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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到另一個人,那人也曾在她眉下畫出一朵妖嬈茶花,隻是一瞬,方才驕傲的情緒便全化作了難過,如果不用服毒糟蹋自己,也能有這樣的風流才情吧。

這時,那群小姐們已經從方才的震撼中抽離,有人故意豔羨地對徐佩蓉道:“還是徐姐姐你眼光好,我看這豫王的姿容氣度,可真不是普通皇子可比的。”

徐佩蓉笑得又嬌又傲,理了理發髻故意再走近些,讓身上的佩飾晃得叮當作響。又暗自盤算著,她站的方向,正好能讓風將她身上熏香卷進亭內,隻要豫王朝這邊看上一眼,便是金風玉露般的相逢。

可她站了許久,李徽隻是邊飲酒邊與身邊的友人攀談,任外麵鶯鶯燕燕如何豔麗,竟根本沒往那邊瞧上一眼。

見徐佩蓉的表情漸漸從期待轉成失落,安嵐偷笑著搖頭,故意抬高聲音道:“再站下去,天可就要黑了,那他就更看不到了。”

徐佩蓉狠狠剜了她一眼,可襄王既是無夢,她再有心也無用,隻得咬著唇跟著宮人的指引繼續往前走,安嵐卻故意放慢了腳步,在經過亭子的一瞬間,悄悄把身上帶著的那個香球扔了進去……

第30章 聽學

小小的香球滾進涼亭, 滴溜溜帶著銅身內的香粉翻滾,李徽微眯了眼, 覺得這香球的花紋十分眼熟,再多想了一會兒, 立即放下手裡的酒壺,彎腰拾起香球, 抬頭時正好看見安嵐刻意慌亂的背影, 未及太多思考,撩起袍角便追了上去。

安嵐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同那位引路的宮人耳語了句,然後故意拐了個彎, 腳步愈發加快,直聽到背後有人喚道:“小姐可是掉了東西?”

安嵐含著下巴,一言不發繼續往前走,拐過一堵矮牆後方才停下, 背靠著薄薄的朱牆, 按著%e8%83%b8口輕喘道:“王爺莫要再追了。”

李徽手提著香球,為牆後發出的話語止住了腳步, 仰頭自上往下看,短短一堵牆, 他邁步就可以繞過去, 可那姑娘的意思十分明顯, 她暫時不想與他見麵。

這種聽音人不識的對談, 讓他覺得十分有趣, 於是挑眉笑了起來,也往牆上輕輕一靠,問道:“敢問小姐,這香球是從何處得來的?”

安嵐刻意壓低了聲音,答道:“一位友人相贈。”

李徽心中已經有了幾分篤定,將香球放在鼻下輕嗅,又問道:“這球裡的香料可是小姐自己調的?”

安嵐抱著胳膊,側身全靠上牆壁,壓著聲回道:“沒錯,是用二錢沉香、三錢棧香加梅花粉和少許龍腦調成,此香能靜心提神,尤其適合夜讀。”

前世,她曾為豫王調過無數次這樣的寧神香,步驟、重量全部爛熟於心,這一世,她隻托李儋元替他送去一盒,如今隔著一堵牆悉數報出,才真正湧起已離重世之感。

李徽將那香球在麵前搖晃,唇角掛了抹笑意,手扶著牆壁道:“多謝小姐相告,也多謝……小姐的用心。”

安嵐故作不解道:“調香不過興趣而已,哪來的什麼用心。”

李徽並不點破,突然想起一件事道:“不知小姐是哪家的閨秀,下月中旬,我會在國子監的東雍開筵講,小姐若有興趣,也可以來旁聽。”

安嵐輕笑道:“王爺何必拿我調笑,國子監筵講,我一個女子哪裡有資格去聽。”

李徽朗聲而笑:“為師者從來有教無類,隻要有心向學,男子、女子又有什麼關係。對了,到那時,三皇子也會來聽,小姐若是不方便入學,可以讓他領你來找我。”

