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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豬舍裡喂豬崽。

如今豬崽已經全都吃發酵後的青飼料,果然這種酸香味很對豬崽的胃口,一隻一隻全都埋頭在食槽裡吃,二師兄的小尾巴還卷在後麵歡快地搖來搖去。

趙掌櫃就是在這時候來的,他架著牛車是一路打聽著從村頭尋來的。容可出門去接她的時候,他還笑:“容小娘子,你在這村中原來是名人呢,我隨便在路邊上問,個個都認得你呢。”

這是香菇的影響。

容可笑一笑,招呼趙掌櫃往裡去,想給展示一下自家的豬崽:“趙掌櫃進來瞧瞧,長得可喜人了!才一月半大小,又肥又圓的!”

趙掌櫃很給麵子地看了看五隻小豬崽,誇道:“確實肥圓。”但他的心思全然不在這上麵,隻匆匆看了一眼,又把視線落回到容可身上:“容小娘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容可聞言,點點頭:“隨我去家裡喝杯水、歇歇腳吧。”正好可以讓趙掌櫃看看家裡掛著的香腸。

院門一開,桂樹一旁的草棚裡就齊齊掛著百根色澤洪亮的香腸,這樣亮眼的大陣勢,很難讓人忽略。

趙掌櫃一進門就注意到了那一排香腸,十分感興趣地徑直走過去,一邊走一邊問:“容小娘子,這能吃的對吧?什麼新奇玩意,看著紅亮紅亮的,怪饞人的。”

容可揚了揚柳眉,脆聲答道:“這叫香腸!”

還沒等容可仔細解釋,趙掌櫃已經走到了草棚邊。他近距離地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香腸,麵色有些僵硬地又問:“這外麵的是腸衣?裡麵灌的肉餡,是豬肉嗎?”

容可還未察覺,點點頭:“沒錯,全用的是豬後%e8%87%80肉,肥七瘦三!趙掌櫃,不是我吹,我這樣灌出來的香腸肉餡可以說是緊實彈牙,軟嫩適中!”

她說得眉飛色舞,可趙掌櫃卻沒有打算接話的意思,反而轉身回牛車上取了幾個布袋來:“看我說著話,都把東西給忘了。”

他把布袋遞過去:“容小娘子,這是幾袋子豆子,紅豆、綠豆、黃豆、豇豆、扁豆都有。這兩個是果脯和核桃仁。這不是馬上就臘八了麼,正好家裡可以熬臘八粥。一點小心意,你拿著。”

容可看出了他刻意地轉移話題,但還是笑著接過了布袋,謝道:“趙掌櫃好客氣,恭敬不如從命,那我這邊就謝過了。”

忠直把布袋接過去,她請趙掌櫃到堂屋坐下,開門見山地問“趙掌櫃今日來不是專門為我送豆的吧?”

趙掌櫃提著嘴角笑了一下:“那我就直說了,我來,是想請容小娘子再教我們榮華幾道菜,幫我們壓過福牛酒樓。”

他此番上門來求助,實在是遇到了不小的困難。

趙掌櫃本來是與兄弟胖大廚合夥開酒樓,胖大廚自打從安州的鶴雲酒樓學廚回來以後,憑著一手好廚藝,榮華酒樓壓過了原本縣上第一紅火的福牛酒樓。前幾日又借著容可那道黃燜雞,讓酒樓的人氣更上一層樓。

胖大廚對這道菜一直也很小心。一直獨自烘乾香菇,從不讓旁人看,就怕被偷師。但福牛酒樓過了幾日,還是推出了黃燜雞,雖然沒有乾製香菇在其中提味,隻是畫皮未畫骨。但福牛酒樓背後的牛家財大氣粗,他們的黃燜雞足足比榮華酒樓便宜五十文,一下就把食客全拉攏過去了。

趙掌櫃這次是來搬救兵的。

“既然這樣,趙掌櫃何不看看我新做的香腸。”容可聽了事情原委,揮手指向屋外掛著的香腸,“這些可謂是風味獨特,保管福牛酒樓是做不出來的……”

趙掌櫃著急打斷了她,問:“這香腸的肉餡,可以用雞肉或者羊肉代替麼?”

