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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露出了疲態。

然後便是一個月的國喪, 無論是皇城還是鄉野,再聽不見禮樂喜宴,大越皇朝就在這靜悄悄的邁步中,走向未知的動蕩。

太後的喪禮上, 太子一身素服站在皇子的最前列,以往那張囂張乖戾的臉上, 除了深不見底的悲傷,竟隱隱有了沉穩之色。這一刻, 他終於體會到身為皇子的殘酷, 走向那至高權柄的每一步, 可能都藏著尖刀和陷阱, 四周都是深淵,隨時都會有人將他狠狠推下。

現在,最疼愛她的母親和皇祖母已經不再了,父皇與他隔著君臣的距離,至於那些兄弟們,各個都想要了他的命。

還沒坐上皇位,就已經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而在幾個月前,他還是備受寵愛的太子,有親人,有眾人吹捧,現在,一切都沒了。母親沒了,皇祖母也沒了,剩下的隻有茫茫不可測的前路,和默默守在黑暗裡,覬覦著他儲君之位,隨時想給他致命一擊的兄弟。

想到此處,太子跪在太後的陵墓前,額頭伏著地,哭得真心實意。哀樂聲息,太子雙目染成赤紅,始終埋著頭,手指死死摳著磚縫,直到摳出血來。

他不甘心,舅舅勸他一定要冷靜,隻要安分做好東宮,皇帝看在皇後和太後的情份上,絕不會輕易廢儲。隻要他能熬到父皇駕崩,這皇位遲早是他的。但他已經快熬不下去,他太恨那個幾乎奪去他一切的三弟,迫不及待想拉他進地府,將他挫骨揚灰。

可當他被太監扶著重新站起,所有的恨意又被他埋進心裡。他已經沒有資格再任性妄為,隻有在父皇麵前做個聽話乖順的皇兒,才能保住儲君的位置,保住一條命。

這時,李儋元走過來遞給他一塊帕子道:“靜妃才去世不久,皇兄千萬莫要太過悲傷,小心傷了身子。”

皇後死前被降位為靜妃,連下葬時都是按皇妃的名號和儀式,這正是太子心裡最大的痛。可他明知李儋元是故意提起這個封號,還是咬牙接過那塊帕子道:“多謝三弟關心。”

李儋元望著那塊幾乎被他揉碎的帕子,在心裡冷笑著想:他這個皇兄,總算懂得了如何收斂,隻可惜,他懂得太晚了。

到了六月,睿王府書房後的荷花鋪滿了整片湖麵,安嵐長長的紗裙曳地,霜雪似的皓腕露出一截,一手握著把紙扇,一手手托香腮坐在一池荷花旁。微風拂來時,吹得荷葉時起時伏,隨波光顫動,安嵐椅旁胭脂紅的裙裾也被連帶著吹過欄杆,映著滿池的碧浪,格外養眼。

可那穿著紗裙的美人兒,卻沒賞荷的閒情逸致,懶懶打了個嗬欠,皺著眉抱怨:“到底還有多久啊?”

正在她麵前作畫的三皇子,將腰直起來些,握著手中毫筆搖了搖頭道:“你這般沒耐心,怎麼畫得好神韻。”將筆尖蘸進油彩,笑了笑,又道:“幸好當初你沒讓畫師給你作畫,再送來我這裡選妃,若是碰上個學藝不精的,隻怕會畫得眼歪嘴斜,如果接到那樣的畫卷,本王可是萬萬看不上你。”

安嵐又氣又不能動,隻衝他飛去個大大的白眼道:“那你以後發現,居然因為畫卷錯過了我這麼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兒,一定會氣到誰也不想娶,後半輩子都在悔恨裡度過。”

李儋元笑得越發愉悅:“看不出,王妃竟對自己這般自信?”

安嵐眯起眼,語氣很有些危險:“莫非三殿下還想過要娶彆人?”

