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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輕聲道:“我隻等你們兩年,嗯?”

這件事,裘桐有九成九的把握。他擺明了用的假身份,不論是查這座院子,還是查這張臉,都查不出任何東西,可蘇允和桃花妖賭得起嗎?

不這麼做,就隻有死路一條。

飛雲端開啟,裡麵可能出現的所有險象環生的場麵,都是他們絕佳的出手機會,如果能把九鳳受傷的賬推到聖地傳人身上,那無疑是最令人期待的結果。

裘桐轉身離開了院子,也揮揮手帶走了所有隱匿在小院周圍的暗衛。

蘇允戰戰兢兢地提著那把宛若有千斤重的匕首,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出,重見天日的一刹那,他扭頭,與同樣奪門而出的桃知四目相對。

風一吹,蘇允三兩步走上去,拽著桃知的袖子就開始乾嚎:“這都是什麼人啊。”

從始至終,桃知受的盤問不多。除了有人隔空出手強迫他服下那顆丹藥,隻有一人進來,冷漠而機械地重複了幾遍剛將他捉來時就警告過的話,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了。

他皺著眉,拍了拍蘇允的肩,問:“他們欺負你了?”

桃知說話時,不論是眉眼,還是語氣,都溫柔得不成樣子,像是初春過後下了一場細密的桃花雨。

這種氣質,十數年如一日。

蘇允抬頭一看,捏著那兩張天機書卷軸的手抖了抖,欲哭無淚地提唇道:“他們跑我這來說一大堆,說等進了飛雲端,跟九鳳姐說,這卷軸是你出手殺了兩個才入門的修士得來的。”

“九鳳姐聽到這話,見麵頭一句就得問我十年修仙,是不是修得腦子進水了。”

蘇允又提起那把鋒芒畢露的匕首,深吸一口氣,拎著它抖了一下,又抖一下,道:“那人還讓我帶著這東西,去跟九鳳姐打架。”

他咽了咽口水,像是想到了某種不堪入目的場麵,十分痛苦地抹了下臉:“這些人是不是有病,缺不缺德啊。”

“我就算是死,也得選個痛苦程度最輕的吧?”蘇允誇張地比了個手勢,道:“讓我去捅九鳳啊,九鳳啊,他瘋了嗎?”

桃知忍不住笑了下,算了算時間,安撫道:“彆怕,你九鳳姐神通廣大,會把人揪出來的,我們兩也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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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妤一行人在第二日正午登上傳送陣,前往珊州。

不過半個時辰的樣子,靈光大作,陣法交織,騰山挪海,眼前亮起來時,他們已身處異地。

從繁鬨的珊州城一路向南,翻山涉水兩個時辰,一座藏在叢山峻嶺間的小鎮便在晚霞的絢爛光彩中隱隱約約現出輪廓。

掃過溯侑繃直的唇線,刻意隱藏但仍在一瞬間露出端倪的細微情緒,薛妤迎著霞光去打量那座小鎮的輪廓,問:“到地方了?”

“是。”溯侑站在她身後,跟著望過去,神色複雜,低聲道:“這就是雲西鎮。”

“季庭漊早上就到了,一天時間,應該已經把當年的事調查得差不多了。”薛妤捏了捏手中的靈符,道:“若是進展順利,明天或後天,我們就可以啟程回鄴都。”

聽到這話的沉瀧之總算鬆了一口氣,他笑道:“實在是時間緊急,真是對不住殿下和指揮使了。”

和他同行的是風商羽,他紮著瀟灑的低馬尾,百無聊賴地搖著一柄玉扇,很少說話,也很少觀察周圍的山山水,整個人呈現出一副興致缺缺,提不起精神的模樣。

可架不住他氣息強大,薛妤和溯侑都曾投去過一兩眼的打量。

一路沉默著翻過最後一座土山坡,遠遠看到兩個身影,及至眼前,季庭漊的身影清晰可見,薛妤方走上前,兩撥人算是正式碰麵。

“薛妤殿下。”季庭漊有模有樣地朝薛妤抱了個不正經的拳,開口道:“您天不亮就叫我來這邊,自己到得真是挺早,再過半個時辰,鎮上就該點燈了。”

“查明白沒有?”薛妤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絲毫不接前話,開門見山道:“你不會在這裡站了一天吧?”

“這點事,你放心。”季庭漊攤了攤手掌,朝後看了看:“先讓我認一認人,喲,這不是我們小朝年麼。”

朝年麵色脹紅,有點痛苦地行禮,道:“見過聖子殿下。”

再往後,季庭漊視線略過沉瀧之,落在一臉不悅的風商羽身上,有些詫異地收了笑,問:“你怎麼在這?”

“你表演變戲法呢?”風商羽抬眼,道:“借路,你少管。”

這便是最常有的聖地傳人與妖族世家碰上的場麵,說是水火不容,火藥味彌漫也不為過。

沉瀧之生怕他們在這裡打起來,趕緊朝風商羽投去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轉而朝羲和這位新上任,但在這之前就早有名氣的聖地傳人行禮,緊接著自報家門。

“季庭漊。”薛妤多少能猜到風商羽的身份,她看著遠方,擰眉道:“做正事。”

“急什麼,這不還剩最後一個沒認全麼。”

季庭漊視線轉而落到溯侑臉上,後者恍若未覺,帶著點恰到好處的笑朝他行禮:“見過羲和聖子。”

行,就這張臉,就這個笑。

他知道薛妤為什麼舍得跑這麼遠給他翻案了。

他要是個女人,他也願意。

季庭漊朝薛妤投去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才慢悠悠道:“走吧,事都給您辦得差不多了,大概情況我也了解了。”

眼看那座小鎮近在眼前,像一幅橫鋪在山水間,徐徐展開的畫卷,薛妤不由得頓了下腳步,朝溯侑看了一眼。

他今天,好似格外沉默。

“你們先走。”薛妤停了腳步,長指點了點前麵的雲西鎮,朝前頷首,道:“十九,你過來。”

一行人走遠,背影融入暮色中。

薛妤在一塊平坦的巨石上坐下,溯侑就在她跟前站著,身影如冬竹一樣挺拔修長,她點了點身側的位置,道:“坐下來說。”

等他坐下來,兩人離得近,四目相對時,他眼裡的各種情緒便一點一點,被薛妤看了個明白。

沉默半晌,薛妤聲音柔和了點,問:“是不是緊張?”