“能做是能做,但都不如豬肉。”容可搖搖頭:“羊肉最美味的是一個鮮,若是做成香腸,鮮味會大打折扣,而且羊肉肥肉少,配比極不容易,稍微不注意口感就會過柴。雞肉也是一個道理,肥肉太少。”

“啊這……”趙掌櫃猶豫再三,拍了拍腿:“容小娘子,我直說了,豬肉的菜賣不出高價也不好賣,我做得是小本生意,這種和福牛酒樓打擂台的緊要關頭,冒不起險。”

容可沉默了。她先前真是太過天真,相信香腸能夠打開豬肉市場低迷的局麵,又相信榮華酒樓願意做這個銷售香腸的舞台。現在看來,是想得太過簡單了。

趙管家繼續懇求道:“我想要請容小娘子教的,是一些新鮮又特彆、能夠被食客追捧的菜。價錢好說,當初我八兩銀子買下了黃燜雞的菜譜和乾製香菇的辦法,現在我再加一兩銀子,五兩銀子一道菜!”

容可為自己的豬肉香腸歎一口氣,但有錢不賺王八蛋。她對趙掌櫃點了點頭:“您請我到廚房裡來吧,我給您做一道新鮮又彆致的菜——雞豆花!”

趙掌櫃掏出了紙筆,一路跟了過去,邊走邊問:“這豆花我知道,雞豆花是什麼?雞湯煮豆花麼?”

容可笑了笑,這雞豆花他當然不知道,她記得榮華酒樓的菜單,上麵根本沒有這道菜。

這雞豆花在她的前世,可是鼎鼎有名的一道經典川菜,早在唐朝就成為宮廷名菜,流傳到現代也成為了國宴菜品。這道菜久經考驗,名聲不墜,絕對配得上趙掌櫃的要求——新鮮又彆致。

容可讓忠直去找容母領一百文錢到裡正家裡抓隻雞回來,然後對趙掌櫃道:“此豆花可非彼豆花,您就等著瞧好吧!”

第24章 雞豆花與書院 這道菜講究的就是吃雞不……

“這道菜可不好做,您那個胖弟怎麼不來呢?”容可在處理雞的時候問趙掌櫃。

這可不是她誇大其詞。

光是看雞豆花那一長串的頭銜——四川廚菜看家菜、“中國菜”四川十大經典名菜之一、國宴菜品,就知道它的步驟不會簡單。

她當初被朋友帶著去在川菜館裡吃過一次,這道雞豆花完全打破了她對於川菜都是辛辣的固有印象,那清淡、鮮香、醇厚的味道讓她回去之後一直念念不忘。後來查了許多菜譜,又看了許多破站上的美食博主教學視頻,來回反複研究許多次,刀下不知道添了多少雞的亡魂,才終於成功複刻出這道名菜。

趙掌櫃捧著紙筆在旁邊:“今日樓裡有客人定了大菜,廚房離不了他,我全記下來。這雞豆花究竟是雞還是豆花啊?”

“是雞。”容可為他解釋:“這道菜講究的就是吃雞不見雞,待會你看成品就明白了。”

做這雞豆花,首先要取雞%e8%83%b8上兩片雞脯肉,用刀去了筋,再用刀背捶成紅茸。這裡就得換大花上場了,以容可的臂力捶不細這雞茸。

她把刀交給大花,鬆了鬆手臂,對趙掌櫃講要點:““製茸”這步可是一道關鍵。肉末捶茸,如筋未去儘,就不可能有豆花式的細嫩之質。”

“雞茸捶成之後盛入碗內,加一小碗蔥薑酒水解散,再活入雞蛋清、濕澱粉、細鹽一勺,攪成雞漿。”趙掌櫃一邊記一邊讀。

容可接話道:“這兌的比例也很關鍵,你記得與胖師傅說,得根據雞肉的水分略微調整,靈活機變。不然,待會下鍋要麼散開要麼成坨,無法成花,”

趙掌櫃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

雞茸漿調好以後再過一遍細蘿,讓它的質地更加細膩,出來的口感更加滑嫩。然後燒旺火,往鍋裡注入先前讓忠直在旁邊同步熬的雞湯。

“這是臨時來不及吊湯,你們自己做可以用熬足時辰的高湯。”容可說著往湯裡加細鹽。

等湯燒沸,她再將雞茸漿倒入鍋內,執勺在湯麵輕輕地推動幾下,燒至微沸,再將灶火壓成小火。一屋子人都圍在鍋邊,在不斷升騰的鮮香霧氣中,盯著鍋內的雞茸漿,見它逐漸凝結,變得色如白雪,狀若豆花。

“成了!”