安嵐心頭一動,她自從在莊子裡看了許多書,對知識也越發渴求。可關在侯府閨房裡,能看的無非是些《女德》《女戒》之類的廢書,她早就想如男子一般學習經滔謀略,何況經過剛才那一幕,她也越發仰慕李徽滿腹學識,可惜前世她隻想清閒度日,根本懶得聽那些經史,李徽也從不教她什麼,現在想來實在是太過蠢鈍,白白浪費了半生。

見那邊突然沉默下來,李徽試探地敲了兩下牆壁,聽見那邊有聲響回應,才笑著道:“小姐若是不說話,我便當你答應了。那我們便約好筵講那日再見。”

安嵐猛地驚醒,扒著牆著急喊道:“王爺是不是有東西忘了還我。”

李徽語氣無辜:“你不見我,我怎麼還你呢?”

然後他聽見牆那邊悠悠歎了口氣,隨後,一隻纖秀小巧的手掌伸了過來,白皙的手腕帶了一角石榴紅的綢袖,仿佛繞牆的紅梅,不經意撩動暗香。

李徽眯眼欣賞了會兒,然後輕輕將那香球放了上去,還未來得及多看一眼,那隻手立即縮了回去,唯有淡淡的香氣縈繞於紅牆之外。

就在李徽怔忪的瞬間,安嵐已經將香球收好,快步朝方才和宮人約定的地方走去。今日刻意不與他見麵,除了是小小的試探,也私心地想在前世的夫婿心中,留下個特彆的影子。

可不到完全信任時,她還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自從母親告訴了她薑氏的秘密,她總是隱隱回想起前世,豫王從蜀中起事,短短一個月就殺進京城,將太子趕下了皇位,難道,就是有了“驍虎軍”暗中相助?

可有些事又說不通,謝侯爺既然恨李氏暗害了老侯爺,怎麼會和同為李氏的豫王合作,這江山變來變去,不照樣是他們李家的,出賣薑氏的秘密,謝侯爺也得不到任何好處。

再回想前世種種,安嵐怎麼也不願相信,那個情深不渝的夫君會是假裝的,他們成婚足足八年,八年的朝夕相對,甜膩默契,如何能做的了假。

算算時間,還剩半年,就是他們前世在慈寧寺相遇的日子。可太多事已經變了,安嵐不想再把一切交給命運,她要靠自己弄清楚,所謂的一見傾心、命定姻緣,到底是難得的真情還是步步編織出的謊言。

可惜她懷著滿腹心事匆匆離去,並未發現有一雙眼從開始就藏在他們身後,默默看完了這一切……

從宮裡回了侯府,謝侯爺見她得了賞賜,興致勃勃地追問在禦花園裡的事,安嵐本來就覺得疲乏,隨口打發了幾句便嚷嚷著要回房休息,出門時正好撞到低著頭往裡走的安晴。

安晴瞥了眼坐在裡麵的謝侯爺,故作恭敬地對長姐行了個禮,然後眼神在她身上繞了繞,直直落在掛在安嵐腰間的香球上。

安嵐這時累得不行,根本沒空留意庶妹的心思,被瓊芝扶著回了房,倒頭就睡去,連晚飯都隻在床上吃了些,然後就一直睡到第二日清早。

被丫鬟伺候著洗漱完,安嵐突然想起,今日正好是月頭,她要去城中開的當鋪查看賬目,順便拿回掌櫃搜羅到的消息。為了方便和掩人耳目,她如往常一般換了男裝出門。

走進當鋪時才過清晨,店裡還十分冷清,安嵐剛喚了一聲掌櫃,突然聞到一股熟悉的藥味從裡間傳來,收到掌櫃意味深長的一瞥,頓時又驚又喜,小跑過去推門喊道:“阿元哥哥!”

