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曉白瞅周遙,伸手幫弄,“弄臉上了?……你嘴上也有!”
葉曉白然後又瞅見瞿嘉不對:“你後麵衣服,腰上黏的全是花瓣,自己撣撣啊……”
“你甭給他倆撣!”唐錚哼了一句,“彆瞅,瞅多了瞅出事。”
“什麼啊。”葉曉白說。
唐錚嘴角一動,笑得就不懷好意:“再多瞅兩眼,又得瞅出他們倆這兒有點兒什麼東西,那兒也沾點兒什麼東西,身上沾著見不得人的東西,不禁看,不能看。”
“少廢話啊賤人。”瞿嘉回瞪一眼。
葉曉白要護身邊人了:“不準老說我們了麼。”
唐錚伸手就一指周遙:“你們家小賤人那兒呢,滿嘴吃得都是花,笑得那個欠抽的樣兒!”
四人你一言我一語,嘴都不閒著。周遙扔給對方兩袋零食,心裡憋不住美事:“來晚了隻有蝦味圈了,豬頭肉卷烙餅你們倆沒吃著吧。”
“瞿嘉做的?”唐錚挑眉。
“嘉爺做的!”周遙一笑。
“沒那麼稀罕,”唐錚也一笑,“我們倆剛吃了,已經飽了。”
葉曉白透出的笑容沒有作假,話不多說,幾乎形影不離跟在唐錚身後。這倆人鑽在山溝裡野餐吃的,是唐錚帶的一大飯盒京東肉餅。
“誰做的京東肉餅?你買的吧?”周遙瞪大眼睛。
“哥做的。”唐錚指一下自己%e8%83%b8口。
唐錚就是另一個早上五點半從床上爬起來做飯的,這就是心裡有人惦記。千層肉餅,最實惠好吃的豬肉大蔥餡兒,再配上生黃瓜條和生白菜絲,蘸椒鹽芝麻醬吃,這又是老北京人最土的吃法,土氣的才吃著香呢……
葉曉白以前都不吃豬肉,不吃油膩的,減肥。
現在?現在什麼都能吃,怎麼膩歪的怎麼來,還扭扭捏捏的講一身忌諱?這飯就得看是誰做的。
周遙說:“咱錚哥就是重色輕友,隻給女孩兒做飯,我們都撈不著麼。”
唐錚回他:“瞿嘉是給誰都不做,丫就給你做飯了!”
“錚哥手藝可以,下回給我們嘗嘗。”周遙心裡特美,誇了一句。
“那是……你們都有媽,老子又沒媽。”唐錚低聲道,“我都是自己做。我不做,我就餓著沒得吃了。”
這都是大夥知道的。唐錚他爹那號人,死了老婆好多年,平時在廠子裡就是邋裡邋遢一個糟人,身上無好物,煙酒不離身,不受人待見,誰見誰捏鼻子躲著走。老婆當初估計就是忍無可忍,被這人給邋遢死的。
平日裡,這兒子要是不做飯不洗衣服,當爹的都得袒/%e8%83%b8露懷餓死在大街上。平房家裡一老一少倆窮光棍,唐錚是什麼都能乾的,也不在乎了。
他們上一回在學校門口碰見的,葉曉白她爸,那時候是燕山一家石油集團的管理,坐的公家車。隨後不久,她爸就從大型國企集團調離,升任帝都某行政區的建設發展部門主任。而葉曉白媽,就是跟周遙媽在同一間學院教書的同事了。
好像八杆子都打不著的幾個人。
青春年少前途未卜時,如瞿嘉和周遙,如唐錚和葉曉白,相距實在太遠了,就好像地下來的和天上來的,但他們那時就是親密地在一起的。
晃蕩到下午,這位一馬當先走得最快最遠的周班長,也該吆喝著他的“羊群”往回返了。
周遙在大後方吼著,趕羊嘍,回去嘍,孩兒們都跟我往回走!他拖在所有人最後,沿著溝子源頭再往回返。
跨一條很寬的溪水,唐錚自覺停下來,往後遞出一隻手:“青苔滑,你踩我鞋底兒磨過的地方。”
葉曉白低頭,小心翼翼地踩點兒,一手拽住唐錚後腰,正好拽了褲腰上的皮帶。一步,一步,踩了幾塊石頭過河去了。
“我這雙鞋也臟了,都是水和泥。”葉曉白低頭瞅自己也很新的皮麵運動鞋。
唐錚瞟了一眼:“能刷的,回頭哥給你刷出來。”
“不用你,彆洗了,就這麼穿吧。”葉曉白說。
“挺貴的吧?能刷回白的。”唐錚說,“以後彆穿這麼漂亮鞋出來趟泥。”
“漂亮鞋怎麼就不能趟泥了?”葉曉白從後麵攬著唐錚腰,走在河邊泥地裡的,一笑,“我就放在教室裡,以後每天放學我們打籃球穿唄。”
周遙蔫兒不唧也瞟了一眼,哦,哼。
都上手拽褲子了。
肯定都親親摸摸乾壞事了啊。
以為我們倆沒拽過沒摸過?
