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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也是情理之中。

這讓她對周太醫的信任又多了一分,尤其是在聽說太後如果再這麼昏迷下去, 對身體會有極大的損傷後, 她才開始認真考慮周逢墨提出的這步險棋。

另一廂,安嵐因為那日受了寒氣, 晚上又輾轉難寐, 終於也病倒。李儋元因此心急如焚, 跪在成帝的寢殿外求他放王妃回府。

成帝明白這個三子素來怕冷,這樣大寒的天氣,殿外金磚每塊都能奪他的命。太後還沒轉醒的跡象,安嵐那邊查不出任何線索,反而也一病不起,他實在不想看著另一個親人因此事而倒下,左思右想,便動了放人的念頭。

可皇後因此事匆匆趕來,稱宮中太醫各個醫術精湛,睿王妃不過普通風寒,若因此而放她離開,草草了結太後的案子,實在難以令人信服。不如找個太醫去幫她醫治,順便也借著聊醫理,從睿王妃口裡套些話出來。

成帝想了想覺得有理,便親自去安撫李儋元,將這件事全交給皇後來辦。於是醫治睿王妃的重任,便落在了周逢墨的身上。

這一日,周逢墨拿了藥箱去了安嵐所在的廂房,房裡的熏香已經淡了,湯芷晴儘職地為安嵐熬著藥湯,周逢墨弓著腰自報了名姓,便在榻邊坐下,隔著垂下的帷帳為睿王妃把脈。

帷帳裡傳出的聲音顯得十分虛弱:“可是為太後診治的那位周太醫?”

周逢墨恭敬笑道:“正是在下。”

安嵐長長歎了口氣:“太後還未轉醒嗎?周太醫也信是我害她如此?”

周逢墨顯得有些驚恐,道:“在下隻懂醫理,其餘的,不敢妄自揣度。”

指尖下的手腕仿佛顫了顫,然後倏地收回去,王妃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賭氣道:“那周太醫也不必替我醫治了,反正我這病,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比起成天被關在這裡,倒也不算什麼大事。”

周逢墨連忙站起朝裡鞠躬道:“王妃患的不過是普通風寒,待微臣給您開幾副藥,應該就能好全。明日起,微臣會讓人煎好藥送過來,王妃一定要按時服藥,半點都不能馬虎。”他頓了頓又好似安慰道:“待王妃病好了,自然就能與三殿下團圓了。”

帷帳再度被一隻纖白的手給撥開,安嵐脂粉未施的臉露了一半,卻足以讓周逢墨看的怔住,然後她輕勾起唇角道:“周太醫這話就聽著舒服多了,隻是不知周太醫開的是那幾樣藥?”

周逢墨連忙報出了幾味藥材,然後又叮囑道:“微臣明日再來看王妃,王妃一定要記得,藥到……才能病除!”

他最後幾個字加重了語氣,安嵐自帷帳內看著他對湯芷晴囑咐了幾句便離開,重又躺會枕上,似乎想了很久,才重重吐出口氣。

“這麼說,她並沒有懷疑你?”

皇後用護甲逗著銀籠裡的一隻鸚鵡,神情明顯輕鬆了許多。

周逢墨一臉得意的笑,“因為那日王妃被指認謀害太後時,我始終未發一言,她大概因此對我有些好感。這幾日我去為她診病,順便與她閒聊解悶,看得出,她對我沒什麼戒備。”

皇後往四周看了眼,確認無人才走到他旁邊問道:“那藥……確實沒問題?”

周逢墨點頭:“那秘藥是我有次從一個使節那裡得知的,彆說太醫院,整個大越隻怕也沒幾個人能知道。而且那迷[yào]無色無味,我給王妃開得方子又全是味道濃鬱的藥材,她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發現異常的。”

皇後稍稍安心,又壓低聲音問:“你說那藥隻需一味藥引誘發,便能使人喪失心智,做出有悖常理之事,可是真的?”

