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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了,知道我一模缺考了,嘉嘉你彆怕,如果我爸我媽找你說什麼,你彆慌,彆輕易就喪氣了撤退了,刀架你脖子上也不準跟我鬨鬨鬨、鬨分手!

瞿嘉低頭讀呼機短訊,周遙幾分鐘之前又呼他一遍:【我爸我媽還沒有找你談話?不吵架不傷心不退縮不分開。】

隔著呼機屏幕對他耳提麵命,遙控指揮著他。這就是周遙在高三這一年和他約定的“四不”條約,就擺出一副長期抗戰的架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之不分,不離,不棄。

瞿嘉笑了一下,周遙多心了,多餘嘮叨提醒他這些。

他沒打算撤退。

他就推著自行車慢慢在便道上走,沒有一溜煙騎跑了,路過公車站沒停下,再往前走就是掛了指示牌的出租車載客停靠站點,他這才停下。

轉過身,瞿嘉看著不遠處,點了下頭:“俞老師。”

俞靜之被點名點得一愣,趕忙笑著走過來:“嗬,瞿嘉,你早就發現我跟著你?”

瞿嘉不置可否:“出租車站,您是要打車嗎?”

“我找你談事。”俞靜之很利落地說,“那幾個袖珍小包子,都沒吃飽吧?找個餐廳坐下說話。”

“您就說吧。”瞿嘉一手扶住車把,一手斜揣在牛仔服兜裡,“我耽誤了周遙一模考試,對不起,我的責任。”

“沒想要影響遙遙,是我自己也沒心理準備,意外了。我沒想到,我不知道我媽病幾個月了。”

瞿嘉又補充了一句。

這話讓俞靜之陷入沉默,於心不忍。

是啊,逼孩子都逼到什麼份兒上了,快要逼死瞿嘉了。假若今天遭遇一切意外風波的人是周遙,或者換作其他任何一個男孩,誰敢說能比瞿嘉更冷靜更靠譜、更遊刃有餘?

“謝謝您幫我媽聯係大夫,檢查說沒大事了。”瞿嘉說。醫院裡就是這樣,全國各地湧進來的病人太多。在窗口掛一張專家號隻要五塊錢,但你沒可能掛到號的,五百塊都搶不到,是俞靜之打電話托關係幫了個大忙。

“舉手之勞我能做的一定會做。吃飯談吧。”

俞靜之伸手摟了瞿嘉肩膀,對這小混蛋要來軟的,攻心為上,懷柔政策已經操作得很熟練。

“彆吃飯了,您就直說唄。”

瞿嘉一雙腳都沒移動位置,也沒有躲開俞老師摟肩搭背的示愛與關懷。

“怎麼著,如果我的談話內容不能讓你滿意,你還拒絕跟我吃頓飯了?!”俞靜之瞅著這小子,什麼樣兒的刺頭男生我沒收拾過。

“您是過來讓我和遙遙分手嗎?”瞿嘉講話就這口氣,抖出一絲不羈的表情,“那我還吃什麼飯我都想絕食了,您彆浪費飯錢。”

“瞿嘉,你怎麼就覺著我是讓你和遙遙分手?”俞靜之打量這一身彆扭的小子。

“難不成您還要讓我和周遙再接再厲繼續保持,一邊黏著一邊準備考試嗎?”瞿嘉反問。

你小子,俞靜之眼睛就要瞪起來了。

瞿嘉立刻低頭一笑,認慫,在俞教授麵前一向最老實最乖了。立正站好,時刻準備聆聽娘娘教誨。

嗬。

堂堂俞教授也算是領教了,這一次遭遇戰中的瞿嘉沒有在大雨中瘋跑,沒有驚嚇過度瑟瑟發抖語無倫次,今天的瞿嘉才暴露出平常真實的麵目,就是油鹽不進鹹淡不吃,他怕什麼他畏懼過誰啊。

