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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雖然已經訂親,本朝男女成婚前有不能見麵的習俗,你們偷偷見麵,我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竟然這麼明目張膽同寢在一處,傳出去像什麼樣子。你要時刻記得,自己侯府嫡小姐的身份,說話行事,必須得清清白白,規規矩矩才行啊。”

安嵐本來就快藏不住厭惡,眼皮朝上翻,正想開口,李儋元上前一步,將她擋在自己身後,然後朝謝侯爺露出個謙謙的笑容道:“謝侯爺說的對,堂堂侯府的嫡小姐,當然得顧念聲名和清譽。可這話從您口裡說出來,倒真令本王費解。”他話鋒一轉,麵上寒意驟起:“難道不正是您,親手把即將出嫁的女兒,送進另一個男人的府邸裡,整整四日,不透任何風聲,真是好一個規規矩矩、清清白白的大戶侯門!”

他故意在最後一句話加了重音,譏諷的味道更濃。謝侯爺羞愧地垂下頭,這事,他確實做的虧心。可他也沒想到,三皇子會毫不留情地直接質問,幾乎算是當麵打起他的臉,連張透風的簾子都懶得遮。

不過也難怪,那個男人碰上這種事能忍,沒去禦前告上一狀已經算是給他這老丈人留情麵,哎,全怪李徽那小子給他施壓,又一再承諾自己能夠讓安嵐回心轉意,害他一時昏了頭就……安嵐在王府一關就是四日,他也曾登門去要過人,可都被李徽給打發了回來,最後還讓三皇子發現,弄成了最難收拾的局麵。

謝侯爺越想越悔不當初,其實今天,他本來隻是想來道個歉、圓個場,順便把安嵐給接回去,可一聽見他們同宿的消息就昏了頭,隻顧著興師問罪起來。這下可好,又把人給得罪一遍。

“那件事,其實是個誤會,全是豫王爺他擅作主張……”

“侯爺!”安嵐根本不想聽他的托詞,上前一步道:“麻煩您讓瓊芝和將我房裡的衣物送過來,侯府我不會再回去,也替您省些心,不用成天算計該怎麼破壞我的婚事。”

謝侯爺被刺得渾身都在抖,幾乎不敢相信長女竟連一聲“爹爹”都不願喊,挺起隱隱作痛的%e8%83%b8口道:“嵐兒,無論如何,我還是你的爹!自古以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倫理綱常,是天地正道,你怎麼能為了爹爹的這麼一點過錯,就背祖忘親,連家都不回了!”

安嵐蔑然一笑:“什麼君臣父子,不過是畫地為牢,憑空給人套上一道道枷鎖而已。就算是一國之君,如果殘暴又無能,也會被史書唾棄,有改朝換代之憂。憑什麼做父親的失了德,還能自詡為天地綱常,讓子女對他唯命是從。“

謝侯爺聽得惶恐又震驚,指著她道:“你可知這話有多麼忤逆不道,若是傳到今上耳朵裡,隻怕你的小命都難保住。”

“謝侯爺……”李儋元突然拖長了音打斷他,走到安嵐麵前,將她的手包進自己掌心道:“嵐兒是我的妻子,夫妻本為一體,她說的話就如同我說的話,所以侯爺剛才說,這話會傳到誰的耳朵裡?”

謝侯爺瞪大了眼,沒想到這位三皇子,能護妻護到這個份兒上。安嵐剛才說的那番話,已經算是罔顧倫理和皇權,有大不敬之罪。可他卻敢二話不說,陪著她一起扛了下來。更何況,他還是以當朝皇子的身份來維護,這份心就顯得更加可貴。

如果是位真心疼愛女兒的父親,是該為女兒找到如此有擔當的良配而欣喜感動吧。

謝侯爺想到此處,心中五味雜陳,剛才的話題是無論如何不能再接下去了,既然他這女兒叛逆到如此地步,父權壓不住人,唯有再用懷柔政策。於是他暫時放下了所有架子,苦口婆心地勸告:離大婚還剩數月,這期間侯府會有多少人登門道賀,安嵐身為主人家,如果一直不現身,必定會引起外人的揣測,傳言多了就會變成謠言,若是流進皇帝和太後耳朵裡,還指不定會變成什麼樣子。

