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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禦守呢?

我不要什麼勝利,也不要什麼天下……我隻是想要你們平平安安的。

忽然之間,審神者想明白了為什麼宗三左文字不願意用這個禦守的原因了。

因為這是自己給過他,唯一明確的、單獨的禮物。

宗三當然知道,如果他用了這個禦守,自己肯定會給他新的……但是,這已經不再是最初的那個了。

他隻是想要收到這份禮物那一刻的喜悅心情,沒有半點皺褶,不會被外界折損,一切順利,心中喜悅。

——就像他喜歡自己的那份心情,絕對不會因為外界而動搖……就算是死亡,也彆想阻攔這種心情。

所以當加州清光和三日月宗近爬上天守閣時,就發現安原時羽一個人坐在一把斷裂的太刀麵前,懷裡抱著一個華麗的錦盒,身上的血跡還未清楚,整個人發絲淩亂,滿臉悲愴。

“小姑娘沒事吧?”

“主人,你怎麼了!”

而審神者才像是從沉思中突然驚醒,她疲憊而無力的想要抬起手,卻發現因為原本支撐的那一口氣忽然泄了,反而腿軟得站不起來。

“你們……誰來背我一下?”她眼眸無神地望向來者,“清……算了,三日月吧。”

清光:???

什麼叫“算了”!又因為他與三日月宗近相比顯得身高太矮嗎!

這振號稱最美的天下五劍倒是非常自然地走到她麵前,看了一眼地上纏繞著鐵鏈的太刀和那個錦盒後,轉頭對加州清光說:“加州,麻煩你脫一下外套給我。”

“哦,給主人是吧……”清光一邊說,一邊脫下了黑紅色的風衣,然後眼睜睜地看著老爺子用自己的外套包住了鶴丸國永和裝有宗三左文字本體殘骸的錦盒。

加州清光:……

“三日月閣下,你為什麼不脫自己的衣服!”

“啊,爺爺我底下沒穿。”

“天呐?您好變態!”

“什麼呀,加州你的思想很不健康啊。爺爺我的意思是,狩衣底下穿的衣物不是像你這樣能夠外出行走的衣物。”

“……不知為什麼,可就是感覺好氣。”清光認命的抱起包裹,一想到等會下樓還要扛起那重達100斤的具足,他就覺得好悲傷。

“哈哈哈,年輕人火氣重,正常正常。”這麼說著,笑嗬嗬的三日月蹲下來,把審神者背在了自己背上,卻發現自己和加州清光往日的這種拌嘴對話,都無法逗笑她。

於是他輕輕地側過臉,用眼角餘光注視著把臉埋進自己衣領的小姑娘,此刻審神者無助的宛如一隻失去了寶貝的倉鼠,不得不承認那瓜子一去不複返——於是老人家口%e5%90%bb憐惜地問道:“小姑娘?你覺得哪裡不舒服嗎?”

“……不,沒什麼。”安原時羽沉默了一下,又答非所問的補充道,“都是一群笨蛋。”

“嗯?”

“走吧,三日月。清光,彆忘了到一樓的廢墟裡撿回我的頭盔。”

“哎,我知道啦。”

天正十二年三月十九日,維持了兩個多月的黑潮之災徹底被平息。

在這其中,大陰陽師雲閣川政克服了失去重要部下的痛苦,為廣大的淨化事業做出了卓越貢獻。

而審神者,也逐漸感受到這個世界對她的驅逐之意——就像是通關了遊戲後就勸說玩家趕快退出,彆再繼續沉迷這個遊戲了。

她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她還有最後一項重要的事情要做。

因此審神者以最快速度趕去鬆濱城,與德川家康秉燭夜談。

他們談論天下的大勢,也討論著戰爭何時能夠平息,畢竟這個國家,受了太久的苦難了。

由於在一起對抗時間溯行軍中建立了深厚的戰壕情誼,德川家康也不再像之前那樣防著這個盟友了,說話也隨意很多。

“聽說川政公最近拿下了攝津國?”德川家康給她倒了一杯酒,“那可是近乎四十萬石高之地啊,也是京畿區域,為拱衛天皇居所的五畿之一……恭喜您了。”

“手下的家夥就想著立戰功,對著以前織田家留下來的空白處直流口水……”安原時羽歎氣,搖搖頭,“隊伍難帶啊。”

德川家康隻是笑了笑,作為一隻老狸貓,他從來不會輕信任何人的言語。雖然他也從這次的織田家倒台中攥取了很多利益,但都保持了低調狀態。

所以他抿儘了杯中的酒。

“家康公,我能為您一個有些冒昧的問題嗎?”審神者忽然問道。

“喔,您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您覺得天下如果想要一統,到底還要流多少血?”

這個問題頗為直白,但是德川家康內心詫異歸詫異,表麵上還是冷靜的思考了片刻。

“怕是血流成河啊。”

帶著幾分酒意,他眼睛盯著那晃動的燭火,喃喃自語,“一個國家想要統一強盛,要流的血,一滴也不能少。布武天下時要流,守江山也要流,外敵入侵時更要流,革故鼎新流的亦不能少……敵人的血,自己人的血,內奸的血,百姓的血……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儘頭呢。”

說到這裡,德川家康不由得笑了笑,暗自嘲笑自己怎麼會說出這種有些軟弱疲憊的話。

然而安原時羽隻是在認真的思考,最後,她行了個一個非常隆重的禮節,跪在地上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我有一件大事想要拜托家康公,事關天下社稷,請您切勿推辭!”

