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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分,那些便都算不得什麼了。何況這其實是最好的時機,她懷著李定宸的第一個孩子,如今宮中人口又十分簡單,隻要太後不說什麼,朝臣們也不便多言。

等往後時間長了,他們自然也就習慣了,就更不會開口討嫌。

——沒錯,越羅這一回搬到太平宮去,卻是不打算再搬出來的。

兩個都是爽快人,這件本該牽扯眾多的事情,三言兩語間就定下了,倒是王霄封駁聖旨之事,更值得越羅關注。她問李定宸,“我瞧著,陛下被封駁了旨意,倒並不生氣?”

李定宸早料到她會問這個,聞言便從袖子裡掣出王霄的批條來遞給她,“阿羅瞧瞧這個。”

越羅一看,也不由靜默片刻,而後笑歎道,“不愧是王相,一手教導陛下長大,對陛下也知之甚深。”

這批條之中,王霄的態度也十分明確,他反對李定宸施恩武人,蓋因他敏銳的從這封旨意之中,看出皇帝對武將的過分關注。在重文輕武的大環境之下,王霄自己身為文臣的代表,絕不希望看到這種情況出現。

能從一道旨意想到如此深遠,將李定宸的打算看了個通透,果真不愧是王霄

第68章 巾幗之論

李定宸骨子裡,是喜武勝過喜文的。而且雖然這一兩年來,他的性情已經曆練得沉穩了許多,但衝動的本性卻並沒有變化,隻是多了一層遮掩罷了。

越羅更知道,他從來沒有放棄過那個禦駕親征的打算。

這一點,恐怕如今的朝臣之中,大部分人都想不到了。畢竟少年時期的胡鬨,在許多人想來,隨著年紀漸長,性子定了,自然不會再提。但這些人之中,卻不包括王霄。

他太知道李定宸是個什麼性子,也就更能從他這份旨意之中,看出那些李定宸本來也沒怎麼掩飾的野望。

阻止的理由很多。

曆朝曆代,文臣能壓製武將,無非是上位者需要如此罷了。

從政權穩固的角度而言,不論是武將手握大軍容易功高震主滋生野心從而反叛,還是窮兵黷武勢必耗空國庫勞民傷財,都注定了一個王朝定鼎之後,就會考慮馬放南山休養生息。對武人的壓製,同樣也就成了心照不宣的必然。

人心思安,大勢所趨。但身為帝王,建功立業之心卻總是難以熄滅的。如何平衡這二者之間的矛盾,既能使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又能達成開疆拓土不世之功,就要看各人手段了。

很多皇帝隻能想想而已,但這其中絕不包括李定宸。

他將批條放在一邊,含笑道,“王相的擔憂不是空%e7%a9%b4來風。但朕若能使國庫豐盈,將四夷打服了,揚我國威,難道不是好事?千載一下,評定功勞時,這滿朝文武,誰不沾光?”

越羅道,“豐盈國庫,光靠馬球賽,隻怕不夠。”

“還有時間。”李定宸卻並沒有將這個困難看在眼裡,“朕不著急。”

他還年輕,就是十年二十年,也等得起。

“陛下可真是……”越羅搖頭失笑,已經明白了李定宸的意思。他不著急,不光是打仗的事,也包括眼前這一件。

成立皇帝的近衛隊,名額隻有區區十七人,那是多少人搶破頭都想要的恩典?不是王霄一句不允就能含糊過去的。李定宸什麼都不必做,自然有的是人迫不及待的跳出來跟他打擂台。

這就是為上位者、為君王者的精髓之道——製衡。而李定宸顯然已經完全掌握了。隻拋出一個誘餌,就讓事情的走向朝著自己所需要的方向發展,也許連王霄都沒有想到吧?

果然,消息一傳出去,通政司那邊彈劾王霄的奏折收到手軟。到了王霄這個位置,被彈劾已經成了家常便飯,哪天要是沒有才奇怪。但這種規模,自王霄入閣以來,尚是第一次。

即使李定宸仍舊像之前那樣,為了表示自己對閣臣的信任,將這些奏折一律留中,這股彈劾的熱潮也沒有降下去。

一開始還隻是針對封駁奏折這件事,而後逐漸擴散到攻擊王霄的人品,就連王黨許多官員,也都被牽扯出來,最後更是演變成翻舊賬,一時間群情激奮,好似以王霄為首的官員不是他們的同僚,而是罪大惡極之輩。

不過聲勢再大也隻是看著熱鬨,真正要看的,還是王霄和李定宸的處置。

閣臣被彈劾,事情鬨大了,王霄便依例上奏折自辨,然後稱病閉門不出。這是很常見的處置手段,不常見的是,他的閉門,就是真的誰也不見,包括王黨眾多同樣被牽連在其中的官員。

事實上,王霄的相府之中,已經很久沒有招待過同僚了。細細算來,甚至還在寧王之亂前。但很少有人注意到這一點,畢竟他做首相一日,門前就總是車水馬龍,求見者不知凡幾,而其中也總有些人能夠得到接見,其中多了少了幾個人,自然很少有人注意。尤其後來又發生了寧王之亂,避嫌也是有的。

直到此刻,許多人才恍然驚覺,原本鐵板一塊的王黨,不知何時竟已分崩離析。

而李定宸的應對,也如同走正常程序,不斷的下旨命王霄回朝理事,不必理會那些彈劾的奏折,仿佛仍舊是一對相知的君臣。

通常來說,這種奏折和聖旨的往來會持續三四次。皇帝是什麼態度,在這個過程中必然展露無疑,也就能讓下麵的人更好的知道該怎麼做。

許多大臣都認為李定宸會抓住這個機會,讓王霄遠離朝堂,卻沒想到他竟真的三催四請,將王霄又請了出來。

越羅倒是看得很清楚。

朝臣跟皇帝的關係十分微妙,正如東風西風互相都想壓製住對方。彆看現在都是彈劾王霄的,李定宸若當真露出雄主之姿,要獨攬朝政,這些人的態度又會立刻轉變,倒向王霄那一邊。

