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1 / 1)

給容母掖了掖圍在身上的厚被子,哄她開心:“阿娘,我們看完大夫,再去廟裡上柱香好不好?你不是之前一直想著去還願麼?”

容母這才點頭:“是該去。當時你昏迷不醒的時候,我在心裡發過願的,祈求菩薩保佑你醒來。現在你好了,我們是該去給菩薩上柱香。”

忠直趕著車,聽見這話,回過頭來:“我聽說小娘子前些日子摔了腦袋,在床上躺了七八日都沒醒。”

容母心有餘悸:“是呢,凶險得很,後麵幾天人怎麼都喊不醒了,水也喂不進去,還好菩薩保佑,最後醒來了。”

“我們家小娘子這是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忠直吹了一通,好奇地問:“小娘子,聽李大娘和容娘子說,你從前也不怎麼下廚,也沒見你寫過字呢。”

容可知道遲早會有人對她的變化起疑的,她也早早準備好了解釋:“原先是這樣的。可那回我摔了腦袋,睡了許多天,夢裡見到了很多神仙菩薩,這菜譜啊、字啊,都是夢裡神仙教的。”

這事編得有些神奇,但古來話本裡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傳說,而且容可切切實實是在床上躺了八日,沒有被掉包過。

容母聽了她這說法,立刻就信了,雙手合十,口中稱謝:“謝謝菩薩,謝謝,觀世音大士慈悲。”

忠直也點點頭:“小娘子果然是福大,神仙都來幫忙。”

容可笑著接受了這誇讚,問他:“你今日不是也要進城給阿慧寄信麼,要不要我給你寫?”

忠直擺擺手,有些得意地一甩頭:“不勞煩小娘子,我也略識得幾個字。那驛站人來人往的,彆衝撞了兩位娘子,我獨個去把信和香腸寄了就是。辦好了事,我去廟裡尋小娘子。”

“成呀。”容可點點頭:“想不到你也是個識文斷字的文化人。”

忠直嘿嘿笑著:“略懂略懂。”

牛車晃晃悠悠駛入福安縣,忠直將容可和容母送到回春醫館,然後便獨自去了驛站。他人在驛站外邊繞了一圈,沒有從正門進去,而是直接從後牆翻進院子,在裡麵待了一個時辰才出,徑直往城東的清淨寺去。

忠直到清淨寺的時候,容可已經與容母拜過了菩薩,正抱著一隻小土狗在山門前等著。小狗一身絨絨黃毛,眼睛又黑又圓,水潤潤得,看著可喜人。

忠直伸手去摸了摸:“小娘子怎麼還抱了隻小狗來?”

容可顛了顛懷裡的小狗:“上香的時候,它自己個爬到我腳邊的。廟裡的小沙彌說這是廟門前的流浪狗生得,也沒人養,我就抱來了,剛好給家裡看家護院。”

忠直輕輕一拍它圓乎乎的腦門:“這麼小,誰看誰呢?”逗了狗,他去把牛車牽了過來:“那我們現在去哪呢?小娘子你不是說要尋賣香腸的法子麼,尋到了麼?”

“現在去尋。”容可抱著小狗,直指市坊:“去逛街!”

容可來到福安縣第一次逛街,可是撒開了歡的,一路逛吃逛吃。三人直奔福安縣最繁華的祥滿街,才逛了一盞茶的功夫,忠直手上就提滿了東西,糧油米麵不用說,點心也買了三盒,路上遇到小攤販,現烙的圓餅子、新蒸的栗粉糕又買了兩份。

容母看這一路流水花出去的銀錢,心痛不已,沒想到容可還不願止步,張口說還要去布莊:“再扯上幾尺布!等過年,家裡每人都做件新衣裳。”

“彆買了!可兒,我們今個花夠多錢了,那香腸倒是沒見你賣出一份呢。”容母有些著急。

容可擺擺手:“香腸不急,這該花的錢還是要花的。”

三人在布莊裡遇到了熟人——趙寶柱,他是進城來送繡品的。

趙寶柱先見到他們的,迎上來打招呼:“容娘子,可丫頭,來扯布嗎?”

