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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要牽扯到朝廷和陛下。”

果然如此。李定宸哼了一聲,麵如寒霜道,“朕聽聞,民間有看中了彆人家的風水之地,就一頭碰死在那裡,賺一個墓%e7%a9%b4的事。朕倒是不知,如今是誰看中了這馬球賽,要用這種陰損招數來騙,還請得動朕這麼多的臣子替他說項?”

他目光冰冷的盯著那位出聲的官員,“你來告訴朕,若是將馬球賽交給民間來辦,又該讓誰來總領此事呢?”

第74章 千秋萬代

寒冬臘月,雖然李定宸一向不苛刻,殿內也點了幾個火盆,但畢竟地方太大,四處的門又都開著,即便那麼多人待在一起,也還是覺得手腳冰涼。

然而此刻,對上李定宸的視線,這位官員額頭上一直在往外冒汗,整個人戰戰兢兢,低著頭不敢回答。

他當然不敢,畢竟這會兒從他嘴裡說出來誰的名字,便是李定宸什麼都不做,對方也該以死謝罪了。

李定宸當然也不是非要他回答,不過是為了立威。見他在自己的逼視中跪了下來,口稱自己思慮不周翻了錯誤,這才移開視線,“連這樣的小事都想不清楚,隻怕做了官也是糊塗蟲。這樣的臣子,朕不敢用。”

輕飄飄一句話,就斷了這人的政治前程。

那官員徹底軟倒在地,還想開口求饒,但想到李定宸冰冷的視線,動了動唇,最後還是沒說出話來。

最後他頹喪的低下頭,把自己頭上的烏紗帽摘了下來。

李定宸卻沒有當場發作的意思,抬了抬下巴道,“入列吧。”至於之後除官的過程,自然有他的上司和吏部過問,卻不需要在這金鑾殿上仔細議論。

那官員不由愣住,就是其他人心中也暗暗納罕。

李定宸的脾氣又急又烈,多數時候想到什麼,那必然要當場弄出個所以然來,絕沒有忍耐的道理。這官員已經惡了他,又不是什麼緊要人物動不得,這會兒叫人拖下去,連求情的都不會有,但他居然沒有這麼做。

見眾人麵色古怪,李定宸自然不會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他看了眾人一眼,站起身負手道,“他有失當之處,自然有上官和有司依照規定處置。朕雖然年輕,比不得先代英烈,卻也不是一一己私心好惡用人者,諸卿切記。”

朝臣們還能說什麼,隻能恭恭敬敬的應下來,同時還要恭維他,“陛下聖明!”

誰能想到,不知不覺之間,那個性情暴烈的小皇帝,竟也有了這樣的城府呢?

許多官員經過這件事,像是又重新認識了他,意識到皇位上坐著的,並不是能隨意糊弄的少年人,而是一位真正的君王。這個發現讓他們心下凜然,麵上的態度自然越發恭敬。

李定宸見無人反駁,這才又道,“出了這種意外,朕與諸卿皆十分心痛。但若有人想借機生事,朕也同樣不會姑息!馬球賽一向是戶部督辦,如今出了事,自然也交由戶部去查明。之後撫恤安民之事,也當具折上奏。待商量妥當,就張貼出去,讓京城百姓都知曉。”頓了頓,見沒人開口,又道,“若無人有異議,就照此辦理吧。”

自然不會有人在這時候站出來反對,戶部官員出列應下此事,暫且將這個問題揭了過去。

下了朝,李定宸自覺今日的處置十分恰當,心下自然生出幾分自傲。他本來是迫不及待的想跟越羅分享一下,讓她知道自己如今已經有了為君的威嚴,然而這種事自然是不好在越羅勉強自誇的,不說十分令人羞恥,說服力也不那麼強。

到謹身殿休息更衣時,他不由有些躊躇。

張德見狀,便上前問,“皇爺,可是要回太平宮?”

