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褲子上還有兔尾巴的白色絨毛小球裝飾,似乎更加寒冷,安原也不好意思抗議了。

——這位私生子先生穿得好前衛啊。

“抱歉,我這裡條件不好,招待不周了。”這人注意到她剛才一閃而逝的猶豫,頓時眯著眼睛笑起來,倒顯得沒有那麼怪異。

“哈哈哈,沒關係的。”審神者大度的笑道,“不過這麼晚了,閣下為何要在雪中坐著呢?您不冷嗎?”

“huhuhu,沒關係的。”此人興致勃勃地將視線轉向庭院裡的雪景,“隻有刺骨的寒冷,才能讓我感覺自己活著。”

聽到這話,安原時羽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憐惜感……這人真的好可憐,不被自己的父親承認就算了,還不給他足夠的布料穿衣,最後還要靠在雪夜中靜坐生病來吸引父親的注意力。

好悲慘!無奈這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一個外人也不好多問。

況且現在德川家康好像也沒有已經成年元服的兒子,自從長子在信長時代自殺後,家康的兒子們到現在都沒有一個元服。在最年長的次子成年之前,他應該也不會輕易放跑眼前這個繼承人備胎吧?

想到這裡,她不禁更加憐惜起眼前的怪人了。

“您的頭發有些亂了,需要我幫忙梳理一下嗎?”

“……誒?”

怪人內心懵逼的睜大眼睛,看著眼前滿臉溫和之色的中年油膩大叔,覺得這種話是女孩子說出來才正常吧……

最後,他無奈地苦笑起來,背過身去,“那便麻煩川政大人了。”

安原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哪裡不對,她掏出了袖子中隨身攜帶的木梳,細細的幫對方梳起那一頭粉色長發來。

“您的發質很好呢。”

“huhuhu,是嗎。我以前也沒留意過這種小事。”

“您在這裡住了很久嗎?”安原時羽習慣性地打聽八卦。

“嗯……差不多吧,當統治這片土地的家族還姓鬆平的時候,我便在這裡了。”

審神者原本梳發的手頓了頓,原來不是私生子!而是德川家康的……長輩?!

就算長輩喜歡放浪形骸,德川家康也不能把人扔在雪地裡不管啊,看來那家夥也是個偽君子。

不過當她思考之際,對方緩緩地開口發問了:“川政大人此行,是來與德川家結盟的吧。近日來,已經有好幾家大名的人馬來過了……”他說到這裡,發出了幾聲不屑的嗤笑聲,“但是派來的都是家臣,像您這樣親自到來的勇敢大名是沒有的。”

審神者:“……”

要不是有刀裝士兵護體,也不敢亂跑人家老窩裡撒野。當然,謙虛的話還是要說的。

“哈哈哈,我隻是比較重視此次的會盟而已,稱不上勇敢二字。”

怪人聽完這話,思考了一會兒,突兀的說道:“huhuhu,如此說來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覺得,川政大人您跟這裡的人是不一樣的。”

審神者一聽都要嚇尿了:這家夥咋看出我的外來者身份?!

“……也許您可以結束這片亂世呢。”怪人沒有注意到她詭異的停頓,繼續補充道。

“閣下過譽了,這個亂世人人都想結束它,百年來卻沒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審神者微笑起來,“不過當今豪傑輩出,也許在我輩中人裡,便有這等英雄豪傑能還天下一個太平吧。”

她說得其實就是德川家康,不過怪人應該是此地土著,不了解曆史也是情有可原。

於是他們就著天下大勢分析了一通,以及當前的災難問題。怪人認為隻有扛過去,這個國家才會迎來新生。

“您是如此重視這次的黑潮之災嗎?”安原詫異道,作為本土居民,能看出時間溯行軍的危害和放縱其發展的不良後果,是很難得的事情——要知道有些地方上的大名都壓根兒不覺得這是事兒。

“我重視這個天下,也想要找到能夠看重我的主公。”怪人長長的出了一口濁氣,“但這天下終究與我無關了,畢竟我是……”

後麵半句他聲音很低沉,安原時羽沒有聽清,但想必不是什麼好的詞彙。

她隻是沉默地幫他梳好了剩下的長發,結果最後在找頭繩的時候找不到,隻好問對方有沒有。

出乎意料,怪人還真的掏出了一根頭繩遞給她。

“既然您有頭繩,為何要披頭散發?”

怪人反駁道:“我就算衣冠整潔,又給何人看呢。”

“衣冠曆來不單是給外人看的,更多的是自我心情的呈現。”審神者笑眯眯地幫他紮好了長發,“就算活著很困難,就算不被人賞識,閣下也要振作起來啊。”

怪人笑了笑,沒有答話的轉過身,抬手好奇地摸著自己的長發,似乎很驚訝它們能夠如此乖順服帖的躺在自己身後。

安原時羽則是收起梳子,跪坐回原位,她有些歉意地說道:“手邊沒有鏡子,您怕是得回房才能查看了。不過我的手藝也就這樣,幫人梳梳頭,再精致美觀一些的發型就做不來了。”

“沒關係,已經足夠了,很高興。”男人看著她輕笑,似乎怕她不信,又再重複一遍,“我真的很高興。”

他的眼睛熠熠閃光,透露著真誠的光芒。

審神者立刻露出了一個被表揚後努力保持謙虛的笑容。

以前舍友說她梳頭手藝爛得跟狗X一樣,想不到到了這個時代居然還有人能夠賞識!