緊張嗎。

溯侑不緊張。

他隻是想起了和鬆珩的對碰,想起他偽善的臉,不堪入目的實力,也想起了自己那些露、骨的,從未對外說過半個字的話語。

薛妤不可能被他獨占,她身上背負的,眼中關注的東西太多,太重,她是聖地為這個世間培養出的瑰寶,在她的心裡,什麼都值得被關注,被尊重。

他隻是其中渺然的,微不足道的一點。

可他不得不承認,那些話,後半段是假,前半段卻無可狡辯,字字皆真。

他想要被她關注,憐惜,進而心軟,一步一步加重自己的分量。

示弱也好,裝可憐博同情也罷。

他忍不住,想試一試。

溯侑很輕地笑了下,指尖不受控製地動了動,低聲道:“不緊張。”

薛妤卻透過那雙眼,輕而易舉地看到了裡麵的茫然,脆弱,像一顆崩裂的水晶。

這是第一次,他如此坦然而清楚地將真實的情緒送到她眼前,令人止不住的為之動容。

薛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等會不論發生什麼,你不準開口,不準求情。”

說罷,她起身就走,一路沉默地到鎮前,等跟翹首等了半晌的季庭漊等人彙合時,她眼裡的寒霜比先前重了好幾個度。

“這是怎麼了這是。”季庭漊詫異地看了她好幾眼,摸了摸自己的臉,問:“誰惹你了?”

“季庭漊。”薛妤看著灰撲撲的地麵,在風商羽和沉瀧之不在的關頭,突然喊了他一聲,問:“十年前,羲和聖地的人沒有問清緣由就抓人,你認不認?”

季庭漊壓低了聲音道:“這事我查過了。”外人麵前,他好歹給自家人留了點麵子,道:“確實……有失公允。”◢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牢裡的人濫用私刑,以折磨人為樂,認不認?”

季庭漊尷尬地眯起了眼,半晌,輕聲道:“大家都在呢,您給點麵子行不行?等會再訓,等會再訓。”

“當時負責這事的人我帶來了,該怎樣就怎樣,按規矩來,成不成?”

“行。”

薛妤睫毛輕輕往上扇動,她抬頭,黑白分明的眼睛與季庭漊對視,吐字清晰:“這件事很過分,聖地不該,也不能這麼做事。”

“我現在,有點生氣。”

“所以,等下彆做徇私袒護求情的事。”

此言一出,四周皆靜。

不論是朝年,還是季庭漊,都極少,甚至可以說是幾乎沒見過她這個樣子。

她天生情緒淡,麵對什麼事都是冷靜而從容的,即便帶著崩裂的傷捉拿作亂的大妖時,臉上都毫無波瀾,冷若冰霜。

不近不遠的距離外,溯侑驟然抬了抬下顎,手指繃得像幾根筆直的線。

第57章

天很快黑下來,雲西鎮家家戶戶門前都掛上了燈,火光一點一點的,遠遠看過去,蜿蜒成曲折連綿的一條線。

季庭漊帶他們去了鎮上最大的一家酒樓,酒樓裡沒什麼人,顯得冷清,他們一行人前前後後進來,個個相貌不凡,氣度凜然,很快吸引了當地吃酒人的視線。

一張四四方方的大木桌,放著十幾張寬椅,薛妤等人一個接一個落座。

“他們兩個人呢?”朝年探頭探腦地朝二樓的客房看了眼,壓低了聲音問。

季庭漊跟店小二一口氣報了十幾種菜名,末了,又大手一揮,要了樓裡最好的酒,這才看向朝年,勾了下嘴角,道:“沉羽閣少當家怎樣我不知道,但就風商羽那個性格,跟咱們肯定聊不到一起,不下來還好,下來怕打架。”

他正了正神色,道:“我這才上任,就和妖都世家的人打起來,不好。”

“風商羽。”薛妤點了點桌麵,問:“風家,梧桐族的?”

季庭漊點頭,視線往二樓掃了一眼,道:“風家嫡長少爺,性格你也看到了,就那樣,對人對事愛搭不理,不過實力不錯。畢竟風家在妖都世家前二十中,也算榜上有名。”

“風家和九鳳族,好似曆來有婚約。”溯侑長指落在筷尖上,很快想起了關於風家的一些資料,聲音潤而清,像攏著一團水氣的霧:“這一任九鳳族嫡係傳人為女,風家為男,婚約隻怕從小就定下了。”

“是。”季庭漊接道:“說起來,這兩個種族強強聯姻後更不可小覷,九鳳和梧桐陰陽互補,聯合技能跟鬨著玩一樣往外丟,威力成倍疊增。”

“不過說起來,萬物天生製衡,這種情況已經許多年未曾出現過了。”

薛妤目光落在溯侑的手指上,她才看過去,那兩根手指便微微僵住,指尖不自然地朝後縮了縮,像一種發現自己被人盯上而顯得害羞的動物。

她頓了頓,接著道:“不止如此,近百年來,人間妖與精怪,都變厲害了。”

季庭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