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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道歉,自己顏麵何存。可謝侯爺已經點了點頭,似乎故意想借此事給她點教訓。她氣得銀牙都快咬碎,道:“嵐姐兒可不能這麼說,那鄭公子一表人才,父親又是朝中重臣,我是想著,如果能順便撮合你們,和鄭家結下姻親,也是好事一樁啊。”

安嵐故作天真地瞪起眼道:“可我娘說過,以色事人,注定隻能仰他人鼻息,總免不了被輕賤。所以,安嵐隻能浪費姨娘一番心意了。下次再遇上這種好事,姨娘隻管領回侯府,介紹給安晴妹妹就行了。”

這話聽在王佩娥耳中,句句都是在諷刺她今日的不堪,氣得幾乎想大罵回去,可小姑娘笑得嬌俏又無辜,仿佛隻是無心之言,令她根本找不到理由發作。

“罷了。”謝侯爺似乎不想再繼續糾纏這些事,對安嵐道:“你先好好住下,晚上我會讓你姨娘給你補個正式的道歉,都是一家人,也莫要再計較了。”

安嵐乖巧地點頭,又做出十分留戀的模樣道:“爹爹待會會陪我一起吃飯嗎?”她垂下眸子,用極輕的語調道:“我已經許多年,沒有同爹爹一起吃飯了。”

謝侯爺心頭一抽,柔聲道:“你想爹爹陪你做什麼,爹爹都會依你。”

安嵐的身體微微一顫,前世,爹爹曾經無數次對她說出過這句話,帶著笑的,無奈的,寵溺的……可這一世,他隻說過這次,在她說出無數個引他愧疚的謊言之後。

她突然覺得諷刺,然後壓下那抹隱隱的心酸,裝出十四歲渴望父親關愛的少女的表情,默默目送謝侯爺離開。

她一共在侯府住了兩日,做足了乖巧女兒的模樣,王姨娘和安晴安傑忌憚著謝侯爺,對她明裡暗裡的使壞咬牙忍讓,可安嵐還是覺得無趣,她想念不用掛著假麵的莊子,也想念能讓她自由肆意的娘親,所以無論謝侯爺怎麼挽留,她都堅持在第三天離開了侯府。

甄夫人聽完她做的一切,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突然問了句:“嵐兒,你想回去嗎?”

安嵐想了想,輕聲道:“我不喜歡那裡,可你說過,我們需要回去拿回我們的東西,總不能便宜了王姨娘她們。”

甄夫人道:“我的女兒果然長大了,你放心,等時候到了,你遲早會回去。以後你的路,會比想象的更寬更廣,沒有誰再能擋住你的路。”

安嵐看著母親,不知道為何總覺得她臉上有些驕傲,卻又帶了些悲傷。想起自己與爹爹的那些虛與委蛇,內心還是有些難受,頭靠在母親懷裡問道:“我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親人,卻不能真心相待,甚至還要互相算計呢。”

甄夫人摸著女兒的臉道:“嵐兒你記著,這世上並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我們真心相待。真心對你的人,你也用真心回報。可對著想算計利用你的人,哪怕是有血緣親情,也絕不能心軟,那樣的愚善,隻會害人害己。”

安嵐默默點頭,將這告誡記在了心裡,同時又覺得溫暖欣慰。她這一世雖然少了安穩榮華,卻得到了許多真心對待她的人,比如母親,比如傅嬤嬤,比如肖淮,比如現在住在彆苑那人。

後來的幾日,她忙著幫甄夫人去找農戶收租,還有城裡的當鋪生意,等想起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很多天沒去看過李儋元了。

眼看這幾日天氣轉涼,她便抽著時間去了趟彆苑,開門的護院早已與她熟悉,可這時卻露出神秘的表情道:“彆苑裡來了貴客,三殿下交代,如果她來了,就讓她到客房裡等著。”

安嵐覺得好奇,彆苑裡向來沒什麼外人來,莫非是哪家的小姐,還需要避著她去見。她頓時起了玩心,故意乖乖走到客房,然後打發來伺候的丫鬟去倒茶,再偷偷溜到“貴客”所在的花廳外,剛到門口就聽到一個溫潤的聲音道:“皇侄今日身體不渝,我就不多打擾了。”

安嵐頓時如遭雷擊般呆住,這聲音曾無數次在前世響在枕邊,可她從未想過,這一世,她竟會提前遇上豫王!

