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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誰管帳誰就是真正的主母。我今天隻是好心來知會一聲,姐姐如果不服,大可以去找老爺理論,不過,當初可是姐姐自己立誓,再不踏回侯府一步的。”

然後,她趁甄夫人還未發作,窄袖一揮,叫了門口守著的兩名丫鬟揚長而去。

花廳裡,少了王姨娘身上濃重的龍腦熏香,香爐裡,檀香的味道淡淡散了出來。安嵐等了好一會兒,不見母親發話,忍不住走過去道:“娘,她這招好狠毒,要不要我去找爹爹……”

甄夫人擺了擺手,垂眸道:“嵐兒,你覺得她這招毒在哪裡?”

安嵐伏在母親膝邊,頭歪在她裙裾上道:“她縮減了整個莊子的開支,如果我們保持之前的吃穿用度,必定會讓其他人吃虧,這莊子上下都會暗自怨恨我們。可如果我們把自己的支出讓出來,這個年關,隻怕很不好過。”

甄夫人摸了摸她的頭,輕聲道:“你能想通這點,娘已經很滿意了。至於你爹,不必做他的指望。莊子裡的錢,我們不能動。我那裡還有些體己錢,實在不行用首飾典當,總不至於過不好這個年。”

安嵐猛地抬頭,握住甄夫人的手道:“娘,你是為了嵐兒才來莊子,我不想看您動自己的體己錢,所以,讓我來想辦法好嗎?”

甄夫人驚訝地看著方才十二歲的女娃,忍不住笑起來問:“你能有什麼辦法?”

安嵐狡黠一笑:“總之,您如果信我,就將莊子的賬目先交給我,女兒想儘法子,也要讓咱們風光過個年,不能讓她王佩娥看笑話。”

甄夫人見女兒臉上鮮少會露出這樣的自信與傲氣,明白她是被王姨娘氣得狠了,白兔也被激出些狼性來,索性想放手讓她去試一次,點頭道:“好,娘一定信你。”

可此後的一段時間,安嵐除了偶爾差丫鬟上街,幾乎日日都待在閨房裡,傅嬤嬤偶爾不放心,走近門前探頭探腦地觀望,可聞到從門縫間溜出的香氣,時而清爽、時而濃鬱,時而刺激得能讓她打上好幾個噴嚏。

到了夜晚,傅嬤嬤一邊在暖爐前烤手,一邊瞥著正在看書的夫人,沒忍住還是問出口:“你真的相信嵐姐兒能做到嗎?”

甄夫人微微抬眸,笑了笑道:“這是她第一次想憑自己的努力去做一件事,哪怕失敗了,我也覺得值得。”然後,她放下書,隨手撥動著爐子裡的木炭,融融火光映出她眸間的一聲歎息:“畢竟,我能陪著她的,也不知還有多少日子。”

傅嬤嬤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道:“可能,還不至於如此……”

甄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提起唇角道:“至少我還在的日子,要看著我的嵐兒長成一柄利劍,能不畏風雨,不懼廝殺,這也是我這個當媽的,唯一能為她做到的。”

這一廂,主仆二人推心夜話時,安嵐用被染黃的指尖挑起一小塊香膏聞了聞,然後開心地眯起眼道:“成了。”

她連忙算了算日子,現在剛過小寒,如果她沒記錯,前世再過幾日,宮中就會被送進一批香料。太後對其中一盒名為“帳中濃梅”的香膏最為喜愛,不僅自己日日擦用,還賞給了幾個最討她歡心的妃子。

於是,宮中各個嬪妃都以能用上這種香膏為榮,這風潮很快刮到了宮外,許多富貴人家的小姐、夫人一擲千金也想求到這令太後傾慕的香膏方子。

安嵐前世最好識香,硬纏著謝侯爺給她弄到了一盒,又憑著好奇在閨房聞了又聞,終於辨出這香膏之所以珍貴,是因為裡麵加了尋常難見的雪蓮花籽。

所以,無論京城貴女們如何渴求,這香膏始終是高不可攀,平日裡最愛跟風的香料鋪也是一籌莫展,雪蓮籽是何其珍貴的材料,就算能讓他們僥幸弄來幾包,也根本做不出幾盒。

可安嵐卻覺得,這雪蓮籽一定有辦法替代。前世她還是那個身嬌肉貴的侯府嫡女,隻記掛著拿那盒膏四處顯擺,也懶得多做鑽研。這一世卻不一樣,這盒小小的香膏,也許是她能翻身的唯一機會。