現在還遠不是對王霄動手的時候。

反正王霄回朝之後,為了感謝皇恩浩蕩,也就不好再攔著李定宸設立近衛隊的要求。明旨一發下去,自然滿朝歡喜,之前彈劾之事也就沒人再提了。

這日越羅午睡醒來,便聽見宮人來報,江太後駕到。

自從江太後跟李定宸母子冰釋前嫌,對越羅這個兒媳婦便越發滿意。皇帝那個性子,哪裡能想得到那些細致之處?若非皇後勸著,他們的關係必定不會那麼順利就緩和下來。這些江太後看在眼裡、記在心上,她作為長輩不好道謝,隻能更加對越羅好。

如此,婆媳之間的相處倒是十分和睦。之前越羅住在綠竹水榭時,江太後日日都要過去看看她,如今搬到太平宮,往來不那麼方便,但隔三差五總要來一次,還總是命人送吃食送賞賜。

不過,今日江太後過來,卻是為了一樁正事。

開年時為了給趙太後祈福,越羅將宮人內侍放了一批出去,其中大部分無處可去,都收歸軍服坊。其後戎戎來犯,王安率軍前去增援,這後勤補給自是重中之重,軍服坊也終於拿到了第一份訂單。

這幾個月,整個軍服坊上下連軸轉,就連江太後這個管事的也跟著忙了一陣。而成果也是豐厚的,他們趕製了上萬套軍服送出去,收入也著實不菲,除卻供給各類人員,還能往內庫交上幾千兩銀子。

薛進會做事,這樣的好消息,自然要讓江太後親自來對越羅說。流程上銀子已經交割清楚了,這邊送來的隻是賬冊。

越羅還真沒顧得上這件事,聽到這個消息,也是又驚又喜,“阿彌陀佛,之前把人放出去,最怕的就是安頓不下來,那倒不是恩典,是害人了。如今有了這個先例,往後索性引為定製,也算是皇家行善積福。”¤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江太後點頭,“依我之見,索性也不必拘泥隻要宮人內侍去做,民間許多孤兒乞丐,朝廷要收容也無力,若能將他們安置了,豈不又是一項善政?若能推而廣之,則天下間人人皆可豐衣足食了。”

“隻是要做起來卻難。”越羅笑道,“不過有母後看著,自然無礙。如今且先從京城做起罷。”

江太後感歎,“誰說不是?你把這一攤子事推給哀家,沒奈何也隻能接了。想著事關上千人的生計,哀家這心裡都跟著發愁,唯有儘心竭力罷了。若是再多人,卻怕管不過來。”

話是這麼說,但言語間分明意氣風發,自信滿滿,並不是真的做不來,不過是謙虛。

越羅看她神色間已經沒有了從前那般沉鬱,心裡也跟著高興。果然有了事情做,這精氣神便大不相同了。她自然巴不得江太後忙起來,目光不要局限在後宮這一畝三分地上,婆媳母子之間自然就少了紛爭。因此笑著道,“母後實在過謙了,從前聽政時天下事都管得,何況如今?”

江太後謙虛了一陣,被越羅說得十分起興,也就應下了繼續負責此事,且十分雷厲風行的道,“如今西北報捷,朝廷要封賞將士,少不得又有生意要做。回頭就在京中各處招人,先把事情做起來。”

夜裡越羅對李定宸說起此事,讓他交代下頭的人配合軍服坊行事,李定宸便笑著調侃道,“朕從前倒沒發現,母後也有這般才能。世人總是小瞧女子,朕倒覺得她們隻是少了幾分機會。前朝則天皇帝在位時,重用女官,不也很好?”

越羅道,“陛下這話說得好聽,但你能用女官麼?”

“隻是世俗觀念如此,女兒家從小受的是三從四德之訓,要改也難。”李定宸歎息,“慢慢來便是。朕聽聞江南一帶,種桑養蠶多是女子操持,許多女子能以此自立,養活自身,因不願受父母家族操控婚姻之事,索性立了女戶。這樣的風氣,彆處卻是沒有的。可見世俗觀念,也因時因地而異。”

說著若有所思道,“阿羅這個軍服坊就很有些意思。這些繡活兒還是女子更擅長,如今隻是宮人,將來若能從民間招收人手,使女子也能做工養活家人,百姓家想來也不會想把女兒關起來,教什麼三從四德。”

到那一日,這世間風氣,也該為之一變了。

第69章 產期臨近

軍服坊往外貼了招人的布告,立刻就引得京城百姓議論紛紛。聽聞是宮中太後和皇後兩位娘娘的主意,都不由感慨皇恩浩蕩。

不過尋常百姓也隻看個熱鬨,便如大部分人家不願好端端送女入宮侍奉,這軍服坊才開了幾個月,究竟是怎麼回事,大部分人都還在觀望之中。倒是那些居於城隍廟、義莊和善堂之中,無家人可依的老人孩子和殘疾之人,以及散落在京中各處的乞兒們,聽說有免費的飯食可吃,便都紛紛來投。

然而幾日之後,就有一批人被趕了出來。

這世間,有人因為養活不了自身才淪落至此,但也有人隻是好吃懶做,不願意付出勞動,隻想吃現成的,才落到這個地步。

京城乃是天子腳下、首善之都,官府、富戶、商行乃至道觀寺院都會定期施粥飯,乞丐們的日子並不難過,如今要他們以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