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呼吸,全靠毅力。周遙就是有毅力,很要強的一個人。
周遙終於又轉回到這一麵看台,再次聽到熟悉的喊聲,而且這次換地方了?
瞿嘉就是一路跑過來“接”他,在混亂的跑道邊上突然大喊:“你衝啊!超前邊兒的,超過你前邊那個,就超他,秒了他!!”
周遙都快吐出早飯了,還忒麼超越,老子能超過誰啊?
超前邊兒的?眼前全是雪片,前邊是哪個班的他都看不清。
被瞿嘉蠻霸的一嗓子吼得,在人潮中穿透力還挺強,前邊被吼的那個彆的班運動員也聽見了,當時就肩膀一抖,眼神飄忽掃了瞿嘉一眼。
被嘉爺一盯,直接就一激靈,誰這麼嚇人?
然後,周遙真的開始衝刺了,試圖超越了。瞿嘉倘若不喊那一句,他也想不到,他是真沒力了。
最後一百米,瘋了。前麵那位也緊張得魂飛魄散,臉色和胳膊腿一起僵,被周遙追得都不會跑步了,或者說,被剛才瞿嘉那嗓子震成了半身不遂。周遙憋足力氣狂衝,向著近視眼視野裡那一道模糊的終點。跑道外的瞿嘉也被他甩在身後,他衝過去時前撲,把自己擲過終點線……
周遙在地上躺了好久。
終點線附近躺了一片。
校醫過來,扒拉他兩下,這位運動員行不行啊?周遙汗如雨下,擺手:“沒事兒,就,多喘一會兒,氣,氣沒了。”
他鼻尖和人中上都是汗,雙眼失神,笑容呆滯。眼前是一片藍天白雲,以及瞿嘉的臉。
“牛/逼。”瞿嘉誇他一句,“超了啊。”
“臥槽……你吼我,超的,我不敢,不敢不超。”周遙狂喘。
“你第四,真牛/逼。”瞿嘉又說。
任瓊從旁邊爬起來了,過來揉揉周遙的頭:“遙兒,棒棒的。”
“你第幾?”周遙問。
“老子第一!”任瓊滿臉水光,笑容風流倜儻,手裡都被他們班女生獻花了。
第四已經是出乎周遙意料的成績,他總之沒墊底。田徑隊的牲口們不記排名,給了他機會。其實還在於,有勇氣站在3000米跑道上玩兒命發瘋的,全年級也沒幾個男生參加。很多人都隻報名高中體測的達標項目1500米,3000米都不敢跑的。
“氣都沒了?”瞿嘉低聲嘲笑他。
“比接%e5%90%bb還累,窒息了呢。”周遙小聲撒個嬌,還笑得出來。
瞿嘉很想讓周遙再窒息一回,狠狠地忍住了。操場上太陽很毒,他順手撿了一頁什麼爛紙,擋在周遙上方一尺,遮個陽,然後發現拿了一張1208號。
“你號碼牌都飛了。”瞿嘉皺眉。
“你多少號來著?”周遙眨眼。
“不是你給我分的號麼?”瞿嘉一哼,“1209。”
周遙咧嘴一笑,倆人就是要連號碼牌都要挨著。
他特彆累,但心情比頭頂的陽光更暖。他確實沒有那麼牛/逼全能,並非隨時隨地不努力就能閃閃發光。他也有這樣那樣的弱項短板,瞿嘉在3000米的這條路上,就一直陪著他,儘管這家夥平時真是懶得不可救藥邁不開腿。
瞿嘉當然也報項目了,現在跟小□□動會上瞎玩兒的時代不一樣,班委要有責任感,有擔當,躲不開啊。
下午,在操場另一頭,田賽的場地上,嘉爺準備要跳高了。
周遙在觀眾席椅子裡挺屍,足足挺了一個多小時,比接%e5%90%bb還累的這口氣終於喘回來,從上午歇到中午。好多同學過來摸他頭,說周遙你可以啊,弱項都能跑個年級第四,下午等你傳說中的超級強項400米!
