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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到風景看透》作者:香小陌

文案

逗比版:老北京土著的胡同工廠青春日記。

文藝版:他們識於微時,共同成長,在逆境中堅守初心。很多年過去了,瞿嘉沒有變,周遙也沒有變。他們仍然唱著少年時代就屬於他們兩人的歌,仍然愛著那時就愛上的男孩。

本文原名《浪子》。

CP: 兩個酷帥狂霸拽任性生長的少年

竹馬,雙向暗戀,情有獨鐘,青春懷舊,家長裡短式流水賬,1V1,HE。

一個叫做命運的茫茫旅途;

我們偶然相遇然後離去。

我們路過高山;

我們路過湖泊;

我們路過森林,路過沙漠;

路過人們的城堡和花園……

我們路過幸福,路過痛苦;

路過一個男孩的溫暖和眼淚;

路過生命中漫無止境的寒冷和孤獨。

-- 樸樹《旅途》

內容標簽: 情有獨鐘 青梅竹馬 勵誌人生

主角:瞿嘉,周遙 ┃ 配角: ┃ 其它:竹馬,雙向暗戀,情有獨鐘

第1章 初識

周遙直到許多年後,還清楚地記得,他第一回 見著瞿嘉時候的樣子。那年冬天北京的雪特彆大,漫天雪花從烏蒙蒙的天上旋下來。他背後一條街就是機床廠鐵灰色的廠房大樓,一麵耀目的紅旗倔強地迎在風口上。

他眼前就是胡同口,台階上雪水泥濘,站著那個穿藍色運動褲、頭發炸著刺兒的男孩。

那時候瞿嘉還不叫瞿嘉呢。多少年過去,無論那小子換成什麼名,變成什麼樣兒好死賴活的臭德性,烙印在周遙的成長記憶裡的,仍是那塊揉入他靈魂的鮮活的血肉。

他索求的真的不多。很偶爾的,這個人隻是一本正經坐在他麵前,低頭撥弄琴弦,對他笑一下,就像撥弄著他的心,讓他瘋狂。

瞿嘉。

……

……

那天,周遙是從廠子的側門溜達出來,在雪地裡滑著小碎步,一步一出溜,走路都自帶活蹦亂跳的節奏。

廠裡大撥的職工正要下班,把廠子的大門口堵個嚴實。

黑壓壓的一片人群,冒著風雪,都是一腳踩著自行車鐙子,另一腳撐地,全部像在路口等紅燈一樣,壓線等在大鐵門前,壓抑著奔向自由的衝動。隻等下班鈴一響,鐵閘門一開,下班大軍就“呼啦啦”成群結隊地衝出去了……

自行車大軍浩浩蕩蕩,周遙機靈地溜了旁邊的小門。傳達室叔叔衝他一笑:“哎。”

周遙也點個頭,一笑:“叔叔好,打個電話行麼?給我媽打。”

“打吧!”傳達室的人一點頭,孩子進來。

“媽,我,您回家沒呢?”周遙在電話裡問,“今兒能有我飯嗎——”

他媽媽工作也忙,電話裡很直白地告訴他,下午還有課,還有學生談話,家裡沒飯,你姥姥也回老家了不在這兒了,中午飯和晚飯都沒有,剩菜都沒一口,在你爸單位食堂自己解決吧。

“這麼大個男孩子了,自己用飯票到食堂去吃,成嗎遙遙?”他媽媽小聲說,“我這裡還有學生,談話呢。”

他媽媽搞音樂的,說話聲音特彆動聽,但就是倆字,“沒飯”!

“哦……這麼大男孩子了……餓死我啦!”周遙掛電話之前哼了一句,我怎麼就不是您學生呢。轉念又一琢磨,哎呀媽啊,幸虧不是您學生。

他都連吃三天食堂了。

周遙小聲嘟囔著,北方食堂大鍋飯的“老三樣兒”,就是炒土豆絲、醬湯燜胡蘿卜和白菜熬豆腐!食堂就是小爺的家,可是誰家當媽的做飯,敢管醬肉湯燜胡蘿卜叫“胡蘿卜燒肉”家裡老爺們兒小爺們兒還不造反的?……肉呐?!

