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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的意思,再清楚不過,即便是薛妤這樣未知全貌的人,也能輕而易舉猜出一些東西。

魔族有兩塊起源之石,分彆握在魔女紫芃和魔王忝禾手裡。

起源之石關乎魔族生存之計,若是兩塊起源之石被湊齊,毀掉,那魔族便不會再有新生兒降世,不過千年,魔種便會徹底滅絕。

但這種要求,對一直以來的死對頭而言,不是冒犯,就是挑釁。

兩個脾氣火爆的魔主,一言不合之下,很可能會大打出手。

薛妤手中纏出鬆鬆的雪線,因為有前世之領悟,又得了蒼生陣,她的修為水到渠成般一路拔高,甚至已經開始逼近前世的實力。

她不知道那段故事線裡,紫芃和忝禾有沒有交過手,交手的結果如何,可私心裡,在沒摸清敵人實力的情況下,她不想貿然和一個從未打過交道的魔族動手。

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不是她說不想便不想的,薛妤做好防禦的準備,漠然出聲:“這不可能,我拿不出來。”

忝禾危險地眯起了眼睛,他道:“人族有一句話,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你如今,是想站到人族那邊,對付自己人?”

“胡說八道。”薛妤說完,道:“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說完,她起身離開,忝禾也不阻攔,他隻是擺著蛇尾,幽幽地補一句:“魔族若因你的一意孤行而蒙遭大難,你便是全族的罪人。”

薛妤腳步僵了僵。

這句話,沒人對她說過,可她在心裡,對自己說了成千上萬遍。

驟然再聽相似的話語,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

眼看薛妤從小巷子出去,先前將她請過來的下屬湊到忝禾身邊,他額間紅紋豔麗,太過精致,仔細觀察久了,甚至覺得那花紋不是長出來,而是畫出來的,他問忝禾:“主上,就這樣讓她走了麼?”

“不然呢?”忝禾斜眼過來,暴躁地一巴掌拍到下屬頭上,陰惻惻道:“皇城現在跟鐵桶一樣,誰知道那個肚子裡憋著壞水的老皇帝有沒有布置陷阱要捉我,她是分、身,我就不是?誰也打不過誰,還要受傷,打了乾嘛。”

那下屬被打得眼皮耷拉下來,像某種怒氣橫生的隱忍,從忝禾的角度看,卻是卑躬屈膝的順從,和平時半點沒差。那下屬頓了頓,又遲疑著問:“那,那起源之石,就放在魔女身上?”

“她那個人最為精明,起源石必定放在自己最放心的地方。”忝禾道:“她被那個定江侯迷得神魂顛倒,你瞧著看,即便跟定江侯成婚的是這個次身,她的主身也必定會進皇城,到時候我們再派人去瓊州簾洞去找,起源之石十有八、九就藏在裡麵。”

“至於紫芃這具分身。”人麵蛇神的魔物從鼻腔裡擠出一聲冷笑,道:“我這魔氣這麼濃鬱,現在皇城中全是那些不知所謂的誅魔師,她從這走出去,都不需要一刻鐘,便會被他們攻擊。”

“嘿,雖然那些東西夠缺德。”忝禾%e8%88%94了下唇,道:“但製作出來的各種驅魔藥,傷魔箭,鎮魔陣,都還挺難纏,正主不出麵的情況下,真夠一道次身喝一壺的。”

他想想那個畫麵,心情又好了起來:“被騙了也好,魔族隻需要一位魔主,至於紫芃,談情說愛的適合她,她也自得其樂。”