容可歡快地宣布,然後將白雪一般的雞豆花舀出來,放進鋪了嫩菜心的大湯碗,再注入清湯。⑤思⑤兔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她抬手對身旁之人示意:“趙掌櫃,這就是雞豆花了。”

“難怪叫雞豆花啊。”趙掌櫃握著勺喃喃重複著。

他不斷聳動著鼻翼去捕捉雞肉的鮮味,若不是這雞肉的鮮香過於濃鬱,他也無法相信這碗中嫩滑白潤的不是豆花,而是雞肉。那雞豆花在勺中就如同真的豆花一般會微微顫動,入口也會極為滑嫩,但細抿又能感受出有彆於真正豆花的肉感,還有浸潤在其中的雞湯的鹹鮮。

趙掌櫃用心細品,一句多餘的話也顧不上說。倒是忠直在旁邊風卷殘雲地先吃完一碗,把碗一放,脫口一句:“好家夥!鮮得我舌頭都掉了!小娘子,我往日隻吃甜豆花的,今日吃了你這個才覺出鹹豆花的美味!”

趙掌櫃也點點頭:“又鮮又嫩!而且正如容小娘所說的,吃雞不見雞,真是妙啊!”他一聲聲誇讚之中,似乎已經遇見了這道菜大賣、食客紛至遝來的景象。

“十兩!容小娘子,我出十兩銀子買斷你這份菜譜!”說著,他啪地在桌上拍下一錠十兩紋銀。

“成交。”容可笑眯眯地答應了,就在趙掌櫃打包雞豆花的時候,她拿過他的筆墨紙張,在灶台上又寫下了一道菜譜。

“容小娘子,你還識字呢。”趙掌櫃抱著裝好雞豆花的瓦罐,湊過來一瞧,讀出當頭的幾個大字,“羊肉餃子!這是……”

“贈品。”容可兩頰梨渦一顯,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趙掌櫃大氣,我再搭給您一道菜。這羊肉餃子福安縣還沒有人做過,新奇,但是很簡單,容易學會,算我送您的。”

“好好好,光看菜譜就覺得好吃!容小娘子你真是仗義!”趙掌櫃小心地把這份菜譜也收進懷裡,然後猶豫了一下,提出來:“容小娘子,我再與你買一些那香腸吧。”

容可她知道這隻是趙掌櫃的客氣,他並不是真心想要在酒樓裡推出香腸。她擺擺手,也不談價錢,給他包了十根臘腸,放上馬車。

“這也當做是贈品吧,您帶回去嘗嘗,若是覺得好,我們再談買賣。”

趙掌櫃再三謝過,架著牛車離開了福安村。他一走遠,忠直就拍著大腿可惜那十根香腸:“不識貨的家夥,小娘子剛剛就應該拿菜譜交換,讓他把所有的香腸都買下來!”

容可搖搖頭:“心不甘情不願的買賣,我不想做。罷了,靠人不如靠己,我自己把這些豬肉香腸推出去!”

“小娘子有法子了?”

“有一點,”容可脆聲答道:“明日我們就進城去找找法子吧!”

忠直應了一聲,還是覺得可惜:“白對那掌櫃好了,送了十根腸,還多搭上一道羊肉餃子,虧大了!”

“不虧~這羊肉餃子送給趙掌櫃,我有大用。”容可梨渦彎彎,摸了摸那錠銀子。

次日大早,容可就帶著容母、忠直一起架牛車進城去了,大花依舊不願進城,獨自留在家裡喂豬了。容母本來也不想去,但架不住容可堅持,一定要帶她去找趙大夫複診。

容可