“哎,拉你一把!”他回頭伸手給瞿嘉,很紳士的。
可是,他對象兒用他拖著手邁一條小河溝麼?
瞿嘉莫名瞅他一眼,乾嗎,什麼姿勢?……“太後吉祥”啊?
瞿嘉都沒理那隻手,大躍步,過河。周遙的手拉空了,頓時不甘心,順勢上手一把拽了瞿嘉的褲腰,想拉著一起走。
然而瞿嘉穿的運動褲,就沒係皮帶。
一拽就扯開襠了,啊,給扒開了!瞿嘉一驚,摟回自己的褲腰捂住,怒視周遙,你丫又犯毛病啊?
“啊,我不是故意的。”周遙腆臉一樂。
裡麵黑色內褲的顏色一晃而過,瞿嘉耳垂突然爆紅,扯住寬鬆大背心,把上衣一拽到底,也拽成裙子,拚命遮住某些見不得人的起伏。
周遙也不知道自己手指碰哪兒了,他的嘉嘉那時就一臉被拉開電閘通了電似的,臉色和走路姿勢都不對了。他還是頭一回從瞿嘉眼底偷窺到那種異樣,明明就兵荒馬亂卻又拚命地掩飾、很害羞又瞬間惱羞成怒、陷入某種強烈衝動的神情。
……
作者有話要說: 嘉爺好寵遙遙的。:))
第57章 苦力
那天春遊回來, 傍晚, 瞿嘉回家, 低著頭拐進大雜院的門。
自家門輕車熟路得,拐彎兒竟然就沒拐好, 一腳踩歪了誰家擺的醃鹹菜大鋁盆了,沒人瞅見,趕緊把腳從一盆醃雪裡蕻裡拔/出來……
“咣當”又撞誰家房簷底下自行車上了……
笑模樣掩飾在眉心嘴角, 快掩不住, 心情挺好的。
“嗬, 瞧這一路!都知道小爺您回來了!”瞿連娣拎著菜盆子出來,在院兒裡洗東西,損她兒子。
“不餓。”瞿嘉跟他媽說, “甭做了。”
“你是不餓。”瞿連娣抬頭瞟,“那麼一大扇豬頭肉,還那麼多烙餅,你倆全給吃啦?”
“嗯。”瞿嘉說。
“你不吃你媽還得吃飯呢。”瞿連娣說, “哪天能不做飯?”
“那, 我給您做?”瞿嘉難得露個表情,插兜站在院子當間,手腕上露出帥氣的白色耐克護腕。
“拉倒吧你。”瞿連娣都不信。
“嘖,瞧這大兒子!兒子都能幫你做飯啦?”鄰居大媽也洗菜, 見縫插針就湊過來搭訕,“長大了,懂事兒了, 讓你省心了麼。”
“省什麼心,還那樣兒唄。”瞿連娣蹲在水龍頭底下,用力刷鍋。
“瞿師傅,就,上回我跟你說那個事兒,考慮了沒有?”鄰居大媽小聲問。
“……”瞿連娣沉默片刻,“算了吧,最近工作也忙……廠裡領導要改製,大廠子要分家,科室裡一堆爛事兒還不知把我們分到哪去,我也沒心情。”
“工作是工作,這事也重要。”鄰居也一片好心,當八婆的好心,“年紀相當,條件差不多,孩子也都大了……照片你也看了,你也不挑吧?人家其實挺滿意,想見見,你不是還挑外表長相吧?!”