小皇子才剛滿月,身上還有一些生產時造成的紅色未褪,但臉已經長開了,身體也十分壯實,小胳膊小腿砸到人的時候還有些疼,十分討人喜歡。如今陛下已經習慣了一下朝就先回去看看皇後和皇子,然後再到前頭來批折子。

李定宸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問道,“皇後在做什麼?”

“馬上就過年了,怕是正忙著。”張德道。

坐了一個月的月子,雖然有太後娘娘看著,但宮務到底累積了好些,須得一一處置。大年下本來就是最忙的時候,兩相疊加,出了月子之後,越羅便一直很忙。

李定宸點點頭,看著他道,“那你先去報個信。”

張德微微一愣,然後才點頭應是。李定宸對他這個反應不滿意,又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朕讓你先去給皇後報個信,聽明白了嗎?”

這句話自然是聽明白了的。但張德知道,皇帝既然特特重複了一遍,那這話就不能當做表麵上這麼聽。必然是陛下的意思,他還未儘數領悟。所以他沒有立刻應下,而是低頭思索。

皇後娘娘與皇爺一起住在太平宮,日常同起同臥,親密非常,這份恩寵,是曆朝曆代都沒有過的。二人之間的相處,叫張德來說,不像帝後,倒更似民間夫妻。因而皇爺平日裡進出,也不過是叫人吩咐一聲,從來不講這些君臣之禮。今日偏要費這個功夫,卻是為何?

張德心下隱約摸到了一點兒門道,他心下納罕,麵上卻不敢露出來,悄悄擦了一把汗,低頭道,“奴婢聽明白了,這就去報信,若是娘娘問起前朝的事來,必定知無不言。”

就是皇後不問,也要主動找機會說出來。

其實不就是想在娘娘麵前顯擺一下自己麼,何至於如此小心?

於是到了太平宮,皇後才問起前頭早朝幾時散的,他便立刻竹筒倒豆子一般,將今日早朝上的事都說了一遍,而後道,“陛下那裡有一點事絆住了,讓老奴先來稟報一聲,以免娘娘掛心。”

越羅臉上帶著笑意,點頭道,“張總管辛苦,跟著丫頭們下去喝一盞茶,暖暖身子吧。”

她比張德更快的領悟到了李定宸的意思。

皇帝大了,知道要麵子了,偏又還有一點小孩子心性,想聽人誇他。這麼一來,可不就顯得彆扭了?還要用這種方式變著法兒的提醒自己,真可謂是用心良苦。

這麼想著,越羅不由搖頭一笑,見兒子躺在旁邊的暖炕上,蹬著小腿笑得一臉歡實,忍不住伸手在他鼻尖上點了點,低聲道,“兒子,你爹有時候瞧著真沒比你大多少!”

像個已經能夠獨當一麵但還是期盼著父母誇讚的大兒子。

大兒子李定宸回來的時候,越羅才剛拿到今年內侍省這邊打的宮錢。這些都是要頒賞給朝臣和命婦們的,雖說年年都要打,形製也差不多,但總要出點新意。所以今年越羅叫他們打了新的模子,這會兒正在驗看。

一張炕桌上滿了幾十枚各式宮錢,都是金銀銅打造,看上去亮晶晶的。

冬生在一旁眼睛發亮,側過身來緊盯著,看得眼都不眨,還一直伸手試圖去抓。可惜離得太遠,他自己又坐不起來,急得一直蹬腿。

李定宸將兒子抱起來,讓他靠坐在自己的懷裡,倒是方便了他。冬生終於抓到了一枚,捏得緊緊地,就要往嘴裡塞。

不過他的胳膊太短,身上穿著的衣裳卻太厚,小胳膊圓滾滾的,根本折不回來,試了好幾次還是沒能夠到嘴邊。李定宸本來見他拿了宮錢要吃,還有些擔憂,低頭看到這一幕,頓時大笑不止。