第21章 秘密

上輩子初見,安嵐是侯府裡受儘寵愛的嫡小姐, 妝花褙子錦緞裙, 赤金瑪瑙珠在手腕繞成一圈, 周身都透著華貴。

這輩子初見, 安嵐剛去了趟農莊, 隨意穿了套淡紫對襟襦裙,薄底軟靴不小心踩進泥地,連帶著褲腿都沾上道看的黃漬,她嫌麻煩不愛戴太多首飾, 想著是來見李儋元,隻淡淡掃了眉, 敷了層薄粉。誰知造化弄人, 偏偏在她打扮最隨意邋遢時, 遇上了她最想遇見那人。

安嵐緊張地出了滿身汗,突然開始後悔, 自己就該聽李儋元的,好好呆在那房裡彆亂跑, 待會兒豫王出來見她這副模樣, 隻怕會把她當作不知哪兒來的邋遢村婦,連彆苑裡的丫鬟打扮都比她要端莊周正。

這時, 房裡的說話聲越來越近, 她幾乎能聽見門閂被撥動的聲音, 一顆心快提上嗓子眼, 想象那人該是如何俊逸倜儻, 再低頭瞥了眼褲腳上的汙漬,一咬牙,轉身就跑……

老天既然安排他們兩年後在慈安寺相見,就是冥冥中在給她指引。也許因為今日這麼糟糕匆忙的初見,她和豫王之間的緣分也會歪向自己無法預見的方向。

她如今已足夠堅強,可和豫王曾經擁有的一切,是她前世僅存的美好記憶,她不敢冒險去毀掉它。

可她剛提著裙裾跑了兩步,迎麵一個小廝拎著桶水正好走過來,一見有人往這邊跑,腳底打了個滑,那桶水整個翻掉,潑得安嵐滿臉滿身都是。

那小廝認出安嵐,嚇得連聲道歉,安嵐一把捂住臉,很想現在腳底能出現個大坑,把自己全埋下去。可已經來不及了,李儋元正送豫王出門,兩人很快被這邊的動靜吸引,當李儋元認出那個僵著背對著他們的人是誰,腳步慢下來,內心有種古怪的感覺在拉扯,正想叫豫王離開,可他已經走到安嵐身邊問:“剛才站在我們門外的人,是你嗎?”

安嵐正低著頭,努力想把自己收拾得不那麼難看,乍然聽見那個溫潤聲音在耳邊響起,他站得那樣近,口中的熱氣都撲過來,氣息和語調全是她最熟悉的模樣,曾在無數個夜晚讓她安心沉溺。

安嵐的唇開始發抖,一顆心又酸又澀,也不知該不該轉身看他,可她很清楚,無論這聲音曾對她說過多少繾綣情話,這一次,他是在質問她。

這時,李儋元在旁輕哼一聲道:“她是我們府裡的粗使丫鬟,大概是仰慕皇叔您的風姿,特地守在這偷看。”

這話刻薄得毫無來由,不過好歹是為她解了圍,免除了細作的嫌疑。安嵐不敢抬頭,乾脆配合著偽裝羞怯,縮著脖子用掉落下發絲的遮住側臉,祈禱他不要看清自己的容貌。可濕透的外衣被風一吹,令她不受控製地打了個噴嚏出來。

豫王笑了笑,找旁邊的隨從拿了張帕子遞過來道:“你身上都濕了,快擦擦吧。”

安嵐內心原本羞憤不已,可偷偷瞥見那張帕子,內心又升起些暖意,幸好,他還是她記憶裡那個如柏竹質潔的謙謙君子。

灰撲撲的帕子,被捏在漂亮纖長的手指間,飛揚著攪亂了安嵐的心,她正紅著臉想去接,李儋元卻突然上前一步,提前奪走那帕子揉在手心,冷冷道:“皇叔還是莫要亂施恩的好,免得這丫頭會癡心妄想。”安嵐被氣得忘了偽裝,抬頭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才想起,如此這般,自己半張臉都會被旁邊那人徹底看清。

四周的風聲仿佛靜止下來,安嵐伴著耳邊隆隆作響的心跳聲,胡亂地想著:他會帶著前世的記憶嗎,會認出自己嗎?還是,會如前世一般對她一見傾心?

