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頁(1 / 1)

邊的:滾,滾,快滾,你丫滾蛋。

這種話倆人親親密密開玩笑時可以隨便講,吵架時候,絕不能講。

“有人比我對你更好,更有用了,你讓我滾蛋。”周遙說。

“我給你的答案卷子你還是記著複習,過幾天就期末考試了。”周遙走過來,抵著瞿嘉的臉說,“那個卷子夏藍肯定做不出來,隻有我能給你寫那些答案!”

周遙轉身就走了,抓著外套,從後門台階上拎起他的書包。

影子在街燈下一晃而過,拖得越來越長,越來越淡。騎上車,頭也不回。

背影也很堅決,也是有自尊的。

瞿嘉站在原地,整個人就仿佛是個空心兒了,扒掉的不僅是運動服外套裡那件毛衣。周遙的背影好像扒走了他的心,想抓住周遙的背影,想讓這個人回來。

剛才都說什麼了,他都不知道。

最近可能太累了,被所有事情逼迫著他,把他擠壓到牆角無路可退,心態就崩了。

究竟哪一句是發自真心的,哪一句是賭氣是在胡說八道……

瞿嘉手指也發抖了,掏兜。兜裡已經沒煙了,隻有糖,就沒存著煙,周圍沒有一丁點火星,

他被胡同裡一道過堂的冷風吹透。看周遙遠遠走開的樣子,就像看著本就稀薄的陽光在他眼前一寸一寸退走,所有的溫度離他遠去。

那時他們都太年輕,沒那樣成熟和周全,都還沒有到十八歲生日。隻有看著那最美好的背影突然一轉身,瀟灑地毫不猶豫地離去,才會明白那個人有多麼重要,那個人的陪伴就是空氣是陽光是水是每一道呼吸是每一寸思維和意識。周遙就轉身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心疼遙遙的一天,順便踹一腳嘉嘉的pg。

第85章 街霸

瞿連娣再從門店的後門出來, 就找不見周遙了, 隻能看見她兒子蹲在牆根下黑黢黢的角落, 一個人,昂著下巴看那街燈的光影。

運動服外套都扒了, 就穿著一件貼身的高領恤衫,在寒風中凍著。

渾身都披著那一層落寞,稀薄的光芒落在黑色大地上, 像灑了一層寒霜。

有周遙在身邊, 或沒有周遙在身邊, 瞿嘉就判若兩人,眼神都不對了。

“進來吃晚飯。”瞿連娣喊了一句,聲音突然大了, “你彆凍著!彆餓著!”

知道兒子有一天就會扛不住了,又要抽,已經撐了這麼久,做母親的多麼心疼, 多麼煎熬啊。

夏藍剛才一直在店裡擦桌椅, 是一開始就被瞿連娣給支到前邊去了,生怕夏藍聽見了,倆人吵架變成仨人抱團地吵……

張蕙藍出來,坐到後門的台階上, 也用圍裙擦手,然後掏煙,點煙。

“五芳”的幾個女人, 還就是夏藍媽媽是吸煙的,一看也是老煙槍。

瞿嘉就過去要了一根煙,並排坐在那兩磴台階上,伸開他兩條腿,仰望逐漸暗淡的天空。

張蕙藍感慨:“你媽媽還是挺有福,有你這麼一大兒子,可靠,貼心。”

“是麼?”瞿嘉呼出一口煙,“我要是再不貼心,就真的沒人貼她心了。”

“真好。”張蕙藍看著他,“你媽媽哪怕再落魄,有你靠得住沒跑了就行。生活上困難都是暫時的,子女養出來是一輩子。”

瞿嘉對著頭頂的星光一笑。

他抹了一把臉,暗夜遮住他略微紅腫的眼。

“是,不能讓我媽哪天發覺白養了我十八年……一輩子麼。”