傳達室值班的人都笑他,給他抓了一把花生,揣他大衣兜裡,還有幾顆奶糖。周遙也笑,是個樂天並且討大人喜歡的孩子。他特有禮貌地點頭“謝謝叔叔阿姨”,躍下台階跑出去了。

傳達室的回頭跟同事打一眼色:“哎這就是那個,從哈爾濱重工剛剛調到咱廠裡的。”

“那誰家的孩子吧?你看穿得這衣服、帽子,還挺時髦的。”

“肯定的啊……一看模樣就是不錯的孩子。”

……

工廠大門正對一條寬闊的馬路,馬路對麵就是關東店副食商店。下班的職工有些人進去買菜買副食,還有些人急匆匆地往家趕,馬路上全是烏泱烏泱騎車的人,與揮舞著兩根“長辮子”受電杆的無軌電車爭奪地盤。路邊橫七豎八碼著由自行車組成的壯觀的鐵桶陣……

周遙在副食店窗口買了三根炸羊肉串吃,太他媽奢侈了,一頓飯錢就當成零花給花光了。

商場門口拉著莊重熱烈的紅色標語,掛了仨月了還舍不得摘,代表國營單位職工喊著口號:【慶賀亞運圓滿閉幕,堅守標兵光榮崗位】!

大樓頂上,豎著巨型的廣告牌,上書“團結”“友誼”“進步”。旁邊是一個巨大的卡通形象大熊貓,舉著金牌笑逐顏開做奔跑狀,傻萌傻萌的。那是全國人民都愛戴的亞運吉祥物,名喚“熊貓盼盼”。

那年是一九九零年,正值運動會在北京召開和閉幕,也是周遙上學後頭一回來北京。

周遙就是溜達到他們機床廠附近的幾條小街,漫無目的瞎逛。

他初來乍到,他對哪都不熟。家庭裡麵總之對男孩兒都是放養,拎著書包在脖子上掛一串家門鑰匙,就敢在大街上逛。誰家男孩兒都是這樣頑強而茁壯地成長,在大城市的曠野裡自由恣意地奔跑。

那邊一個破籃球場,幾個小孩在雪地裡打野球。那個球實在太破,在雪地上拍都拍不起,還打個屁,一幫孩子於是又改踢足球了,一窩蜂似的瘋跑。

周遙把帽子外套都扒了,喊了一聲過去,雙方互瞄一眼,喊了幾句“還加人嗎”“帶我玩兒嗎”“跟我們這邊一頭”!他就順利加入了野球隊。

學生們玩起來就這麼簡單。一打照麵先互相打量,一看,第一都是男生(認為女孩兒麻煩、事兒多、不帶女孩兒玩);第二,年齡都差不多(再大的大孩兒都去台球廳錄像廳了);第三,其實都是機床廠職工子弟,在外麵拉幫結夥一起玩兒,有這三個滿足條件就夠了。周遙在外麵挺合群的,儘管內心極度無聊,跟誰他都能伸能屈,湊合瞎玩兒。

周遙搶著腳底下這個破球,琢磨著,既不像籃球,也不像足球,這破玩意兒是個排球吧?

他一腳抽射終於把破排球給抽漏氣了,球癟了,沒法玩兒了。

“怎麼踢的啊你?!”有人埋怨他。

“誰的球啊?”周遙表情很無辜,回一句,“球也太破了吧!”

