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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兒接收沒能達到清華上檔線的北京考生,相當於“清華落榜生”齊聚一堂的學校,去那種地方乾嗎?周遙抹一把臉,爺兩邊受這份夾板氣,都給氣糊塗了,煩死我了。

“這樣成了嗎?”周遙看著人。

瞿嘉轉臉看向窗外,心裡難受,沒話可說。

遙遙是多好、多貼心的一個人啊。

“我沒生氣了,我不管你的事,你出去愛跟誰玩兒就跟誰玩兒去。”瞿嘉那時眼眶突然就紅了,夾一根煙站在酒吧的門廊下,零星的雪花飄進來,晶瑩的碎片灑落在頭發上、眼眉前,“你就彆讓我看見,彆讓我知道。我看見了就特彆難受。把你的呼機揣好了,以後彆讓我看見就成。”

周遙:“……”

瞿嘉的眼型是細長的,眯起來時很酷,眼圈慢慢紅起來,眼瞼下就顯現兩塊紅斑。

周遙的眼眶就也紅了,不知如何表達和安慰對方的心情。

那樣子的瞿嘉很讓人心疼的,但周遙也很難親身體會那樣的境遇和狀態,當瞿嘉一次又一次看到諸如“年夜飯兩家一起吃”或者“一起去清華奮鬥”這樣的話,是有多麼紮心。因為他們兩家,恐怕就永遠不可能平起平坐式的親密地吃上一頓年夜飯,他們兩人就永遠不可能並肩去清華奮鬥。

讓瞿嘉跪在課本上磕死也辦不到,做夢吧。

我努力想要追逐你的腳步,竭儘所有,隻是有些事超出我所能,確實無能為力。

抱怨什麼呢?抱怨我喜歡的遙遙你就是這麼優秀,老多的人喜歡你了,老多人待見你了。所以我也待見你,一直都是。

當夜,他倆仍是很講義氣地,陪著另外一對熬了個通宵,沒有提前走人。

兩人後來都情緒低落,大部分時間保持沉默,沒怎麼講話。

就連葉曉白都看出來了,悄悄問唐錚:“他倆怎麼了,好像吵架了?……前半夜還好好地打牌,後半夜突然就彆扭了。”

唐錚說:“他倆人,成天就吵架,鬨彆扭,真的,可多彆扭了,煩著呢。”

葉曉白說:“倆男生,有什麼可吵架的啊?”

唐錚哼了一聲:“他倆比女孩兒還麻煩呢。”

第二天就是除夕,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周遙淩晨時分才悄悄回到家,自己拿鑰匙開了門,然後滾進房間,衣服都沒脫把大被一蒙,補覺。

他老媽還是聽見他那動靜,打開門縫瞅了一眼,嗬,咳——

他媽媽幫他脫的毛衣外褲,周遙穿著秋衣秋褲哼了一聲,心情不好不想講話,撅著屁/股再次把自己卷進被窩。他媽說他一句:“那個賴樣兒。”

周遙都沒舍得洗他的右手,在被窩裡就把右手手指被瞿嘉親過的地方,又親了一遍。

再起床之後就直接吃點心和水果了,準備晚上去酒樓吃年夜飯。過年麼,家裡亂亂哄哄、忙忙叨叨的,電視機“哇啦哇啦”開著節目。他爸他媽不停在接電話和打電話,和親戚朋友以及單位裡同事拜年……

周遙也見縫插針地打電話,跟好哥們兒聊天。

他呼潘飛的call機:【飛哥過年好,替我問候瀟瀟,我就懶得呼她了。】

班裡有錢有品或者校外業務繁忙的,才配備呼機,大部分家長不會給孩子買摩托羅拉,隻有家用電話聯絡感情。他也給劉春雨打電話:“大春,過年想你啦,下賽季咱們再接再厲!彆吃太多啊,你彆吃太胖了!”

然後給小薑同學打電話:“小薑子,下個學期跟著體委混,咱們班足球隊主力定你了!”

