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1 / 1)

是個孩子,老害怕了呢。

瞿嘉渾身水光地上岸,肩寬腿長地走過去了。

瞿嘉就連買泳褲都挑的純黑色。周遙其實看不清楚,他真是個大近視,在一片波光粼粼的池水裡,看不到凹凸起伏的景致。泳褲tu點之類,他是既看不到凸,也找不著點。

全班都下去涮過一遍了。

躲在最後麵的體育委員,穿著騷藍色小褲衩,暴露在眾人視線下。

體育老師終於把注意力轉到周遙這裡,才發現他:“誒,你是屬於不會遊的?”

周遙搖頭:“老師,我真不會。”

其實很尷尬的,從小到大,第一次怵體育課。

一閉眼,很想從遊泳池這個次元裡消失,這個次元不適合他生存。他現在心情狀態,其實跟唐錚當年是一樣一樣兒的,要了小命了。這就是他們陸上運動健將們必經的痛苦之路,他們中的大多數都不擅長水戰。像唐錚早在初中時候,成績就達標市級二級運動員,直接就是恐水的。

體育老師看起來很信任他,一揮手:“挺壯的個子麼,你抱上那個充氣墊,你先下去遊兩下你試試!”

很快,周遙選手就擊碎了體育老師對他的一絲信任和幻想……

遊泳,太難了。

關鍵是,他%e8%83%b8口係著浮力氣墊,兩手抓著浮板,他還是遊不動,他往下沉啊。

那天,就是所有人圍著泳池圍成一圈,看周遙這隻倒黴鴨子在裡邊撲騰。

那場景不忍直視,瞿嘉默默地把視線翻上天花板。周遙偏偏穿了一條全場最豔的亮藍色泳褲,大約就是意大利國家隊的隊服藍色吧。那麼大麵積的泳池裡,一眼就瞅見藍色小泳褲起起伏伏地扭動掙紮……

撲騰了大概十五分鐘,筋疲力竭終於刨到十米遠的水域。體育老師擔心等周遙刨到對岸這節課就下課了,忍無可忍隻能下水把他拖回來。

當時,年級裡兩個班一起上遊泳課,所有男生女生都在圍觀,而且已經分好了“精英組”“待練組”和“旱鴨子組”。

周遙滿麵水光,低頭走過池邊,自尊心嚴重受挫,操/蛋了,真丟臉。

好像還有隔壁一班的女生,在遠處小聲議論:啊,那個好像叫周遙,操場上看見過他打球,遊泳姿勢好搞笑啊……

而他們二班男生,沒一個好鳥兒,站成一排隊伍看熱鬨,三分同情七分幸災樂禍。

“我回去練。”周遙低著頭向老師報道。

“你好像是,外地轉學過來的?”體育老師皺眉,“你以前學校沒有教過遊泳?”

“沒教過。”周遙一臉頹喪,“東北軍都是陸軍,就沒有水軍。”

哈哈哈——全班男生大笑。

體育老師都笑了:“什麼沒有水軍?就是你自己沒有學!”

周遙嘟囔:“見水就害怕,恐懼,聞那個氯/氣味兒我特彆的恐懼——咱能不能不考這個?”

全班男生狂笑。瞿嘉臉上繃出小表情,卻笑不出來,其實很替周遙擔心,怎麼磕到這道坎上了?

生理和心理對水的雙重恐懼,很多人是有這樣的毛病。

體育老師板起臉:“恐懼,你就給我克服恐懼!必須得學會!”

“老師,那個……”周遙求情,“校隊訓練的課時數,能不能抵體育課成績呢?”

這簡直就是無理要求無稽之談,體育老師當即駁回:“校隊不能抵體育課,足球和遊泳這是兩個項目。遊泳是必備的生存技能,對你將來有好處,必須學會!”