“沒錯,常人哪怕服用了這味藥,也不會有任何異樣。可若是同時聞到細辛香,便會引發藥效,讓人在短時間內喪失心智,若是受到旁人的暗示,便會按其指示做事。現在我們隻需等一個機會,等太後幫我們完成最後一步。”

皇後終於露出個笑容,將銀籠的小門“啪”地拉下,嚇得裡麵那隻鸚鵡撲棱著翅膀躲到一邊,然後她拍了拍手上的羽毛道:“你記得,這事全由你一個人來辦,本宮隻為你行方便,不到最後一刻,本宮絕不會露麵。若是中間出了什麼茬子,也全由你來承擔,和本宮沒有任何乾係。”

周逢墨連忙點頭稱是,又彎著腰將皇後從內殿扶了出來

又過了兩日,太後的寢殿傳來消息,太後突然轉醒,指明要安嵐去見她。

安嵐服了幾天的藥,身上的病差不多好了,聽說太後轉醒頓時欣喜不已,連忙讓宮女伺候她沐浴更衣,立即趕往太後寢宮。

這時,成帝與皇後也已收到太後醒來的消息,成帝原本正在與群臣議事,連忙放下政事趕了過來。當安嵐走進來時,帝後正圍在太後床邊,不遠處站著個周逢墨,衝她笑著點了下頭。

安嵐連忙朝帝後行禮,成帝轉頭看了她一眼,雖然不明白太後為何指明要見她,卻還是招手讓她靠近。

安嵐走了幾步,然後覺得這裡的熏香味道有些刺鼻,她對味道一向敏銳,可這時還有更重要的事,便未把這種細微末節的小事放在心上。終於太後床邊,才發現她雖然轉醒,但是神誌還未恢複,一雙渾濁的眼轉來轉去,最終落在安嵐身上,張了張口,卻什麼音也沒發出來。然後似是覺得十分辛苦,又微闔上雙目休息。

安嵐的心漸漸往下沉,太後這醒還不如不醒,她口不能言,獨獨召了自己來見,難道不是向成帝默認她就是害太後如此的真凶。可這時越是驚慌便越引人懷疑,於是她彎下腰來,輕聲喚道:“太後,您有什麼話同我說嗎?”

太後的眼皮動了動,卻始終沒有開口說話,仿佛還是昏迷著,對周圍的事毫無感知。

皇後有些著急,冷聲道:“母後這般模樣,你就彆再刺激她了。”

安嵐一臉無辜地躬身道:“臣妾隻是進門時聽見母後喚了皇祖母,也跟著喚了一聲,並不知這樣會刺激到她,望陛下贖罪。”

皇後見她兩句話就把禍甩到自己身上,氣得一口氣沒喘上來,邊咳邊往後猛退幾步,一名宮女連忙上前攙扶著她,皇後卻扶著她的手越咳越大聲,終於將成帝驚動過去,走到她麵前問:“怎麼了?可彆說你這邊也出了幺蛾子。”

皇後抬頭看他,一臉泫然欲泣:“妾隻是心裡難受,母後一直未醒,醒來又是這副模樣,妾這些日子求神拜佛,隻想能換回母後的平安無事,可不知何時才能實現。”

這話戳中了皇帝的心事,他按著皇後的肩,重重的歎息了一聲,又軟下聲來勸慰她,宮女們見皇後又哭又咳,邊全都圍在那處,反而讓安嵐和太後身邊空出一大塊。

安嵐始終盯著床上的太後,盼著她能再醒來說幾句話,好歹也有對質的機會。這時,旁邊的周逢墨突然走過來,趁人不備,塞了塊帕子到她手裡低聲道:“太後臉上全是汗,王妃替她擦擦吧。”

安嵐倏地轉頭看他,發現周逢墨眼裡閃動著格外亮的光,鬼使神差地接過那塊帕子,彎下腰準備蒙上太後的臉,這時,突然聽見皇後尖叫一聲:“你要做什麼!”

