商隊在固原城外被襲擊。不過有了上回的前車之鑒,軍隊巡邏的範圍也增加了不少,商隊方麵也做了一些反擊的準備。所以在斥候隊的幫助下,商隊正在奮力抵抗,同時派了兩個人回來報信。

王安隨即帶了一隊兵馬出城。但他這邊才剛剛走,城外就突然出現了數支草原騎兵,攜帶著各種攻城器械,開始衝擊固原並不高大的城牆。

然而本以為沒有任何防範的城牆上,早已等候多時的床弩與弓箭齊發,幾乎是瞬間就打亂了騎兵的陣型。

而城裡,正準備裡應外合打開城門配合草原人的那位副將,才出了家門,根本還沒來得及行動,就被一支小隊控製了起來,五花大綁,關進了將軍府的監牢裡,等戰事結束之後再行處置。

到這個時候,草原人自然知道他們是落入了陷阱之中,但固原城裡儲備的萬石糧食不是假的,就值得他們拚命。隻要打破了這道城牆,就能夠搶到足夠部落裡所有人過冬的糧食。

所以到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沒有退路,隻能孤注一擲,奮力攻城。

雖說草原人更精於騎兵衝殺,而不擅長攻城,但這也隻是相對的,畢竟跟大秦對峙了那麼多年,攻城的手段多少也學了幾招,若不是固原城裡早有準備,隻怕一番猛攻之下,很有可能就被他們給拿下了。若是再有內應打開城門,騎兵便可長驅直入,將整個固原控製在手中。

但現在,因為早有準備,這猛攻之勢還未開啟,就被城牆上的攻擊阻住,接下來就更是寸步難行了。

而固原城裡,代替王安留守的楚不凡和陳慶一邊聯手對敵,一邊還能從容安排人手,往附近的各個城池以及京城送戰報。固原的城牆雖然並不高大,但身為軍鎮,修築時卻是花了不少心思,並不會那麼容易打破。而以城牆為依仗,兩批人馬換著班防守,又有足夠的弓箭武器,足以將這座城池守上三五個月。

日夜兼程,固原的戰報不過七八天功夫就送到了京城裡,而此時,京中關於誰人出戰的爭執,也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這一日早朝,朝臣們照例在皇帝麵前爭得麵紅耳赤,各個都覺得自己推薦的人選更為適合,希望能夠說服皇帝。

——不是他們不想用更體麵的方法,而是送上去的奏折幾乎全部留中,根本摸不清楚皇帝的心思,所以隻能出此下策了。

然而高台禦座之上,李定宸聽完所有人的陳詞之後,卻是淡淡開口,“此戰於我大秦至關重要,草原各族同氣連枝,不會隻有目前這一點聲勢。一旦戰火全部點燃,隻怕會遍及北邊諸地,屆時須得各路人馬齊心協力。若是居中負責之人身份不夠,隻怕難以調度清楚。諸卿之意朕也已經儘數知曉,但這些人選隻怕都難以壓服軍中那些刺頭。萬一出了差池,你們可擔當得起?”

這話雖然有些危言聳聽之意,但也的確是暫時震懾住了朝臣,他們沉默著交換視線,都有些不明白李定宸的意思。

最後,三位閣老在所有人的期盼下出列問道,“那依陛下的意思……?”

李定宸下巴微微一抬,鄭重道,“本朝曆代先祖,多有戰功赫赫之輩。朕每每追慕太-祖、太宗及世宗皇帝生平種種功績,心實慕之。朕雖不敏,不敢與先人比肩,但亦想略儘綿薄之力,不負列祖列宗所托。——朕欲禦駕親征,不知諸卿以為如何?”

第122章 皇後聽政

仿佛晴天一聲霹靂降下,原本還在為各自的打算爭執不休的朝臣們都驚呆了。

雖然他們都已經習慣了李定宸的任性衝動和不按常理出牌,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能異想天開到這個地步。

大概是這個消息的衝擊力太大,所以他們一時都有些說不出話,短暫的愣怔之後,回過神來,就開始尋找自己平日裡交好的同僚交換視線,一時拿不準該怎麼回應。

直到首相杜卓華第一個開口,“陛下……”

“萬萬不可的話就不必說了。”李定宸擺手,“我大秦曆代君主,無不是允文允武,身先士卒,這才打下了偌大江山。朕既然繼承大統,自然也該將己身置之度外。”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不知道多少老臣聽到他這番話,都忍不住在心裡腹誹世宗皇帝李長聿。

太祖與太宗都是開國君主,那時天下征戰不休,山河滿目瘡痍,就算貴為帝王,也還是要親自上陣殺敵不錯,但至順寧末年,天下已然被平定,又經仁宗皇帝二十載勵精圖治/休養生息,已有盛世之象。

按理說,接下來就應該是繼續守成,穩固這片先人們打下來的江山。結果就出了個李長聿,他跟父祖的性情都截然不同,少年時就顯露出勃勃野心。因為仁宗皇帝晚年身體不好,所以他一直以皇太孫的身份監理國事,到繼位時,朝堂已經儘在掌控。不知道是不是在宮中拘的時間太長了,總想往外跑。

從永初三年到永初四十年,三十多年間,他每年在西京皇宮居住的時間都不超過三個月。不是在邊關打仗,就是巡幸其他三座都城,弄得整個朝廷也跟著疲於奔命,埋下了永初末年長達十數年朝綱崩壞的隱患。

史書上固然將這段曆史吹得無與倫比,但是在很多知情人眼中,這實在是一段不堪重負的時期,遺患無窮。

何況從整個文官集團的立場來說,李長聿身為帝王,卻將朝臣們壓得喘不過氣來,使得朝堂上隻有他一個人的聲音,也絕不是他們樂於看到的。

所以一聽李定宸有效仿之意,諸位大臣都覺得腦仁兒疼。

當然更頭疼的是,以這幾年的情況來看,他們並不覺得自己真的能夠說服皇帝改變主意。

簡直絕望。

雖然朝臣們竭力將這場戰爭描繪得不值一提,根本不需要禦駕親征這麼興師動眾,但在李定宸的堅持下,這件事最終還是就這麼定下了。

終於得償所願,李定宸下朝時腳步都有些發飄。

直到回到太平宮,他臉上的笑容都沒有變淡一點,見到越羅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其他人趕出去,然後將越羅抱起來轉了幾圈,興奮道,“阿羅,禦駕親征的事定下了!”

越羅按住他的肩保持平衡,聞言也有些驚訝,“這麼輕易就答應了?”

“想來是知道反對也無用。”李定宸將她放下,握著她的手,激動得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朕等了又等,可算是等到今日了。”

越羅“嗯”了一聲,問起了另一個自己關心的問題,“我也跟陛下一起去嗎?”

李定宸臉上的笑僵住。

越羅見狀,立刻將他推開,佯怒道,“當初做約定時陛下是怎麼說的?要效仿世宗皇帝和貞全皇後,一同為國建功立業。這才多久功夫,陛下就忘了?”

“朕沒有忘……”李定宸冷汗都要下來了。當初暢想將來是沒想過太多,到如今事情擺到眼前,他的第一反應卻是:戰場如此危險,怎麼能讓皇後跟著一起去?

他這段時間光為自己禦駕親征的事高興了,都還沒來得及考慮這個問題。現在拒絕讓皇後通往,他已經預見到自己的下場是什麼了。

但還是隻能硬著頭皮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