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1 / 1)

他們能夠在這地獄裡保護你,所以是可以信賴的。至於切國,他也是個好孩子,就是性格彆扭了一點,有時候還會被石切丸帶偏思路。對,最後是石切丸,你要注意,以後他說的每一句話,你都不要太相信——會弑主的刀作出什麼事情都不奇怪。”

“不要讓他逮到機會跟你單獨相處,寧可和安定君一起折騰,也彆和那把石切丸待在一起。”

安原時羽瞪大了眼睛,沒有問他為什麼那麼不放心石切丸,準確來說她自己的確不敢完全相信那把禦神刀,隻是她此時的重點放在彆的方麵上,那個可怕的猜想導致她渾身僵硬。

“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你接下來不打算和我一起闖出去了嗎!”

青江這次總算睜開眼睛,還捏了捏她有點無措的手。

“抱歉,審神者。”他微笑地開口回答,“我說過了,這裡是墳墓,而我……已經很累了。”

女孩子想起他那殘破不堪的本體刀,似乎隨時都會碎裂的模樣,終究是沒能說出什麼挽留的話。

敏銳的第六感在提醒她,留給他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你!”她反手抓住對方的手,正視他的眼睛,聲音中不自覺地多出了幾分沮喪,“青江你……”

“不要為我難過,當年我離開那座本丸時,就知道自己的結局會是怎麼樣了。”

付喪神笑著拍了拍她的手,“相反,我還多看了一會兒的好戲,這麼想想,真是賺到了。”

不知為何,安原並沒有被安慰到,眼眶發酸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明明是被自己前主人逼走的,哪怕暗墮了要碎裂了,到最後卻還是雲淡風輕的微笑。

安原時羽想起當初的對話,在搖曳的火光中,他們曾經的對話。

【“你剛才乾嘛對著火光看自己的刀啊?”】

【“我隻是在想……這火看起來很溫暖。”】

“你還冷嗎!”她沒頭沒腦的問,“如果我現在生火的話!還來得及……”

這一次,輪到青江錯愕了,不過他在短暫的呆愣了幾秒鐘後,又微微地笑起來。

她從沒見他這樣寬慰又釋然的笑。

“謝謝你哦,審神者……但是我已經不冷了。”

他俯身抱住了渾身發抖的小姑娘,就像第一次見麵時抱住了重傷昏迷的她一樣,安撫般的拍著她單薄的背。

“——你就是我的火,這樣的溫暖,我早已收下。”

所以,不冷了呢。

“笑一笑吧……莞爾的。”

過了很久,安原時羽都沒敢動彈一下,因為她聽見近在咫尺的地方,傳來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青、青江?”

懷裡一片死寂,再無人答話,正如這環繞地獄的風,悲傷而沉默。

第37章 第四天(十六)

那把鏽跡滿布的刀上驟然出現了幾道細微的裂紋,下一秒,它如同這周圍的那些刀劍殘骸一樣,發出了輕微的碎裂聲,劈裡啪啦的落在地上。

“……”

安原時羽沒有說話,也沒有哭。

她隻是痛苦地閉上眼睛,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隱隱揪著發疼。

那個一直保護她關心她的青江,明明跟周圍那些刀劍殘骸是不一樣的,為什麼最後都是同樣的結局。

這是第幾次了?

前一秒還在談笑說話的朋友,下一刻就毫無征兆的死去……這樣哀傷的經曆,她到底還要經曆幾次?

又為什麼……偏偏是她。

她不知道一個普通人的一生中,會目睹多少次死亡。但在這個世界裡,她看到了比自己過去大半輩子都還要多的死亡與分離。

也許對於那些刀劍來說,這樣子擺脫一切的沉睡未嘗不是好事,可是……有沒有人想過她真正的感受?

沒有。

因為就連她自己,也快要無法感受到自己真實的內心了。

“……你真可憐。”

她小聲的自言自語。

披著和善愛人的外衣,再苦再痛也能對人微笑,然而底下到處隱藏著怎樣自私卑劣的靈魂,沒有人說得清楚。

身後的枯樹忽然掉落了一截乾枝,“啪”的一聲摔在地上,像是在讚同這個觀點般的無聲嘲笑她。

沉浸在複雜思緒的審神者被嚇了一跳,待回過頭去才看清楚是什麼東西。

儘管隻是一截樹枝,可她還是明白:自己該走了。

臨走之前,她用手帕將那把碎刀的殘片包裹起來,小心的揣進懷裡帶走——由於當初撿起他時,便沒了鞘,如今也隻能如此。

此處雖說是大片的墓地,刀劍與怪物的殘骸隨處可見,可安原還是不想把笑麵青江一個人埋在這裡。

那樣……太孤單了。

在收拾碎片、這個令人忍不住難過起來的過程中,安原腦子裡有一個奇怪的念頭突然跳出來:審神者對於刀劍來說,算不算是另外一種鞘呢?

約束它們,釋放它們,安撫它們,是囚牢,也是歸宿。

出於這種想法,或許才是最後笑麵青江會對她說那番話的原因。

【“但是我已經不冷了……你就是我的火。”】

捫心自問,安原時羽不敢保證自己有沒有拯救到對方,可是她希望自己的出現,能夠給青江那像是泡在冰冷湖水的一生中,帶來或多或少的溫暖,哪怕隻有一點點。

這樣,對他而言,或許就足夠了。

安原時羽懷揣著那個手帕和裡麵的東西,心不在焉地順著內心的“線”緩緩地走著,腳下時不時會傳來骨頭和刀劍碎裂的脆響,周圍陰風淒淒慘慘的的吹過,卷起地表上猩紅的風沙奔向遠方。

當不知走了多久,又有新的大風刮過時,安原時羽下意識地順著這陣打著旋兒的風沙方向看過去,眼睛不易察覺的頓時睜大了。

湖泊。

漆黑平靜的湖泊。

然而有一輪血月高懸在湖麵上。

不!那不是月亮,而是……!