那個下屬眸光深邃,他站在忝禾身後,冷冷地想,不愧是隻有百歲見識的種族,三言兩語幾句話,便將什麼都和盤托出了。

確實如忝禾所說,薛妤現在走在一道岔口中,麵色凝重地觀察著周圍的地形。

她遇到了一個難題。

那樣濃鬱的魔氣,不管她捏除塵術,還是用什麼隱匿的法寶,那股氣息都清除不掉。

薛妤第三次使出除塵術,發現丁點效果沒有之後,便徹底停下了動作。

她意識到,不是除塵術沒用,而是她現在的身份,在遠古這條錯綜複雜的故事線裡,發生了這麼一出事。

如果她所料不錯,接下來,可能有人會循著這股魔氣找來。

薛妤視線從長長的巷中延伸出去,來時她留意了路,翻過一座牆,牆的另一邊往西,拐一段路進去,便能看到陸府的影子。

不遠。

在她走出第十步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破風之聲,“咻”的一聲,薛妤早等著這一出,當即側身,連著在空中翻了幾圈,衣影卷成一片片,將那道疾如迅風的利箭避開。

三四位道骨仙風的老者聯手而至,身後還跟著個少年,方才就是他抿唇射出了這一箭。

為首的那個目如閃電,厲聲道:“你與魔物有勾結?”

薛妤極為不喜這種不分好壞隨意出手要打要殺的人,她皺了下眉,道:“皇城之內,天子腳下,隨意出手傷人?”

“天子庇佑的是心懷善念的臣民,不是你們這種出世百年,作亂百年的異族。”說話的是那名少年,他搭弓,上箭,瞄準,一氣嗬成,幾乎是蠻橫而不講道理的,第二箭第三箭緊接而來。

“人皇承天命,即便是魔族,也該行包容,引導,教馴之職。”

“放肆!”老者一聲斷喝,道:“無稽之談。”

薛妤徒手接下幾箭,那些箭矢才到她手中,便成了裂紋般的冰色,很快化為碎屑。見狀,為首的幾名老者神色凝重起來,再不袖手旁觀,而是齊齊出手,將薛妤圍困在正中央。

那幾個老者出手狠辣,少年更是如此,薛妤在幾人中應對,先是遊刃有餘,直到幾人聯手布置了個手勢繁複的結界,好似專門針對魔族一樣,薛妤的身形有些微凝滯。

就這一凝滯的時間,老者朝少年大喝:“就趁現在!”

少年眯著眼,瞄準薛妤,手中箭矢脫弓而出。

像所有的巧合都是為這一箭做準備一樣,在薛妤放大的瞳仁中,那一箭閃著寒光,正對眉尖而來,在千鈞一發之際,她輕聲吐字:“冰凝。”

成千上萬根雪絲憑空而出,以霸道的絞殺姿勢涉身四周,那根箭矢如陷泥漿,速度明顯緩慢下來。但最後,卻避開要害,擦著薛妤的左手手側而過,濺起一縷鮮豔的血色。

雪絲像漫天大雪般以一種溫柔的姿勢將那幾大一小淹沒。

薛妤冷眼旁觀,在轉身出巷子的時候,她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那道擦傷,想,所以在遠古時,那個名為紫芃的魔女在臨近婚期時,不知用什麼辦法分出一道次身,潛入鎮魔司,成為八人中的一位,而後被忝禾發現,兩人見麵,不歡而散,出來後受幾名除魔師圍困,中了一箭。

故事情節在自己推動,與其說他們作為任務者,不如說是看得更為直觀明晰的旁觀者。

照現在這種走向來說,下麵便隻有三件事,一是十五天後定江侯與魔女紫芃大婚,二是那兩道被鎖的信封,再有三,便是關於任務中那唯一一個提示,“魅”應當會順勢而出。

薛妤想了一路,在踏進陸府前,伸手將手臂上被擦破的那片衣料拂了拂,將血腥味強行鎖住,而後跨過門檻。

才一進去,便聽到九鳳和沈驚時一唱一和唱雙簧似的審人。

管家眼神渙散,神誌不清,明天中了某種術法,還未清醒過來。

“所以這宅子是專為除魔司設置,除魔司奉皇命辦事,主事有七人,一個半月前又加了位女除魔師進來,對不對?”沈驚時逼近管家,問。

因為術法原因,管家一說話便想吐,他難受地“嘔”了幾下,嘴裡全是苦水,唇色蒼白,喃喃道:“是,是。”