果然高中時期的男孩子最是難搞。進到大學的學生都更加成熟,也就變得更圓滑市儈,懂得什麼話該說什麼不該說,虛偽得渾身都滑不溜手。而高中時期的孩子,就是一群懂得特多又不加掩飾的衝動的矛盾體。瞿嘉就是這麼一個大刺頭,有時就像故意的放肆頑劣,又任性個色,帶著與生俱來的世俗的一股聰明勁兒,以及生活磨礪出的一身棱角,內心什麼都明白都通透,但就是不妥協不服軟。

然而,瞿嘉那天失算了。

他不僅被俞老師請進路邊一家飯館,飽餐了一頓烤鴨,而且,他猜錯了周遙媽媽的意圖。

周遙媽媽確實是來找他談判,口%e5%90%bb嚴肅正式,看得出來是真生氣了,乾脆扯下一貫矜持的麵具。

我就是過來找你商量商量,瞿嘉同學,我希望你在高考結束之前,都不會再和我的兒子吵架、鬨彆扭、冷戰甚至分手,不準,從我這裡就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我能理解你母親生病難免影響心情狀態甚至打擊你的自信心,我們就是希望你,不要因為這件事又臨陣退縮又心態失衡、又要甩開已經陪你堅持了這麼久的周遙。無論再有什麼理由,你都必須堅持下去。

在高考結束之前。

“您意思是,讓我們高考結束以後再分嗎?”瞿嘉大口大口吞著烤鴨卷餅。

然後,倆人各拿一根小蔥蘸了醬,對著嚼蔥,喉頭舌尖一股辛辣。

“我如果要求你們分,你能聽我的麼?”俞靜之瞅著他。

“……”

“我不想聽,我不跟他分。”瞿嘉說完趴到了那飯桌上。他緩緩合上手臂,把臉埋在手裡,搖頭,再搖頭,用力搖頭,也不想再偽裝。他在乎周遙。

俞靜之伸手拍了拍瞿嘉肩膀,揉那一頭倔強地支棱的硬發。誰心裡不明白呢?

“你們將來怎樣發展,能否堅持住還走在同一條路上,那是看你自己本事。我就唯獨要求你這件事,現在絕不準吵架,不準鬨冷戰。就這最後一條要求,能答應我嗎?”俞靜之湊近瞿嘉。

瞿嘉從桌邊直起腰,抹一把臉,點點頭。

“你要是在高考之前和我們周遙再吵一句、鬨一次,你小子等著我們全家動手收拾你一個,我絕對饒不了你。”俞教授用她最淩厲的眼神把瞿嘉從頭到臉削掉一層皮,“你覺著我當媽的很自私嗎?我就是告訴你,我為了周遙,我絕不允許。”

瞿嘉一言不發地點頭,全都明白。

在這學生時代最重要的一道門內,他所能為周遙做的,也就是牽起對方的手,一起走下去。看著周遙昂首挺%e8%83%b8,微笑自信地前進,送周遙邁出這道門,向著遠方彼岸放射著萬丈金光的地方,揚帆遠航了……

“俞老師我上次答應您的事,我可能做不到。”瞿嘉用很艱難的口氣坦白,“我可能考不上很好的學校,我沒時間了,達不到您盼望的您要求的……但我真的努力了,我想跟周遙在一起。”

上次把大話說出口也是滿腔熱血信誓旦旦,絕非虛情假意隨意放炮,隻是沒能預料後麵的意外摧折。上天故意設置的非難與考驗,就是把他絆在最後一道門檻上,摔得真狠啊,也把他摔得暈頭轉向。

“那不算是我的盼望我的要求,你一切努力都是為你和周遙將來,我們做父母的能幫到你們十八歲、二十八歲,能守護你們倆一輩子為你們遮風擋雨一輩子麼?……將來誰能照顧我們遙遙一輩子?你自己看著辦吧。”俞靜之結賬,拎包,站起身看著他。

“瞿嘉,你至少在另一件事上沒有食言,我還挺高興的。”俞靜之臨走時真誠說了一句,“我知道你戒煙了,我們家洗衣服的時候,遙遙衣服上聞不著煙味兒了。

“謝謝你能把煙戒掉。遙遙他爸戒個煙戒了三年,你就用三個月,至少讓我做母親的人知道了,在你心裡周遙的位置非常重要,我很感激。你煙都能戒,這世上還有什麼事你為了一個人就完不成、做不到呢?!沒有了。你就應該有這一套自信,認準了遠處那個目標方向,就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做到。”