容可笑著點點頭:“趙大哥這是要回去了麼?”

趙寶柱搖搖頭:“不是,我還得去書院給弟弟送些東西。”

“書院?”容可黑亮的杏眼機靈地一轉,問:“趙大哥,書院附近可多賣吃食的小攤販?”

趙寶柱答:“可丫頭你怎麼知道?這書院就在祥滿街東頭,山腳下可多小攤子了,熱鬨著呢。”

也是,她先前怎麼忘記了,古往今來,當然要數學校附近的小吃攤最熱鬨。逛了這麼許久,總算讓她找著了。

容可梨渦一深,笑得大眼睛都彎起來:“趙大哥,那我們隨你一道去書院邊上瞧瞧吧。”

第25章 市場調研和雞蛋麵 比臉還要大的湯碗裡……

容可之所以逛吃逛吃半天,不光是為了滿足購物欲和口腹之欲,更是為了做市場調研,看看眼下福安縣的小吃市場主要分布位置、流行品種和市場需求,尋找一個最佳辦法推廣豬肉香腸。

先前他們逛了一路的祥滿街並不符合容可的需求,那裡雖然人來人往、人口流動快,但是來往人員並非是小吃攤的主要消費群體,他們大多目的在於購置物件,若是有閒錢在外吃飯也多選擇去酒樓、飯館,所以沿街不多的幾個小吃攤,買的也是方便攜帶的餅子、糕點。

但這書院門前就不同了。

福安縣的書院建在祥滿街東頭的一處小山之上,數百石階之上,就是一座古樸雄偉的紅木牌樓,正中掛著匾額,上書——

“靜思書院,這是前朝本地出身的一位狀元宰相辭官回鄉以後親筆題的。”

說話的藍袍小書生就是趙寶柱的弟弟,趙金柱。他生著和哥哥一樣的虎頭虎腦,說話得時候帶著三分憨笑:“這靜思就是靜心思考的意思……”

趙寶柱拍了一下他腦袋:“彆顯擺了,可丫頭可是會識字的。”

“容姐姐真厲害!聽說縣令的千金都不認字呢。”趙寶柱誇道,“那是我班門弄斧了,姐姐莫怪。”

“怪什麼,你不同我們講這來曆,還不知道其中的趣味呢。”容可笑著問起其他的事來,“金柱,你們書院有多少人呀?這附近挺熱鬨,路上好多小吃攤,看著客人多是和一樣的讀書郎。”

她一邊說一邊看去,從院門前開始,沿街都是賣蒸糕、炊餅等各色小吃的攤子,各色招幡迎風招展,街邊擺著的木桌三三兩兩圍坐著食客,攤販口中的“羊肉包子一籠”“水飯一碗”“魚羹一碗”之類的招呼聲不絕於耳。

當真是熱鬨非常。

“我們書院攏共算起來得有兩百來號人。”趙金柱給她算,“學子就有一百五十人,加上院長、先生,和他們的家眷,不少人呢。”

他見容可對這些小吃攤感興趣,就多解釋幾句:“書院也供餐食,就是素了些,平常都是青菜豆腐,每月隻有逢五、逢十的日子才做一次葷菜,所以這出來打牙祭的人就多了。”

話音剛落,他腦袋上又被趙寶柱拍了一下。

趙寶柱罵弟弟:“彆人都出來打牙祭,你怎麼不和他們一道去!成天就光吃青菜豆腐和家裡送的鹹菜,瘦得跟竹竿一樣,今年過年回家阿娘見了,肯定傷心!”

他語氣雖硬,但話裡話外都是關心,說了一通,就問:“今日哥哥請客,我們也一起去打個牙祭。你帶路,這街上哪家東西最好吃?”

“我那是忙著用功讀書,沒工夫出來!”趙金柱犟嘴,又說:“要吃飯啊,今天各位是趕上了,我帶大家去吃全縣最好吃的水麵!我請客!”

