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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章 你要告誰

告禦狀?

後麵跟著李定宸的人心都提起來了,一個宮女寧死跑來告禦狀,她要告誰?

已經有人琢磨著是否要往外放消息了。這宮裡如今可隻有三位主子!若是小事還罷了,但看這宮女的模樣,根本就是豁出命去的做派,誰敢大意?

李定宸沒有說話,先擺擺手讓李元把人打發下去。李元把人帶出去,反身帶上門,自己就在宮門口站了,不讓任何人靠近。

至於桂枝是否會傷著陛下,倒是不必擔憂。畢竟她的手腳都是捆著的,從昨兒抓起來到現在又隻喝了一碗稀粥,根本沒多少力氣。再說,陛下的身手,也不是等閒女流之輩可以近身。

李元四平八穩的站在門口,聽著屋內的動靜,卻是半點表情都不露。自從韓嘉離開,雖然也換了人過來,但皇帝明顯更信重他,儼然已經是陛下`身邊第二得用的人,第一個是張德。

他雖然年輕,但也知道,這既是恩寵,也是考驗,若這時候就飄起來,那就沒有以後了。所以反而比從前更加低調,也就越發得李定宸的心。

若非如此,也不會是他守在門口,聽見這樣要命的內容。

殿裡,李定宸把人打發出去,便站在桂枝麵前,“你要告誰?”

“奴婢要告當朝首相王霄!”

“誰?”李定宸險些懷疑自己聽錯了。就是有人來敲登聞鼓狀告王霄,他都不覺得奇怪。畢竟這下頭的關係錯綜複雜,難保就會有個二愣子跳出來把規矩撕擄開。但一個宮女?

桂枝又磕了一個頭,“陛下容稟。奴婢原本是鬆山縣令王子海之女……”

“你說你是鬆山縣令王子海之女?”李定宸打斷她的話,皺著眉問,“永初四年,因為延誤軍機被斬的那個王子海?”

“家父沒有延誤軍機!”桂枝幾乎是立刻厲聲反駁,“延誤軍機者乃是首相王霄的侄兒王子海!”

那宮女顯然也知道這個機會難得,並沒有拿喬的意思,一股腦兒的將事情說了出來。原來這事情就這麼寸,這兩人都叫王子海,又都在鬆山縣為官。隻不過桂枝的父親是縣令,而王霄的侄兒是縣尉。

世間重名的人雖多,但兩人在同一地為官的情況,卻是極少的。但也不能因為這個,就不讓人做官吧?

鬆山縣的地理位置靠近薊州,乃是九邊之一。不過這些年來,遼東還算安穩,倒是西邊頻頻有戰事,朝廷自然會有所偏重。所以薊州一帶的軍防也就漸漸糜爛,難以挽回。

永初四年,女直部忽然來犯,猝不及防之下,竟是打得邊軍毫無反抗之力。估計這些部落本來隻是打算搶一把就走,誰知道這麼好打,便越發肆無忌憚,竟是攻占了數座城池,燒殺擄掠。

當時烽火告急,朝廷發兵不及,自然是隻能暫時從周邊府縣調兵支援。

九邊是軍鎮,製度也與中原腹地不同,除了駐紮的正規軍之外,全縣成年男子都被編入預備軍中,平日裡半年耕作半年操演,戰時便充入軍中。而預備軍是由縣尉掌管的。

鬆山縣駐軍被調離之後,又有前線傳書請求增援。當時桂枝的父親王子海任縣令簽發了文書,身為縣尉的王子海卻壓著不願意派人。鬆山不是大縣,滿打滿算也就隻能湊出幾千人。若都派出去,這裡就空了。

王縣尉裝了幾天的病想把此事拖過去,哪知前線已是岌岌可危,遲遲等不來救援,一縣之人幾乎儘數戰死,終究還是叫女直部攻破了縣城。

然後,為了發泄久攻不下的憤怒,他們屠城了。

若女直繼續南下,就該打到鬆山縣。王縣尉本來還十分自得,覺得自家將兵將留下十分英明,否則誰來守禦鬆山縣?但朝廷的援軍就在此時趕到,將女直部伏殲於半路,並沒有讓他們有機會趕到鬆山縣下。

這樣一來,鬆山縣拖延著遲遲不去救援的事,也就暴露出來了。前線派來求援的使者還在鬆山縣,當眾竟此事揭開,引來群情激奮。

眾人很容易就會想到:援軍來得這麼快,若是鬆山縣肯派兵增援,稍微拖延個三兩日,城池不破,也就不會有屠城的事發生,也不叫那些辛苦守了十幾日,付出了生命的將士們的鮮血白流。

消息傳到京城,朝中自然也是大為震怒,要求嚴懲此事。

但在嚴懲的過程中,不知怎麼兩個王子海被調換了處境,成了縣尉想出兵救援而縣令阻攔不許了。簽發下去的文書消失得無影無蹤,讓王縣令百口莫辯。周圍的人也都換了個嘴臉,人人都開口指認是他之過。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王縣令被斬首,全家罰沒入官。

王桂枝也算是個能人,進京之後,費了好大力氣,才查出來那個王子海竟是王霄侄兒,而且至今還在鬆山縣為官。很顯然,有人弄死她父親,就是為了保下這個人。

身為官家千金,父親雖然不是高官,但王桂芝卻很聰明。她在京城幾年,已經敏銳的察覺到了王霄處境的不穩,於是設法混入宮中,跑到李定宸麵前來告禦狀。

她自己或許一輩子都沒辦法扳倒王霄,但李定宸卻一定可以做到。

李定宸記得這個案子,還是因為皇後命人將他登基之後,涉及到軍國重事的奏折都搬了出來,讓他翻看。因為是過期的奏折,為君者也的確需要學習這些,所以王霄也沒有反對。

卻不想其中竟還有這樣的內情。

王霄知不知道,這很難說。但毫無疑問,王子海必然是仗著“王霄的侄兒”這個身份,才能夠安安穩穩從這件事裡脫身,把另一個王子海推出來做了替罪羊。

整個王家都在他的庇護之下,便是他不管,下麵也有的是人揣摩“上”意,主動替他去管。

有王子海,就有王子河,王子江……王家雖然不是大族,但也算根深葉茂,祖籍的族人加起來,總有一二百,這些年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各自都得了好前程,他們的手裡,必然都不會很乾淨。

