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者,不赦;一味遮掩,顛倒黑白,抹除事實者,不赦。
望著這一幕,所有參與崤城幕後準備的老者如遭遇當頭棒喝。
或許從前都是扶桑樹出麵,天機書隻負責頒布各種任務。他們忘了,這世間有兩大聖物。
“將遠古時的影像都放出來了。”九鳳望著這一幕,道。
這一舉動無疑也在說,會因為於心不忍而屢次出手的聖物不在了。
於是這世間生靈更需時時自省,思索接下來的道路該怎麼走,往哪走。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自然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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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針對人族的清算,持續了足足三四個月,其實也不隻是人族,聖地與妖都也紛紛開始自查,所有陰暗的,不可見人的角落通通被連根拔起。
薛妤和溯侑忙得不可開交。
因為即將到來的君主大典和大婚之禮,兩位當事人都沒時間,天天外出,隋瑾瑜和隋家十幾個兄弟姐妹乾脆搬來了鄴都,和他們人一起來的,還有浩浩蕩蕩數百個巨大的箱子。
揭開一看,裡麵全是碩大的東珠,疊放的鮫紗,令人目眩眼花的各種稀奇珍貴物件,鄴主開始還端著,沒過一段時間,整個鄴都的生活水準都得到了提高。
鄴主天天喝的茶都在不自覺中換成了最頂級的瓊山玉露。
徹底沒話可說,這兩人的大婚禮,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就是要往大了,往熱鬨了辦。
錢不是問題。
真不是問題。
比鄴主過得糟心的是和溯侑搭檔行走人族各地清查清算的路承沢,季庭漊,陸塵幾個。
一日,他們去糾查山海城附近的數十個城池,發現了之前摻和崤城之戰的幾個大宗門的漏網之魚。
這些老東西狡猾,見勢不對的第一時間就遣散了宗門,聚在一起隱姓埋名混在人海中過起普通人的日子,因此查起來需要一定的時間。
雙方很快打起來。
五個人對二十幾個,還不能誤傷城中住民,這無疑讓他們束手束腳。
比這更令人生氣的是,隊伍中有兩個人並不太走心。
還是最厲害的兩個。
眼看對麵為首那老頭臨死前反撲的一招掃過來,原本可以截住的溯侑愣是隻輕飄飄擋了一下就飛身退開,之後便是蒼琚,他也跟見了鬼似的閃了下。
剩下近期當牛做馬為人族贖罪的陸塵瞪著眼,沒辦法,生生架住了這一招,被炸得連退數十步,閃開一道令人逃竄的口子。
就這樣,半個時辰能結束的事,他們足足打了三個時辰。
對麵都懷疑自己在被溜著玩。
“你們兩個到底什麼意思,針對我?”陸塵喘著氣坐在一邊,臉上布滿狐疑。
要說他不了解這兩位的實力還好說,但溯侑出手是個什麼水平,蒼琚正兒八經和人打起來是怎麼樣子,他不止見過,還親自領教過。
這一場打成這樣,說出去都沒人信。
也不是說他們不乾正事,該打的時候他們一樣打,但就是格外謹慎,特彆是溯侑,像是在杜絕一切危險的東西靠近,將自己保護得嚴嚴實實。
這種直覺太離奇,陸塵不敢置信。
“不是針對你。”季庭漊雙目無神,他痛苦地搓了一把臉,道:“這兩個,這段時間都這樣。”
溯侑倚在樹下,慢慢擦著濺上了鮮血的手指,笑起來時眼尾拉長:“理解一下,我不能受著傷當新郎。”
蒼琚是另有苦衷。
