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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手指了個方向結巴著道:“我看見一個黑衣人跑過去了,就是他往台上扔暗器。”

溫子玉被嚇得什麼酒都醒了,摸了摸脖子一陣後怕,看來那刺客明顯是衝自己來的,再呆在這裡不就成了活靶子,也顧不得再和春娘糾纏,連忙叫來自己的隨從護在身旁,灰溜溜地逃出門去。

酒坊裡一時間亂七八糟,護衛們四處搜尋著刺客,春娘好像明白了些什麼,隔著人群衝安嵐感激一笑,安嵐衝她做了個手勢,便帶著一臉若無其事的肖淮趁亂往樓上走。

果然他們隻等了一會兒春娘就進了門,她叫侍女上了兩壺酒,便用一雙%e5%aa%9a眼繞在肖淮身上道:“方才是這位小哥哥出手相助吧,春娘先敬你一杯。”

肖淮極少和女子相處,何況是如此妖%e5%aa%9a**的女子,他局促地低著頭,連客套話都未回一句,隻一口飲儘了自己杯子裡的酒。

春娘覺得這人挺有趣,還從沒男人能與她一起喝酒卻不願看她,乾脆腰肢一擺,歪到他旁邊,故意挨著他的胳膊問道:“小哥哥為何不說話呢,是不是嫌隻敬一杯酒誠意不夠,你喜歡看我跳舞嗎?要不要我現在給你跳上一曲。”

她靠得太近,肖淮的頭一偏就能看到她舞衣下露出的那截腰肢,他隻得僵直著身子,眼觀鼻、鼻觀心,正氣淩然地憋出兩個字:“不必。”

這下,連安嵐都看得大笑起來,覺得這兩人實在有趣,可春娘被激發了鬥誌,繼續若有若無地撩撥,最後,終於讓肖淮騰地站起,大聲道:“小姐,我不喝了,去門外守著吧。”

安嵐帶他來是防著豫王,順便想讓他放鬆放鬆,這時見他被撩到落荒而逃,便笑著追上去道:“你去隔壁間等我吧,待會兒我有事就叫你。”

肖淮應了聲,就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仿佛背後有隻狐狸精在追趕,安嵐回頭看見春娘一臉挫敗地歪在軟墊上喝酒,憤憤地嘀咕道:“你帶來的這護衛,怕不是個瞎子。”

安嵐陪她喝了兩杯,突然又問道:“剛才那位溫公子,是不是騷擾你很久了。”

春娘點了點頭,然後又笑道:“這樣的人,每天都能碰上幾個,有的好對付,有的不好對付,今天是特彆難對付,幸好遇上了你。”她連灌了幾杯酒,撐著下巴,眯著迷蒙的醉眼道:“其實他說的也對,我在這裡跳舞,就不必擺什麼貞潔烈女的模樣。賣藝和賣身,終歸都是出賣自己。我現在還留著一樣沒有出賣,不過是有人想留著待價而沽。”

安嵐聽得心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跳舞怎麼算是出賣自己,他若敢逼你賣身,我就去找他把你贖過來。”

春娘衝她感激地笑笑,這笑裡卻帶了無儘的悲涼,軟軟將頭靠在她肩上道:“你知道嗎,我在自己的部族,也算是貴族小姐,可後來兩族爭鬥,我們幾乎被滅族。本來對方那族的王看我漂亮要收我做小妾,我逃走後活得很艱難,靠跳舞靠與男人周旋才不至於餓死。後來王爺把我買下來,讓我在這裡跳舞,特地囑咐過,來這裡的王孫公子,我隻能陪他們喝酒聊天,但不許與他們有任何其他接觸,也拒絕了許多人買下我的要求。”

安嵐猜想,李徽讓春娘去陪酒,是想讓她為他在那些權貴身上套取消息,

春娘突然附在她耳邊,啞聲道:“我告訴你個秘密,他不讓我賣身,一定是想讓我做件大事,隻是我暫時不知道那是什麼,不過,就算知道了……也沒有用。”

無論是什麼事,她都必須去做,因為她的一切都是他給予的,她沒有選擇。

安嵐聽得心頭一顫,大聲道:“你的身體隻屬於你自己,怎能隨意給人利用。”