李定宸深吸了一口氣,“此事朕會命人去查,若所說屬實,朕自然會設法替你父親翻案。但沒有證據,此事一時半會兒隻怕很難辦成。”

桂枝又磕了一個頭,“奴婢能等。事成之前,絕不再透露半個字。”

“好。”李定宸心道倒是個聰明人,點點頭,轉身出了大殿。

李元跟在李定宸身後往前走,其他人跟過來遠遠的綴著。走了一段距離,李定宸忽然道,“身居高位,便注定不可能獨善其身。雲集依附者眾,不是朋黨也是朋黨了。”

李元心下一跳,連忙低下頭去,聽見主子的聲音從頭頂上傳過來,“這事讓張德悄悄地去查。”

既然是“悄悄地”,那就是不要給人知曉了,這是讓他去傳話的意思。雖然陛下也常見張總管,但到底每次見麵還是有不少人盯著的,倒是他去傳話不那麼打眼。

李元應了下來,見李定宸的情緒好些了,這才問,“那位桂枝姑娘,如何安置。”

宮裡地方雖大,但要密不透風卻難。

李定宸略一躊躇,皺眉道,“先暫且放在太平宮。”也隻有這太平長安兩處的人是他信得過的,而且他自己不在太平宮住,倒也不用擔心會出什麼問題。

“這……”李元一臉為難,含糊道,“總要有個說法。”

即使李定宸不在太平宮住,這邊安排的人也沒幾個宮女,大都是太監在做事。皇後娘娘這意思十分明白,就是不願意叫那些女子近了陛下的身。如今貿貿然帶回個宮女去,要是連身份都說不明白,那事情可就大了。

李定宸倒沒有想到越羅那裡去,在他的意識中,自己坦坦蕩蕩什麼都沒有,越羅自然也不會多心,根本沒有解釋的必要。

所以李元一問,他便道,“不是說在貓狗房伺候嗎?讓人抱一隻貓兒過來便是,隻說她是跟過來伺候的。”

“是。”李元應了,又道,“但消息若傳出去,隻怕又有些不好聽的話。”

這些年來皇帝但凡露出一點兒喜歡什麼的意思,下頭立刻就有折子遞上來了,說的話也都句句戳心窩子。再者,這將貓兒抱回來養著,隻怕兩位太後那裡也過不去。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蠢材!”李定宸瞪了他一眼,腳下生風的繼續往前走。

還是得去跟皇後商量一下,先把這王桂枝給安頓下來才好。隻是這王子海的事,還是暫且保密為好。即便太平宮和長安宮被清理過,但消息傳出去照樣不難,這是沒辦法的事。此事至關重要,多說一次就多一份泄露的危險,在張德查出來之前,最好還是先不要說。

再者,已經讓皇後為自己的事費心太多,李定宸也想給她看看自己的手段。否則總覺得在皇後麵前抬不起頭來

第45章 皇後善妒

李定宸在西苑耽擱了大半天,最後把一個宮女給藏了起來的事,越羅是知道的。

這宮中的確沒多少消息是能瞞得住的,尤其她如今身為中宮皇後,本就有管理後宮的職權,大大小小的消息都會往她這裡送,想不知道也難。

她倒沒多想什麼,李定宸那個性子,且不提這會兒估計還沒開竅,跟自己躺在一張床上都安安分分的。便是開竅了,估計也沒有這樣不明不白把人給藏著的。

他是皇帝,要真幸了宮人,必然要給個名分,誰還能說什麼?

隻是道理是一回事,心裡到底還是有點兒不得勁。

不管有什麼事,難道還不能說?這樣遮遮掩掩,自己能看得明白,宮中其他人卻未必。所以李定宸一開口叫她安排人,她便忍不住玩笑道,“陛下莫不是想借此遮掩什麼?”

李定宸含糊的應了一聲,並不知道越羅的認知出現了一點細微的偏差,隻是道,“等事情定了,朕再告訴你。”

既然是要遮掩彆的事,越羅也就沒攔著下頭的人傳話。非但沒有攔著,她還自己親自去了太平宮一趟,見了那個叫桂枝的宮女,又將其他的事情都安排好。

見她如此“賢惠”,從太平宮回來,小福和小喜都不免有幾分不忿,“陛下也是的,這樣一個人,叫住在太平宮也就罷了,還要娘娘去安頓,這成什麼了?”

“噤聲!”越羅瞪了她一眼,“這也是你該說的?”

“奴婢也是為娘娘不平。”小福低下頭道。

“陛下既然這麼安排,就必然有打算,不是咱們能置喙的。”越羅道,“往後這些話少聽少說。”

身邊的人能乾當然好,但太有主意,尤其是要替主子做主,那就不合適了。

敲打了自己身邊的人,越羅便丟開手不管了。結果不過幾天功夫,宮裡就傳起來了,說是皇帝在西苑碰上了一個絕色的宮女,帶回太平宮藏了起來。

這消息傳得有板有眼,連把人藏著不放出來的理由都是現成的:皇後善妒,想必是怕她容不下人。

越羅一開始還沒當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