瞿嘉用手指掐滅煙蒂,撣一撣,起身進店,換衣服,戴圍裙,洗手,乾活兒。

這個世上他最想要保護的兩個人,他的媽媽,他的遙遙。

媽媽,遙遙,兩人的臉在他眼前不斷地晃過,好像兩股力量纏在一起撕扯著他。那一刻心被撕開一道裂縫,那裡麵埋的一腔滾熱的血,就從裂縫中間湧出來,都舍不得,都放不下,喉嚨口就湧出一股甜腥……

第二天就知道了,昨晚兒嗓子裡有股血腥味,就是心情極差而嗓子發炎導致的錯覺。隨後就開始咳嗽,咳濃痰,渾身酸痛。

可能太累了,心情不好,又著涼了。

渾渾噩噩地撐過一天,到第三天瞿連娣都發現了,追著強迫瞿嘉吃藥,好幾種感冒藥消炎藥硬灌進去。

上課實在支撐不住,瞿嘉就一直就在最後一排打瞌睡。

胳膊肘軟了,“嘩啦”一下,拿來擋臉的練習冊塌了,倒在他頭上了!

夏藍在斜前方咳嗽了一聲。

左手邊男生用腳踹了他課桌的桌腿:快起來。

瞿嘉動作遲緩而意識迷瞪,再一抬頭,英語老師已經站他眼前了,手裡攥著他用以擋臉的課本,眼瞅著就要摔他臉上了。

課本沒有砸下來,沒扇他,他們老師隻是把課本重新擺正在他桌上。高年級的老師,已經不會再使用從講台上扔粉筆頭、扔書砸臉的手段,那都是對付不懂事且毫無反抗能力的小學生。對付高中學生,其實都懂事了,講道理就行,沒必要動手——你動手你也打不過高三男生了啊。

“題都聽明白了?”英語老師看著他,“你彆睡了,再睡下去,一覺醒來你就真的已經在考場了。”

全班都在不作聲地看,瞿嘉垂著眼皮不說話。

“還困嗎?”老師問。

“還困。”瞿嘉答。

老師們在辦公室裡也都八卦,老師什麼都清楚,沒有當全班麵兒批評他,就一擺頭:“去洗把臉吧,醒一醒。”

瞿嘉一聲不吭就站起身,眾目睽睽之下走出教室,真的就去男廁所洗臉了。

他在廁所擰開水龍頭,讓涼水“嘩嘩”地流。把校服運動衣扒開一些,連同裡麵的毛衣襯衫都扒開,露出脖子鎖骨。一彎腰,直接讓那冰冷的水柱兜頭蓋臉地潑下來,把他澆醒……

他雙手撐在水泥池子旁邊,看著水滴不斷從他頭發、脖子上滴下來。真冷啊。

身上唯一還能感到一絲暖和氣兒的,就是左手腕上。一道紅繩綁著他的手腕,就已經嵌在那裡,和皮膚生長在一起,是一道血線。

下課鈴都響了,同學就都陸續進來上廁所。他班男生喊,“瞿嘉你衝冷水?多冷啊!”

“你不是已經感冒了嗎?”

“你這樣兒不得發燒啊!”

“燒吧。”瞿嘉滿不在乎的,“太冷了,發燒了就能熱一點兒。”

瞿嘉把襯衫和運動服重新穿好,滴著水,走出廁所。周遙卻正好也進廁所。

倆人猝不及防擦肩而過,肩膀“啪”得一撞,瞿嘉頭上的水甩到周遙臉上。

特彆涼。周遙下意識就是一抖,猛地回頭,盯著瞿嘉就那樣走出去了……

倆人正在冷戰呢,儘管誰也不願說出諸如“分開吧”那樣更寒心更無法接受的話。

不會那樣說的。

都說不出口,卻又好像走到一個死胡同,走不出去。

在學校裡原本見麵說話就不容易,現在簡直更省事兒了。但凡不再刻意地追隨對方身影,尋找一切機會去偶遇、說悄悄話,倆人就連麵兒都碰不到,兩天了沒有說過一句話。?思?兔?在?線?閱?讀?