瞿嘉挪了個姿勢,動了動脖子:“有點兒落枕了。”
“昨晚沒睡好啊?”周遙躺著,迷瞪眼兒問。
“剛落的。”瞿嘉說。
周遙才看出來,瞿嘉好像剛才一個多小時,一直歪著坐他身邊,特意把肩膀側過來。就這個姿勢,勉強幫他擋個太陽。
周遙一骨碌坐起,手貼在瞿嘉後肩膀落枕的地方,就按著,貼著,用手心兒小暖爐發個功。不方便說體己話或者撫摸,隻能用眼神“突突突”又發射了一串愛的小箭,全部射中。
“中午吃什麼?”瞿嘉問他,“下午還要跑,彆吃太膩,我出去買。”
倆人默契,拿眼神一對,走,出校門約會吃飯去,才不吃食堂油花花的難吃的盒飯。
這天又是星期六,本來就放假,全天搞起運動會。初中部和高中部六個年級,各項比賽穿插著來,所以時間拖得很長,比賽時刻表是從早上排到傍晚。
他倆悄悄遛出校門,往外走,不成想就這天再次碰見熟人。
有人也正往學校大門這邊來,而且,好像……真的是來學校送獎狀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耐心追文的讀者。
嘉爺要跳高了。:)
第59章 偶遇
瞿嘉又帶周遙去學校小街路口的那家小飯鋪, 就是他們學生平時當街吃早飯的地方。到了中午, 早飯桌就撤回去, 改賣午飯。
桌上菜單,就是一頁紙外麵鑲上塑料套子, 上麵能刮出一層油膩,還是牛油。
倆人都不想沾手,不摸菜單, 直接看牆上小黑板。
這種蒼蠅小館, 便宜, 而且口味特地道。開店的就是京城老土著,以前在部/委機關食堂做了好些年、後來退休下來的一位大爺,回/民, 專營清/真小吃,可好吃了。
“吃什麼?”瞿嘉看周遙,“吃點兒乾的,墊胃, 不然也餓。”
“餓, 又怕吃多想吐。”周遙揉了揉胃,還是有點兒翻江倒海,往上犯酸。
“彆吃油或者上火的,那個羊蠍子羊蹄子好吃也彆吃, 啤酒也不能喝了。”瞿嘉說,“牛肉燒餅吧?瘦肉,頂飽。”
“那你呢?”周遙說。
“老子不吃了。”瞿嘉一擺頭, “一斤牛肉燒餅下去,再喝水,一下子多出三斤體重,我就跳不動了。”
瞿嘉現在廢話越來越多,特好。周遙眯著眼笑:“飯都不吃了,這麼拚啊?咱們年級多少女生等著看你跳高呢,看台上啦啦隊留著不走的,都是等你下午那場的!”
“彆逗了,”瞿嘉也斜眯著眼,一笑,“‘全校’都等著看我跳高呢。”
“靠……”周遙真的體會到胃裡泛酸水的滋味兒,“浪起來了啊,你!”
窗口的食物誘人,瞿嘉還是買了不少。一盤醬牛肉燒餅,燒餅是千層芝麻醬的,外酥內軟。還點了一盤爆肚,自己從窗口端上桌子。
“爆肚也好吃。”周遙說。
“會吃麼你?”瞿嘉瞟他。
“有什麼不會的?我知道,牛肚仁切成細絲兒,下湯鍋汆十五秒,最多不能超過二十秒,出鍋,不然就老了,然後蘸芝麻醬吃!“周遙津津樂道,“你們北京人好像就愛吃芝麻醬。”
“嗯,對。”瞿嘉點頭。
“你們吃什麼都非要蘸芝麻醬。”周遙說,“黃瓜粉條拌芝麻醬,拌白菜心也芝麻醬,爆肚,麻醬涼麵,糖火燒,芝麻鹽兒麻醬燒餅……你們涮羊肉那個碟也是芝麻醬的!”
