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衫露了臉,腳下緞麵黑靴用金絲繡葉,再加上他挺拔健碩的身姿,短短幾日,已現出王府護衛的氣場。

他低著頭走過來,朝她行了個禮,頗有些無奈道:“小姐,你知道我跟著你?”

安嵐笑眯眯看著他:“豫王那時脫身乏術,當然會差遣身邊的暗衛來找我,我隻是賭一賭,那暗衛究竟是不是你。”

肖淮有點不好意思,又上前一步道:“小姐放心,我不會和他說出你的行蹤。”

誰知安嵐搖搖頭道:“你剛去他身邊當差,我也不想為難你。你幫我辦件事,然後就回去告訴他,我走去了端陽坊的茗香茶舍,我待會兒會過去一趟,想法子讓小二注意到我,證明你並未說謊。反正端陽坊那麼大,我一個大活人,從茶舍出去走到哪裡都有可能。”

肖淮見她替自己想得十分周全,感激地衝她點了點頭,又問道:“小姐想讓我辦什麼事?”

安嵐的臉上湧起微紅,低著頭,用鞋尖來回碾著地上小石塊道:“你腳程快,幫我到宣德門外看看,陛下是不是帶著皇子在那裡賞燈。如果三殿下也在那兒,你就幫我找到蔣公公,讓他和三殿下說:我在端陽坊右數第三個牌樓下等他。”

肖淮聽得一愣,再看安嵐那副羞怯隱含期盼的模樣,頓時什麼都明白了,壓下潛藏著的酸澀感,又問道:“可三殿下若是不在呢?”

“那你也不用來回稟我,省的被豫王撞見。我就在那裡等他半個時辰,若是他不在,或是來不及趕到,那便是……便是我倆今日無緣吧……”

她最後一句話說的極輕,手指壓著被吹起的鬢發,唇角掛起風淺雲淡的憾意。那是少女在動情後仍保留的驕傲:我願意等你,卻不會一直等你。若你心中有我,想儘法子也會趕來。

目送了肖淮離開,安嵐便立即去了端陽坊。先是在茗香茶舍裡點了壺茉莉香茶,然後故意拍著桌子喊:“這茶味道不正,必定是摻了劣質茶葉。”

小二見她穿戴不俗,估計是哪家大戶跑出來的刁蠻小姐,身邊竟兩個丫鬟都沒,可還是不敢敷衍,弓著腰一個勁兒解釋自家茶舍開了多年,出了名的貨真價實。

誰知安嵐不依不饒,非說她嘗過的名茶無數,喝不慣這劣等貨的味道。最後把小二氣得橫眉豎眼後,就丟下茶錢離開。

然後她繞道走到和李儋元約定好的牌樓下,看頭頂的紗燈伴著月華飄搖,一**人群推擠著走過去,寶馬雕車,華燈如晝,偏偏尋不到她最想看到的那個人。

她站得腿有些酸,估摸著半個時辰大約到了,心裡空空落落的,也許今晚,她是等不到他了。

頭垂搭下來,正想轉身離開,突然在人群中看見一個明晃晃的圓潤光亮,仔細再看,那是嵌在皇子發冠上的紫玉珠。

剛才還頹廢的心情,轉眼就像褪了色的漆具,被一筆一筆描出盛放的花束。安嵐連忙背過身,整理好發髻和裙裾,然後聽見身後傳來那個熟悉的聲音問:“我沒來遲吧?”

她忍著笑轉過身,抬起下巴道“遲是遲了些,不過謝大小姐宅心仁厚,多給你留了一刻機會。”

她看見本應匆匆趕來的李儋元,卻是好整以暇,連發冠都沒歪上一寸。旁邊的蔣公公卻是累得氣喘籲籲,苦著臉道:“還遲啊,三殿下怕趕不到,讓我背著一路往這邊跑,老奴……老奴……”他一肚子苦水,差點脫口而出,他被催的輕功都差點用出來。