春娘淒淒一笑:“你這樣從小衣食無憂的小姐又怎麼會明白,能夠有身體給人利用,已經算是幸運,若是一文不值,隻能如草芥般被踐踏被丟棄,就如同我那些族人,我不想……和他們一樣。”

第62章

安嵐怔怔看著春娘臉頰那枚花鈿滑過一滴淚, 如同某場晨霧後, 妖冶的花瓣尖兒上顫顫墜下的露珠。

原來再鮮活熱烈的花兒, 是被亂世踐踏後, 也隻能隨波飄零,做一葉不由己的浮萍。

她突然想起薑氏的那些族人們, 繼而又想起了母親, 輕輕抓住春娘冰涼的手指道:“你原來的名字叫什麼?”

春娘的眼睛仿佛亮了亮, 仰起下巴將剩下的酒倒進朱唇, 眯起眼笑道:“染拉。在我們那裡, 這個詞是蒼蘭的意思。”

安嵐將這個名字在唇齒間念了兩遍, 手指用力收攏道:“染拉姐姐,雖然我不知道能做到多少, 可你若有需要的地方, 大可以來找我,我會儘力幫你。”

春娘彎長的眼睫濕了一瞬, 然後歪頭靠在她肩上,又反手掐了把她的臉笑道:“傻姑娘,這不是你該管的事。咱們還是好好的喝酒跳舞,我聽你們這兒有句話叫什麼:今朝有酒今朝醉, 哪管明天天塌地陷。”

安嵐聽她亂七八糟的胡謅詩句,也大笑著與她碰杯,然後學著她的動作跳舞, 兩人鬨了一陣, 將沉重的心情全用作樂掩蓋了過去, 最後,春娘跳得累了,醉眼惺忪地歪倒在她的腿上,大著舌頭道:“其實你們中原的男子,大多都弱不禁風,還喜歡裝腔作勢,哪像我們草原上的男兒,有什麼事,擼起袖子打上一架,多痛快。也就你剛才那個護衛,還有些真正的男兒氣概。”

安嵐也醉了七八分,聽見弱不禁風幾個字就皺起眉,大聲申辯道:“誰說男兒氣概隻能用武力表現,有些人雖然身體怯弱,可他有智慧、敢擔當,%e8%83%b8懷坦蕩,這才是值得仰慕的好男兒。”

春娘醉成一條線的眼突然亮起,笑著往她懷裡拱上去,用足以勾魂的眸子賊賊盯著她道:“哦?你說的這人,究竟是那天陪你的哪一位呢?是王爺,還是那位看起來羸弱的公子?”

安嵐臉上一紅,作勢把她往外推,春娘卻故意攀著她的腰不放,鬨了一陣才斂起笑容道:“說真的,我這些年輾轉許多地方,除了跳舞,最擅長的就是人情。我覺得你對他們兩個,都不能算是完全無情,而他們也對你用情夠深,所以,你偷偷告訴我,到底更心儀的是哪一個?”

安嵐被她問得有些頭暈,索性借著酒意倒下,頭上的橫梁仿佛一根根旋轉,笑她對自己的心意倒不如這兩個外人看的通透。她雖然對李徽的所作所為無比厭惡,但是曾做過一世夫妻,十幾年的親昵與深情,怎麼可能說忘就忘。

她把胳膊搭在眼上,痛恨自己不能將那些記憶頃刻遺忘,人心為何不能如絹帛長卷,想從哪處斬斷便能隨時抽離。正在暈暈沉沉之時,腰窩突然被春娘猛戳了把,耳邊聽見房門處傳來輕微的響聲,連忙撐著床沿坐起,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李徽穿著鴉青色暗紋束腰綴衣,麵如皎皎之玉,身似風流之士,含著笑彎著腰朝她看來,眸間凝著的柔情,令她恍惚間好像回到前世,她在某個清晨賴著床榻不想起來,而他彎腰在她額上印下一%e5%90%bb,再貼著她的耳垂柔聲催促。

可那酒後浮起的溫情泡沫,很快就被尖銳的現實刺破,安嵐轉身溜出他的視線,又板起臉質問道:“王爺怎麼能不請自入!”