而李儋元這邊也要忙著選址建府,安嵐畢竟還沒成為名正言順的王妃,露不露麵都顯得尷尬,不如先回侯府好好備嫁,等到大婚當日,體體麵麵地走完整個流程。

這番話總算是說的合情合理,讓安嵐暫時壓下火氣,蹙著眉沉思起來。謝侯爺眼看有戲,連忙又指天對地發了通誓,絕不會再違背她的心意,也不會私自讓豫王到府裡來,還請女兒能給老父一個麵子,能在來侯府的親戚和同儕麵前有個交代。

安嵐想的頭有些疼,按著額頭冷聲道:“我明白了,侯爺先回去吧,等我有了決定,再派人去告訴您。”

謝侯爺見她的態度冷漠疏離,心裡百般不是滋味,沒忍住回了句:“看來嵐兒還沒成親,就和我擺起王妃的架子了。”

安嵐在心裡感歎:這賣慘的戲碼才演了一半,竟然就沉不住氣了啊。內心的惡劣因子作祟,故意歪著頭,用驕縱的語氣道:“反正這王妃早晚都是我的,架子早一天擺,晚一天擺又有什麼關係。”

謝侯爺狠狠瞪她,但中間杵著個護短的三皇子,他什麼火也不敢發,隻得陰陰沉沉,咬著牙道:“那好,王妃可考慮清楚了,我在府裡等你的消息。”

當謝侯爺灰溜溜的離開,李儋元的臉卻一點點沉下來,捏著袖子走到羅漢榻旁,懶懶靠著軟墊,一句話也沒有說。安嵐察覺出不對,走過去問:“怎麼了,你不高興了嗎?”

李儋元抬眸看著她,滿是被拋棄的哀怨:“你想回去,是不是?”

安嵐歎了口氣,在他身旁蹲下:“他說的也有道理,我們的婚事還剩幾個月,千萬不能出了差錯。現在我們這樣,到底是於情理不合。我想這件事以後,他們也不敢做的太過分,畢竟還要忌憚你這邊會不會追究。”

李儋元輕哼一聲,“若不是念在他到底是你親生的父親,我可不會就這麼算了。”

安嵐捏了捏他寫滿不樂意的臉,繼續道:“其實,我想回去還有個原因。在我成親之前,很想和娘親見上一麵,她以前曾經告訴過我,我及笄時送我的簪子,可以作為和薑氏聯絡的信號。我猜侯府可能會有她留下的眼線,我想回去把簪子戴上,等著娘親來找我。”

李儋元掀了掀眼皮,不情不願地發出一聲:“嗯。”

安嵐便當他是同意了,笑著在他%e8%83%b8口蹭了蹭,然後又聽他道:“我派兩個暗衛和你一起回去,有什麼事一定要先來通知我。”

安嵐全應承下來,然後戀戀不舍地站起來,可剛轉了個身,就被他一把拽住了指尖,無奈地甩了甩手道:“你不是答應了嘛。”

李儋元輕輕吐出口氣:“可我舍不得。”

安嵐見他這副彆扭模樣,又是好笑又是甜蜜,隻得再坐進他懷裡,又親又抱的好好溫存了一番,然後用下巴擱在他%e8%83%b8口,可憐巴巴道:“我現在能走了嗎?“

李儋元摸著她的頭發,堅定地搖頭。

安嵐徹底無語了,挑眉抱怨道:“三殿下,你怎麼變得這麼孩子氣了。”

這話徹底激發了他的不滿,一把將她拽起,咬著她的耳垂道:“誰說我是孩子的,昨晚你就應該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男人。”

安嵐想到昨晚,臉有些發紅,朝他丟了個白眼罵道:“不要臉。”

李儋元摟緊她的腰,帶著藥香的氣息在她臉頰旁遊離:“過了今晚再走。”

安嵐的臉更紅了,轉頭嗔怒地瞪著他:“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李儋元沒好氣地看著她:“都說你腦子想的都是這些事,我想多陪你一天,等你回去了,還不知什麼時候能見。”

安嵐笑的縮起脖子,突然想起件事,拉著他站起進了臥房,從昨晚換下的衣服裡掏出個寶藍色的荷包,獻寶似的遞過去,再抬起下巴等他誇獎。

誰知李儋元拿在手裡轉了兩麵,皺眉問:“這上麵繡的是什麼?符咒嗎?”