可什麼也沒發生,豫王將手收回,衝李儋元說了句什麼就轉身離開,安嵐在驚疑間飛快瞥了眼他的臉,仍是她記憶中的龍鳳之姿,可那雙眼裡沒有半點溫度,深潭般的黑瞳裡,裝著隻有她才能看出的不屑和涼薄。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網②提②供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他已經走了,你還要在這站多久?”

最後將她從混沌中喚醒的,是李儋元那由始至終都蘊著不渝的聲音,安嵐想起他方才那一係列舉動,頓時一陣氣惱,正偏過頭不想搭理他,肩上卻被裹上件溫暖的披風,那人的聲音冷冷硬硬響在耳邊::“進去換衣服,不然染上風寒我可不會分藥給你吃。”

安嵐轉頭看見李儋元失去常年裹著披風,臉被凍得煞白,滿肚子的火熄了一半,不想讓他陪著她再站在寒風裡,攏著披風邊往裡走著邊憤憤地問:“你為何……為何要在他麵前那樣說我?”

李儋元跟著她進了房,被暖融融的地麵烘烤著恢複了些元氣,懶懶靠在軟榻上,眯眼道:“那我該怎麼說?說你是他未來的王妃,今日特地來與他相見?”

安嵐走到隔壁的暖閣裡,換了身丫鬟的衣服出來,氣勢洶洶地瞪眼道:“我與他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應對,乾嘛把我說的像花癡一般?”

李儋元覺得這話硬生生把他隔成了個外人,%e8%83%b8口湧上團腥重的血氣,攪得喉間又澀又痛,他把揉在手心的帕子扔出去,語帶譏諷道:“行啊,你愛做王妃的夢,這張帕子就留著當定情之物好了。隻可惜我那皇叔,平日裡追著他的姑娘沒上百也有幾十,你以為他真的會把一個不知那處來的丫頭放在眼裡。”

安嵐抱膝蹲下,看著地上那團揉著皺巴巴的帕子,剛才盤桓在%e8%83%b8口的情緒儘數傾瀉而出,鼻子猛地一酸,竟掉下淚來。

那人是她成婚十餘年的夫君,無論是一顰一動,每一個表情,全是她熟悉了千百遍的模樣,可為什麼臨行前的那一瞥,又讓她覺得如此陌生。

所有困惑難解的變化,隻是因為她不再是錦衣華服的侯府小姐嗎?

李儋元正猛灌了口茶,壓下那股令他暈眩的不適,再抬頭時,發現小姑娘蜷著身體,直勾勾盯著那條帕子,眼淚啪嗒嗒在地上暈開。

他沒想到她會哭,全當是因為自己口不擇言的那些話,撐著桌沿站起,替她把帕子撿起來,悶聲道:“彆哭了,我是胡亂說的。皇叔平時不愛管這些閒事,他既然遞了這張帕子給你,說明也不是完全無視你。”

誰知安嵐哭得更凶,豫王向來有寬和仁厚之名,這種隨處可施的仁善她才不稀罕,她隻是害怕,藏在那個溫柔軀殼裡麵的人,還會是她熟悉的模樣嗎?

李儋元被她哭得手足無措,麵前單薄的雙肩抖得他心疼,想伸手去安撫,在空中停了一瞬,卻還是屈起手指收回。

安嵐自顧自地哭了一陣,突然發現身邊的呼吸聲越來越弱,猛地抬頭,竟看見李儋元按著%e8%83%b8口半跪著,臉頰到脖頸都染滿病態的潮紅,羽婕半搭著,似乎馬上要昏厥過去。

她嚇了一跳,連忙攙著他扶到軟榻上,又替他把衣衽拉鬆一些,焦急地問道:“怎麼了?我馬上叫他們送藥過來!”

誰知她剛想站起,手腕就被一隻冰涼的掌心握住,李儋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