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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撞石頭,而大部分人都主張投降或者逃跑,從而保全本家。同時這些家臣也不太看好遠在根來寺那邊的援軍,一方麵是這樣來回奔波,軍隊戰鬥力肯定要大幅度下降,另一方麵他們也對於這種才訓練不到兩個月的士卒沒什麼期待。

但這並不是最根本的想法,最關鍵的是——他們根本不相信安原時羽能夠度過這等難關。

底下的嘰嘰喳喳的討論,審神者坐在上座冷眼觀之,仿佛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了,但是坐在她身側後方的太刀付喪神卻是覺得好笑。

“我之前都跟您說了,這樣的試探,並無益處。”他借著嘈雜的人群聲響,低聲笑道,“人類的本性就是這樣,趨利避害,貪生怕死。”

審神者麵無表情地看著那些人,沒有回頭,嘴角卻是忽然的翹了一下。

“我忽然在想,當年桶狹間之戰的前夜,信長公麵對類似的場麵……究竟是怎樣的心情。”

三日月聽見了這個問題,他沉思數秒,方才回答道:“這個問題,大概織田刀才能給您一個正確的回答。不過在爺爺我看來,大抵也是覺得可笑至極吧。”

麵對戰敗甚至死亡的威脅,麵對數倍於己方的敵軍,麵對毫無鬥誌的下屬,麵對這樣戲謔的命運……除了可笑,還能有什麼呢。

“所以信長公不是一般人,縱觀整個日本古代史,也就出了這樣一位人物。溯及過往找不到類似的,往後再推上一千年,也許也不會有了。”

安原時羽隻是說出了自己的感慨,不料三日月探過頭來,深藍色發絲中那條金穗子晃來晃去,他眼中帶笑,調侃道:“呀,小姑娘這是自比信長公?很有信心啊。”

“不,我不如他。”審神者坦然的回答道,“但在某些方麵,他不如我。”

三日月頓時起了玩心,也不顧底下的人都吵起來到底是要怎麼投降的姿勢才比較好看的問題,他隻是微笑的看向她,“例如哪些方麵。”

安原時羽此時正襟危坐,微微垂眸地瞥了他一眼。

“我有你們,他沒有。”

“……”,三日月頓時有些愣住了,他沒有想到自己等人在審神者心中的地位那麼高。他想繼續說點什麼,不料安原時羽已經將目光轉向了下方,用手中的扇柄敲了敲桌子邊緣。

“都安靜一點,吵吵鬨鬨的,成何體統!”

底下的人都迅速安靜了下來,眨巴著眼睛望著她。

不知為何,審神者原本想要測試眾人的心情都沒有了,她興致缺缺地揮了揮扇子,“我已經決定——效仿信長公當年於桶狹間的壯舉,全軍出擊!”

主張投降的家臣們:“……”

大廣間裡沉默了一瞬,下一秒就像是水滴跌入油鍋中那樣炸開。

“主公,您清醒一點!此為玉石皆碎之法,百害而無一益!萬萬不可取啊!”

“是啊主公,保全本家實力,待到加州大人那邊的援軍趕來彙合一處,再反擊也不遲啊!”

“您在說什麼胡話,您可遠遠比不上信長公啊!”

安原時羽拍案而起,一扇子指向剛才說自己比不上彆人的那個家夥,吼道:“來人,把他給我拖出去打一頓,再沒收他的所有石高(封地)!既然不想在我手下乾下去,那就彆乾了!”

兩個人高馬大的近衛立刻衝了進來,把那個口不擇言的白癡給拖走了,完全不顧他的哀嚎與求饒。

家臣們都驚呆了,他們頭一次見識到了安原時羽的決心與狠心。

過了片刻,終於有人顫巍巍地開口:

“既然主公的心意已定,屬下等人也不能再勸。但是請允許屬下辭去官職,我願交出所有石高數!”

安原眯起眼睛,一手搭在腰間的佩刀刀柄上,她認出那是她以前覺得不錯的一個人才,沒想到還沒派上用場,今日倒是先走了。

“可。”

她冷冰冰地吐出了一個字。並眼睜睜的看著那人脫下帽子,伏地深深地行了一禮,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隨後安原抬頭盯著其餘黑壓壓的那些人。

“還有誰?一並說出來。我給你們這次機會!要是不說,那我就當剩餘的人是默認同意了。”

於是陸陸續續又有七八人交出了封地選擇離開,隻是剩下的人都一臉惶惶之色,顯然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瘋狂的事情。

眼見大廣間裡至少空了一半的人,審神者反倒是鬆了口氣:她還以為所有人都會交換封地不乾呢。

“行了。”她麵色放緩,用扇柄不輕不重地敲打著另一隻手的手心,“今日軍議至此,大家都散了吧。”

惴惴不安的家臣們:???

有人鼓起勇氣問道:“主公方才可不是說要全軍出擊麼……”

敲手心的扇子頓了頓。

“當然,我意已決,絕不會變。”

“那我們……”

“接下來沒諸君的事情了,都回家去,好好陪陪家人吧。”安原時羽安慰道。

這話說得跟FLAG似的!大家心更慌了,總覺得明天主公就要狗帶。

看著迅速走得空空蕩蕩的大廣間,審神者歎了口氣,真是糟糕,清光他們才離開四五天,她就開始想念那群願意為了自己挖通火山、闖蕩地獄的小天使了。

再想想這些勸自己逃跑或者投降的家臣,這兩者根本沒法比較嘛……

“其實已經出乎我的預料了呢。”螢丸笑眯眯的從她身後的屏風裡走出來,跪坐在她麵前,“我還以為大家都會跑光。”

