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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

安嵐的眼睛頓時就亮了,立即把身體捋直,不住地點頭。

李儋元見她這副又軟又嬌的模樣,忍不住低頭在她臉頰偷親一口,然後拉著她的手走進偏殿。安嵐暈乎乎跟在他身後,聽他講著自己小時候在哪裡讀書,在哪裡寫字,又說他五歲時學得煩了,賭氣爬到院子裡最粗的那顆樹上,誰知沒坐穩掉下來,差點摔掉半條命。

安嵐邊聽邊笑,仿佛看見那個穿著白衣的頑皮小少年,繞著他們歡快地打轉。可她很快就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拉著李儋元站住,指著軟榻旁的窗戶道:“為什麼這窗紙的顏色這麼深,那你怎麼看得見外麵。”

李儋元臉上的笑容驟然褪去,低下頭想了想,又拉著她的手在榻邊坐下道:“你真的想知道嗎?”

安嵐瞪大了眼:“我當然要知道,我想知道你所有事。”

李儋元苦笑一聲,道:“你知道從能蹦能跳變成終日纏綿病榻的病人,最難忍受的是什麼嗎?”

安嵐仿佛懂了什麼,一頭紮到他%e8%83%b8口道:“你如果不想說,就彆說了。”

李儋元輕撫著她的頭發,繼續道:“那時我剛開始服毒,每天就躺在這張床上看書,可每當我抬起頭,總能看到院子裡有人在跑在跳,我很想加入他們,卻根本連下床都困難。那種感覺,比毒.藥還要苦上幾分。我鬨了幾天,母妃乾脆就讓人把窗紙全換成深色,讓我再不會看著院子的事,才能安心看書。”

他說這話時並不帶太多情緒,仿佛在說一件離自己很遙遠的事。安嵐卻聽得心疼不已,那時他才多大,七歲還是八歲,他就是在那樣的日子裡長大,逼自己適應一日複一日的黑暗,掙紮著去撕開道亮光。

她突然從他懷裡站起來,大聲喊著:“阿元哥哥,你在這裡等我。”然後一溜煙就跑出去。

李儋元被她弄得摸不著頭腦,還沒想明白,那窗紙突然被人從外直接捅破,安嵐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從破洞裡透進來,然後直接掀開整塊窗紙,撐著窗沿坐上去,笑盈盈與他隔窗對望。

李儋元忍不住想笑,把窗戶打開,揉了下她的頭問:“乾嘛?第一次來就要拆房子?”

安嵐依舊笑著,傾身過來道:“以後你不用再怕看窗戶外麵了,因為我會在那兒,不管你看向哪裡,我一直在那兒。”

李儋元一瞬不瞬地看她,隻覺得一顆心被填滿,再也容不下其他。他低頭笑了笑,突然探身出去,輕刮了下她的臉蛋輕聲道:“你知道這間房很久沒住人了吧,那窗沿隻怕很久沒人打掃了。”

安嵐“呀”的一聲,想到自己身上精心挑選的衣服,連忙就要往外跳下去,可李儋元卻張開胳膊道:“要跳,隻能往我這裡跳。”

安嵐想也不想,直接就跳進了他的懷裡,李儋元吃不住她的重量,退後兩步背抵上博古櫃才總算站穩。他大大地喘了口氣,剛一抬頭,就對上安嵐頑皮的笑容。然後她並不慌著下來,雙腿攀緊他的腰,胳膊勾著他的脖子,低頭%e5%90%bb上他的唇。

第76章

月上中天, 豫王府的書房裡,李徽一手負在衣袍後, 腰微彎著,在宣紙上筆走龍蛇寫下兩個字:金哲

那天晚上,深夜的巷道裡淒風陣陣, 仿佛那個突然響起、又捉不住蹤影的聲音, 也不過是因風嘯而生的誤會。

李徽呆呆坐在車廂裡,久久才從震驚中平複,可記憶力仍舊是一片空白。這種如臨深淵,卻又無跡可尋的窒息感掐著他的喉嚨,再顧不得形象,扒著車門朝外吐了個天翻地覆。

肖淮沒追到人,高大的身影再度回到馬車旁, 恭敬地給他遞上條巾帕,什麼也沒有問,隻是換了個角度替他遮住巷口吹進的寒風。

李徽很欣賞肖淮這樣穩重又不多言的態度, 擦了嘴坐回車廂,用水漱了口, 然後啞著嗓子問:“看見人沒有?”