過了不到半月,這盒濃梅香的風潮果然自宮中吹到了民間,安嵐見時候差不多,將房裡做好的幾盒香膏讓瓊芝拿去香鋪裡寄賣,果然隻一天就被識貨的人給搶空。安嵐再雇傭宅子裡的仆婦一起幫忙做,短短幾日就賣出上百盒香膏。

甄夫人這時才終於明白女兒在做什麼,她並不急著看賬目,也不多做點撥,直到有一天,莊子裡做出的香膏再也賣不動,才將她喚來,問:“這次的香膏,你一共賺了多少錢?”

安嵐一臉邀功地笑著:“足夠上宅子裡明年的開銷。”

甄夫人讚許地笑了笑,又問:“可你知道你錯在哪裡嗎?”

安嵐眨了眨眼,輕聲問:“是不該放在香鋪裡寄賣嗎?”

甄夫人點頭道:“那城中的商販最善跟風,雖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麼法子,能做出如此逼真的香膏,但是商人謀財,光是寄賣分成如何能滿足。他們一定會想儘法子,摸出你到底用的什麼方子。一旦他們找到這香膏的奧秘,你做的還如何賣得出?”

誰知安嵐不急不惱,隻衝甄夫人一臉神秘地笑道:“娘親為何不看看宅子裡前段時間的賬目呢?”

甄夫人覺得奇怪,連忙差人拿來了賬本,然後發現莊子裡幾乎所有的錢全被購置了薔薇花籽。安嵐在旁笑嗬嗬道:“其實這方子確實不複雜,無非是我找到了替代雪蓮的辦法,就是用廉價的**加薔薇籽一起煮成,我也想過,一旦我仿著做出一盒,遲早會被人仿著做出第二盒。幸好這冬天裡薔薇籽本就不多,我乾脆提前把城裡大部分的薔薇籽全買下,娘給我看的書裡,不是有個詞叫囤積居奇,現在城裡的香商用了我的方子,就必須買我們手上的薔薇籽,這樣他們賺的越多,我們也就跟著獲利越多,這樣,豈不是最一勞永逸的法子。”

甄夫人又驚又喜地闔上賬冊,然後把女兒摟進懷裡,眼眶溼潤地說不出話來。

安嵐靠在母親懷裡美滋滋地盤算,這次賺的錢,已經足夠他們過上和侯府無異的好日子,可想到馬上就要到臘月,卻讓她心中暗暗一驚:那件事……也快要發生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帶著病更新一章,一堆人罵女主傻,文收和作收都在掉,真的讓作者想沮喪大哭。我知道你們急著看女主逆襲打臉,但是在作者的計劃裡,這一段時間應該是女主慢慢修煉升級的過程,也是她和三皇子慢慢交心的過程,甄夫人和三皇子都會是她的老師,這一段應該是她生命裡最溫情的部分。其實讓作者下場解釋自己的意圖就是筆力不夠的表現,所以也隻能躺平任嘲,但還是希望大家能多給點耐心,這是一篇女主成長文,布局也比較大,這才4萬字而已,希望大家不要那麼快就對女主下定論,不要那麼快對本文下結論,非常感謝。

第11章 太子

宣元十八年,成帝駕崩,宮中皇權更迭、風雲突變時,安嵐正仰頭站在豫王府的桂樹下,指使侍女采摘桂花。府裡就有最新鮮的蓮藕,同桂花一起碾成粉,蒸出的藕粉桂糖糕,那是她丈夫李徽最愛吃的一道甜食。