安嵐快被他氣吐血,大聲抗議道:“你什麼眼神啊,那是雲!雲紋!”

李儋元這才明白過來,笑著問:“是你繡的?”

安嵐突然不好意思起來,隻怪他看慣了宮裡的刺繡手藝,這樣粗陋的荷包哪裡入得了他的眼,賭氣地偏過頭道:“不是,丫鬟繡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李儋元長長地“哦”了一聲,將那荷包掛在腰際道:“是哪個丫鬟手那麼巧,讓她來給你做個陪嫁可好。”

安嵐一眼看去,那針腳都參差不齊的荷包,挨著貴重的杭綢麵料上煞是紮眼,連忙伸手去搶:“你還掛起來乾嘛,還是扔了算了,省的讓人笑話。”

李儋元卻往後退了步,抬起下巴道:“我偏要留著,還要日日都戴在身上。”又將她圈進懷裡,含著笑道:“我家夫人一針一線繡出的心意,哪裡舍得扔。”

第86章

安嵐回到侯府的第二天, 就在院子裡撞見了安晴。

自從安嵐被許了婚事,安晴的心情就由陰轉晴, 每天和顏悅色地看書繡花,見誰都是一副笑臉,賞賜下人的次數也越來越多,倒像要那個成婚的人是她自己一樣。侯府的下人們各個都是人精, 都在心裡盤算著, 嫡小姐就要出閣,安晴本來就得侯爺的喜愛,又是小世子的同胞姐姐,以後可算是侯府的半個主人,於是一改之前避如蛇蠍的態度, 在管事嬤嬤那兒塞好處、獻殷勤, 各個都想被派到二小姐身邊先占個好位子。

有個機靈的小廝, 不知從哪兒弄來了隻波斯長毛貓, 眼珠一藍一黑, 大圓臉,粉嫩鼻, 總是眯眼慵懶的模樣,不像貓, 倒像位大爺。可安晴一見就喜愛的不得了, 日日抱在身邊不撒手, 還專門派了個丫鬟照看, 安嵐見到她時, 她就正坐在院子裡的荷花池旁逗貓。

那時已經入了冬,荷花池裡滿是蕭瑟。安晴穿著蔥綠妝花小襖,笑意盈盈歪靠在扶手上,將手裡的魚乾掰斷,故意往遠處扔,可那懶貓隻斜斜瞥去一眼,圓臉趴在剛%e8%88%94好的爪子上,一副快給大爺撿過來的懶散態度。

安晴瞪著它煞有介事地教訓:“咪咪,你也真是太懶了,看你都胖成什麼樣了,再這麼懶,我就派你去捉耗子。”

安嵐看的失笑一聲,這時的安晴杏眼圓睜,臉頰還帶著未褪的圓潤,才真像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然後她的笑容漸漸斂去,突然想起前世安晴的結局。

比起她糊裡糊塗受寵的一世,安晴才算是真正的悲劇。她從小就活在長姐的陰影下,對自己的親近和仰慕,又何嘗不是為了能在侯府立足,藏著性子刻意討好。原本等安嵐出嫁後,她就能徹底擺脫長姐的陰影,可她偏偏愛上了自己的姐夫。然後又被心上人利用,做為棋子嫁人生子,眼睜睜看著長姐受儘寵愛,毫不費力就得到自己想要的,而她付出了所有,最後隻落得一場空。

所以安嵐並不恨安晴最後的選擇,畢竟是因為金哲先起了殺心,安晴也隻是走投無路,做出魚死網破的報複而已。

說到底,也不過是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