審神者猛地停下腳步,墨色的眼眸倒映出坐在湖中央的場景:無數外形完好的刀劍插在潮濕的泥土裡,這個不足巴掌大的湖心島上,滿是寒光。

但問題是,在這麼多看似沉睡的刀劍之中,隻有一個人站在那裡。

風吹動他金色的發飾流蘇,牽動他眼底的笑意,原本深藍色的寬大狩衣上布滿了暗色的血跡和破損的裂口。

按道理來說,他本該是生來就是如同皎月一般高潔的人物,卻被拖入這陰惻惻地下墳場,守著同伴們的屍體,在這湖中的方寸之地了眺望遠方。

那個人注意到她的到來,緩緩地轉過頭看向她,似乎太久沒有動彈過,以至於連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做得僵硬無比。

然而在看清楚女孩子麵容的那一瞬間,這位外表風光霽月的付喪神忽然歡喜的笑起來。

“哈哈哈,你來啦。”

麵對這一幕,審神者目瞪口呆,大腦當機般的愣是說不出一個字。

指引自己一路走來的那根“線”……指的不是長穀部他們!而是他!

見她沒有說話,三日月宗近微笑著停頓了幾秒,又繼續說道,“不過真是抱歉呢,至於小姑娘你是哪一位……老頭子我已經記不清楚了。”

“我甚至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聽起來很逗吧,哈哈哈哈,但是是真的喔。”

“……”

安原時羽忽然泣不成聲。

無論是三日月宗近那看似輕鬆的笑,還是懷裡沉甸甸的刀劍殘骸,以至於腦海中潛藏的話語,在這一刻,如同風雲浪卷般統統浮現起來。 思 兔 網

這些東西,終於使得她強忍許久的眼淚落了下來。

她在這一刹那明白了當初長穀部對她意猶未儘的話,當時的他告訴自己,如果自己以後能來十三層,就要去做一件事。

那會是什麼事情呢?

是同為付喪神的自己無法辦到,隻有她才能成功的事情。

——壓切長穀部希望她能去救一個人。

【如果我不在了,就讓他保護你。】

隱隱約約的靈力之線,下屬曾經的欲言又止,再加上眼前此人疲憊中摻雜喜悅的笑容……太重了。

真的,都太重了。

第38章 第四天(十七)

望著不遠處那個若無其事地摸著後腦勺的付喪神,安原時羽一時間隻覺得渾身疲憊,恨不得現在就躺在地上去睡個痛快。可是她心裡清楚,自己還遠遠不到能停下來休息的時候。

還可以……再堅持一下……無論是身體,還是內心——一定還沒有到極限。

三日月宗近溫和地看向她,就好像第一次見到審神者似的。他眼中的新月紋依舊熠熠生輝,仿佛完全沒有受到外界淒淒慘慘的影響。

“小姑娘,你站在那裡就好了……千萬不要過來。”

安原覺得很奇怪:“為什麼?”

三日月尚未來得及搭話,就發現此時碰巧有一陣風從安原身後刮過,一如先前那樣帶起了幾片落葉和紅色的沙塵,然而在接觸到湖麵上空的那一瞬間——風頓時消失了,無論是落葉還是沙塵,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給狠狠扯了下來!

“這……”

安原盯著那迅速沉入漆黑湖麵的落葉蹤影,驚疑不定。

“啊,你也看到了,就不用老頭子我費儘口舌的去解釋了呢。” 身著深藍色狩衣的付喪神無聲的笑了笑,笑容裡卻滿是憂鬱的色彩。

“你……聽說過‘苦海’嗎?這是它的分支。”

安原時羽微微睜大了眼睛。

無論是東方的哪個宗教,“苦海”這個詞,指的都不是什麼仙境。

它指的是塵世間的煩惱和苦難,苦無際限,亦比喻那無窮無儘的苦痛之境。

按道理來說,安原時羽是不會相信這麼小小的一片湖水,就是所謂的“苦海”。在外頭的話,誰要是敢指著一片小水潭跟她說這是大名鼎鼎的苦海,她保證會先懷疑那人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可是眼前的三日月雖然說感覺好像缺了點什麼東西,但也不像腦子進水的模樣。

那就隻剩下另一個選項:他說得是真的。

因為苦難這種東西,一直是停留在人們內心裡的。哪怕隻有巴掌大的地方,隻要碰到一點點,都會覺得那是浩無邊際的苦痛汪洋。

更何況這裡是地獄,就算是個副本,它也是個名為“地獄”的副本——亡靈跟死人混雜的地盤上有一片苦海的分支,似乎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從古至今,苦海隻渡有緣人。

安原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對方的有緣人,儘管她在陰差陽錯之下,被冥冥之中的“線”所引導而來……可她還是寧可相信,自己從來到這個世界就是個錯誤的故事開始。

在嘗試了用刀紋圖案去召喚對方前來——她曾用這一招在千鈞一發之際,召喚了大和守安定和壓切長穀部來到自己身邊——結果這次反倒是失敗了。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