……

俞靜之那天還從商場購物袋裡,若無其事地拎出一盒衣服,擱在瞿嘉眼前桌上。

“就這個顏色吧,這兩種淺色的適合年輕人,你穿這個?”俞靜之問。

盒子裡就是一套男生的睡衣。

“另一個顏色就給遙遙。”俞靜之說,“那盒深色的是給遙遙他爸買的。我挑衣服眼光還成?”

瞿嘉隻能機械化地點頭,還敢說您眼光“不成”啊?

俞教授去逛商場,原本隻是給老周買睡衣,在櫃台前看了一會兒,順手就給兒子也買一套新的。

既然都給周遙買了,心裡不知怎麼的,也是順便麼,皮包裡不缺那百八十塊錢,順手給瞿嘉也買一套,同款且花紋相近的。\思\兔\網\

在以後的許多年間,俞教授再給家裡老男人和小男人們買衣服,恐怕就要一買買成三套了。

俞靜之走後瞿嘉再抹一把臉,雙眼看向透明大窗外麵的景致,街邊快速掠過數不儘的車流和人影。

每個人都腳步匆匆,沒有人還在原地躊躇等待,每人都向著內心的方向邁開腳步前進呢。整座城市都在沿著既定的軌道飛速前進,無情地拋卻歲月時光。不進則退,不拚命往前奔跑就要再次被拋在河床沙灘上,在風雲際會大浪淘沙過後被篩成水底那一層沙礫。

甘心嗎?

瞿嘉兩手重新撐在桌上,把剩下的半盤烤鴨肉端到眼前,卷餅,蘸醬。

男子漢說話算話,做過的承諾,不食言;喜歡了的人,不反悔。

他一口塞進去一個荷葉餅,記住了俞老師提點他的話,把這頓飯丁點兒都不剩的吃乾淨了。

第95章 長歌

瞿嘉是單手抱著周遙媽給他買的那盒睡衣, 另一手扶住車把, 騎車回家去的。

平時夏天他就穿跨欄背心和小褲衩睡覺, 現在改換睡衣了。

那套睡衣當然是長袖的,半絲半棉, 還挺高級,結果就是在那個夏天熱得他差點兒起痱子。

他老媽隨後就出院回家。那一段時間,暫時不能再去小吃店上班乾活兒, 就在家裡臥床靜養。生活立刻就顯得拮據, 沒有家庭收入卻又要額外支付看病就醫的錢, 昂貴的藥錢。

那時就是仰仗很靠譜的老王同誌,以及,唐錚當時把開出租車攢下的錢都拿給瞿嘉了, 也是無限期地借,不要利息。

人一生中能交到幾位摯友,像唐錚和瞿嘉之間。

人一生又能獲得幾段真情,像周遙和瞿嘉之間。

所以他的少年時代運氣不錯了, 活得不虧, 做人要懂得知足。

西藥和中藥輪番上陣,他們家那間平房小屋裡,每天飄著濃烈的中草藥氣味。他家養的君子蘭和吊蘭一代二代,抗藥性還都挺強, 在藥氣的四麵夾攻之下,不但沒被熏蔫兒,反而一盆一盆長得更加茁壯。

王貴生跟瞿嘉說:“長得好是因為我來了, 我在這兒呢!你媽媽每天盯著我澆水施肥,老子敢把花養得不好嗎?我敢嗎?”

瞿連娣在床上躺著搭了一句:“那不是你送的麼,不算咱倆人兒的信物啊?你還敢給養死了?”

“也是啊。”王貴生咧嘴一樂,“萬一沒養好給養死了,我都不敢來了。”

瞿嘉在院子裡洗了一大盆衣服,用竹竿擎著,一件一件晾到院子中間的鐵絲繩上。老王把菜買回來了,在小廚房裡做飯,遍身熏蒸著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