說著,他就領眾人往路邊去,走過了兩個攤子,來到一個掛著灰白土布的幡子前麵,熟門熟路地衝裡麵一喊:“大爺,我金柱,要五碗麵!”

然後往旁邊幾張桌子一張望,扭頭招呼大家去空位坐下,自己則跑到了桌案鍋爐前去幫攤主大爺的忙。一炷香的功夫,他就端了兩大碗麵上來,身後大爺也把剩下的麵上來了。-思-兔-在-線-閱-讀-

比臉還要大的湯碗裡盛著的是清澈的湯裡和黃亮的細麵,上麵臥了青翠的菜葉和一枚荷包蛋。

趙寶柱愣住了,問:“店家,我們可沒點蛋啊?”

“大爺送我的。”趙金柱給他塞了筷子,有些得意地說:“我一直給大爺幫工呢,今日最後一天了,這雞蛋是大爺給我的送彆禮。大家快趁熱吃吧!”

“幫工!”趙寶柱急起來,“胡鬨!家裡供你來是讀書的,不要你掙錢!你不用功讀書,跑到這裡幫哪門子工?家裡缺你這一兩個銅板了……”

“趙大哥、趙大哥,莫急,金柱也是為了補貼家用。”容可勸道,又故意打岔,問起其他的話題:“怎麼說今天是最後一天?這湯麵吃起來確實好,麵條爽滑勁道,湯底鮮美,用雞吊的高湯吧。大爺怎麼不做了麼?”

“小娘子舌頭很靈啊。說句不害臊的,老頭子我這麵,縣裡一絕!”大爺歎了口氣,“可惜啊,辦不下去咯。”

容可不解:“這是為何?”

大爺答:“從前是我兒子和我一起乾,後來州府裡給刺史老爺修園子,征徭役把我兒子抓去了。還好有金柱幫手,我這才勉強坐下去。前些日子,我兒子給人送回來了,修湖的時候把腿給泡爛了。”

“又是這徭役。”容可還記得,她豬舍裡那五隻小豬崽的原主人,家裡也是被抓了壯丁服徭役。

“就是這害人的徭役啊!”大爺說著抹了抹淚:“我兒一雙腿泡爛了,躺在床上養,離不開人照顧。家裡隻剩下我們爺倆了,我得回去照顧他。本來打算等到賣了這些家夥事再走,可是……”

他說著這裡就頓住了,麵上露出苦色。

容可問他:“大爺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大爺長歎了一口氣:“本來談好了一個買家,願意出五百文買呢,但他說,還要我這做麵的秘訣。可、可我這哪有什麼秘訣,就是用料足、用雞熬湯底,沒什麼不能告訴人的秘訣!我全給跟他說了,他不信!轉臉又說隻給五十文了!”

他說來就氣憤:“五十文?我一份素麵也賣五文錢呢!他這是打發叫花子!索性,我乾脆不賣了!今日賣完這些,這不要的桌椅板凳就分給我這幾個老鄰居,我就回家照顧兒子去!”

“大爺,你把這些賣給我吧。”容可站起身來,望著這熱鬨的街道,躊躇滿誌地說:“我也想在這裡做些小買賣。”

村裡的八卦隔不了夜就傳得滿村皆知,何況容可是大包小包裝滿了一牛車滿載而歸。當天晚上,村裡就都議論起了這件事。

李大娘家中就正在說這事。

“你把這錢給可丫頭送回去!”李老爹吩咐李大娘,“聽說她要去縣城裡做生意,買了好些砂鍋帶回來。我瞧她一個小丫頭,這事怕是不容易辦,要是辦砸了,肯定需要錢用。”

李大娘不肯:“這是可丫頭給我們搬木頭的工錢,再說了,你怎麼曉得可丫頭就會把事辦砸了!”

村東的祠堂邊上的青瓦房裡,裡正也不看好容可。他抽著旱煙,對媳婦說:“可丫頭真是能折騰,我看她心大著。”

說著拿煙杆指了一下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