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粹的天攰之力湧入體內,所以他的眼睛和臉才會變成那樣。

“那是一股相當龐大的力量,十九心性堅韌,不想揠苗助長自毀前程,所以一直都是慢慢蠶食,沒有貿然納為己有。”

“數萬年無人汲取的力量被他一人吸收,這些力量足以在關鍵時候做成許多事,比如,再凝成一座囚天之籠。”

說到這裡,薛妤已經完全懂了。

溯侑進祖地吸收的力量來自遠古時成千上百的天攰,經過萬年的侵蝕,能留下來的都是屬於天攰的本源之力,囚天之籠是獨屬於天攰的絕技,機緣巧合下,它們會取代溯侑,自行另結出一個囚天之籠。

“我也是之前問過十九才知道,囚天之籠既是天攰的絕密之技,也是拚死之技,籠可關萬物,同時也關自己。”

“我以為這是上天給出的一線生機,但並不是,先祖們凝成的囚天之籠必須由十九的囚天之籠觸發。說來說去,他就是要邁出自囚的那一步。”

隋遇滿嘴苦澀:“我剛才一直在想,是不是命中注定,注定他生來不幸,卻不死,被我們找到,再順理成章激活自己的血脈。就是因為他有個囚天之籠,扶桑樹就是打算要用他去替代已經破裂的龍息。”

“所以現在,並不用再布一個和囚天之籠同樣牢固的陣法。”薛妤從這麼一大長串話中抓住了重點:“我們隻需要從外麵強攻,打開溯侑自己的囚天之籠,就能將他帶出來。”

“我認真捋過數十遍,理論上來說是這樣。”隋遇從%e8%83%b8膛中吸進一口氣,道:“我並非懷疑你的能力,但實事求是說,遠古時能人絕對不少,各族各地百花齊放,但真正奠定勝負的,還是蒼龍與天攰舉族犧牲那一場戰役。”

能困住那種東西上萬年,可想而知天攰的籠有多堅固。

“我知道。”薛妤看向那根被強行留在小陣法中的翎羽,雨後天晴,暖融融的碎金潑下,襯得它美輪美奐,點綴著成千上萬顆晶鑽寶石一樣耀眼奪目,“龍息的事,我大概有點眉目,路不是死路,先試過再說。”

隋遇看著薛妤染著鮮血的側臉,唇線繃得緊而直,他心裡想說的話其實有很多。

十九是全家都覺得歉疚的孩子。

隋家得了他的氣運,他們得以出世,個個出人頭地,有所作為,可身為瑞獸的十九,從小到大,一直咬牙艱難求生,沒感受過任何關心,溫暖,期待。

他不明白被愛是怎樣的滋味。

在他最艱難,為人魚肉,任人宰割的時候,隋家的孩子呼風喚雨,什麼都不缺。

每每想起這個,就連隋遇這種自認鐵石心腸,對晚輩們沒什麼耐心的人都覺得揪心。

隋家珍惜十九,像捧著失而複得的珍寶,特彆是有個“瑞獸”和“囚天之籠”的名號,時時都擔心他會受傷,會再經曆不好的事。

要和薛妤在一起,行,隋家二話不說,下聘的禮都清點了再清點,隻要他樂意。

隻要他覺得開心。

可自從認回他,回妖都,進祖地,經曆三地盛會,再到現在這樣的局麵,但凡跟薛妤沾邊的事,他總是將自己弄得一團糟,受傷,重傷,甚至自願成籠等死。

他太愛薛妤了,愛得小心翼翼,患得患失,但薛妤呢,她是個十分完美的聖地繼承者,睿智,冷靜,理智,“非誰不可”這個詞就根本不該放在她身上。

你說她深情,對十九是真心誠意,但這麼久了,鄴都連一個態度都沒給出來。說她無意,大戰才結束,她精疲力竭,渾身是傷,平時那麼愛乾淨的人,連手都來不及擦一下,就守在翎羽前準備布陣。