安嵐有點不好意思,她一句話就讓人家從成帝身邊離開,緊趕慢趕怕誤了她的約。她這時良心發現,連忙朝蔣公公說了幾聲辛苦。

可李儋元隻站了一會兒,渾身就寫滿了不耐。他相貌本就脫俗,這時還穿著覲見成帝時的華貴朝服,引得往來眾人紛紛側目圍觀,甚至還有大膽的姑娘往他身上撞,再掩著唇,含著笑,朝他拋來個滴溜溜的%e5%aa%9a眼。

安嵐也看出他的窘迫,扯了扯他的袖子道:“你戴上鬥篷,咱們去人少的地方吧。”

蔣公公非常識趣,用黑色鬥篷將李儋元兜頭裹住,然後彎腰笑道:“老奴可走不動了,我就在這兒等著,三殿下待會兒記得回來找我就行。”

李儋元點了點頭,然後攏緊了鬥篷,幾乎將麵容全遮住,邁開步子就往前走。安嵐歪頭瞥了眼他緊鎖的眉心,明白他對路人的忍耐已經快到極限,低頭吐了吐舌頭偷笑,背著手,昂著頭跟著他往前走。

可她剛走了幾步,兩個喝醉了的大漢推搡著行人往中間的道路擠過去,安嵐皺著眉想往後退,可又怕這一退就會被人群和前麵的李儋元隔開,正在猶豫間,那兩名醉漢已經來到她身邊,安嵐趕忙想讓開,誰知被人握著手往前一拽,差點撞進那個滿是藥香的懷裡。

幸好安嵐及時收住步子,額頭觸著他%e8%83%b8口的紋繡,明明是冰涼的綢緞,卻讓她的臉全燒熱起來。

李儋元似乎也有些赧然,放了她的手,用身體護著她不被那醉漢撞到,周圍吵吵嚷嚷,隻有低頭靠在她耳邊道:“跟緊一點。”

安嵐卻笑了起來,猛地將手伸進他袖口,如一尾嬌嫩的白魚,倏地滑入他的指縫間,就這麼與他的右手緊緊交握。

察覺到手裡的指節瞬間僵硬,安嵐仰起頭,用盈盈的目光望著他道:“阿元哥哥,人太多了,你牽著我好不好。”

李儋元被她握著的那隻手,瞬間出了層熱汗,可他什麼都沒說,隻是溫柔地將她的手拉進鬥篷裡,然後牽著她繼續往前走。

他們就這麼朝河邊漫步而行,兩旁的道路掛著什麼模樣的燈,小販們又在吆喝些什麼,他們都記得不太真切,可他們卻都記得,那條路上飄滿了桂香,伴著琉璃燈影,仿佛空中浮起的金箔,洋洋灑灑,落進兩人交握的手心。

這時,一群孩童打鬨著跑過來,梳著羊角辮的女童,嘻嘻哈哈地從兩人中間鑽過去,安嵐被撞得往旁邊一歪,手指不由就鬆了開來,正氣得想大罵那孩童頑劣,李儋元卻掀開鬥篷,自然地將她的手又牽回來,唇角仿佛帶著抹笑意道:“算了,今天是中秋。”

安嵐瞥了眼他與她交握著的,微微發顫的指節,抬頭望著那輪高懸著的圓月,吐出口氣感歎道:“嗯,今天是中秋呢。”

兩人一路走到南秦河畔,安嵐防著豫王的眼線,刻意領著他往偏僻的樹蔭處走,漸漸的,那些火樹千光離他們越來越遠,四周也寂靜下來,隻能聽見嗡嗡蟬鳴,還從主道溜到此處的多情男女,藏在某棵樹乾後,竊竊私語,訴說著綿綿情話。

安嵐同李儋元並肩站在河岸,看著從遠處順流飄來的,幾盞的蓮花燈,握在一起的手,卻始終沒有分開。

過了會兒,她偏頭問他:“阿元哥哥,你想許願嗎?”

李儋元笑了笑道:“我不需要許願。”他想許的願,此刻就握在他手心。

安嵐看著飄到腳下的一盞蓮花燈,突然生出個狡黠的念頭,轉頭對他道:“你猜他們許的都是些什麼願。要不然,我們偷偷拿起來看一眼。”

李儋元一陣無語,在她手心掐了把道:“你今年幾歲了?”