淺黃的十字花瓣四處亂飛,安嵐被過濃的桂香熏得鼻頭發癢,正提著裙裾左躲右避,抬頭時,卻正好撞見豫王和他身邊冒死收留的三皇子。

那是她第一次認真打量這位傳說中久病不出的皇子,也是她第一次發現,這生得白璧柔澤般的男人不光是個病秧子,還是個殘疾。

他的尾指是不能動的。

在某次家宴上,三皇子多喝了兩杯酒,被豫王無意問起,忍不住道出實情。

宣元五年,還不足半月就到臘月新年,太子突然來訪送了他一隻棕櫚鳳頭鸚鵡,誰知他收下僅僅幾日後,那隻鸚鵡竟在籠中斃命。太子為此大發雷霆,稱這對鸚鵡是番邦進貢而來,整個京城也找不出第二隻,氣得狠了,就隨手抄起一個硯台砸下去,竟硬生生將他小指打斷。←思←兔←網←

安嵐還記得,李儋元說到此處,偏頭用寬袖遮住雙眼,羸弱的肩頭微微顫動,雖無人見他掉淚,卻都忍不住心生出幾分憐愛和同情。同時憎恨起那位殘暴的太子,竟忍心因一隻鸚鵡對弟弟下這種狠手。

而今年就正好是宣元五年,算算日子,恐怕太子馬上就要送出那隻鸚鵡,然後就會借此廢掉李儋元的一隻小指。

安嵐為此事左思右想,幾乎徹夜難眠。仿佛兩隻小蟲在她耳邊嗡嗡鬨騰,一隻叫她不要多管閒事,就算說出一切,讓李儋元能逃過一劫,也必定會對她生出更多懷疑。另一隻卻罵她太不厚道,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少年就要被人把手指打斷而狠心不理。

最後,安嵐內心那團還算旺盛的良心占了上風,她想起那少年漂亮而驕傲的臉,終究是不忍心它被人添上悲慟的裂紋。

於是,安嵐沒帶丫鬟和肖淮,偷偷溜出了宅子,讓馬車夫帶她去了三皇子的彆苑。

可剛被蔣公公領進了院門,她一眼就看見那隻裝在銀籠裡的棕櫚鳳頭鸚鵡,頓時泄氣到差點哭出來。都怪她每日糾結耽擱,還是沒能阻止李儋元收下這隻惹事的破鳥。

而現在,那隻渾身玄黑的鸚鵡,正趾高氣揚地踮著爪子,豎起長長頭毛,彎勾似的噱嘴輕嘯一聲,仿佛在對她這個闖入者示威。

安嵐心頭正是不快,迎著那鸚鵡挑釁的目光走過去,狠狠回瞪了它一眼,心說:“你最好給我好好活著,彆給李儋元惹事!”

“你喜歡這隻鳥?”

一道慵懶的聲音飄過來,安嵐連忙轉頭,看見李儋元被蔣公公扶著走出來,他似是一步路也不想多走,剛跨過外廳門檻,就往院子裡準備好的寬椅上坐下。身體陷入柔軟的皮毛坐墊,麵前被擺好暖爐香茶,安嵐聳了聳肩,心說:“這人還挺真會享受。”

今日難得放了晴,暖陽從雲層中探頭,為少年蒼白的臉頰添上層血色,看在安嵐眼裡卻覺得他整個人都仿佛多了些溫情,心思一轉,突然想出個兩全的法子,小步走過去笑道:“是啊,以前從未見過這種鸚鵡呢,是什麼時候送來的?”

李儋元低頭吹拂茶湯,借白霧掩住他眉間閃過的厭惡,淡淡道:“不過兩日吧。”

安嵐在心中快速盤算,距太子發難左右也不過幾日了,於是乖巧地替他把燒好的沸水注入另一隻茶杯,小心地問道:“那我能天天來看它嗎?”

李儋元驚訝地轉頭,又瞥了那鸚鵡一眼,似乎想看出那鳥兒哪來的魅力,不過既然小姑娘自己送上門來,他很快藏起心中那一絲疑惑,斂眸回了句:“隨你。”

於是,接下來的幾日,彆苑裡上下都知道有位小姑娘為新來的鸚鵡成了癡,日日來看望不說,還纏著喂養換水的小廝,叮囑他務必仔細檢查鳥食和水源,小心不能被人動了手腳。

這場景,連李儋元都覺得有趣,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