小薑這個廢話多的,樂不可支,纏著他幾乎聊了半小時:“啊,你定我啦?好開心啊,那我踢哪個位置呢?我是不是主力啊?咱班主力陣容還有誰呀?”

周遙說:“讓環環守門!讓你跟嘉爺踢前鋒,就這麼定了!”

他以“七點半要開始看春節聯歡晚會”為理由,跟他媽耍賴矯情了半個小時,說服老媽今晚不去飯館吃飯,讓飯館服務員把菜送家裡來,大冷天的宅在家裡多暖和。

剛搞定自己老媽還沒有五分鐘,他call機響了,竟然是葉曉白呼他。

葉曉白就悄悄跟他說:【今晚我家不去阿靜吃飯了,你家去吧。過年好啊,彆再不開心了。】

他跟葉曉白兩人,從那時起就頻繁“暗通款曲”,為著各自的目標方向和情感歸宿。隻是,這樣的暗度陳倉,實在是與家長們的期望大相徑庭了……

大周同誌讓兒子下樓去超市拎一瓶好酒上來,買些自己愛喝的飲料。

周遙穿上羽絨服,就站在客廳裡,站著,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心裡空落落的。他今天還沒有跟瞿嘉拜年。

他是真心覺著,以他跟瞿嘉的關係,過年不是打電話呼一句“過年好”的事兒。普通同學或者平常八百年都不聯絡的親戚,虛頭巴腦地問一句“過年好”,他跟瞿嘉這樣?

昨夜裡為什麼就變成那樣兒了,好好的,就鬨彆扭了。

想嘉嘉了。

他拿起他家電話聽筒,呼機突然就響了,恣兒得他腰間一熱。

瞿嘉呼他:【晚上能出來麼?十分鐘等你回電,號碼xxxx。】

啊。

周遙手裡攥著聽筒,近視眼發作,眼珠子發花,摁了第三遍才摁對那個不知哪個公用電話亭的號碼。

是瞿嘉的聲音:“喂。”

周遙趕忙問:“你在哪兒呢?”

“胡同口小賣部。”瞿嘉聲音分明是期待的,“晚上,你能出來麼?”

周遙控製不住自己嘴唇往上咧吧,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笑容滿麵,兩個字:“能!哪?”

瞿嘉似乎也鬆了口氣:“哪兒都行。”

倆人約見,就是想念了,同樣十分後悔昨夜鬨的彆扭,就是想要見麵,哪兒不能見啊?瞿嘉就說:“天/安/門附近會放煙花,但是離太近過不去,就去東單看放花吧,地鐵站見?……嗯,吃完飯八點半吧,不能出來太久,晚上還得回家。”

是啊,這是除夕大年夜,兩人根本就是要找借口溜出來,原本是應該在家蹲著,一家人圍坐著守歲的。

周遙答應得無比痛快:“成!八點半,東單地鐵站見你。”

……

作者有話要說:  :)))三下巴。

前一章節下有押寶哈,誰先啵,再不壓過這景兒了啊。

第49章 除夕

瞿嘉能給周遙打個電話, 多麼不容易, 是霸占著他家胡同口小賣部那台電話, 占了好幾分鐘。他就蠻不講理地把小窗口一堵,不讓後麵人打。

嘉爺就一句話:“我等彆人電話呢, 你們用馬路對麵那個。”

他甚至從周遙電話裡聽出一臉歡欣,“東單地鐵站見你”。遙遙永遠是那個明朗的、陽光的、讓他快樂的人,可他還總是欺負遙遙, 吃飛醋, 鬨彆扭……因為喜歡了啊, 看見誰誰的就總想吃醋。

他老媽做飯手藝是沒的說。現在生活條件也好了,肉菜副食隨便買,冰箱裡麵能凍好多肉, 瞿連娣做菜就敢可著勁兒地做一大桌子。然而,家裡人口少了。家裡都沒人兒了,你做一大桌子,做給誰吃?過年, 除夕, 娘兒倆大眼瞪小眼的,邊吃飯邊看春節晚會,看電視的好處就是掩飾沒話說的尷尬。