可安嵐是個行動派,拉著他的手蹲下來,用另一隻手去探就在麵前飄著的那盞燈。也許是那燈上附著的神仙看不過眼,她還沒挨著那盞燈,腳下一滑,差點就要栽到水裡,

幸好李儋元眼疾手快,一手抓緊她,另一手托住她的腰將她給拽了起來,安嵐身子搖晃,驚魂未定,一抬頭卻撞上就在咫尺間,湧動著慌亂的黑眸。

她的心也跳得飛快,感覺腰上那隻手就要抽走,乾脆把身體順勢往後倒,笑眯眯道:“阿元哥哥,你不扶住我,我可就要摔下去了。”

李儋元整個人都仿佛燒熱,中衣幾乎被汗濕透,十七歲的明豔少女,嬌軟的身體全壓在他胳膊上,他僵著身子,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啞著嗓子道:“彆鬨了,我撐不住你這麼長時間。”

誰知安嵐大著膽子,將胳膊繞在他的後頸上,踮起腳道:“那我幫你撐著,可以撐得久一點。”^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她仰頭時,從葉縫裡投進的月光,正好打在她臉上,皎皎臉龐,彎彎杏眸,帶著似笑似羞的嬌嗔。桃瓣似的紅唇微微翹起,仿佛邀約他去采摘。李儋元渾渾噩噩,根本抗拒不了內心的衝動,搭在她腰上的胳膊收緊,低頭就要親下去……

這時,聽見背後傳來一道冷冷的聲音:“三殿下,你可讓本王好找啊。”

第68章

隔著花燈夜宴, 難得的一處清靜地, 最適宜藏住暗自潛湧的旖旎柔情。誰知突然闖進個不識趣的煞星, 劈頭蓋臉一聲高喊,嚇得旁邊樹叢裡躲著的一對小情人,紅著臉扯下衣裾, 慌張地向兩邊分開。

當然最受驚擾的, 還是在河畔正怯怯相擁著的兩人, 李儋元眸光一沉, 托著她的腰扶她站好,轉了身, 下意識將安嵐護在身後。

李徽扒開頭頂橫伸過來的樹枝走過來,手上用了力, 那無辜的細枝便被“哢”的一聲折斷,再被狠狠甩在了地上。

頭頂一輪皓月, 照著三道人影。其中較為嬌小的那道,被另一人完全遮住,如果不是河中倒影映出她裙擺上的紅邊,李徽幾乎都要以為是自己眼花。

他在袖內捏起拳頭, 緩步走到一臉戒備的李儋元麵前道:“我剛才聽見不少人議論,就猜到是皇侄你過來了。後來又在牌坊那裡撞見了蔣公公, 就想著往這邊來找一找, 沒想到還真被我給撞見了。”

他邊說邊刻意往他身後繞, 李儋元拽著安嵐的袖子往暗處又退一步, 用輕鬆的語氣道:“大過節的, 皇叔不去看燈,來找我做什麼?”

李徽笑了笑:“三皇侄不去陪皇兄賞燈,走到這偏僻地方來又是做什麼?”

見他的目光始終往自己身後繞,李儋元眉頭微皺,故意用倨傲的語氣道:“侄兒的私事,皇叔就莫要打聽了。”

可李徽卻不退讓,笑容裡藏了幾分陰測,道:“三皇侄也太過小氣,不如讓你身後那位姑娘站出來,給本王引見引見。”

李儋元他不知豫王剛才看見了多少,所以百般不願讓安嵐站出來,怕這局麵會令她難堪。可豫王態度十分堅定,哪能輕易被他打發,正在兩難間,安嵐自背後輕握了下他的手,然後從他胳膊旁走出來道:“是我讓三殿下陪我來逛逛的,王爺還有什麼問題嗎?”

豫王見她一副坦然模樣,咬著牙道:“孤男寡女,非躲在這麼個背人的地方,謝小姐不怕這事傳出去對聲名有損嗎?”

安嵐聳聳肩道:“我的名聲如何,隻要未來夫婿不嫌棄就好,王爺就不必費心了。”

李徽被她氣得呼吸都不暢了,恨不得現在就將她擄回家去好好教訓,再一想這地方雖然偏僻,到底也是會有人走動的開闊處,他們三人身份特殊,也不便再多說什麼,於是深吸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