體育老師的說法是對的,也知道周遙困難戶:“一節課肯定不夠,你這樣兒得每天練,每周至少遊四次,自己在底下練吧。”

周遙低著頭一臉喪。

“讓你班裡會遊的,帶你一下。”周遙是和體育老師一起把目光調向“精英組”,那裡有兩排男女種子選手。周遙模模糊糊地瞅見隊列裡沉默的瞿嘉。心裡很頹,上牙咬住嘴唇,特彆不開心。

老師合計:“讓那個誰……”

周遙就是難受了,突然開口:“老師,讓瞿嘉教我遊成麼?”

瞿嘉猛一抬頭:“?!”

老師說:“他,可以啊,這個你們自己安排時間。”

周遙大聲說道:“他200米已經過了,遊那麼好他都不用再練了!我想找他教我,您覺著行麼?”

老師當然肯定說:“行,你們自己下課練。每天中午和傍晚泳池都開放,你們兩個人過來遊。 ”

同班男生紛紛地打氣:“周遙加油啊,趕緊學會啦,等你回來打球。”

瞿嘉吃驚地盯著,就沒想到周遙敢說,想推搪拒絕都沒法開口了,已經被官方蓋戳認證互助小組了。瞿嘉緊閉著嘴唇說不出話……

這算是一種互相較勁、賭氣麼?

周遙當然知道瞿嘉在躲他,刻意遠著,保持若有若無的距離。他今天就是故意的。

瞿嘉也知道周遙故意的,就是找各種機會黏他,也快要讓他沒處躲了。

上個操、放個學、跑個步,打個籃球,甚至課間去廁所撒個尿的機會都不會放過……還有,周遙你需要去東大橋台球廳那樣頻繁嗎?你自己家明明就有日本進口的錄像機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是真愛吃那碗冒牌廉價牛肉麵嗎?你為什麼就不去吃肯德基麥當勞必勝客啊?

每天傍晚穿個凸/點的xing感小背心在老子眼前晃來晃去,膩歪著,你想乾什麼啊。

下課後,一群男生在更衣室裡衝洗和換衣服,周遙往人叢中一掃,瞿嘉好像澡都沒洗,一直背著身,光溜的後背和%e8%87%80一晃而過,套上衣服飛快地離開……

周遙當晚跟校隊集訓,一提遊泳課這話茬,迅速就收到四麵八方的慰問和同情。

“臥槽,遊泳!當初可困難了,最怕遊泳課了!”隊裡所有人都冤屈牢騷滿腹。

“就是因為咱們學校修這麼個破遊泳池,好煩啊。你說它對外開放收錢回本兒不就完了麼,為什麼非要逼著咱們學會遊泳!”潘飛嚷道。

“你們都不會遊?”周遙愣愣的。

“初一剛開學,一上來,老子就被逼著,愣學會的啊。”劉春雨粗聲道,“我就是被老師,直接開一個大腳,把我悶下去的啊。”

周遙笑出聲,就看潘飛站起來模仿體育老師的凶殘粗暴,從長椅後麵一個一個地用腳踹:“春春,滾下去,不下去就給踹下去!瓊瓊,你給老子下去!還有你,毛兒,不準拿浮板,你給我%e8%a3%b8著遊!……”

任瓊說:“最後考試,我忒麼遊得小褲衩都快掉了,玩兒命的撲騰才及格,遊個50米多難啊。”

打後衛的劉春雨說:“我覺得,比從50米開外射門,還要難呢。”

潘飛說:“周遙,我認為,絕對比你把一個角球直接旋進大門裡還要難。”

周遙點頭,絕對的。

一支足球隊裡,果然都是陸軍出身,都不擅水。一群損友拍著周遙肩膀表示慰問:兄弟,你來晚了,但是仍然趕上遊泳課這個大坑,用不用哥兒幾個幫幫你這位困難戶啊?

周遙也沒喊他校隊的哥們兒過來教他,心裡還是惦記瞿嘉,之後某天中午吃完飯,午休時間就喊瞿嘉去遊泳。

午休,一般人都在操場打球或者教室裡聽音樂、聊天,沒什麼人去泳池,更衣室就很空蕩。

周遙打開小櫃門,還特意帶一張報紙鋪開墊著:“你跟我放一起嗎?”