李儋元沒想到她會為假想的王妃打翻了醋缸子,於是清了清喉嚨鄭重道:“這輩子,下輩子,我都隻娶你當王妃,不然就寧願終生不娶,這總行了吧。”

安嵐聽得十分舒坦,突然想起前世,三皇子確實沒有娶過王妃,連登基後,也因病體為由沒立皇後。可在豫王所說的另一世,他娶得又是誰呢?

有些奇異的東西在她腦海飛閃而過,為何她會有種感覺,他們之間好像不是第一次經曆這些:冬日對飲,春日作畫,許多事都會在一瞬間勾起熟悉感,可偏偏那些念頭太過飄渺,令她怎麼也抓不住。

於是李儋元驚訝地發現,總是動來扭去的小嬌妻竟然安靜下來,隻是兩道煙眉微蹙著,不知在想些什麼。他猜不出她的心事,隻是筆下不停飛快畫好了畫作,得意地展開在她麵前問:“怎麼樣?你家夫君是不是比什麼畫師都厲害。”

安嵐這才回過神來,盯著畫卷上靜坐觀荷的美人兒,不光是容貌、姿態栩栩如生,眉眼間還蘊著的動人之色,任誰都能看出作畫之人勾勒出的情思,於是仰起頭讚歎道:“果然是丹青妙筆,不枉你家夫人在這兒枯坐快一個時辰。”

她伸手要去拿那畫卷細看,可李儋元卻倏地收起藏在身後道:“我也足足站了一個時辰,夫人光是一句誇讚就想打發我,是不是該好好謝謝我?”

安嵐不明就裡,歪著頭問:“那你想要什麼?”

李儋元彎腰在她眉上小痣點了點,神秘地笑道:“你可還記得,我曾在這裡畫過一朵茶花。”

安嵐以為他還要在她眉下作畫,便乖乖仰起頭道:“好,今天我就任由夫君處置,你想再畫什麼呢?”

可李儋元笑得更加狡黠,唇貼在她耳邊道:“不是這兒,是彆的地方。”

當安嵐被他拉到了屏風後的榻上,長長帷帳放下來,臉紅得想要滴出血來,被他用蘸濕的筆尖遊走塗畫,終於羞得捂住臉問:“到底還有多久?”

李儋元跪在她身旁,依著峰巒曲徑畫得十分專注,不一會兒,便看見她整個身子都在抖,其實他也是忍得很辛苦才不至於心猿意馬,這時也被誘惑到,扭頭清了清喉嚨道:“這油彩是我讓他們用蔬果特製的,可以吃下肚子。”

安嵐倏地把手放下,聲音都有點微顫,瞪著他問:“你說可以吃?是什麼意思……”

李儋元笑得有些壞,壓下`身子道:“意思就是,待會兒你如果想叫,不用憋著,可以叫出聲來。”

帷帳輕顫,偶爾飄出幾聲壓抑不住的%e5%90%9f哦。當三皇子終於享用完他的獎勵,安嵐紅著臉伸出胳膊,拽著衣衫披到身上,一看窗外的天色都暗了,懊惱地想著:兩人竟在書房廝混了整個下午,不知外麵的守著的下人會怎麼揣測,真是沒臉出去了。

轉頭看見身旁那人一臉饜足,憤憤地磨著牙道:“三殿下,你到底看了多少黃.書!”

李儋元笑得像隻偷到腥的狐狸,身體撐起來些問:“你不喜歡?”

安嵐回想了下方才的經過,倒真是……挺刺激的,可大白天的就弄這些花樣,還是覺得十分羞恥,憤憤將那人的裡衣甩到他頭上道:“不喜歡!下次不許了!”

李儋元將皂白的裡衣拉下來些,露出一雙漂亮又狡黠的眸子,道:“不喜歡嗎?那剛才不知是誰纏著我,求著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安嵐翻身緊緊捂住了嘴,紅著臉壓在他身上道:“你再敢說一句,以後就休想我再搭理你。”

李儋元見她真的生氣了,忙摸著她的頭發安撫道:“好了好了,夫人是萬般不願,全是怪我非要強迫你,總行了吧。”

安嵐想來想去還是不對味,戳著他的額頭道:“枉我以前還以為三殿下是位禁.欲高潔的君子,現在才知道,滿腦子都是齷齪念頭。”

李儋元抓住她的手指道:“全怪嬌妻太美,情難自禁。”

安嵐輕哼一聲,嘴角卻忍不住揚得高高,捏了把他的臉道:“油嘴滑舌。”

李儋元一臉嚴肅道:“句句真心。”

安嵐覺得自己和他比臉皮厚是必輸無疑,乾脆再不理他,跳下床去穿衣服,兩人都收拾齊整後,正好廚房已經準備好晚膳,安嵐坐下吃了幾口突然想到:“你昨天說,過幾天要進宮去?”