“對了,我還有個問題想要請教川政大人。”

“嗯?您請說吧。”審神者正襟危坐的準備聽。

隻見眼前之人深吸一口氣,像是強自鎮定那樣,努力保持語氣的平和。

“像我這樣的人,真的還能……遇見心儀的主人嗎?”

這描述的前綴怎麼怪怪的。

安原時羽心中吐槽,但表麵上還是笑了起來,正準備回答,不料身後的第三個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大人?”

這聲音奶聲奶氣,透著一股剛睡醒的味道。

審神者猛地回頭,發現是一個穿著淺綠底色,紋繡著白竹紋圖案的小男孩,後者提著一個小小的燭台,正揉著眼睛在看自己。

“您是今天來做客的川政公吧?”小家夥困倦地說,“您為何一個人坐在這裡?”

安原時羽聞言大驚失色,她連忙回頭向怪人的方向看過去——空蕩蕩的走廊上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臥槽?我今晚給鬼梳頭了?!

她瞬間被嚇醒了,原本的幾分醉意也立刻消散。

“這……其實是我剛才走得有些累了……”

虛偽的安原連忙站起來,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迷路的事情……跟一個孩子說出真相的話,是不是太丟臉了,而且目測對方年齡也就三四歲而已啊!

就在她結結巴巴地解釋後,小孩子反而很可愛的笑了起來:“我是家中三子長鬆丸,今天聽母親大人說家裡來了重要的客人,便覺得會不會是您。”

審神者走到他麵前蹲下,笑嗬嗬的說:“不才,正是在下。”

“果然是川政公!”長鬆丸很開心,因為他猜對了答案。隨即他又乖巧地開口:“其實有一件事我想央求您……”

你們德川家是怎麼回事,無論是人還是鬼都喜歡懇求彆人?

“你先說說看吧孩子。”

“我起來如廁後想回房間,但一個人不敢走,也不想吵醒侍女姐姐……”小孩衝她眨眨眼,“您能陪我嗎?”

“行吧。”◇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安原時羽歎了口氣,抱起他,長鬆丸也乖巧地拿過她手中的燈籠,給她指路。

“川政公,請往這邊走。”

燈籠和燭火的光照在紙門上,倒映出安原抱著小長鬆丸的身影,以及第三個抱著手臂,沉默地注視著他們離去的高大人影。

結果在拐來拐去的走了五六分鐘後,審神者總算把人送到了房間門口,她把孩子放回地上,後者小聲的對她表示感謝。

“啊,對了,川政公,你等會從這條走廊一直走到儘頭,再左拐,就是您的房間了。”

他笑眯眯的接過了小燭台,朝她深深地鞠躬,“今晚謝謝您的陪同,長鬆丸十分感激。”

審神者頓時愣住了。

這孩子根本不是不敢一個人回去,隻是看到她一個人,想要委婉地給她指路,又怕傷害她的自尊心,才故意提出那樣的要求。

這麼小小年紀就那麼溫柔嗎……德川家康這種梟雄也會養出這樣溫柔的兒子啊。

“長鬆丸,你等等。”安原時羽撩開自己的羽織外套,從腰間取出刻有家紋的檜扇,彎腰遞給他,“這個是我的信物,現在我將它送給你,你以後可以拿著它向我提出任何一個請求——但是現在,我希望日後你能成為一個了不起的男子漢。”

小家夥愣了幾秒,放下燭台在腳邊,沒有推辭,而是雙手恭敬地接過了這份禮物。

“多謝您的贈與,川政公。”

審神者摸了摸他的腦袋,笑著回去睡覺了。

她心中忽然安定了許多——也許自己走後的領地管理,有了好的人選。

畢竟在真正的曆史上,在次子成為秀吉的養子(人質)後,身為三子的長鬆丸在元服後改名德川秀忠,成為家康的真正繼承人。

與此同時,他本人也是德川幕府的第二代將軍,真正將父親打下的江山和幕府體係傳承完善下去的守成持重之君。

翌日,在起來用過早餐後,德川家康並沒有急著跟她簽訂盟約,而是帶著審神者和一乾部下在花園裡遊玩。同時向她介紹每一處的裝飾和設置都大有來曆。

在這個遊玩過程中快要結束時,他們碰巧路過了一處偏僻的院落。

“這裡邊是什麼啊?”螢丸好奇地打量著門扉,“怎麼還貼著靈符?”

原本一直和善微笑的德川家康終於聞言色變,他沉默了一下,用沉痛的語氣說道:“裡麵封印的是不祥的妖刀!”

“妖刀?”安原時羽愣道,不由得想起了昨晚那個有些淒苦的怪異身影。

“我的父祖和其他長輩,都死在了那把妖刀下!直到我掌權家族,才將其封印起來,不讓它繼續作惡。”家康搖搖頭,不想多說什麼,“那名為千子村正的妖刀,上麵纏繞著不祥的惡魂。我們還是離開此地,去喝茶休息吧。”

幾位跟隨而來的刀劍付喪神們都麵露不悅之色,在他們看來,將過錯推給身為物品的刀劍,本身就是愚昧的行為。真正作惡的是行凶者,無知的人類卻認為上麵寄居著惡魂……何其可笑。

但是礙於在人家地盤上,以及審神者麵無表情毫無表示,大家也不好發作,隻好悶著頭跟著往前走去。

安原時羽不知不覺落在隊伍的最後,忽然,她停下腳步,抬頭看向天空。

下過雪的天空可真是蔚藍啊。

“會遇上的。”她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似乎有些怪異的話,“這個天下會迎來久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