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摔倒,下一秒便被雲忘川溫柔地提起了衣領。
“不相信……你那天還主動貼我的靈印?”雲忘川與他對視著,雖然在笑,卻有點凶,“和結契的人做這麼親密的動作,難道你也是‘壞東西’麼?”
閱見機:“……”
雲忘川:“你一開始確實搖擺不定,沒有完全相信我沒有結契,不過我們上一次見麵的時候你就徹底相信我了。”
雲忘川:“在騙人的是你吧?”
“身上的傷哪裡來的?”她用手指勾了一下閱見機的領子,“方才演得好起勁,就是為了逃避這個話題吧?”
失算了。
先發製人的方法就此失敗。
閱見機卻抬起頭,對著雲忘川很甜蜜地笑了一下,道:“小劍仙,做什麼這麼好奇?”
臉上在笑。
心裡已經有了魚死網破的念頭。
雲忘川:“我不救你,你就死了。”
閱見機笑得更甜,笑眯眯的眼睛好像在混不吝地說“那又怎樣?”
他的神態讓雲忘川愈發憤怒,她磨了下牙,道:“我知道你一定有什麼非做不可的事情,所以你要留在鑄司,期間還到處亂飛,我沒有攔過你,也沒有問過你。”
“但如果你明知道自己的計劃可能會把自己陷入死地,又一意孤行,就彆纏過來讓我用靈力救你。我幾次三番救你,是因為喜歡你,不是因為靈氣多得沒地方用。”
“我為什麼要浪費靈力,救一個不在乎自己死活的人?”
“小劍仙。”
他語氣非常隨意地開口,“能成大事的計劃,哪裡有萬無一失的呢?”
雲忘川敏銳地從這話中察覺出什麼,“你不在乎會不會馬上死掉,意思就是沒想過和我結契,長久地一同修煉下去。”
閱見機:“……”
“沒有任何一點和我結契的心思的話……”
雲忘川此時的外殼太過堅硬,以至於閱見機沒辦法分辨出她是不是在失落。
“……就趁早離我遠一點。”
“彆招我。否則我早晚把你按在靈陣裡,就算你一邊哭一邊慘叫,也會強迫你和我結契,收取我為你付出那麼多靈力的報酬。”
她放開閱見機的衣領,似乎這時候才露出來一點她原本的麵目。
張狂的。傲慢的。直接的。
因為甚少被忤逆而刻在骨子裡的強勢。
她淡淡地看著閱見機的眼睛,和他說著毫不掩飾的話,“彆因為我一直對你很好,就把我當成可以任意捏搓揉扁利用的好心人。”
*
雲忘川離開了。
像是並不在乎閱見機會不會逃走,門根本沒有鎖起來。
他坐在原地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傷口,然後靠在君子劍的劍柄上平複呼吸。
話說的那麼凶,還不是幫他解決了劍塚的問題才走?
不過,他確實與雲忘川隻是萍水相逢。
和其他陌生人之間的區彆,隻在於君子劍與她的靈脈極度契合罷了。
她一開始就說得很明白了,她不是無欲無求的聖人。
幫他,就是因為他們的契合度高。
那些靈氣不是她慷慨的施舍,而是為了讓他放心與她結契,幫助她求仙問道,修煉至頂峰的甜頭。
人與人之間哪有沒有目的的付出?
閱見機活了那麼多年,早就明白了。
他一直以來也不過是舍不得她的靈氣,用話術釣著她而已。
和雲忘川結契?
怎麼可能?閱見機從來沒想過。
細算起來,他根本不是劍靈。
他是前朝君主,是是九五至尊,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隻是被歹人用秘法封印在劍中,成了一個靈體。
他想要的一直很明確,那就是找到自己的肉身,報自己的血海深仇。
撥亂反正,將那亂臣賊子五馬分屍。
劍塚的懲罰隻是一個插曲,暫時阻礙了他的行動。
而雲忘川隻是恰好出現的一個可以幫他切斷這懲罰的劍修。
所有好聽的話,都是為了繼續讓她幫助自己的謊言。
為此認一個“主人”?
太可笑了。
閱見機隻是在利用她。
從來沒想過滿足她的訴求。
一切本來進行得很順利。
壞隻壞在他今天帶著斷了一半的脖子過來找她,讓她發現了自己被利用的端倪。
她今天發怒也算得上好事。
至少說明這位大小姐還是很在意能不能得到君子劍的。在雲忘川心裡,他應該曾擁有過很重要的地位。
閱見機很遺憾地歎了一口氣。
隻是……以後大概再也享用不到雲忘川的極品靈氣了。
就此告彆吧。
她的話都說到了這種程度,證明他的利用計劃徹底失敗,再和她糾纏下去,一定會鬨得得不償失、難以收場。
劍靈注入君子劍的劍柄,整把劍從聚靈樓的門縫中飛了出去。
他順著來時的路向霜天劍閣外飛去。
卻被圍繞在劍閣四周的法陣給擋了回來。
閱見機:“……”
看來雲忘川沒那麼容易放他走。
這種法陣他花些時間肯定可以解開,隻是雲忘川一定會在那之前趕過來。
可能會生生把他拖回去。逼迫他償還這幾日的恩情。
“這位小劍仙還真是不懂委婉的含義,一定要把話都當麵說清楚。”
閱見機歎了口氣,但看起來並不難過,甚至有點高興。
反正雲忘川馬上就會過來把他拎回去。
不如他主動去找她,還能免去些尷尬。
於是閱見機尋著雲忘川的靈力氣息,向她的房間飛去。
今天被雲忘川救下的寶劍也在那裡。
第12章 012
房間之內。
長生正站在雲忘川身邊,開口,語氣有些擔憂,“少閣主,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啊,難不成……夢中情劍放你的鴿子了?”