他仰著下巴,和靈符另一頭的女子有一搭沒一搭說話:“我一點事沒有,半塊皮沒破,你彆給我整那些膽汁一樣的藥。秦寧寧,你有這折騰我的時間,做點彆的事也行。”
至今沒有道侶,連女人的手都沒碰過,一心兢兢業業還債的陸塵閉嘴了。
溯侑捏著手裡無人問津的靈符,慢慢垂了下睫毛。
大戰之後,溯侑明顯感覺到,薛妤的脾氣好像大了一點。
這個脾氣大,隻對他。
兩個月前,他受了點傷,並不嚴重,是在捉拿漏網之魚中被劃傷的,當時薛妤好不容易閒下來回了趟鄴都,他們已經許久未曾見麵。
他……確實想她,所以速戰速決。
修煉之人在打鬥中受傷,是家常便飯。
回去後,薛妤看著那道血肉模糊的劃傷,皺著眉上藥,之後一聲不吭地將瓷瓶放到一邊,道:“溯侑,我沒長翅膀,晚一點也跑不了。”
他們相聚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但那一晚,破天荒的,溯侑獨守空房。
他去處理了許允清。
後者被打了八十靈鞭,封了半身修為,再逐出鄴都,許家造謠鄴都未來君主與妖都君主的事傳揚出去,很快沒落,一蹶不振。
第二天一早再問,薛妤已經又出鄴都忙正事去了,靈符沒人應不說,連句話也沒給他留。
婚期在即,溯侑哪敢再讓自己受半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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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後,三月初,三地基本平靜下來。
經此一事,人間妖族終於被人嘗試著接受,和平相處,所有濫殺無辜的手全部老老實實縮回去,走在大街上一看,全是難得的祥和安定,處處透露著塵埃落定的氣息。
在薛妤沒想好如何處置鬆珩的時候,天機書已經做出了決斷。
繼位大典前幾天,薛妤終於閒下來,她去了趟妖都隋家,見了見溯侑匆匆趕回來的其他幾位叔父,回來的時候,幾乎是立刻發現了不對勁。
鄴都上空有股江海般的氣息,還未完全散去。
朝年跑上來,連說帶比劃地給她形容:“殿下才出去沒多久,一根十分粗的藤條就突破了日月之輪的防守,從殿前司私獄裡將鬆珩提了出來,君主一看,不讓任何人插手,說這是聖物之力。”
“那藤條變作千萬根,將他釘在空中,萬箭穿心,最後卷著它的神魂走了。”
薛妤點了點頭,道:“是天機書。”
值得一提的是,扶桑樹枯死的最後關頭,天機書出手,卷了它的一片葉子下來。雖然可能究其一生都成長不到原有的程度,但總算留有一絲可能。
薛妤繼任君主當天,三地中基本所有有名望的世家大族,隱世門派都來了,整個過程十分嚴肅莊重。
她一身君主朝服,直上日月之輪,百官隨行,萬民跪拜。
觀禮的諸位,即便是蒼琚等昔日與她平起平坐的聖地傳人也都紛紛稽首,行了個古老的禮數,在場唯有九鳳這位新晉妖都君主挺直脊梁站著。
半晌,她察覺到不對,看向身側。
妖族另一位君主長身玉立,翩然似謫仙,行了個比蒼琚等人更含蓄內斂,與眾不同的遠古之禮。
這代表著——
他永遠,熱烈而堅定地臣服於她。
九鳳嘎吱咬牙,沒眼再看。
若說君主大典太過隆重莊嚴,從當夜殿裡殿外,樹梢枝頭掛上一根根紅綢,燈盞開始,氣氛就轉眼間熱鬨起來。
隋家和鄴都下了大手筆,不論是君主盛典,還是大婚之禮,都辦得鄭重盛大,細節處處講究,力求精致,半點不含糊。
第二日一早,兩位君主分彆從正殿出發,攜手同進祖地,敬高堂,接受臣民跪拜,最後在天色已晚時,入殿更換衣裳,出來敬酒。◣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最後兩桌被九鳳,隋家以及各聖地傳人占據了。