當真不是母子感情不好,而是這個年紀的小夥子, 跟家長是真沒話可聊。*思*兔*在*線*閱*讀*

能說什麼呢?談學習成績,談朋友之間鬨彆扭,談青春期的彷徨衝動?還是向家長交待自己偷偷早戀了?……戀的還是個男孩子, 戀的偏偏還是遙遙。

離八點半還遠著,瞿嘉“騰”得從床邊起來,丟掉手裡的雜誌和隨身聽,套上羽絨服。

“媽我出去一趟,約了朋友。”瞿嘉隨口一說。

“今兒晚上你還要出去?冷,多穿點兒。”瞿連娣打量這神經兮兮的抽瘋似的兒子。

“嗯,一會兒就回。”瞿嘉低頭應著。

“約的又是遙遙吧?”瞿連娣冷不丁問了一句。

“……”瞿嘉都卡殼了,一臉丟魂兒的樣,心思恍惚。

“約了遙遙你就直說你約的是遙遙,不然你能約什麼朋友?!”瞿連娣把嘴一撇,還遮遮掩掩得,真忒麼逗了。

並非瞿連娣有多神乎或者總能未卜先知,真實情況在於,她兒子真的就沒幾個朋友。

她從床頭一堆毛衣針線活兒裡,抻出一條駝色大棒針織的長圍巾:“我給遙遙織的,正好你拿給他去。我就估摸這孩子,大晚上出來肯定又不戴圍巾和帽子,你拿給他戴!”

瞿嘉視線落在那圍巾上,有些意外,又心生幾分感激:“嗯,謝謝媽。”

“你謝什麼又不是給你的?讓遙遙親自來謝我,記著請他過來咱家吃飯。”瞿連娣眼盯著電視屏幕,一揮手,趕緊去吧去吧。

這就是生活中相依為命許多年的母子,自家兒子心裡琢磨那點兒小九九,你還想瞞你親媽?

瞿連娣也才四十歲出頭,幾年間,陸續有人想給她介紹對象。

廠子裡,四五十歲的,離異的或者鰥夫都有,總都希望找個能操持家務的女人照料生活。瞿連娣就回話給媒人:“算了吧,不想找,我自己一人我還清閒,伺候一個大兒子就夠了,我再給自己找個四五十的‘老兒子’伺候著?我缺心眼兒啊?”

工會幫忙撮合的大姐就說:“哎,等你一人兒歲數大了,總歸不是個事嘛。你兒子將來也要結婚,娶了媳婦單過,你還能跟誰啊,你多孤獨啊?”

瞿連娣冷笑一聲:“瞿嘉要真能結著婚、娶著媳婦,那敢情好!真的,我就怕他娶不著呢!就他那脾氣,誰敢要他,我沒準兒還得照顧他幾十年呢。”

瞿連娣是個性情倔強的,輕易不願外露她的苦她的難,她獨身生活的不易和不甘心。隻有私底下跟最近的熟人,偶爾會流露出來那意思:瞿嘉那種爛脾氣,油鹽不進鹹淡不吃,跟哪個男的都難相處,當年親父子之間還急眼吵架呢。再婚家庭也有再婚的難,萬一找個不順兒子眼的繼父,打得雞飛狗跳,還不如平平淡淡過個日子。

被老媽認為這輩子都要老大難的瞿嘉同學,奔跑在街道的冷風中。

他確實難,他在情感上極為遲鈍冷淡,他反射弧很長的,到現在才想要跑起來,想要追趕落下的那一大段路。失落空虛的時候,孤單的時候,就想要看一眼周遙,求一句暖心的安慰。

也是被那位什麼哈爾濱“大師兄”刺激著了,昨晚翻來覆去又悶了一宿的老醋。那人誰啊?憑什麼啊?

做事兒講究不講究,懂個先來後到嗎?

想追周遙,你排隊了嗎?

他家胡同就離地鐵站不遠的,從環線再換乘到一線,坐幾站就過去了。

周遙這時候也從家裡跑出來了,臨走被他老媽詫異地質問:“遙遙?你不是說天兒冷不想出門,讓把飯送到家裡,你上哪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