德川家康一看,瞬間被嚇得酒醒了幾分——對方作為與自己勢力相差無幾的大名,石高數接近二百石,居然還有事情需要自己幫忙?那一定是很重要的大事了!

“川政公這是何意!快快起來!”

然而他伸手,根本拉不動對方的手臂。

安原時羽說完了剩下的話。

“家康公,我想讓您的三子長鬆丸,接收我雲閣家的土地。”

德川家康:???

換了一般人,早就開心的跳起來——天降餡餅誒!不吃怎麼對得起自己!

但是家康感覺十分詭異,且不說對方身強力壯正值盛年,且有兩個兒子陪在身邊,辛苦打下的江山不傳給兒子,反而送給盟友的孩子!還是全部!

你說他害不害怕?

“川政公,到底發生了何事?您是認真的嗎?”德川家康緊張的問。

安原笑了笑,重新坐好,“實在不瞞您說,此次與織田信忠一戰,我身受重傷,至今難以愈合……思來想去,還是退隱山林吧。這天下霸業,果然不適合我這等閒雲野鶴之輩啊。”

德川家康不自覺地張開了嘴,愣了幾秒,他才連忙問道:“那、那為何不傳給貴公子……”

“那兩個孩子,都說願意陪著我去學陰陽術,說對霸業也不感興趣……唉,真是不爭氣啊。”審神者裝模作樣的捶%e8%83%b8頓足,將一個苦心被浪費的父親形象刻畫得入骨三分。

話都說到這一步,德川家康還能說什麼呢。於是他訕訕的撓了撓胡須,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可我家長鬆丸到底何德何能,能令您看中呢?”

“長鬆丸那孩子我有緣見過一麵,他脾氣溫和,做事細膩,為人也很聰明……我認為他將來會成為持重愛民的好君主。”

“這樣啊,”德川家康若有所思的略微頷首,“那我便叫他出來與您再見上一麵吧!”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孩子從被窩裡被抓出來,來到父親和貴客麵前,稀裡糊塗地聽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方才大驚。

“可、可我年紀尚幼,上有父親大人和兄長……”

“長鬆丸,為父在你元服之前會幫你打理領地的。”德川家康連忙打斷兒子的推托之詞,“既然川政公喜歡你,也不要求你為改姓做他的養子,便將兩百石高之地拱手送你!這是你前世修來的福德!還不快謝過大人?”

長鬆丸驚愕地看向安原時羽,後者有些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最後,儘管年幼,也知道這份厚禮的含義的長鬆丸,還是跪倒在地,鄭重地謝過了審神者。//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此生就算耗儘心力,也會守好您的基業!”

年僅三歲的孩子能夠說出這種話,令人刮目相看。

安原不由得看向德川家康:“家康公,您把孩子教得很好。”

“川政公您過譽了。貴公子年紀輕輕,便能上陣殺敵,關於這一點,犬子也是自愧弗如的。”

想起大太刀和極短的戰鬥力,審神者淡定的笑了笑。

就這樣吧。

不料臨去休息前,德川家康忽然拉住她的手,誠懇的對安原時羽說:“川政公,以後若是有所需求,儘管來我德川家找人!縱使子孫後代,也會將雲閣家視為世代恩人!”

審神者愣了一下,笑著擺擺手,“不必如此,家康公,我不是為了討得這份恩典,我隻是為了天下眾生,想要早日平息戰亂罷了。”

在失去了自己這個盟友兼對手,信長與秀吉皆逝,西部霸主毛利家至今元氣大傷……這天下,幾乎是被德川家康內定了。

“正因如此,天下人才更要感激您的大恩大德!況且此舉,我也是為了德川家的道義長存啊!”德川家康語氣激動的勸說道。

安原時羽想了一下,她看著對方真摯的眼眸,無論是虛情還是假意,她都心領了。

“好!那我便承了家康公的這份道義!”她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抬起,覆住對方的雙手,“天下太平這四個字,就拜托家康公了!”

德川家康鄭重的點頭,承諾道:“家康,定不負君之所托!”

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當晚,安原時羽在談完了所有重要事情後,已經很晚了,索性再一次寄宿在德川家。

趁著半夜,她熟門熟路的摸到了千子村正所在的那個小院門口,這一次,粉色長發的怪人坐在院落的圍牆上,笑眯眯的看向她。

“你做到了呢,川政公。”他撓著頭,“果然如我所料,能將大半個南部拱手相讓的人,不是一般人呢。”

審神者有些羞澀的笑了笑,“不足一提。”

說罷,她繼續說:“我今天來,是與你告彆的。”

妖刀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了。

“為何?”

“我即將退隱山林,精心修行,從此再也不會出山過問世事。”

千子村正的表情明顯出現了糾結,安原溫和地看著他,像是在等著什麼結果。

最後,付喪神還是問出來了:“川政公,你能不能帶我走?”

“我很想,但是抱歉,不能。”

千子深吸一口氣,像是已經習慣被拒絕那樣,隻是有些憂傷的問:“就因為我是惡名昭彰的妖刀嗎。”

“哦,不是這個原因,有更深層次的原因……”安原時羽回答道,“但是最重要的是——你的時機還未到。”

“時機?”

審神者的嘴角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