肖淮搖頭道:“沒看見人, 不過……看見兩個字。”

那兩個字就寫在某戶人家外的灰牆上,旁邊是掛在屋簷下的紗燈, 紅燈被風吹的左右搖擺, 將牆上的字一照得時明一時暗。

肖淮握著拳走近, 看清楚那兩個字是:金哲。

金這個姓氏, 多屬於異族,再加上那人怪異的行蹤,隻怕也有些常人沒有的本事。可他為什麼要留下自己的名字,卻又不現身與他相見呢?還有那股縈繞不散的熟悉感,究竟從何而來?

豫王想得心浮氣躁,胳膊往前一揮,筆上的餘墨便重重甩在紙上,仿佛在那黑字旁挖出大小不一的深坑,然後乾脆將筆一扔,負著手走到窗前。

窗外是蒼穹星鬥、漆墨沉沉,他仰頭對著這夜幕思索良久,終於下了決心喚來一名心腹,讓他徹查京城裡叫做金哲的男人:這人大概三十歲上下,身材偏瘦,可能是異族,眼珠也帶有異色。

消息很快就傳回來。大越朝與許多外族交往頗深,留在京城學習中原文化的異族人士也不少,可這個金哲格外好找,因為他是上了名冊的死囚犯。

豫王得到這個消息著實吃驚了一陣,關在刑部大牢的死囚犯,為何會在他車外現身?如果他已經逃脫,何必再回牢裡受死?如果他並未逃脫,那天對他喊話留字的人又會是誰?

他想來想去,覺得唯一能解決所有疑問的辦法,就是親自去見一見這位金哲。

潮濕陰暗的刑部大牢,仿佛還能聞到刑訊室飄來的血腥味,領路的牢頭笑得十分殷勤,嘴上絮絮叨叨,領著豫王走到右拐第三間牢房前。

李徽彎腰往裡看,在牢房的最裡端,身形削瘦的男人盤腿而坐,一頭亂發被他用草枝盤起,看起來不似窮凶極惡的死囚犯,倒像名落魄的書生。雙眼又長又細,右邊眼珠透著淡淡的褐色,與他腦海中的模樣幾乎無二。

可他不知這印象從何而來,明明他們以前從未見過,正琢磨著,牢頭已經梆梆敲著柵欄大喊:“金哲,豫王爺要來找你問話!”

這一喊,旁邊牢房的死囚全探出頭來,想到他們這種在穀底掙紮之人,居然還能見到遠遠坐在雲端上的王爺,各個都抱著多看幾眼夠本的心情,邊打量著李徽邊嬉笑起哄。

牢頭橫眉怒目大聲嗬斥,可金哲卻顯得格外平靜,拉平蓋在膝上的衣擺,抬頭時,褐色的眸子射出亮光,薄唇挑起個%e8%83%b8有成竹的笑容道:“王爺,你終於來了。”

豫王的腦海中仿佛有電流閃過,腳步踉蹌著退後兩步,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無論那晚他是用什麼法子出現在自己馬車外,金哲故意留下那個名字,就是想誘自己來見他。

他有足夠的信心:自己會將他救出死牢。

可他為何會有這樣的信心,他究竟握著些什麼,又知道些什麼?

李徽深吸口氣,重新換上平靜的表情,斜睨著牢頭道:“帶他出去,找個清靜的耳室,我有話要問他。”

牢頭連忙點頭哈腰地應允下來,金哲笑著站起,嫌棄地踢了下掛在腳踝的鐵鐐道:“這玩意怪礙事的,王爺能幫我弄掉嗎?”