瞿連娣“嘁”了一聲:“年輕小姑娘才傻得挑外表長相,我已經傻過一回我還挑這個?……等瞿嘉上大學再說吧。”
瞿嘉本來都走回家門去了,冷不丁就出現在身後。▽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耳朵眼睛都尖,隻是平時懶得說話。
“等我上什麼大學啊?”瞿嘉說。
“媽您甭等,您隨便找,”瞿嘉嘟囔一句,“甭管我想什麼。”
瞿連娣和鄰居大媽腦後都刮起一陣小風兒,一回頭,表情不太自在,嗬。
瞿嘉在水龍頭底下洗了把臉,表情一副不鹹不淡,卻很顯成熟:“真的,當初我就說了,甭等我十八歲。現在您還拿我十八歲說事兒?……用不著吧,我又沒攔著,我沒意見。”
瞿連娣白了一眼:“怕你看不慣,嫌棄這個那個的唄。”
“我可沒有,都是人家嫌我。”瞿嘉一抖肩膀,“隻要您能找著一個,能看得慣我不挑我一身毛病的,成了!”
瞿連娣:“……”
鄰居八婆啞火,這熊兒子。
看得慣這小子的,可能還真不好找。
下回給瞿師傅介紹對象,先得帶著這瞿嘉的照片去!
當然,也有人從來都沒嫌他。春遊回來路上,有人還特意把書包裡吃剩的零食,打包都塞給瞿嘉。
天氣漸熱,臉上肩膀上都曬黑一圈兒,瞿嘉也沒去洗澡,悶著一頭汗就紮到自己床上,趴著,用毛巾被蒙了個嚴絲合縫從頭到腳。
瞿連娣掀開紗門,瞅了一眼,出去。
過一會兒回來,又瞅兩眼。
她兒子就好像一動不動趴床上,裹成大肉蟲子,其實壓根兒就沒睡覺,沒睡卻黏在床上不起,手底下不知在鼓搗什麼呢。偶爾還自個兒一人悶笑,表情懶洋洋的,蹭著枕頭……最近經常這樣,偷偷摸摸的也特奇怪。
瞿嘉跟他老媽說“您甭管我您隨便找”,這話他也隨便一說,就沒當回事兒,過後也沒再提。春季這學期過得更是飛快,學校裡一個活動接著一個活動。活動與活動之間,就是熱烈期盼熱火朝天的準備和預演,完後又是久久不能散去的興奮餘波,日子很快就飛過去了。
年級裡搞義務植樹,一幫學生給學區街道上做免費苦力,拎著鐵鍬鏟子出來乾活兒。
瞿嘉扛了一根鐵鍬,另一手還拖著鏟子。鏟子一路在他身後蛇行,在人行便道上劃出“滋滋啦啦”的噪音。
“吵死了,你。”周遙在後麵說。
“老子扛不動。”瞿嘉頭都沒回,好煩啊。
“懶得你!”周遙說。
瞿嘉終於忍無可忍了猛一回頭:“你瞅瞅咱們班班委,有幾個男生?”
周遙也爆了,訕笑,哈哈哈:“就倆男的。”
“操。”瞿嘉低聲罵,“就咱倆。”
“那就,咱倆乾唄!”周遙笑嗬嗬的,沒脾氣。
這種義務勞動集體活動,又要組織又要吆喝動員,又要賣力氣,動員不起來可不就是班乾部掃尾賣命,完成每個班的配額任務啊。
“乾乾乾……這點兒力氣就想乾/你。”瞿嘉說完閉嘴不吭聲了。
你能讓學習委員乾這個啊,能讓團支書做啊,能讓黃瀟瀟做啊?都是一幫嬌嬌弱弱的女孩兒,鐵鏟子提都提不動,先就在道邊樹蔭底下蹲成一溜,吃冰棍雪糕呢。
“你當初,怎麼不提名個女生體育委員?”瞿嘉回頭問,“班委裡麵就你一個男生你多牛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