吃午飯就各自跟本班男生坐成一桌。隻是,瞿嘉排隊打飯時,眼神極好,中間隔著一隊人,他就瞥見周遙在那邊買的是土豆燒牛肉和辣炒白菜。

瞿嘉探頭對窗口的大師傅說:“我要土豆燒牛肉,辣白菜。”

同班一桌人正在聽他們班團支書講學期初去新加坡參加交流活動,住得大賓館,吃得海鮮自助,參觀新加坡國立和南洋理工的校園,接受各種形式的熱忱接待表彰慰問……講得滔滔不絕眉飛色舞,吐沫星子濺了一菜盤子。可算出了一趟國,都過去大半個學期,興奮勁兒還沒過呢。

“吃飯,嘴都不夠使了。”瞿嘉嚼著土豆燒牛肉,低聲吐個槽。

“好不容易輪上他麼,他替補的,本來不是他去。”旁邊男生也小聲說。

“應該誰去?”瞿嘉多餘問這一句。

“好事兒就按年級大排名唄,輪得上文科班麼?咱們文科班每次都受到歧視的!”他同學說。

“應該是二班周遙去,肯定就是周遙,咱們副校長和年級老師都特喜歡他,好事專門就都給他。但是好像他拒了,就沒去。”另一個人說。

瞿嘉被辣白菜給嗆著了,又沒水喝,一粒辣椒籽粘在他嗓子眼兒裡邊,嗓子火燒火燎就更疼了。他小聲問:“他為什麼不去?”

“你不是跟周遙熟嗎你問誰啊?”男生湊在一起也婆婆媽媽地八卦,“雖然不直接加分,寫檔案簡曆裡麵也好看吧,不去是傻唄。可能周遙考分總成績太高了,人家根本就不需要往簡曆上加分!他這種學生,想要錄取哪個學校就直接把考分亮出來,就都震了,他還加什麼分兒啊……”

周遙拒了去新加坡交流的機會麼?

這什麼時候的事啊。

他都忘了,他都不知道,好像就沒問過,也沒聽過周遙提及。

就是暑假過後剛開學的第一個星期,這學期初的事情。這幾個月他都忙瘋了……精神極度疲勞,就幾乎把自己封閉起來,刻意地不去想某些事,刻意不去關心某個人,讓自己在疲憊之下麻木不仁。

學期初那段時間,直到兩天之前,周遙的時間又都花哪去了?周遙其實就是每天找各種花樣的借口,往“五芳”小吃店裡跑,替他寫練習冊答案,幫他在課本上劃重點,給他講題,順便還學會了串肉串、醃肉串、炸排叉兒、煮紅豆沙和騎三輪平板車的技能點……周遙就每天都過來陪著他。

周遙是因為這些麻煩,默默放棄了去新加坡公費吃喝旅遊吧?

這小子現在終於滾蛋了,終於不用在他瞿嘉身上再浪費時間。

兩塊大陸早就產生裂痕,分裂開去,漂移,越漂越遠了,彼此未來的人生可能就很難再有交集。隻是他一直不甘心,很自私地拖著周遙,不願意放手,他倆才一直死摽著對方,遲早要把周遙拖下水。

放手,他舍不得。

把周遙拖下水,就更舍不得了。往左往右都是要撕開他的心。

瞿嘉是從那天中午終於撐不住了開始發燒。他自虐,他活該的,不發燒都對不住澆了一頭一臉的冷水。

他難受時發泄不出來,就往自己身上狠狠地發泄。

午休寫不下去數學作業,他趴在課桌上,腦門兒開始急速發燙,在他胳膊上燙出一層熱度。

夏藍替他從醫務室要了兩盒雙黃連和vc銀翹,說這兩種藥一起吃能頂一下,還要了一個冰袋。

然後就有人捅他胳膊,小聲叫他。

瞿嘉從課桌上用慢動作抬起頭,一臉迷茫。黃瀟瀟坐到他前麵,回過頭跟他講話:“瞿嘉,我知道你生病了,我幫你拿了一點兒藥。”

瞿嘉雙眼迷朦充滿了血絲,眯眼盯著黃瀟瀟,就看黃瀟瀟這拿的可不是“一點兒”,獻寶一樣從下麵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