她努力讓語氣強硬,可醉酒卻讓她嗓音裡熏著沙啞的軟糯,再加上臉頰上暈起的酡紅,令李徽覺得十分可愛,挨著她坐下道:“這裡全是我的地方,還需要找誰來請。”

春娘察覺出安嵐緊繃的身體透露出抗拒,歪著身子朝李徽靠過去道:“王爺難得過來,就讓我來陪您喝一杯吧。”

誰知李徽並不看她,隻淡淡道:“你若是這麼想喝酒,外麵那位許公子可等了你幾天了。”見春娘嚇得立即噤聲,又道:“若是不想走,就去煮壺茶來吧。”

春娘沒了法子,隻得按了下安嵐的手背,示意她隨機應變,然後便低著頭走到屏風後點起小爐,開始為兩人煮茶。

安嵐明白,李徽讓春娘留下,不過是想降低她的警惕。可她也有她的籌碼,肖淮就在隔壁,隻要她叫一聲,就立刻會來帶她離開,所以經過開始的緊張,漸漸也就放鬆下來。

李徽細細看著她的臉色,又叫侍女端了盅%e4%b9%b3酪蒸梨到她麵前道:“把這個吃了,解酒的。”

安嵐瞥了眼那盅熱騰騰、裹著%e4%b9%b3酪絲的蒸梨,胃裡本來就被酒精燒得難受,想了想,一把撈過來舀著吃下去。

李徽見她果然愛吃,笑了笑問道:“你這兩天,怎麼沒去國子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安嵐邊嚼著梨子邊道:“天冷,就不想去了。”

“可謝侯爺告訴我,你也沒在侯府裡呆著。”

安嵐斜著眼故意嘲諷:“王爺這個老師當得還挺負責,每個學生缺課你都要去人家家裡問一問緣由嗎?”

李徽撐著胳膊懶懶靠在榻上,眯眼看著她道:“那倒不是,隻是,三殿下剛好也沒來。”

安嵐笑了笑:“王爺是覺得,所有事都必須要掌控在你手裡嗎?隻可惜,三殿下這樣的人,不可能乖乖被你操縱,更無需事事像你報備。”

李徽猜出她已經知道賜婚的前因後果,歎了口氣道:“其實,我幫他促成那門婚事,本來就是幫他,鐘將軍能調動駐守晉北的重兵,連陛下都要忌諱他幾分,我那個皇侄能娶了鐘家的小女兒,有了將軍府的支持,能有和太子抗衡的砝碼。”

安嵐將瓷勺扔進燉盅,轉過身看著他認真道:“隻可惜,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願意把婚姻當作工具。”

李徽眯起眼,撐著身體朝她靠過去道:“我對你並不是如此,你若不信,我可以向你證明。”

安嵐輕哼一聲:“王爺想怎麼證明呢?”

李徽微微一笑:“你答應嫁我,做了我的王妃,自然就能明白我的真心。”

安嵐翻了個白眼,手指虛虛戳著他的%e8%83%b8口道:“王爺究竟知不知道,到底什麼叫真心?”

誰知李徽一把包住她的指尖,黑眸仿佛凝起一道光,認真地說:“如果我現在像你保證,以後絕不騙你、欺瞞你,也不對你用任何心計,你信不信?”

安嵐全身僵住,一時間,竟分不出他這話是出自真心,還是權宜之計,李徽輕歎了口氣,拽著她的手按在自己%e8%83%b8口道:“這顆心就在你手裡,要不要全憑你來決定。”

安嵐仿佛驚醒,倏地抽回手來,故意用衣裾擦了擦道:“王爺的心,裝著千謀萬慮,裝著江山大業,我可不敢要,也要不起。”

李徽的臉上閃過絲失落,又笑了笑道:“你應該明白,我能做出這樣的承諾,便是把你放在了最前。總不會讓我發什麼毒誓你才信吧?”

安嵐不說話,隻一口口舀著那瓷盅底下,快冷透了的燉梨。舌尖徹寒的果肉,能解酒,更能解有人企圖下的蠱。

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似乎是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