越羅任由他折騰兒子,飛快的將手裡的冊子翻完,又對了桌上的宮錢,見都沒錯,便合上冊子,點頭讓宮人將東西都收了下去。

等上了茶水點心,其他人都退下去了,屋裡隻剩下一家三口,她才笑著往大枕頭上一靠,笑眯眯的對李定宸道,“我聽下頭的人說,陛下今日好威風。”

李定宸立刻臉紅了。

偏還要做出不甚在意的模樣,擺手道,“不算什麼。隻是這些官員們做事竟是半點遮掩都沒有,打量誰是傻子呢?”

“大概是這十幾年日子過得太舒服了。”越羅道,“不過有陛下在,往後他們也該繃緊了皮,事事小心謹慎了。”

“本就該是如此。”李定宸捏著兒子小小的軟軟的手,作勢要咬,嚇得冬生瞪大了眼睛看著他,連躲開都忘了。他見狀立刻又笑得前仰後合,惹得冬生也跟著笑。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網ω提ω供ω線ω上ω閱ω讀ω

等笑夠了,才道,“朕從前總不明白,皇帝究竟該怎麼做。如今有了你和冬生,倒漸漸明白了一些。大秦這萬裡江山,說到底是由一個個小家組成的。在每個小家內部,所求的無非是安穩度日。便是民間說‘老婆兒子熱炕頭’的話了。話雖老,卻有理。可惜這道理,許多官員還不懂呢,聖賢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越羅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眼神裡卻含著無限的溫柔與讚歎,看向李定宸,“能做到陛下所說的,便已是了不得的功德了。這道理若這樣好懂,豈不人人都是陛下了?”

李定宸對上她的視線,臉色更紅,然而心底的信念卻漸漸堅定起來,“這話倒也不錯。皇帝治理天下,想來就是要將這道理教給他們知道。朕比之先代賢君,還差得遠。”

“陛下還年輕,總有趕上的時候。”越羅立刻道。

這麼配合,簡直讓李定宸心裡得到了巨大的滿足,他沒喝酒,卻像是有些醉了,神色柔和下來,“阿羅對朕的期待這麼高,朕也絕不會讓你失望。”

都說夫榮妻貴,他若是能成為一代明君,後人但凡提起他來,總少不得也要提到她的名字。

千秋萬代,永垂不朽。

第75章 遊刃有餘

大抵是因為李定宸在朝堂上發了脾氣,馬球賽的事沒有再出幺蛾子。家屬接受了撫恤之後,事情就揭過去了。

馬球場那邊正在緊鑼密鼓的拆出新的門。原本這裡隻有前後兩扇門,如今考慮到人多擁擠,索性一口氣增加到八扇。如此雖然要放更多的精神在安全防護上,但對分流人群卻是大有好處。

因為工程並不困難,趕在過年前就弄完了。

如李定宸所想,馬球賽繼續舉辦,仍舊觀者如雲,看不出來冷落蕭條。

西京城上百萬人口,這球場雖然幾經擴建,也不過能容納數千人,親身經曆過那場災難,受到影響的人畢竟是少數。他們不來,自然還有彆人來。

而且朝廷張貼的皇榜,球場這邊新開的門,都說明這件事已經解決,沒必要揪著不放。

在這樣的情況下,西京城中很快恢複了年節的氣氛,一日比一日熱鬨起來。

過年前沒什麼大事,李定宸是比較清閒的,唯一要操心的,就是給諸多大臣的賞格和節禮。因為這些年來朝堂一貫奉行節儉,所以實際上就算是皇家的賞賜,也並不貴重,多半都是依循舊例,最多是花樣上翻新一下。

雖然誰都不指望這些東西過年,但誰多誰少,誰有誰沒有,這些都是聖心的表現,因此還是需要仔細斟酌。

最受關注的,自然還是王霄。

說來也奇怪,人人都覺得他跟皇帝早該水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