雲忘川:“沒有。”
雲忘川:“不過我們吵架了。”
“為什麼啊!少閣主你已經很寵他了,他還要不識抬舉跟你吵架?!”
“是我想吵的。”
似乎是聽不得閱見機的壞話,雲忘川淡淡地打斷了長生,“他把自己弄得滿身傷,一點都不珍惜自己。凶凶他讓他長長記性。”
長生:“……”
雖然知道少閣主很難聽進去,但是長生還是小心翼翼地開了口,“恕我直言,少閣主,您以前從來沒有與劍靈接觸過,難免純情。那閱見機可絕對不單純,您可要小心著了他的圈套。”
“他把自己弄得滿身傷,再過來找您救他,與您相處這麼久,也沒明確提過會跟您結契……您有沒有想過,他是在利用您,纏著您,就是為了靈氣啊。”
聞言,雲忘川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在說什麼屁話?”
長生:“……!”
長生:“少閣主,你就一點都不懷疑他,甘心被他當靈氣提取器?”
“我今天對他說,如果是隻在利用我,沒有結契的意思,就趁早滾遠點。”
雲忘川把茶盞拿起來,輕輕吹了一下,“他嚇得不輕,臉色當時就變了,可憐兮兮的。”
“本來隻是想凶他一下的,他直接當真了。”
“這種話都信,我覺得……他比我還純情呢。”
長生:“……你確定他不是因為心思被戳穿,心虛地臉色大變嗎?”
“……”
“怎麼可能?!你今天為什麼一直說他壞話?難道是在嫉妒他的美貌?你想去掃廁所嗎?!”
雲忘川抽出一旁的木劍,就用劍背向長生打去。
長生靈活一躲,身後的垂幔卻發出一陣劇烈的響聲。
“是誰?!”
他馬上將自己的寶劍抽了出來,一下便將藏在垂幔後的東西挑了出來。
隻聽得“哐當”一聲,劍身落地。
竟然是雲忘川從楊帆手中救下來的那把劍。
雲忘川的神色頓時一變。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網ω友ω整ω理ω上ω傳ω
似寒冰般的氣勢壓了過來。
她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兩步。
“你何時醒的,躲在後麵乾什麼?”
“回、回少閣主的話,我隻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所以在這房間中逛了逛。”
“是麼?”
雲忘川冷笑了一聲,與方才根本判若兩人。
這劍靈方才明明有意收斂氣息,意在偷聽她與長生之間的對話。
她隱約覺得自己成了救蛇的農夫。
冷冷道:“……你先出去候著。我與黑衣指揮使有要事相商。”
*
閱見機一邊向她的氣息靠近,一邊在心中想了很多。
雲忘川說過,那把劍隻是被她救了而已。
不是她的本命寶劍。
無視他就好。
閱見機告訴自己,他需要的隻是和雲忘川好好談談。
把一切都說明白。
雖然他沒有和她結契的想法,但心裡還是很感謝這個單純又幸運的劍修。
羨慕她。並且祝福她。
希望以後他和那個亂臣賊子針鋒相對的時候,飄搖的風雨不要淋濕她的霜天劍閣。
死後,閱見機的精神狀態一直不太好。
甚少有這樣能冷靜思考的時候。
然而這種狀態在他在雲忘川房間門口,正巧碰到那把被她救下的劍的時候,瞬間崩塌。
此時已進入夜,萬裡無星,天邊隻遙遙墜著一輪明月。
皎潔月光之下,閱見機與那個劍靈四目相對。
對方隻覺得背後莫名起了一陣冷風。
閱見機的眼神下移,掃過那把劍用“催雪”打造的劍身。
目光就像兩把浸了毒液的刀。
那劍靈本能地察覺到危險,向後退了一步,故意把聲音放得很大,想要引來救兵,“你是誰?!怎麼突然出現在少閣主的房間之前?!”
聞言,閱見機才抬眸與他對視,神色一變。
竟然勾唇笑了。
笑得好甜,嘴兩旁陷下兩個小小的梨窩。
催雪是一種極為名貴的靈材,材質非常堅硬,每個鑄造窯雕刻催雪的手法都略有不同。
而這把劍的劍身……閱見機看得清楚,分明是皇窯中鑄造師的手法。
除非是朝廷命官,否則甚少有人知曉皇窯的存在。
因為這是一個專門為新皇鑄造用來刺殺、監探的靈器的地方。
“你是他的人……”
閱見機一邊微笑,一邊緩緩開口,“你是在幫他監管霜天劍閣麼?還是潛伏在這裡為了刺殺誰?”
他的語氣好像真的在關心對方。
“臨江離京都那麼遠,你旅途勞頓,千裡迢迢來為他賣命,真是辛苦了。”
那劍靈聞言瞳孔一縮,萬萬沒料到這偏遠的臨江中會有人一眼看破他的身份,不禁一時愣住。
便被閱見機近了身。
十足危險的氣息籠罩,閱見機的聲音就在他身前響起。
“可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