說實話,隋遇看不懂,也理解不了。

他想,要不算了吧,這次浩劫之後,隋家將十九帶回去,慢慢養傷,薛妤在這次除魅中出了大力,鄴都女皇之位很快便會傳到她手上。

她有權利享受少年們的真心與喜歡,可以左擁右抱,將他們納入後宮。

薛妤確實救了十九,但十九做的那些,再加上這一次,一命換一命,即便是如山的恩情,也都還完了。

就這樣吧,對誰都好。

但現在也顯然不是說這些事的時候。

薛妤不是沒察覺到隋遇和隋瑾瑜目光的變化,但她顧不上想這些,也沒必要去想。

朝華拽著泄了氣的鬆珩過來,將他手中的靈戒蠻橫地扯下,配合輕羅和梁燕等殿前司的人在裡麵搜了又搜,最後抓著三顆圓溜溜的龍息起身,將鬆珩往地麵上一推,冷然道:“敗類。”

鬆珩犯了重罪,人族劫後餘生之餘,也極為後怕,怕扶桑樹出世,將這次的事歸咎在全體人族身上,到時候三地平等變成兩地獨大,人族墊後,那就真是長十張嘴也沒法說冤。

於是在天機書話音落下後,數十位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族大能急匆匆回過味來,一起出手將始作俑者鬆珩封印,同時立刻去清點參與了此次事件的其他人。

誰都知道,大戰結束了,但整件事並沒有結束。

也因為這個,人族在接下來的清掃戰場中表現得前所未有的積極。

陸塵的腦袋被一隻王族魅撓了一爪子,撓出五個血窟窿,半邊頭發都被火爎完了,正坐在九鳳等人邊上長籲短歎地摸著頭頂平複呼吸,還沒休息多久,就被他師長生拉硬拽著扯起來“積極表現”去了。

“女郎,找到了。”朝華捏著手裡的三顆龍息走到薛妤身邊,龍息和水一樣,聚在一起就融成了一顆。

薛妤接過來,再垂著眼將由另外五份融成的龍息拿出來,兩者哢噠一聲,像觸發了某種開關,在眨眼間團成了顆掌心大小的圓珠。

珠子黯淡,裡麵糾纏的黑色絲線已經消失不見,表麵蜘蛛網似的裂縫卻還在,像一顆被摔碎了又強行粘黏起來的月明珠。

它靜靜躺著,沒什麼動靜。

薛妤看向朝年。

朝華一愣,也跟著看過去,頓時愣住了。

原本包著眼淚心疼薛妤心疼得繞來繞去的朝年呆呆站在原地,盯著薛妤掌心裡的那顆完整龍息,良久,吸了吸鼻子,眨著眼拉出兩行眼淚,他一邊抬手去擦一邊為自己挽尊:“誒,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看到這個就很難過,憋不過氣。”

“這是你第二次和我說難過。”薛妤看向他,一字一頓道:“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就是龍息中缺少的那一點靈性。”

朝華驀的睜大了眼。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親弟弟,但就是再長十隻眼睛同時去看朝年,她也得說,這個天天哼哼唧唧,大事不行,就天天跟她搶殿下注意最拿手的小少年,跟扶桑樹給出的影像裡,一口吞山河,一拳碎蒼穹的蒼龍,那真是除了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其他再沒有半點像的地方了。

不止朝華,就連正在擦眼淚的朝年自己都愣住了,他拿手指頭指了指自己,想說話,又因為太震驚而不知道說什麼,好半天,才頗為驚慌地擠出幾句話:“不、不是吧,殿下你是不是弄錯了。”

覺得不好意思一樣,他聲音慢慢小下去:“雖然我沒見過蒼龍,但根據遠古排名來看,怎麼也得是溯侑公子那樣的,這我的修為……”