當鋪的裡間十分簡陋,李儋元正坐在冷硬的板凳上,滿臉不快地托著腮,聽見這聲喊,緊繃的臉頰才牽起淺淺的笑容,抬眸道:“總算沒把我給忘了。”

安嵐已經足足幾個月沒見到李儋元,這時激動的眼裡都泛起波光,可看他穿得單薄,屋內又未燒火爐取暖,氣得把掌櫃叫來說了一通,讓他趕緊拿炭爐過來,可現在還沒到秋天,店裡根本沒備著火炭,掌櫃急得抓耳撓腮,最後隻得建議道:“櫃台那裡有件新當的狐裘,也是王府裡偷偷送來的好東西,要不,先給這位公子披上。”

安嵐還未回話,李儋元已經不滿地挑眉道:“你讓我用彆人穿過的狐裘!”

他不想看見安嵐為難的模樣,懶懶衝她招手道:“你坐我身邊,靠在一起不就暖和了。”

安嵐也想不出彆的法子,便搬了張凳子挨著他,又讓店裡的夥計給他燒了壺熱茶暖手,轉身時胳膊擦著旁邊那人的肩膀滑過,李儋元隔著薄薄的衣料,感覺到自她身上傳來的溫度,忍不住低頭淺笑,竟真覺得身上暖了不少。

看見李儋元手捧起熱茶,臉上總算不那麼蒼白,安嵐才終於鬆了口氣,問:“阿元哥哥,你怎麼過來了?有什麼事嗎?”

她回府後,經常和李儋元書信往來,特地在信裡告訴過他,自己已經和這裡的掌櫃交代過,如果想要見她,可以來當鋪找她。但她每次懷揣著希望走進當鋪,卻次次都失望而歸。這次見到他雖然歡喜,可又怕是出了什麼急事,忍不住擔心起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李儋元垂眸盯著杯中青綠的茶湯,淡淡道:“聽說你進宮了?”

安嵐一怔,隨後點了點頭道:“嗯,昨天就回來了。”

她的聲音還是如同他記憶中一般軟糯,李儋元突然不知該說什麼,隻是不停摩挲著粗胚燒成的茶杯,手指都有些發疼。自從聽說安嵐也在太後的邀請之列,他便輾轉反側,整夜不得安眠,蔣公公怕他思慮過深,引發舊疾,便催著他來見她,有什麼事親自問一問就好。

可是真的見了麵,他卻不知該怎麼問,問她有沒有見到豫王,或是遇上了彆的什麼意中人嗎?他又有什麼資格,去向她問這樣的話。

安嵐久久未聽見他出聲,自己卻突然想明白了過來,連忙道:“三殿下想問豫王的事嗎?”在她心中,早把李儋元當作最為信任的人,於是將那天的事大概說了一遍,直到說到牆後相見,她不好意思說得太細,隻提了句豫王邀請她去國子監聽學的事。

李儋元的手微微一抖,故作鎮定道:“你想去嗎?”

安嵐一臉殷切地點頭:“我想去,不光是為了他,也是為了能有更廣的眼界,長更多的學識。”

李儋元冷冷一哂:“那你準備怎麼進去?”

第31章 黃雀

“那你準備怎麼去?”

一句話, 便安嵐犯了難,手托著腮邊想道:雖然得了豫王一句承諾,可他畢竟隻是受邀筵講,而國子監是本朝最高學府,入學考核嚴苛, 怎麼會輕易讓女子入學。

李儋元久久未聽她出聲, 轉過頭去瞧, 隻見少女粉嫩的唇瓣快撅成櫻桃核,柳葉似的細眉擰在一處, 看起來煞是苦惱。他用指尖在桌案上輕叩, 掙紮了一番還是不忍,出聲道:“我有辦法讓你進去。”

“真的!”快擰成苦瓜的漂亮臉蛋霎時變了顆甘甜飽滿的柑橘, 水汪汪的眼眸亮起, 問:“是什麼辦法呢?”

李儋元將她從頭到腳掃了眼, 故意搖頭道:“可惜不像, 還是不太像……”

安嵐被他賣關子的模樣氣到,一把奪過他手裡的茶杯, 溫熱的指腹從他掌心滑過, 癢癢的,像羽毛掃過心扉, 李儋元捏緊了掌心,不緊不慢地笑道:“這樣, 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我便幫你這一次。”

“好啊。”

見安嵐想也不想一口應了下來, 李儋元愣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