“你丫拿個球來啊?”有人說他。

“我明兒給你們拿個球。”周遙往場邊走開了。

再次耍單兒了,他隨手在旁邊堆了一坨雪,慢悠悠地捏個雪球,想堆起個雪人。

這天其實是個周六,午後的太陽溫突突的,把一片淺金色的光芒灑在雪地裡。學校都開始改革施行五天半工作製。要說周六的這半天,純粹就是不當不正地瞎耽誤,沒有一堂是正經課,學校中午就下課散夥了還不管飯!周遙想把自己放羊,卻都找不著彆的合眼緣的羊都在哪兒野著……真無聊啊。

沒人陪,就堆個雪人陪伴自己,他與雪人饒有興致地對望。

籃球場正對著一條胡同,瞿連娣拎著洗菜盆出來,往街邊的鐵篦子上“嘩”得潑了一盆。水潑在一層薄冰上,迅速又凍成鐵板一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胡同口的鐵篦子就是個萬能下水道,一坨冰裡邊凍著白菜幫子、柿子皮和生活垃圾,好像還有沒公德的小孩兒撅屁/股對著下水道拉了一泡,也一起凍成了冰雕。瞿連娣拎著盆抖了抖水,沒什麼表情,抬眼掃過籃球場上一群孩子。

她一抬頭,看見的就是周遙。

瞿連娣拎著盆站在那兒,就挪不開腳,定定地瞅著不太眼熟的少年。周遙沒有穿回他的外套,隻有一身單薄的毛衣長褲,走在冰天雪地的午後,抬頭叫人:“阿姨。”

都是一片廠區的,對孩子而言,這就是與他父母平輩的職工,都應當喊“叔叔阿姨”。

他穿得乾乾淨淨,踢野球也沒弄臟衣服褲子。咱們周遙小爺爺踢球還可以的,不被人絆不會隨便摔跟頭,不影響他體麵的造型。

“廠裡的?”瞿連娣點點頭。

“哦,”周遙隨口一答,“我爸是廠裡的。”

“你爸哪個車間的?”瞿連娣忙問,“哪個科?”

“啊……”這問題問著了,周遙揉一下腦袋,自己先樂了,“機械一車間吧?好像是吧,我也弄不清楚,阿姨。”

瞿連娣不斷打量他好幾眼,突然拉住他:“哎你等一下,你站這裡等一下,你彆走啊!”

說著就往台階上走,往家門裡喊人。那是胡同裡一個大雜院,從一道窄門進去,一個大院裡塞了七八戶人家的那種大雜院。

“我喊喊我家孩子,你千萬彆走啊!”瞿連娣這忙忙叨叨地兩頭喊話,就生怕他一扭頭跑了。

周遙自己家不住這裡。那天就是碰巧了,他恰恰出現在這個胡同口,遇見了瞿連娣,而瞿連娣偏就叫住他不讓他走。

事後回想,一定是小爺們兒咱長得帥,有路人緣,就是好看唄。

他自己也沒太意識到,他和遠處那群打野球的職工子弟太不一樣了。他臉凍得發紅,滿嘴呼出很浪的白氣,就是野場子上廝混的少年,但他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純棉襯衫,襯衫領口係得規規矩矩,外麵套了一件灰色羊絨衫,下/身是燈芯絨長褲。

那可是羊絨衫啊。

而且是一件合身的純羊絨衫,不是家裡大人舊衣服剪剪改改出來的。

頭發剪得很整齊,理出微微三七開的發型,在理發店裡花幾塊錢剪的,看起來乾淨利索。在深灰色的城市背景中,他顯得白裡透紅。

“你等下啊——”瞿連娣半個身子探進院子,喊,“陳嘉!!

“屋裡乾什麼呢?

“你趕緊出來一下,小嘉你先出來,有個同學跟你玩兒。

“誒你磨蹭什麼呢啊?你趕緊的!!

“陳——嘉——”

瞿連娣終於暴吼了。

這位少爺真夠難請,嚎得整個胡同一條街都聽見了。

也是聽多了,各家都沒反應,該炒菜做飯的繼續在窗口炒菜,該出門潑水的朝著周遙腳邊的街道“嘩”就一桶水。鄰居不會以為是瞿連娣她們家孩子丟了、磕了碰了或是怎的,因為瞿連娣家這孩子,反正誰喊也都沒多大反應。

瞿連娣又出來了,解釋:“他就這樣,其實沒事……我們家孩子,不太會跟彆人玩兒,內向,不會交朋友,所以我……這同學你跟他玩兒一會兒成嗎?”

周遙點點頭,玩兒唄,有什麼不成的?

大雜院門口台階上,走出來那個男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