李徽沉%e5%90%9f一刻,對牢頭道:“把他的腳鐐解開。”

“萬萬使不得啊!”牢頭嚇得連忙擺手:“這人可是死囚,萬一他凶性大發衝撞了王爺,那小的可也要被扔進這牢裡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豫王揮了揮手:“去解開吧。刑部大牢裡,本王還能出什麼事不成。“

金哲“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將腳一翹,看著牢頭為他解開腳鐐,然後揚著頭,仿佛自己不是死囚,而是被邀請的貴客,抬著下巴,大搖大擺去了耳室。

刑部大牢,連耳室也透著幾分陰森。豫王讓金哲跪在下方,翻看著卷宗道:“聽說,你被判死刑,是因為殺人?”

他來時已經看過這卷宗內容,金哲很早來了中原,十幾年來都在京城城郊的某間道觀清修,可不知道為何,他在半年前突然凶性大發,在一天晚上失手殺了館主,據說還盜走一件觀中從前朝留下的寶物。可在被審訊時,他拒不承認自己偷了什麼寶物,最後因為殺人罪名,被判了死刑。

金哲聽他講完自己的罪名,並不申辯,隻是一臉殷切道:“我這麼做,可全都是為了王爺你。”

豫王麵上不動聲色,隨手撥弄著旁邊的杯碟道:“本王肯來見你,已經算是天大的恩惠。你不抓緊機會好好申辯,求我替你洗清冤屈,卻要在這裡胡言亂語,本王可沒那麼多閒心陪你繞圈子。”

誰知金哲抬頭看他,目光無比坦然:“小的本就無冤可申,人是我殺的,東西也是我拿的,王爺既然有心來找我,我就絕不會誆騙王爺一句。”

豫王心中一跳,他記得刑部的卷宗裡,金哲隻承認殺人,堅決否認盜寶,可此刻卻毫不猶豫認下一切。他很快就想明白,走到金哲麵前,低頭壓著聲問:“你偷的那樣,究竟是什麼東西?”

金哲抬頭看著他,帶著抹神秘的笑容道:“是一塊刻著篆文的鐵符,暗紅色,正菱形,王爺可還記得,這樣東西究竟是做什麼用的?”

李徽突然心驚肉跳起來,還未想明白這感覺從何而來,金哲已經匍匐在地,歎息著道:“王爺,是我來的遲了,害您白白等了這些年!”

與此同時,三皇子李澹元即將與宣武侯府嫡長女成親的消息也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因為成帝想將這婚事好好操辦,再選一年中最好的良辰,最終將婚期定在了三個月後,李儋元為此專門進宮一趟,稱自己和謝家小姐都不在乎儀式或排場,低調或簡單都沒關係,隻希望能早日成婚。

成帝見自家兒子這麼迫不及待要將媳婦兒娶回家,戳著他的額頭笑罵了句:“沒出息。”然後按住他的肩輕歎了聲道:“你們不在乎,可是父皇在乎。父皇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李儋元抬起頭,由父親那雙帶著慈愛與歉疚的雙眸中,讀懂了他的用心。於是不再爭辯,欣然接受成帝的全部安排。

第二日,京城最大的玉鋪“金寶閣”裡,掌櫃劉元成一臉殷勤地彎腰伸手,領一對周身貴氣的男女走向二層的閣樓。

他做了這麼多年的生意,一眼就看出這兩人身份不俗,於是讓樓下接待的夥計離開,親自帶著他們到了平時隻接待貴客房間。可惜他還是沒能猜出,這若神仙樣貌的兩人,就是正被整個京城談論的三皇子和他未過門的王妃。

安嵐手撐著下巴,手肘挨著紫檀大桌,看劉掌櫃滿臉紅光地讓夥計拿來一樣樣首飾,再一樣樣介紹吹噓一番。可她對這些東西並沒有太大興趣,是李儋元非要送她樣訂親的信物,才不得已被拖來了這裡。

“可進宮時我已經被賞下了許多首飾了,到成婚時,爹爹應該也會給我準備嫁妝帶過去,乾嘛還非要再買一個?”安嵐記得自己這麼問過他,在她看來鐲子是鑲金還是嵌寶石,左右不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