他們這最熱鬨,嗑著瓜子玩花牌,隋瑾瑜因為玩牌輸了被罰的酒比身為新人的溯侑還多。
學藝不精的朝年就喜歡找他玩。
沈驚時也來了,他如今自封修為,成為人族的攝政王,這次是代表朝廷來喝這一杯酒,奉上賀禮後尋了個由頭脫身,也跟著湊了個數混在他們這一桌看熱鬨。
他臉色有點白,成為凡人後再點燈熬油通宵達旦地熬,身體立馬有點吃不消。幾杯酒下肚,醉意上來,再被風一吹,他連連咳嗽,臉頰和眼眶都泛起微紅的熱潮。
善殊皺著眉,示意身邊的佛侍去端醒酒茶。
沈驚時半趴在桌邊,笑著去看她,道:“十幾年後,佛女殿下會來接我的吧?凡人可沒辦法自己上聖地。”
“我聽佛洲最近傳出來的消息,估計過不了多久,佛女就成佛主了。”
善殊探了探他的額頭,耐心地回了句會,又擰眉輕聲道:“你少沾些酒,對身體不好。”
沈驚時像是放下了心,懶洋洋地舒展身軀閉了眼,結果醒酒茶還沒端上來喝兩口,被九鳳炸得劈裡啪啦的朝年就拉他的衣袖,嗷嗷叫著讓他上桌替代自己。
沈驚時慢條斯理地卷著袖子加入戰局。
薛妤和溯侑一路敬酒到這裡時,這邊正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前段時間第二次見扶桑樹的事:“……這都要分東西了,扶桑樹問我為什麼同意和溯侑一起接管人間妖族,為什麼力挽狂瀾和他們一起經曆崤城之戰,我哪說得出來。”
九鳳托著腮格外誠實地道:“我總不能說我也不想管這些,是裘桐非要來招我,這一說,一樣東西都彆想分到。”
“但架不住我們妖都另一位君主實誠。”秦清川接著她的話道:“人當著扶桑樹和天機書的麵說的,想讓這世間好一點,如此,薛妤就能開心一點。”
“真這樣說的?”季庭漊想了想,覺得這也是溯侑的性格,當即道:“膽子真大。不過他用了天攰之籠,立了功,不可能一樣好處得不到,東西多少而已。”
溯侑拍了拍季庭漊的肩膀:“你話挺多。”
薛妤穿著君主禮服,明眸善睞,倚於燈火之下,側首聽他們一句一句往外蹦這些自己並沒有聽說過的話,視線轉了轉,停在不遠處一身正紅的男子身上,眼中隱有笑意。
善殊難得接了句話,她笑著拍了拍薛妤的手腕,溫聲說:“那你們是不知道,我們阿妤當時說的話,也不比溯侑含蓄多少。”
第二次麵見扶桑樹,依舊是第一次的順序,善殊,薛妤和蒼琚留作最後一波進去。
這件事,彆人還真不知道。
善殊這麼一說,引得眾人紛紛看過來。
音靈用手肘撞了下蒼琚,道:“說了什麼,來揭個短。”
蒼琚一掀眼皮,薛妤便提前截住了他的話,慢悠悠地道:“你和秦寧寧的成婚之禮,不遠了吧。”
蒼琚閉嘴。
在沒和秦寧寧在一起前,他不知道和這幾位聖地傳人倒了多少苦水,總之,咬牙切齒,不過如此。
這個話題很快過去,有一個人卻惦記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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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內殿後,紅燭曳動,女侍們魚貫退下,門外隱約可聽笙歌豔舞之聲,兩人飲過合巹酒,坐在床沿上。
內殿因為隋家的插手,完全變了種風格,立櫃和屏風上都鑲嵌了拳頭大小的月明珠,掛畫的每一邊都點著金砂,就連帳子都分為明帳暗賬,裡三層外三層用了最好的鮫紗,下麵穿針引線地綴著顆顆圓潤的珍珠,紫檀木桌椅旁,熏著岓雀族親手製成,世上最頂尖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