九鳳操著張紙,龍飛鳳舞地記錄下這些消息。

善殊看沈驚時一會這一會那,時不時還湊上去跟九鳳嘀咕兩句,不由拍了拍手裡的兩本書,道:“沈驚時,你老實點,彆晃,晃得我頭暈。”‖思‖兔‖網‖

“我也暈。”九鳳頭也不抬地接:“沈驚時有時候跟那個什麼,薛妤身邊那個叫朝年的小少年一樣,話多得,我腦袋都嗡嗡地響。”

寫著寫著,她停了筆,揚聲對站在一邊的陸秦道:“勞煩昆侖少掌門去磨個墨,我這都乾了。”

一上午被使喚至少十次的陸秦認命地歎了口氣,起身去拿了。

許是本來就熟悉,就目前來看,不可一世的九鳳族大小姐跟聖地傳人小團體相處得良好,絲毫沒有孤僻,不合群的現象,反而如魚得水,融洽自在。

“回來了?”善殊最先發現薛妤,她問:“發現了什麼?沒受傷吧?”

薛妤搖頭,略過受了小擦傷這一點,將一天遇見的事詳細說了遍,末了,道:“這條任務線在自行發展,我們無法乾預,也影響不了什麼,順其自然就好。”

其他人若有所思,沈驚時負責審人,便一鼓作氣地將自己查到的消息說了:“這座府名為陸府,是陸秦的府邸,由朝廷撥款建成,東西南北邊都布置了環環相扣的隱匿陣法,除魔司幾位大人研究除魔招數時鬨出的動靜多半不會被外界所見,所以十分隱秘安全。”

“除魔司呢,由聖上親設,現在那些修仙者除魔時用的匕首,箭矢,毒液,都出自除魔司之手,在民間風頭無二。”

“除卻作為定江侯的溯侑,我們其餘七人都在除魔司任職,頭上有官銜。”

他說完,音靈將手中看了半晌的泛黃書籍放下,搖了下手中的鈴鐺,道:“我讚成薛妤說的。”

迎著眾人的視線,她徐徐道:“我總覺得,我們在這個地方不會耗得太久,這個任務也不會很難。”

薛妤與善殊對視兩眼。若是彆人說這樣的話,他們或許不當回事,可音靈她,運氣好,直覺準,每回還沒開始抽任務,就能說出“我覺得這次任務又是三星”這樣的話。

一抽,果真是三星。

一個兩個都這麼說,九鳳如釋重負地提了提眼角,道:“雖然你們這樣說讓我很安心,可這不是個五星任務嗎?”

“之後看看再說。”見討論不出什麼所以然來,薛妤視線在院內掃了一圈,如是道。

“不在我後麵。”九鳳迎著她的目光側了半邊身,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嘴角一撇,諾的指了指小竹樓,道:“好像又發現了什麼東西,在裡麵整理呢。”

薛妤沉默了下,半晌,她摁了下有些暈眩的鬢角處,低聲道:“我上去看看。”

上樓,溯侑果真忙著,隻見書架搬空的位置用白色的砂畫成了個玄奧的陣法,他手中捏著根竹枝,凝眉細看,薛妤也跟著看了半晌,開口提醒:“是束縛囚困之陣。”

溯侑倏地抬眼,他仔仔細細將薛妤看了一遍,問:“回來了?有沒有受傷?”

“一切可都順利?”

薛妤搖頭,接過他手裡的竹枝完成了最後幾筆,才緩著聲音將之前跟九鳳等人說過的經曆又重複了遍。

兩人離得近,她低頭的一刹,溯侑聞見了一股淡淡的腥甜之氣,轉瞬即逝。

像極了血液的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