“不用。”瞿嘉隔著至少十米遠。再站遠點兒就出去了。

周遙說:“我帶鎖和鑰匙了,你沒有鎖吧?”

瞿嘉說:“我這衣服也沒人偷。”

周遙經常揣個隨身聽,所以需要櫃門帶鎖。他過去,把一隻耳機塞到瞿嘉耳朵裡:“最近都聽這個,《矜持》《我願意》……王菲的,特好聽。”

頭一回聽一個女歌手倆人能聽這麼入迷,空靈的聲音,牽起心靈的悸動,眼前浮過繾綣連篇的景致。⊥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更衣室裡,赤著上身的兩個少年,小心翼翼地互相都不沾上,就靠一條耳機線連著彼此的呼吸心跳。耳機一個塞在你耳朵裡,另一個塞在我的耳朵裡,靜靜地聽完兩首歌。

更衣室就零星幾人,也沒地兒躲藏,他們都以迅雷不及捂眼的速度把泳褲換上,誰也沒看誰。周遙依然沒戴眼鏡,出去就拐錯方向,還是瞿嘉扽他回來:“走這邊兒!那邊是女更衣室。”

倆人都在%e8%83%b8口腰上綁了漂浮氣墊,手拿浮板,跳下水。

瞿嘉:“你把身體橫過來。放鬆,你放鬆,腿放鬆,腰,你的腰。”

周遙:“怎麼放鬆啊?我要知道怎麼放鬆,我不就放鬆了麼!”

瞿嘉:“你一緊張下半身就沉下去了。”

周遙:“那我肯定是下半身沉下去麼。難道把上半身沉下去,腳翹出來,我也不敢啊。“

瞿嘉:“你把腿伸開,平著,這樣兒你就漂起來了……你老夾著腿乾嗎?”

周遙:“我……我夾著腿了嗎?”

“……”

終於練到橫著漂起來的狀態,瞿嘉忍不住又想吐槽:“你怎麼沒有動力?沒帶馬達麼?”

周遙也抱怨:“我怎麼知道就遊不動啊。”

瞿嘉說:“蹬腿你順著水的感覺,慢點兒,不要亂蹬……啊,踹我臉了……”

周遙抱著浮板,一臉絕望地打轉兒:“老子要創下/體育課不及格的記錄了,怎麼辦……”

他每一科都是全優的。關鍵這是體育課啊,他是帥得驚天動地、笑傲綠茵沙場的足球健將,從未遭遇如此重大的人生打擊。

“我想回哈爾濱了。”周遙扒在浮板上很淒涼。

瞿嘉盯著他在水裡可憐地轉圈兒,繃不住也笑了:“沒事兒,一開始大家都這麼蠢,找不到發力蹬腿的方式就沒動力。你多漂幾回,就能遊起來。”

周遙近視眼,瞿嘉可不近視。他看得清楚周遙每一個動作,大腿線條上每一塊肌肉,亮藍小泳褲還在他眼前不停地撅……他甚至看得清周遙眼睫毛上一圈委委屈屈的水光。

“就你們球隊那幾個二貨,剛來也這樣兒。”瞿嘉忽然說,“潘飛,任瓊。”

周遙:“你認識他們倆?”

“不認識,”瞿嘉說,“老在學校裡打比賽麼,看幾場球也認識那幾張臉了。初中剛來時候,遊泳課也可慫了,都是被老師抱腰扔下去的!”

“是不是真的啊?”周遙雙眼一亮。

“你們隊有一個,是不是叫劉春雨的?”瞿嘉記性不錯,“他抱著旁邊那個欄杆,死抱著不敢下,結果被體育老師強行拖下水了,嚇得他直喊救命。”

他們隊的中後衛春春,絕對是猛男啊。

“喊救命還是結巴的,救、救我啊、啊、啊、老師我、我害怕。”瞿嘉模仿了一句。

哈哈哈哈,周遙狂笑出聲。

“那個頭發弄成那樣兒的,瘦長臉挺白的,任瓊吧?他都吐了。”瞿嘉難得這麼八卦,“當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