“總有些人類會抱有賭徒心理,就算下一秒死去也要賭一把。”三日月宗近倒是輕描淡寫地帶過了此事,“不過也許他們這次賭對了。”

安原笑著搖了搖頭,將扇子插回腰帶:“不用安慰我了,走吧,去地牢,我們爭取今晚就出發。但是在走之前,一定要把鶴丸國永給打包捆過去。”

“不會太危險了嗎?”螢丸問之前提出這個建議的三日月宗近,“先前他可是刺殺過主公啊。”

身著深藍色狩衣的付喪神隻是淡淡地笑了笑:“鶴丸他……也有很強的賭徒心理呢。”

畢竟小姑娘可是與他定下了“一人抵一國”的驚人約定,在約定沒有實現之前,大可放心他不會刀刃相向。

審神者眨了眨眼睛,支持道:“況且要是我們都走了,和歌山隻剩下他在這裡……恐怕更危險。”

到時候連大本營都可能被一鍋端。

螢丸想想也是,就蹦蹦跳跳的跑到前麵去開路了。

鶴丸國永此時被關在地牢裡,作為人質交換,淚汪汪的莉子被他趕走了。當然,他的本體刀也被沒收了,上麵貼滿了安原時羽親手寫的靈符,至於有沒有效果嘛……至少看上去很唬人?

因此當審神者他們見到這隻黑鶴時,發現他正乖巧的坐在草席上,借著燭火的光芒,擺弄著麵前的積木。

為什麼他會在地牢裡玩積木?這已經是無聊到怎麼樣的一個地步了。

要是換了彆的鶴丸國永,多半已經蠢蠢欲動的策劃要如何越獄了,但這隻鶴丸不愧是在阿津賀誌山上待了整整一個開服閉服時間的乖巧傻鶴,耐心下來誰都比不上。

他聽見了外人的腳步聲,一抬頭發現是安原時羽,立刻扔下無聊的積木,撲到欄杆上,眼巴巴的看著她,“雲閣大人,是我主公那邊有消息傳來了嗎?”

“不是。”

“誒,那是莉子和四郎有新的消息?”

“也不是。”

鶴丸思考了一會兒,忽然臉色大變,“難道信忠大人不願意贖我出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你腦子都在想些什麼?”矮他好幾個頭的螢丸沒好氣的說,“我們暫時有事離開這裡,所以也要帶你外出放風。”

“為什麼呀。”鶴丸不明所以的用手指撓撓臉頰,“就算你們走了,我也不會搞事啊。”

誰信你誰就是傻瓜。

於是大家把黑鶴塞回本體刀裡,交給三日月親自看管,並命令這把刀不許隨便開口說話或者蹦出個人來——太嚇人了。

就這樣,還完全摸不著頭腦的鶴丸國永就被迫拉出門去跟著兜風了。

他並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一路上受到多大的驚嚇。

第116章 第七天(九)

隨著夜幕降臨, 月亮西升,如水的月光溫柔的照拂著這片大地。

此時遠在根來寺這邊的加州清光正百無聊賴地趴在桌子上,毫無大將之風, 不過由於這裡沒有其他外人, 他也不用遮掩自己想要“癱會兒”的念頭。

“好想念主人啊……”他有氣無力的說道,“不知道她有沒有按時吃飯, 這個點有沒有乖乖的上床睡覺, 也不知道三日月那個老混球有沒有趁機占便宜, 萬一連螢丸都被他忽悠過去可怎麼辦啊, 還有鶴丸國永那個定時炸.彈, 隨時都要炸兩下才高興的樣子……”

一旁的次郎太刀已經躺下了,醉意滿滿的聲音從桌子底下傳出來,有點沉悶,“擔心那麼多,小心變老啊。”

“誒!”加州清光聞言頓時花容失色……哦不對,他現在的容貌根本不能算“花容”,要是脫下紅色圍巾,他都沒有勇氣照鏡子。

“加、加州殿不用太擔心了。”此時端著剛溫好的酒壺進來的五虎退聽到了這一連串跟老媽子無二的絮絮叨叨, 他露出了充滿信任的純潔笑容, “畢竟螢丸和三日月殿都是很可靠的前輩呢。”

是啊, 就是因為他們兩個都太可靠, 加州清光才怕自己不在的時候,他們兩個趁機爭風吃醋最後讓外人漁翁得利呀。

然而就在眾人思緒起伏之時,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不高興”、“超級不高興”、“我要去砍人”氣質的宗三左文字進來了。

加州清光訝異地看向他, 然而沒等他開口發問,次郎太刀就一手撐在榻榻米上,一邊支起上半身,醉醺醺地看向粉色長發的付喪神,“怎麼啦,今天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嗎?一起來喝兩杯吧,宗三。”

宗三雖說看起來十分不悅,但還是先扭頭向邀請自己喝酒的大太刀表示了謝意。

“多謝您的美意,次郎殿。”他揚起了手中的竹筒,修長的睫毛在他臉上投下了淡淡的陰影,“但是我帶來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所以今晚恐怕大家不能繼續暢快的飲酒了。”

“主人用最高等級的傳信方式……向我們下達了新的軍令。”

*

皎潔的月光灑在山間的土路上,照得這層往日的黃土路都敷上了一層銀白色的華霜。

馬蹄清脆的聲響傳得很遠,然而騎馬的人卻有些心不在焉,幸好刀裝出品的馬匹品質極佳,不會發生那種跑夜路跑著跑著把人摔下去的慘案。

安原時羽趴在馬背上抓著韁繩,幾乎是整個人貼在了身下黑馬後頸的鬃毛上,才沒有掉下去。她一邊注視著向兩側後方飛速掠去的山林景色,一邊思考著等明天早上家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