差著十萬八千裡啊。

在這一點上,朝年格外有自知之明,論實力,溯侑一根手指頭就能將他壓得動不了。

這怎麼能是蒼龍呢。

水裡的蛟都比他厲害。

朝華像是想起什麼一樣,皺眉低喃:“是當年我父親從飛雲端裡帶回來的那抹金光。”

“是。”薛妤捏著那顆龍息仔細觀察:“當年,初入飛雲端,在我們還不知道魅是什麼的時候,那座古寺中,它們唯獨追著朝年追。”

飛雲端是秘境,是由扶桑樹親自掌控的秘境,彆的地方都沒有魅,唯獨帶著朝年去古寺時,他們遭遇了魅的圍攻。之前不明所以,沒有放在心上,隻是認為秘境中處處有危險,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後來經曆了秘境之淵的十年,他們對魅有所了解,但時間緊迫,一出來就要麵臨各種各樣的事,誰也沒有往這方麵想。

薛妤最開始有所察覺,是在收了第四顆龍息之後,朝年盯著龍息發呆,但那個時候他反應沒這麼大,隻是覺得熱,難受,看著龍息就走不動路。

一點小細節,卻令她想起了古寺的事。

魅為什麼追著朝年跑,它們很恨他,那總得有個理由。

再推推朝年的身世,回望遠古那場頗為慘烈的戰役,不難得出結論,魅這種東西,平生最討厭的,除了蒼龍,就是天攰。

九鳳等人也圍過來,將朝年看了又看,看得後者下意識捏了捏拳頭,板著臉不苟言笑,但沒一會,就垮了下來,低聲對九鳳控訴道:“你又戳我的臉,我轉頭告訴風商羽去。”

說完,他到處找人。

“你告,看他管不管我。”九鳳笑嘻嘻地沒當回事,道:“沒看出來啊小朝年,你還有這種身份呢。”

“那你這細胳膊細腿的,怎麼回事,是血脈沒激發出來嗎?”

“不,他本身是聖地古仙血脈,隻是龍息中的精髓從他父親身上,依附到了他身上。”薛妤看向朝年,眼睫微動,道:“需要一點你的血。”

話音落下,朝年立刻挽起袖子,二話不說地露出九鳳口中的“細胳膊細腿”,高聲道:“殿下儘管取。”

薛妤將龍息放到他手中,也沒再去割他的手腕,而是就著之前打鬥中尚未愈合的傷口處蘸了蘸,殷紅的血色將整顆龍息塗滿,一點溫熱的光盈盈亮起來,它發出如月明珠一般皎潔溫柔的光。

“居然還真是。”見到這一幕,九鳳挑了挑眉。

朝年感覺身體裡一股熱流被抽了出去,沒什麼影響,隻是有點頭暈,他憋紅了臉,半晌,不大確定地對薛妤道:“殿下,它好像,還缺了點什麼。”

“我知道。”薛妤伸手,將一直安安靜靜掛在發絲間的藍蝶取下來,感受到有手指滑過身體,它徐徐振著翅,也沒去管外麵是什麼天翻地覆的情況,就盯著薛妤的臉看,看著看著覺得不夠,飛上了薛妤的鼻尖,懶洋洋地趴著。

整隻蝶身上都寫著“如癡如醉”四個字。

“璿璣。”薛妤低聲道:“那年在螺州,你從龍息中抽出來的東西呢。”

她會知道這件事,是因為對之前幾位城主施展了搜魂術。

其中一位的記憶詳細些,他是裘桐的心腹,裡麵有一段就是當年在螺洲,龍息被璿璣突然出手抽去一點靈髓,直接引發了後麵裘桐一係列傷天害理,病急亂投醫的行為。

璿璣有一段時間沒睜開眼睛了,沒了本體,它虛弱得很,這也代表著,它很久沒見到薛妤了。

它從薛妤的鼻梁上飛到眼睛下,蝶翼動了動,在龍息上撒下一片金粉。

兩者甫一接觸,便如水與火碰撞到一起,龍息上的光不再微弱,而是如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