李儋元點了點頭,傾身過去,手壓在她手背上道:“你在府裡好好呆著,我已經安排好一切,任何人以我的名義來接你都不要出去,等我回來就行。”

安嵐把碗放下,看著他問:“會出什麼事?”

李儋元不想有事瞞著她,便靠過去,小聲把所有的計劃說了遍,安嵐瞪大了眼問:“可徐家為何要謀反?”

“皇叔說,他自有辦法逼迫他們謀反,這睿王府我交給你,你把這裡看好,等你夫君的好消息就是。”

安嵐點了點頭,雖然明白他們敢賭這步險棋,必定是做了周密的安排,可心裡還是覺得不安,這時外麵已經全黑了,而在右相徐邵的府裡,正經曆著一場凶險。△思△兔△在△線△閱△讀△

第110章

酉時三刻,右相府裡燈火通明, 舉著火把的護衛們, 圍著橫在地上的三具屍體。每具屍體都穿著黑衣, 口臉全被遮掩起來, 有兩人被當%e8%83%b8一刀刺出個血窟窿, 有一人卻沒有致命傷,隻在嘴角留下絲絲鮮血。他的整張臉都是烏青色,嘴唇眼珠向外凸起, 看起來甚是可怖。

有人在旁輕咳幾聲,護衛們便露出恭敬之色,自動讓出條道來。右相徐紹臉色還未從慘白中恢複,明顯剛受了不小的驚嚇。他被一名心腹攙扶著走過來, 外衫鬆鬆披在裡衣外, 這時他原本應該睡下了,誰知府裡突然來了刺客, 隔著窗往臥房裡射暗箭,幸好有護衛察覺, 及時趕到製服, 不然現在躺在地上的隻怕就是他了。

徐紹沉著臉蹲下, 仔細檢查著地上的黑衣人, 然後盯著那嘴角流血的人問道:“真的沒法子救活了?”

護衛長走過來朝他行禮道:“屬下方才就檢查過,他服得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無藥可救。”

徐紹冷哼一聲, 翻開屍體的衣服, 目光突然凝住,在那人的腰上發現一個明顯是長期形成的印痕。於是抬頭道:“把這塊皮膚給我割下來,本相要仔細查看。”

夜明珠照亮的書房裡,徐紹將那塊皮膚攤開,抬頭問道:“你覺得這是什麼?”

那名心腹往地下一跪,低頭道:“屬下不敢說。”

徐紹一臉鄙夷,揮手示意他起來:“有什麼不敢說的,不就是宮裡侍衛才有的腰牌,因為被刀柄壓到,才會形成這樣的印痕。”

那心腹咬著牙,手臂都在抖,終於抬頭道:“相爺,看來有人已經先發製人了。”

“那倒不一定。”徐紹走到銅盆旁邊洗手邊道:“宮裡那位如果真想要我的命,也不至於蠢到選個身上留著印記的人下手,更不會選自己身邊的侍衛。”

“相爺是說,有人故意陷害。”

徐紹抬起臉道:“一切都還未有定論。總之把府裡的防守再加一倍,真相未明之前,萬萬不能輕舉妄動。”

兩人又商議了一會兒,徐紹見時候不早,便走回了臥房。

剛踏進門,帷帳裡就傳來帶著顫音的喊聲:“是誰?”

徐紹笑了笑,將帷帳掀開,頭伸進去捏了下那人的臉道:“是我,看把你嚇的。”

春娘已經嚇得花容失色,突然躍起抱住他的脖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