整屋的人都被這喊聲嚇到,成帝皺起眉道:“做什麼,母後還病著就大吵大嚷。”

皇後卻飛快跑過去,從呆若木雞的安嵐手裡搶過帕子,瞪著眼質問她:“這是哪來的帕子,你為何要放在母後臉上。”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這行為確實有些怪異,可仍不明白為何會引得皇後如此大的陣仗。然後她們看見睿王妃好似驚醒一般,慌亂地四處張望,可原本站在她旁邊的周逢墨早就退到人群外,某個看不見的角落裡。

皇後將那帕子死死攥著,努力控製著臉上的得意,轉頭對成帝道:“陛下,妾身懷疑王妃怕事情敗落,心狠地想讓母後永遠醒不來,方才所有人都沒注意到這邊,正是她唯一的機會。”

成帝皺著眉道:“朕不信王妃會做出這種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皇後將帕子高高舉起,眼神銳利地盯著安嵐道:“妾身也不信,不過王妃的行跡實在可疑,隻要驗驗這張帕子,一切都能明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成帝自然隻有讓人拿了那塊帕子去驗,然後負著手走過來道:“先坐著吧,很快就能出個結果。”

於是帝後坐在了上首,安嵐始終驚慌地低著頭,仿佛大夢初醒般,既不坐下,也不答話,倒讓成帝多出了幾分懷疑。

皇後心裡越發得意,正舉起茶杯輕輕吹著熱氣,成帝旁邊的管事太監便跑了進來道:“陛下,這帕子上什麼都沒驗出?”

皇後舉著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潑到桌案鋪的錦布上,她卻什麼都顧不得,大聲追問了一句:“你們可會弄錯?”

那太監撓了撓頭,道:“就這麼快帕子,讓人反複驗過幾次,確實什麼都沒有。”

這消息如一擊悶雷,讓皇後整個人都被怔住,久久說不出話來,這時安嵐終於抬起頭,露出個神秘的笑容道:“臣妾不過看皇祖母臉上出了汗,身邊又沒其他宮女,便想去幫她擦拭。母後為何認為,那帕子一定有問題呢?”

第104章

皇後當年能從一眾徐氏嫡女裡被選中做了太子妃, 也是經過了後宅廝殺,鬥角勾心。可這些年安順的生活,漸漸消磨了她的鬥誌, 唯一值得操心的, 也就是個不成器的太子而已。可不成器歸不成器,她知道皇帝這人念情,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走到廢太子的地步。

直到今日,三皇子新娶的王妃抬起頭看她,一雙明眸仿若寒星, 嘴角微微勾起道:“母後為何會覺得,那帕子一定有問題。”

皇後坐在高高的錦墊上, 突然有生出種難以言說的虛脫感,浮在眼前的金鑾玉殿、宴台朱樓, 就從這一刻坍塌。

可多年來統領六宮的經曆, 很快讓她恢複了鎮定,護甲往膝蓋上一搭笑起來道:“無事就是最好,全怪本宮多慮了,王妃千萬莫要放在心上。”

誰知安嵐一反往日的淡定,上前一步,突然在成帝座前跪下,再抬頭時臉頰已經落下淚來:“皇祖母這次病倒, 兒媳雖不能在榻前照料, 卻也是日日掛心, 祈盼皇祖母能早日康複。可母後卻一再懷疑,甚至數次給我按上加害皇祖母的罪名。被冤枉、被禁足,兒媳都可以不在乎,可絕不能背上這種大逆不道的罪名,若是這些流言傳出去,兒媳便再也無顏留在這世上。”

她說著說著便泣不成聲,最後將頭伏在絨毯上,雙肩卻不斷發顫,看起來煞是可憐。成帝臉上流露出愧疚,十幾日證據全無,卻把她一個弱女子留在這裡,反複被指證猜忌。連忙彎腰讓她站起來,又安慰道:“這說的什麼話,你現在的身份是睿王妃,有朕為你做主,誰敢隨便冤枉你,敢傳你的閒話。”

安嵐依舊跪著,上身卻挺得筆直,其聲錚錚道:“還請父皇徹查此事,還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