瞿嘉埋頭開始狂搓一盤爆肚。
“哎,就光是我去你們家,你媽媽做的餅和菜,我都吃了多少瓶芝麻醬了?”周遙也開始捯爆肚絲,趁熱吃,倆人兩雙筷子在盤子裡搶。
“還吃膩了?不愛吃啊?”瞿嘉甩了個眼神,“以後甭來吃我媽做的飯。”⑨思⑨兔⑨網⑨文⑨檔⑨共⑨享⑨與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
“沒——膩,愛——吃。”周遙回以撒嬌的眼神。
周圍食客挺多的,附近的老街坊和學生來來往往,他倆就是看著對方的臉沒忍住。真的忍不住。
周遙突然抄起桌上那頁油漬花花的菜單用來擋臉,這時也不嫌滿手牛油了。瞿嘉正好夾了一大條肚絲,蘸芝麻醬塞進嘴裡,吃了一半留一半。
周遙迅速湊過去就咬。
叼了半塊肚絲他以為他能瀟灑地扯開。
一扯,沒斷。
再扯,操,這個不是必勝客的沙拉洋蔥圈,這玩意兒忒耐嚼了,韌性十足,根本就咬不斷。
啊啊——
倆人腦袋都並一起了,被一條爆肚玩兒死了。扯不斷還自帶牛胃褶子的彈簧力,崩來崩去,崩了一臉芝麻醬牙花子。
瞿嘉忍無可忍扇開周遙的嘴,把那根肚絲吸走了自己吃掉,一抹臉。
剛才已經是在玩兒火了,這是在學校門口。心虛地四麵環顧,怕熟人看見他倆。
學校裡大家總之都知道,他倆是“發小”,關係“特鐵”,校園裡就公開地勾肩搭背。尚處於這樣的年代,沒有人會想到,他倆就“好”到這份兒上了。
都快吃完了,飯鋪陸續還在上人,有人過到窗口買飯,聲音爽朗而帶男人的煙火氣:“就這兒隨便吃點,老爺子做的東西地道,老子吃他家的也吃了十幾年了。”
他倆也才十幾歲呢,誰吃這家飯鋪吃了十幾年?瞿嘉周遙一抬頭,對方也抬眼,視線一對……
王路軍先就“呃”了一聲,順著瞿嘉逼人的眼神把臉扭過去了,靠。滿鼻子的爆肚香味兒都堵不住這晦氣。
跟小飯鋪吃了小二十年的,就是王路軍他爸麼。王貴生帶著兒子過來,正好中午飯點,兩張嘴要吃飯。
周遙一愣,好學生趕緊熱情地打招呼,負責公關。王師傅相當爽快,不跟他們客氣,搬倆椅子就湊成一桌:“也來吃飯?這個店燒餅和爆肚地道吧?”
周遙點頭:“嗯,特好吃。”
王貴生誇了一句:“你們倆小子很會吃。”
瞿嘉低頭對付剩下的半盤爆肚,都涼了,但他埋頭嚼不停嘴,這樣就不用跟生人招呼客套。王貴生回頭喊兒子:“你也過來,坐這兒一起吃,我去弄一盤爆肚。”
才不想過去呢,王路軍端了一大碗麵茶,吸溜芝麻醬,站在窗口邊上,真不想過去坐瞿嘉旁邊。礙眼,不對胃。
“傻帽兒麼,這兒就你一個不會吃!”王貴生損他兒子,回過頭來道,“沒事兒,脾氣比他老子還大,犯倔呢……”
王貴生瞅著瞿嘉這碟子裡,又一樂:“瞿嘉你啊,你跟我們家路軍兒一個口味,就盯著這一口麻醬吃。嗬,他吃麵茶都要雙份麻醬!”
瞿嘉拿筷子頭蘸著芝麻醬,是吃還是不吃啊,誰要跟你家的一個口味?
王貴生在窗口點菜,一看也是地道胡同串子,是一位懂行會吃的,跟店主大爺豪氣地打招呼,還特意叮囑:“那個爆肚,您就涮十秒,我要脆的,您彆給我涮老了!”
然後端上桌,這蘸醬碟子都有講究,王貴生還給周遙數著:“學生,我跟你說,這裡邊都要放什麼。麻醬隻是做個底子,韭菜花,紅鹵醬豆腐,再來點兒醋、炸蝦油、蒜汁兒,最後點上蔥和香菜,這才是一碟好料!你沒放夠料!”
這就真的地道了,周遙都饞了,伸筷子吃了王路軍他爸調的爆肚醬汁:“嗯,叔叔您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